10年的可樂倒是跟后世一樣,都是賣三塊。
好像這么多年,就只有飲料沒怎么漲價。
這個時候學校外面賣的包子,兩個肉的才一塊,如果只買素的,一塊錢能給三個。
四塊錢,對于程行他們來說可能算不上多少錢。
他中午在外面吃的一碗拉面,就花了四塊錢。
只是學校外面的拉面館,并不是所有學生都能吃的起的。
對于姜鹿溪這種貧苦人家的孩子來說,這四塊錢可能就是一天的飯錢。
安城很窮,安城一中的學生很多都是從鄉下來的。
在10年,程行見過許多從家里帶一瓶自己炸的辣椒油,然后只用饅頭沾辣椒吃的學生。
對于許多學生而言,一瓶老干媽配饅頭,可能就是學校里最好吃的飯菜了。
“既然找你幫忙,肯定用不到你付錢。”程行道。
“那我幫。”姜鹿溪道。
就在此時,李丹向姜鹿溪望了過去,問道:“程行說你讓他幫忙帶東西了,這是真的嗎?”
姜鹿溪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是的。”
如果在不付出利益的情況下,那么只要點頭說兩個字,就能免被程行揍一頓,那姜鹿溪還是覺得很值的。
李丹沒話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鄭華突然出現在了教室外的窗口處。
“程行,你跟我來一下。”鄭華皺著眉頭說道。
程行走出教室,跟著鄭華來到了辦公室。
鄭華坐下來拿了個作業本開始批了起來。
“你們剛剛放學了不吃飯,在教室里干什么呢?”鄭華問道。
“陳青讓我幫她帶飯。”程行道。
“那你去找姜鹿溪做什么?”鄭華又問道。
“陳青讓我幫她帶飯我拒絕了,因為姜鹿溪已經讓我幫她帶了,陳青她們不信,我就讓她們問姜鹿溪。”程行解釋道。
鄭華停下了手中的筆,然后抬起頭看著他道:“姜鹿溪根本不吃晚飯,所以她不可能會讓你幫她帶飯。”
程行:“…”
這次程行倒是真的詞窮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姜鹿溪竟然會不吃晚飯。
“程行,姜鹿溪跟你們不一樣,你們的家境很好,即便是學習成績很差,考不上什么理想的大學,靠著身后的父母,日后也不會過得多么艱難。”
“但是姜鹿溪跟你們不一樣,她的身世很慘,她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家里就只有她跟她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因此她就只有學習這一條路可以走,也唯有學習才能讓她翻身,距離高考沒多久了,程行,希望你不要去打擾她。”鄭華道。
“雖然你不怎么喜歡學習,還老喜歡跟人打架,但伱從來沒有欺負過自己班的學生,所以我相信你也不會去欺負姜鹿溪的吧?”鄭華問道。
對于已經在一中教了十幾年書的鄭華來說,他知道對付程行這樣的學生該用什么方法,這樣的人你不能把他給逼急了,否則他是什么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鄭華剛開始教學的時候,也覺得自己能把一班所有的學生全都能給教好,他也不會放棄班里的每一個學生,但是直到有學生被班里自己的學生欺負找到他,然后他把那名學生狠狠地給教育了一頓后,第二天那個被欺負的學生便被人打進了醫院。
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知道,有些學生是屢教不改的,有些學生你越是去管教,他就會越叛逆,如果管教的太嚴重,可能還會出現事極而反的效果。
因此,這也是為什么那么多老師在碰到那些成績差又喜歡混日子的學生時不想去管教,任由其自生自滅的原因,因為只有這樣,他能給你惹的事反倒能少些。
而且這種人管理起來也極費時間,肯定不能因為班里的一小眾人去耽誤班里大部分人的學習進程,因此只要一旦老師決定放棄你,那你不論是在課堂上看小說還是干什么,只要不擾亂課堂秩序,便不會再去過問你。
你寫不寫作業,早自習來不來,都不會再去管你。
這也是為什么學校里許多學生被人欺負了根本就不敢告訴老師的原因。
不告老師,欺負了也就欺負了。
告訴老師,有可能會遭受到更慘烈的報復。
因為老師可以幫你這一次,但不可能時時刻刻永久的在你面前保護你。
鄭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太過去管教程行,以免把程行給逼急了去招惹姜鹿溪。
不論是程行也好,還是周遠也罷,其實都是早就已經上了鄭華不想管教的黑名單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也是為什么程行之前不論遲到多少次,鄭華都不去過問的原因。
可能是因為程行的語文成績還算不錯,所以鄭華有時候還會說他兩句。
但也就僅限于此了。
“老師你盡管放心,我不會欺負她的。”沉默了一會兒后,程行說道。
可以說,如果沒有姜鹿溪,就沒有前世那個翻身的程行,所以他又怎么可能會去欺負姜鹿溪呢?
