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向榮尼瑪,又是我?
塞尚阿現在是真有些后悔了，自己當初就不該一時沖動，接了這欽差的差事的。
只是，如今后悔也來不及了！
畢竟這可是欽差啊，哪里是他想干就干，不相干就撂挑子的？
真當我大清朝廷不會殺人？
塞尚阿話音落下，向榮第一個站出來開口說道。
“欽差大人，末將以為我等該盡起大軍，追擊長毛。”
“長毛這次殺入湖南，明顯是奔著長沙去的，可現如今的長沙城防年久失修，且兵力短缺。”
“若我等不能盡快增援長沙，只怕長沙要淪于長毛賊之手！”
現在湖南那邊是真的兵力空虛。
先是向榮從湖南提督改任廣西提督，在奔赴廣西平亂時，從湖南抽調了不少兵力。
然后是前些日子桂林告急，為了增援桂林戰事，塞尚阿從湖南方面又抽了不少兵力來援。
前后兩次抽調下來，湖南方面幾乎要被榨干了。
這也是為什么太平軍在殺入湖南之后，可以如入無人之境般的攻城拔寨的原因所在。
因為，湖南方面是真的兵力空虛！
塞尚阿聞言，深吸一口氣道。
“向提督所言有理！”
沉思一陣，塞尚阿繼續說道。
“大軍主力北上增援長沙的話，行軍速度太慢，只怕是趕不上增援長沙戰事。”
“不知諸位將軍誰愿領一支精兵先行，輕裝簡行，馳援長沙？”
塞尚阿話音剛落，一道道目光向著向榮匯聚了過去。
向榮：“…”
尼瑪，又是我？
逮著一只羊就往死里薅是吧？
旋即，塞尚阿也是將目光看向了向榮這個救火隊長。
原因無他，目前他手下的這些人中，也就向榮有這個帶兵馳援長沙的能力。
其余人即便帶兵殺至長沙，那大概率也是給賊兵送戰績去了。
別的不說，光是向榮領兵馳援桂林，并在桂林的攻防戰中，同太平軍來回拉鋸的戰績，就值得塞尚阿相信他這一次。
“不知向提督，可愿擔此重任？”
“增援長沙之事，不光是關乎長沙安危，更是計較湖南一省得失。”
“除去提督之外，本官實在別無他人可托付重任啊！”
向榮聞言，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說道。
“末將領命！”
他雖然不愿去，但塞尚阿這位欽差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又豈能拒絕？
除非他準備跳槽到賊兵那邊去…
塞尚阿聞言，臉上撤出了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
頷首點頭道。
“有勞向提督了。”
向榮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
“我等為人臣子，自該為皇上分憂，這些都是應該的。”
向榮語罷，起身告退，去準備北上馳援長沙的事情。
向榮剛離開，外邊又進來一名傳令兵，手中拿著一份文書，來到塞尚阿身邊，開口說道。
“啟稟欽差大人，梧州府方面急報！”
塞尚阿聞言，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梧州府急報？
踏馬的不會是梧州府那邊也出事了吧？
由于廣西地方上戰事吃緊，以及連年天災的影響，廣西財政呈現明顯的入不敷出的情況。
為了支撐廣西戰局，清廷除去在廣西地方上加稅之外，還在不斷的從廣東調運糧草支援。
而西江這條貫通廣西和廣東的水運航道補給線，說是廣西清軍的生命線也不為過。
而梧州府，則是這條補給線上的一個節點，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雖然由于太平軍撤圍北上，廣西戰局放緩，但這并不意味著這條補給線就沒用了。
因為，現在的廣西境內，可不止有太平軍這一支義軍。
清軍想要徹底討平廣西戰局，還早著呢！
廣東方面的錢糧支援可不能就這么斷了。
懷著凝重的心情，塞尚阿打開了手中的告急文書。
然后臉色迅速變得凝重！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一個好消息和好多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梧州沒事！
