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忘了嗎?我們本來是九兄弟,還有懵與莽,懵背離了我們,莽獨自潛入了螞蟻世界,很久沒有消息了。”
陳象心頭微微刺痛。
莽,該是黃昏了。
祂已然死去,只剩殘念,從太陽坍縮成紅月,孤零零的懸掛在太空......
沉默片刻,
陳象暫時擯棄雜念,凝視著九首地獄犬,按照之前鏡子的說法,七首地獄犬已然是超越天之使層次的神話生物,
七顆頭顱每一個都對應著一種原罪,那九首呢?
“還有么?”祂輕聲問道。
“有。”
呆精挑細選,又找出了八粒微塵,在憨的吹氣下,微塵膨脹做八具尸骸。
呆一個接著一個讀取信息,此刻陷入盲目癡愚的祂并不能理解這些信息的含義,只是刻板的復述。
“這個是遠古炎魔,來自深淵維度,由莽送來的。”祂指著一只繚繞在深淵黑炎中的恐怖惡魔尸骨。
“這個是時間蟲,來自起源維度,莽獵來的。”祂看向一只蠕蟲尸體,那蠕蟲上纏繞著點滴時光碎片。
“戰爭巨龍,來自深紅維度,莽送來的。”
“虛空烏賊,來自虛空維度,莽送的。”
“還有知識維度的巨腦鐮蟲、陰影維度的深邃之靈、失落維度的祖厄牛以及靈界維度的白矮星蟹......這些,都是莽之前狩獵來的,莽真的很久沒送獵物來了。”
陳象有些沉默。
許久,祂輕嘆一口氣,走上前,挨個觸碰這些尸體,但很遺憾,并沒能獲取權柄,
權柄需要本質。
獲取黑炎權柄的深淵獵犬牙齒上,是院長強行截留下微弱本質;
吳金祿的手骨上,鐫刻有一絲虛化本質,這是虛靈邪教的象征;
瘋子的大腦中,殘留著神靈的‘眷顧’,那也是陰影的‘本質’。
而這些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尸體并不具備權柄的本質。
陳象低沉開口:
“各自幫我取一點血,不用太多,一兩滴就夠了。”
呆與憨老實照做。
等呆收集完,陳象輕聲問道:
“呆,我可以取你們每人一滴血么?”
“我們本就是源自于您,從骨到肉再到靈,更何況血?”
說著,一旁的憨朝屋外嚎了一嗓子,小矮人們興奮的咬破手指,擠出無色的血液來。
各自一滴。
“最后......是我自己。”
陳象深吸了口氣,木屋內沒有可以割破自身皮膚的器或物。
但自己頭上有。
祂伸出手,狠狠握住頭顱上插著的斷劍劍刃。
斷劍在恐怖力量下微微顫動,攪的陳象腦袋劇烈疼痛,祂沒有停歇,反復摩擦,最終將手掌割破。
一滴平平無奇的鮮紅血液淌落。
十七種血漂浮在陳象面前。
“還有這個。”
呆舉起一只長滿觸手的眼珠,將眼珠劃破小口,擠出一滴血來。
第十八種血液,來自知識之主。
陳象凝視眼珠許久,想到了李小瞳,問道:
“呆,你的那個對頭會感應到這個眼球嗎?”
“不會。”
“必須安進眼眶才能用么?”
“是的,嗯,也不完全是,可以安在其它地方,不過您用不了,這眼珠子脆弱的觸手壓根無法扎根您的身體。”
陳象還是將滿是扭曲觸手的眼珠子也一并帶上,‘帝坦’的身體不行,‘陳象’的身體應當可以。
“反正已經準備不當人了......”
祂決定將不當人貫徹到底,也唯有如此,才能最快的變強。
上有諸神皆虎視眈眈,下有雙院長圖謀不軌。
而人類的能力是有限的,計謀這才成了主流,但人越是玩弄計謀,就越有可能因為未料到的事態而失敗!
更何況,自己不擅長計謀,費腦子,麻煩。
平推一切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擺在自己面前道路,只有這么一條!
“以后,我不做人了!”
夢醒前,
陳象最后看向呆,輕聲問道:
“呆,你和莽似乎關系很好?”
“莽是我們之中最擅長打架的,以前莽在的時候,最照顧我了......母親,祂還好嗎?”
陳象無法回答。
………
夢醒。
十八滴血液沉浮在陳象面前,時光紊亂、陰影暴動、虛空扭曲,海量禁忌知識伴隨囈語聲爆發!
他色變,將十八滴血都收進裂隙紋身中,一切平復。
“好險.....”
陳象心有余悸,動作在慢一點,密室中的時光回環符文都要被擊穿,到時候會引起怎樣的異變?
“現實明明處于衰微狀態,這些事物一浮現依舊能引起大波瀾,可在夢中,可在亞空間時,卻平平無奇......”
“亞空間的‘壓制’,恐怕要比現實大的多。”
陳象輕吐濁氣,吩咐鏡子召喚出一些幽鬼,以黑炎灼盡,空余龐大的‘神’,
他嘗試引導這一股‘神’,并未自己吸納,轉而將之‘賜予’蘇羅教授。
成功了。
的確可行。
陳象略微感知,蘇羅教授的狀況好了許多,雖然依舊處于沉睡狀態,但蘇醒只是時間問題。
讓他在密室中靜眠就好。
“最后,就是你了.......”
陳象抬起手,凝視掌中躺著的、長滿扭曲觸手的眼球,觸手滑膩,每一次揮動都帶起絲絲縷縷的低吟和囈語,其中包含著禁忌的太古知識......
“鏡子,你說我將它安在哪里好?肯定不能挖掉本來的眼睛。”
鏡子想了想,道:
“回您的話,我覺得肚臍眼不錯。”
“什么鬼地方?你能不能給個好點的建議?”
陳象笑罵了一句,鏡子很不服氣:
“肚臍眼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有天然的凹陷,打起架來,您爆掉上衣,肚臍眼瞪著敵人,多帥!”
“滾犢子!”
陳象翻了個白眼,靜靜凝視著那只眼珠,大量囈語、呢喃爆發性的沖入自身精神與心靈!
但沒有任何用處。
根本影響不到他分毫。
陳象最終做出選擇,額頭劃開一道裂口,將眼珠子靠了上去。
扭曲的觸手自覺的順著裂口伸了進去,冰涼感、不適感以及大量恐怖囈語在陳象腦海中沖撞!
他下意識的捂住額頭,觸手一點一點的在額骨中漫延,玄而又玄的聯系建立!
各種狂亂的、模糊不清的景象在陳象的心靈中如同幻燈片般逐一呈現,
他看見遠古歲月的神戰,群星極盡璀璨,一個個炸碎;
他看見外宇宙與現實碰撞,星空不再安寧,無數超凡生命橫行;
他看見現實之外虎視眈眈的龐大身影,看見現實之中游弋的禁忌;
他看見茫茫大海上有一艘奇詭的幽靈船在航行,看見高山上孤零的稻草人,看見太陽中已然蠶食絕大部分星體的巨大生命......
時間緩緩流逝。
至第二天清晨,到了與浮空車約定的時間,外頭已然響起微弱的引擎轟鳴,是來接他去七環的,接手那所謂的七環建工。
而此時此刻,
血肉滋生,觸手已徹底扎根。
陳象雙眼緊閉,松開捂住額頭的手,額間光滑一片。
他睜開雙眼。
額間皮膚驟裂,一只獨特、威嚴又帶著絲絲縷縷恐怖意味的眼睛緩緩睜開。
整個密室中都響起無盡的低語聲,神威飄渺,如淵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