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的聲音有些虛弱:
“矛尖的層次很高很高,所幸只剩下破碎的一角,否則我無法將它的鏡像取出......”
陳象拍了拍鏡子:
“辛苦你了。”
說著,他隨手拿起一節矛尖,站在密室的全身鏡前,可以看到鏡子中自己的手里,空空蕩蕩,沒有矛尖的存在......
“鏡子。”
陳象輕聲問道:
“你說,神靈能發現鏡中物與現實物的區別嗎?”
鏡子虛弱道:
“只要不將物品放在鏡子前,神也無法察覺.....因為鏡中世界,亦是現實,鏡中物并非虛幻。”
“人。”
陳象凝視著鏡子:
“鏡子中的人......也可以從鏡子中走出嗎?”
鏡子不說話了。
許久,
它微微搖頭:
“回您的話,我不知道......至少我無法做到。”
陳象沒有再多說,將鏡像版的矛尖、黃昏令與觀想圖放進骨灰盒,又將骨灰盒放入木盒。
合上盒子后,
陳象側目問道:
“鏡子,你有沒有隱藏自己的能力?”
鏡子搖了搖頭:
“回您的話,我也不知道......我瘋了過后,真的遺忘了許多。”
聞言,陳象有些遺憾道:
“既然如此,那只能將你也丟我夢中去了,免得初代來取觀想圖的時候,發現什么異常......”
“等會兒!”
鏡子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它嚴肅道:
“回您的話,我好像想起來了,我的確有隱藏自己的能力.....我可以遁入鏡界。”
“你又想起來了?”
陳象氣笑了,鏡子彎了彎鏡身,就好像在嚴肅點頭,旋而在陳象錯愕的目光中,
它從鏡框邊緣開始,一點一點的卷曲,鏡框邊緣鉆進了鏡中的裂縫,而后‘咻’的一聲,整個鏡子都沒入鏡面上的裂縫,到最后,只剩下一道劈裂的縫隙,懸于半空.....
就好像一道印刻在空間的傷疤。
這種詭異的矛盾感讓陳象有些難受,凝視著虛空中懸浮的裂縫:
“你這.....”
他想不出形容詞來。
“我厲害吧!”
鏡子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不愧是本無敵鏡子大王......您再看!”
說話間,
懸空的裂縫變成巴掌大小,貼在了陳象的手腕上,恰似一個怪異的紋身。
“這倒確實是好多了......你這縫里面還可以塞東西不?”
“回您的話,應該可以!”
陳象若有所思,將手腕上形似紋身的裂縫靠近真實矛尖、觀想圖與黃昏令,
一個眨眼的功夫,三樣黃昏遺物盡數被‘吸’進了縫隙,陳象又如法炮制的將單片眼鏡與手杖吸進去,這才滿意:
“這樣就方便許多了嘛......”
“那是!”鏡子沾沾自喜。
陳象笑著拍了拍手腕上的裂隙:
“行了,你沒事也別說話,萬一初代落目于此,就有麻煩了,我不喚你的時候,都莫要開口。”
“如您所愿。”而后,這劈裂的縫隙便真沒了動靜。
陳象嘖嘖稱奇片刻,旋即平復心情,龐大的精神內視自身心靈世界,嘗試接觸那散發瑩瑩光的賜福。
按照初代、先知所說,賜福可以與下屬的使徒聯絡......
觸碰賜福的片刻之后,
陳象可以察覺到自身‘視線’猛然拉高,近乎一種俯視的上帝視角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卑躬屈膝。
………
“教宗和國王陛下的爭斗越演越烈了,公爵大人,我們站在哪一邊?”
威嚴的中年男子淡淡道:
“哪邊都不站,不參與,不過問。”
“可是......”管家苦笑道:“咱們是帝國第三家族,完全不參與根本不可能,而且......”
“行了。”
中年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先不說這么多,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管家無奈做了個禮,恭敬退出了寢房。
中年人搖搖頭,嘆了口氣,摟著嬌媚的侍女緩緩睡去......
猛然間。
他的意志被強行拖入心靈世界,懵逼的抬起頭,卻看到一個偉岸的虛影橫亙在心靈世界之上,占據了自己全部的視線!!
“議.....議員大人!”
中年人匍匐在地。
龐大虛影靜靜的凝視著渺小的魂靈,聲如洪鐘,莊嚴肅穆。
“你既然叫我議員,應當知道黃昏的事情了吧?”