壞消息是潯州、藤縣、平南等地都踏馬丟了。
但問題是，不光是梧州在這條補給線上，潯州，藤縣，平南也都在。
賊兵占了潯州和占了梧州其實沒區別。
反正是都能把廣西清軍的這條補給線給切了！
要命了啊！
回援潯州？
還是北上增援長沙？
這成為了現在擺在塞尚阿面前最難以抉擇的問題。
“大人，可是梧州出什么事了？”
眼見塞尚阿接了梧州的告急文書之后，便沉著臉一言不發，一旁的巴清德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塞尚阿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告急文書拍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開口說道。
“岑溪方向的賊兵在沉寂許久之后忽然發難，現如今，潯州，平南，藤縣三地都已經丟了。”
“連通廣西和廣東的潯江——西江航道被賊兵切斷，短時間之內，廣東方向只怕是無法向廣西再轉運糧餉了。”
“大家都說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吧？”
眾人聞言，皆是忍不住一陣嘩然。
因為，從廣東轉運來的糧餉除去有一小部分供給軍隊之外，其余絕大部分其實都是進了他們這些各級軍官的腰包。
如今補給線一下子被賊兵切斷，這豈不是斷他們的財路嗎？
新任廣西巡撫鄒鳴鶴見此，開口說道。
“回大人的話，下官以為我軍接下來還是該以增援長沙為要。”
在鄒鳴鶴看來，潯江——西江的補給線固然重要，但卻也比不得長沙。
補給線被切斷，無非也就是廣西局勢難過一些。
只要桂林還在朝廷手上，那局勢便暫且還算可控！
可要是長沙被太平軍攻下，那塞尚阿的這個欽差可就真的是做到頭了。
鄒鶴鳴可是塞尚阿的人，他能在周天爵被拿下之后，繼任廣西巡撫，便是塞尚阿出的力。
若是塞尚阿失勢，那他鄒鶴鳴也不會好過。
聞言，塞尚阿思索一陣，蹙眉詢問道。
“那潯州呢？”
鄒鶴鳴聞言，開口說道。
“或許可以向廣東求援。”
“請求廣東方面派兵增援廣西戰事，收復潯江沿岸的藤縣，平南，潯州等地。”
塞尚阿聞言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比起廣西來，廣東方面的兵力確實有所富裕。
片刻之后，塞尚阿點頭道。
“勞煩鄒巡撫代本官起草一份文書，向廣東方面求援，請求兩廣總督徐廣縉派兵增援廣西戰事…”
鄒鶴鳴聞言，點頭表示明白。
語罷，塞尚阿做總結道。
“傳令我軍各部，立即準備開拔事宜。”
“待到明日一早，大軍北上，馳援長沙，增援湖南。”
眾人聞言，齊聲應喳。
藤縣，光復軍大營！
處理完手頭的事務，李奕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狠狠的伸了個懶腰。
看著自己面前桌案上所堆積的文件，李奕心中頗有些成就感。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
旋即是他的警衛營營長李康的聲音。
“大都督，信宜方面有軍報送來。”
李奕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動，然后開口說道。
“進來！”
李康聞言，當即推門而入，緩步趨行至李奕面前，將手中的一封軍情呈遞給了李奕。
李奕接過軍報，撕開火漆，然后翻閱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的眉宇間不由得出現了一抹笑容。
“好啊，趙祥他們在信宜方向的進展很不錯！”
軍報中，詳細描述了趙祥所部沿著瀧底江，穿過云開大山，進入信宜境內后的經歷。
他們先是率軍佯攻信宜縣城，吸引了一下圍攻凌十八所部的清軍的注意力。
待清軍回援縣城之際，被他們圍點打援，差點全部吃掉。
清軍的殘兵敗將撤出信宜，退往了高州，并向肇慶和廣州方向求援。
然后，在清軍援兵抵達之前，他們又撤回了云開大山之中，并在瀧底江沿線扎營布防，準備迎戰清軍。
被困大僚的凌十八所部見清軍敗退，選擇出山作戰，卻正好撞上了從高州方向而來的清軍援兵。