只是,他之前只是知道姜鹿溪的家境情況不太好,在大學畢業之前過得都很窮,不論是高中還是大學,聽說都是靠著獎學金才讀完的。
此時聽到了鄭華的話,他才知道,原來姜鹿溪的身世會這么悲慘。
程行忽然有一絲絲理解她后世為什么會去出家了。
如果供她讀書的奶奶也去世,那天底下就真的沒有她的親人了。
這種放眼天下舉目無親的感覺,確實是一件比較殘酷的事情。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行了,下去吃飯吧。”鄭華道。
程行點了點頭,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周遠一直在等著他,并沒有走。
“老班說了什么?”看著程行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周遠走上來問道。
“沒什么。”程行揉了揉腦袋,道:“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的時候,你讓王城到我這來一下。”
“好,等下吃過飯我讓人去跟他說。”周遠道。
“嗯。”程行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學校,在校外的一家餛飩店吃了頓餛飩,等吃好后,程行去旁邊賣包子的地方買了兩個肉包,然后又買了三瓶汽水。
將其中的一批汽水遞給周遠,程行先一步回了學校。
到了教室后,程行將買來的包子和那瓶可樂給了姜鹿溪。
誰知道姜鹿溪搖了搖頭,并沒有要。
“我剛剛幫了你,你不找我麻煩,這兩件事情已經抵消了,你買的這些東西我不要。”她淡淡地說道。
程行沒理她,將包子跟汽水放到她的桌子上后便離開了。
姜鹿溪看著桌子上的包子跟可樂嘆了口氣,她想給程行送回去,只是此時教室內本來下去吃飯的學生已經回來了大半,現在去送肯定會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因此只能等晚上放學的時候再還給他了。
不是自己的,姜鹿溪一點都不想要。
更別說送自己這些東西的還是程行。
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跟程行牽扯上任何瓜葛。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程行走出教室來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明月高懸,秋風幾許。
程行趴在欄桿上望著下面帶著朝氣的一中學生們。
程行很喜歡眼前這幅景象,少年少女們肩并肩手挽手的走在校園里,有種青春拂面而來的感覺。
“程哥,王城來了。”周遠道。
程行回過頭,就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穿著樸素,身體有些瘦弱的男生走了過來。
“程哥。”他喊道。
“聽說你是平湖的。”程行問道。
“是的。”王城回道。
“那你們家距離姜鹿溪遠不遠?”程行又問道。
“不算遠,就隔了一條街。”王城回道。
“你對姜鹿溪了解嗎?”程行忽然問道。
“還行,平湖不是很大,基本上住在那里的人,都互相認識。”王城回答。
“跟我說說你知道的姜鹿溪吧,比如說她的家庭情況,以及你知道的關于她的一些事情,都可以跟我說說。”程行道。
“嗯。”王城點了點頭,然后道:“其實你們都不知道,姜鹿溪長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程行道。
“哦哦。”王城道:“那就是她的家庭情況了,她的家庭情況很簡單,她家里就只有她跟她奶奶兩個人,在上高中之前,她能上學一直都是她奶奶供的她。”
“那她父母呢?”程行問道。