中年人似乎悲痛,低聲道:
“回議員大人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龐大虛影沉默片刻,平靜道:
“我叫導師,你的名。”
他畏懼的凝望占據自己整個心靈世界上方的龐大虛影,垂下頭:
“舊日使徒,孟途。”
龐大虛影微微頷首:
“初入議會,我知曉的未必有伱多......我會記住你的名。”
孟途畢恭畢敬的做禮,感知中,那橫亙在自己心靈世界上空的龐大的虛影似有散去的跡象,
猶豫了一下,他恭敬道:
“導師,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審閱批復。”
“講。”
“偉大城中有一位疑似深淵之主的眷者,被另一位信使破格邀請成為新的舊日信使,這需要您的......”
“準了。”
話落,在孟途錯愕的目光中,龐大的虛影緩緩散去,那種極致的壓迫感也隨之去了個一干二凈。
現實,他猛然睜開雙眼,擦了把汗水:
“導師......”
身側侍寢的侍女迷糊醒來,千嬌百媚的纏上前:
“公爵大人,怎么了......”
“無事。”
………
“還真是自己批閱自己......”
陳象收回心神,搖了搖頭,順勢盤腿坐下,靜靜觀想黃昏泰坦,或者說黃昏主宰,汲取虛空中一粒粒的真神因子,
他嘗試細化自身的掌控能力,嘗試以真神因子小心翼翼的浸潤五臟六腑......
進度雖然緩慢,但陳象對真神因子的掌控能力卻在一點一點的提升著,照這個進度來看,要不了幾天,或許就可以真正淬煉五臟六腑了。
臟腑關一破,便是武道家矣。
………
清晨。
“八環新聞!”
陳象一邊刷著牙,一邊聽著客廳電視里紅毛主持人抑揚頓挫的聲調。
“今早沒有頭號新聞,九環的暴動還在繼續,嘿,那群刁民徹底將執政司點燃成灰燼,有小道消息,上面準備取消九環的所有政務機構!”
“簡而言之,九環將失去執政司,失去警署、消防署......九環即將成為待規劃區,也就是無規則的罪惡之地!”
陳象皺了皺眉頭,吐掉嘴里的泡沫,若有所思:
“怪事,直接放棄九環嗎?”
若是以前就罷了,但陳象現在知道超凡切切實實存在,甚至強大的可怕,
若九環只是普通暴亂,一位超凡者便足以鎮壓了,可現在上頭卻有放棄九環的意思......
這暴亂問題很大。
走出衛生間,電視中紅毛主持人做著夸張的肢體動作:
“早上好,歡迎來到偉大城!”
陳象也沒關電視,從窗戶跳出,便朝著巨像學院走去。
這一個上午倒是平平無奇,林講師依舊沒有回來,聽辦公室里的議論,似乎還在秘調司,兇多吉少,
陳象也就自行旁聽了上午的防護與驅邪藝術、四元素哲學與應用兩門課,
都是偏理論向的課程,又是大一,干貨少之又少。
在教師食堂吃過中午飯,剛見到魏清秋,手機微微震動。
“喂,二哥?”
“小弟,我和你大姐去新家看看,地址等會發你,你下午要是空的話,去孤兒院將那個叫路撒冷的孩子接回來?”
“成,我下午沒什么事,一會兒就去。”
寒暄片刻,陳象掛斷電話,銀發少女笑著道:
“我送你去?”
“感激不盡。”
天藍色跑車在馬路上開始疾馳,魏清秋掌著方向盤,笑吟吟道:
“使徒大人給我傳信,議長大人通過了你成為舊日信使的提案.....以后我們就是同僚咯!”
陳象笑了笑,沒有說話,魏清秋則繼續道:
“等你搬家完,晚上我再來找你,可有一大堆東西要給你呢,老麻煩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很快就到了導航上的孤兒院。
“這是孤兒院?”
陳象訝異的看著眼前這座巨大的、堪稱豪華的建筑,有些傻眼,但很快,他注意力便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在孤兒院旁的寬廣花園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正流著鼻涕,拿小錘子用力敲打一個坐在輪椅上少年的雙腿,憨憨道:
“有感覺不?我聽大人說,等你的腿有感覺,你就快康復了!”
生著金銀異瞳的少年溫和的笑了笑,沒有說話,而不遠處的陳象錯愕:
“傻丫?”
他凝視傻丫腳上的腳銬,神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