清軍援兵拿提前撤回云開大山的光復軍無可奈何，只能集中兵力去對付凌十八所部。
根據趙祥他們傳回的消息，凌十八所部已再次被清軍給圍在了大僚，幾乎已是窮途末路。
那邊已經開始主動和光復軍接觸，想要向光復軍求援，隱隱有了要服軟的意思。
凌十八：剛剛外邊人多，哥不對…
想著這些，李奕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然后拿起紙筆伏案書寫道。
“對于凌十八所部求援，可稍予其好顏色，支援一定量的物資軍械。”
“但是，除非其部選擇徹底投誠，接受我光復軍改編，否則大軍不可輕動。”
李奕始終明白一點，想要馴服一只野獸，不打不行，但光靠打也不行。
你必須得用大棒加甜棗，兩者相輔相成，才能將桀驁不馴的野獸馴服。
大棒打多了，容易把目標直接打死。
甜棗給多了，容易被當成軟弱可欺。
這里面度，必須得把控好才行。
而對此，除非李奕也學唐玄宗和崇禎這倆前輩搞遠程微操。
否則的話，他也只能選擇相信并放權給前線。
放下筆，在命令上蓋上他的大印，李奕命人將命令盡快傳給前線。
李康接過信，退了下去。
李剛準備再升個懶腰，然后去新兵營視察一圈，負責軍情處的李梁風風火火的從外邊走了進來。
“大都督，緊急軍情，出大事了！”
李梁找上了李奕，面色凝重的說道。
李奕聞言，原本帶點喜色的面容逐漸變得凝重，開口詢問道。
“何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李梁聞言，在原地站定，深呼吸幾口將氣息調勻，這才說道。
“回大都督的話，軍情處剛剛接到一則從廣州方面送來的緊急軍情。”
“廣州方面的清妖正在集結準備西進，是沖我們來的！”
李奕聞言，不驚反喜道。
“沖我們來的？”
“這豈不是正好？”
李梁聞言，卻是搖搖頭說道。
“回大都督的話，根據廣州那邊傳回來的消息，這次清妖不是沖信宜來的，而是沖藤縣這邊來的。”
李奕聞言忍不住蹙眉。
清軍是沖藤縣來的…
如此的話，那他此前的計劃可就要被全部打亂了。
原本李奕的計劃是，待廣東清軍主力被吸引至信宜，那他便率部沿西江東出，直驅廣州，攻取廣州這座南天第一城。
但現在不行了！
既然清軍主動來犯藤縣，那么現在李奕所需考慮的，就不是東出攻取廣州，而是該如何迎敵了。
坐在座位上，李奕臉上的表情一陣陰晴不定。
“來犯的清妖有多少兵馬？又是何人領兵？”
李梁聞言，面色凝重的開口說道。
“根據我軍現有情報，此次來犯廣西的廣東清軍兵馬數量大致在三萬人上下。”
“領兵的是兩廣總督徐廣縉，以及廣州，雷州，廉州，肇慶等四鎮總兵。”
“除此之外，還有廣州八旗副都統關保所率的八旗兵一部。”
其實徐廣縉這次帶兵入廣西，并不只是單純的為了李奕而來的。
對他而言，李奕所部只是目標之一。
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盡快平定廣西地方上層出不窮的叛亂，借此來將兩廣連成一片，避免北上湖南的長毛賊主力再回竄廣西。
從而將長毛賊困死于湖南境內，徹底剿滅。
李奕聞言，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越發凝重。
片刻之后，李奕開口說道。
“傳本督軍令，讓王安所部主力即刻從潯州方向撤兵，除去保留少量兵力鎮守潯州之外，主力盡快返回藤縣備戰。”
“再傳令給趙祥所部，暫且放棄招攬凌十八所部的計劃，除去留下一個團駐守瀧底江防線之外，剩下的主力全部趕赴藤縣。”
既然廣東清軍主動來犯，那么，李奕便準備要集中自己手頭的主力，與其一戰，為自己進取廣州掃平一切障礙。
至于說被清軍重兵圍困的凌十八所部怎么辦？
李奕也沒辦法。
他這邊馬上要和清軍決戰，實在是顧不上凌十八，也只能任其自生自滅。
再說了，只要李奕這邊一和廣東清軍主力打起來，那信宜方向的清軍必然會前來增援，凌十八所部之圍自己也就解了。
如果解不了，那李奕也只能祝凌十八好運。
反正不管怎么說，李奕都不可能為了增援凌十八，而在這個即將于清軍決戰的關頭再行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