“欸。”王城嘆了口氣,道:“程哥你們不知道,姜鹿溪的父母早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因為意外死了,他父母生下她后因為家里窮就去了外地打工,一年甚至兩年才能回來一次,平湖的很多人基本上都在海城的一些建筑工地上給人打工,那一年姜鹿溪的父親在工地工作時不小心失足跌落了下去,姜鹿溪的母親為了救他,兩個人一起從樓上摔了下來。”
“程哥姜鹿溪這個名字好聽吧?姜鹿溪的父母他們在海城工作時住的那個地方就叫鹿溪鎮,當時平湖許多人去海城打工也都是住在那里,姜鹿溪的父母就是在鹿溪生的她,所以給她取了姜鹿溪這個名字。”王城道。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什么嗎?”良久之后,程行問道。
“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了,她學習成績很好這件事情你們都是知道的,再就是她學習很刻苦,本來姜鹿溪的奶奶年事已高,再加上身上又有不少病,是沒法供她上高中的,是她中考考了全市的第一名,然后不僅在一中免了學費,而且還拿了好幾萬的獎學金。”
“不過這些錢她全都用來給她奶奶治病了,現在估計已經沒多少了,不然也不會這么辛苦的在暑假打兩份工來賺錢了,而且現在每次到了星期六星期天的時候還會騎自行車去一些書店門口去找一些家教的工作來做。”王城道。
王城說完后抬起頭看了一眼程行,道:“程哥,有句話我說了你可能會生氣,但不論如何,都請別招惹她,她過的已經夠艱難的了,她跟你跟陳青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什么叫請別招惹她?”程行笑著問道。
“我不知道程哥你今晚找我過來打聽這些是不是因為表白陳青被拒絕后打算移情別戀去追姜鹿溪,如果你想去追姜鹿溪的話,那我勸你還是別去了,她不會喜歡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因為她不會在高中的時候跟任何人談戀愛,而且你這樣做還會打擾到她的學習。”
“程哥,她都已經這么慘了,還請你放過她。”王城懇求道。
“這可不像平時的你。”程行笑道。
平時的王城要多軟弱就有多軟弱,是根本不敢在程行面前說這些話的。
“她太可憐了。”王城道。
“不,你喜歡她。”程行笑道。
“我,我,我哪有。”王城的臉迅速變得紅了起來。
“好了,扭扭捏捏的干嘛,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更何況還是這樣優秀的一個女孩兒,而且你們又是一個地方的,喜歡不是很正常嗎?不僅是你,恐怕你們平湖像你這樣大的男生,應該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吧。”程行道。
“嗯嗯,基本都喜歡,但沒有一個人敢去表露心跡去打擾她。”王城點頭道。
“不是剛剛還說我哪有嗎?”程行笑著問道。
王城的臉又紅了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了。
“其實姜鹿溪給了我們平湖很多男生動力,我們平湖的那些男生曾經都約定過,將來誰的學習成績最好,誰混出名堂有了錢,誰就去把姜鹿溪追到手,讓她過的好一點。”王城道。
“那到了現在,誰更接近這個目標?”程行好奇地問道。
“我們那個地方很窮,很多人初中都沒上完就不上了,到了高三還在上學的就只剩幾個人了。”王城嘆氣道。
“但在這個幾個人中你卻是最有機會的,恐怕整個平湖除了姜鹿溪之外,也就只有你考上了一中了吧。”程行問道。
“嗯,除了姜鹿溪外,就只有我一個人。”王城道。
“加油。”程行笑道。
每一段真摯的感情都值得尊敬。
曾經那個瘦弱懦弱的少年,在維護自己心里喜歡的那個人時,卻敢在程行面前說這種話,如果是曾經的程行,在給陳青表白失敗時又被他揭了傷疤,可不會像現在這般和顏悅色。
程行抬起頭望了望天空中的滿天星斗。
在這一個轉身,夏天就成了故事,一次回眸,秋天就變成了風景的年代。
他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