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鵝毛飄飄。
一行人在雪地跋涉。
“黑風寨還有多遠?”
“少爺,也就七八里山路了。”
“還有七八里山路?該死的曹龍!非挑這個時間慶壽。”
男子三十不到,穿著兩件厚襖,還是阻擋不住寒氣,他看向后面挑著半扇豬肉,兩只宰好的肥羊、花紅表里的送禮隊伍,在田埂上一腳深一腳淺跋涉著,心中無比煩躁。
“少爺,此話可別再說,萬一叫黑風寨聽見…”說話的男人,身高七尺,濃眉大眼,手里握著一把單刀。
黃富貴倨傲地打斷自家護院:“聽見如何?我妹夫是誰?黑風寨在神農幫面前算個叼,他曹龍還只配給我妹夫提履。”
李鷹走在后面,微微撇嘴,心中鄙夷:“妹夫,妹夫,無非黃家賣了女兒給神農幫幫主司空煥做外室,如此狐假虎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是可笑。”
黃富貴回頭一看:“你怎么不說話,我講的不對?”
“少爺講的對,曹龍哪里敢得罪司空幫主!”
李鷹連忙諂笑道:“但身處黑風寨地盤,真惹毛這群雜毛土匪,咱們可立時就要吃苦頭了。就看在…他娘在這種天氣生他不易,少爺稍微給曹龍幾分薄面?”
“哈哈哈,好,那就看在曹母面上,給他幾分面子。”
黃富貴心情大好,拍著李鷹肩膀。
“李鷹,你小子真是人才,會說話。難怪我家老爺子七八房小妾,唯獨寵愛你妹妹,家傳的吧?”
“小人沒念過書,主要是跟在老爺少爺身邊,沾染文墨,有了點智慧靈光。”
黃富貴聽此恭維,哈哈大笑,心中愈發高興。
兩人空著手,穿著長靴厚襖,走在前面。
那些提著壽禮的佃戶就慘了,塞滿稻草的單衣,鞋子破爛不堪,皮包骨頭的雙腿,卻要挑著重擔,在風雪中蹣跚而行。
一行人走到某個山坳,突然看見前方幾十人,手提鋼刀,滿身匪氣,朝這邊而來。
黃富貴倒沒放在心上,這里是云霧山,黑風寨的地盤,不遇見土匪那才算怪事。
他笑著對李鷹道:“曹龍懂事,還知道派嘍啰們迎下山。”
“少爺,情況不對啊?”
李鷹發現不止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一騎在遠處觀望,似乎跟著一路了。
黃富貴見那些漢子面露不善,也有些慌了:“黑風寨要黑吃黑?不對啊,我們來給曹龍送禮,他吃哪門子黑?”
李鷹連忙高聲問道:“來的是哪路英雄?我們是奉東柳莊黃霸天老爺之命,去給黑風寨當家‘鉆地蜈蚣’曹龍拜壽的。”
那些漢子也不說話,徑直過來,將黃家人圍住。
李鷹印證了心中猜測,他之前隨黃霸天去過幾次黑風寨,與大小頭目,一起喝過酒,多少有些臉熟,而眼前這些卻都是生面孔。
他按住刀柄,低聲對黃富貴道:“他們不是黑風寨的土匪。”
“你是黃霸天什么人?”黑袍劍客走了出來。
黃富貴目光卻落在他身邊那高大豐韻的女子身上,他脫口而出:“神農幫幫主司空煥是我妹夫!”
黑袍劍客笑道:“知道,知道,找的就是你。”
兩人走到近前,黃富貴一米七不到,目光正好落在女子峰巒上,一時間似乎忘了處境,只覺得口干舌噪,腹下一團火熱。
他從未見過如此身高的女子,且生得凹凸有致,簡直是人間尤物,不由胡思亂想:“若得一夜共鴛帳,死也心甘。”
李鷹見少爺還在發癡,忙拱手道:“兩位英雄可有什么誤會?我家老爺與‘鉆地蜈蚣’曹龍交好,此地離黑風寨,近在咫尺,若有閑暇,可上山一聚啊。”
黑袍劍客沒有說話,只笑著看向李鷹。
李鷹明白來者不善,又道:“神農幫幫主司空煥是我家黃老爺的女婿,兩位要是與黃家、或者黑風寨,有什么嫌隙,在下可以請司空幫主出面,吃頓和頭酒,如何?”
一片寒光落下。
這個有些武藝在身的護院,只看見車輪般的板斧從自己脖子下方劃過,然后便是一具無頭尸體,立在雪地上,脖頸處冒著血花。
腦袋落地,滾到后面挑擔的佃戶腳邊。
他們見平日在他們面前不可一世的李護院,被人像宰小雞一樣殺了,心中驚懼無比,紛紛卸下身上的壽禮,趴在雪地上求饒。
黑袍劍客笑道:“和頭酒吃不成了!”
“你們…你們…”
黃富貴見對方動則殺人,早已嚇得心膽俱裂,原本某處火熱的地方,瞬間綿軟下來,身下傳來一股腥臊氣味,黃色液體落在潔白的雪地上。
“好漢饒我小命啊。”他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張玉笑道:“你是黃霸天什么人?”
“我…我是黃霸天二兒子。”
“你們要去黑風寨?”
“是,是,黑風寨寨主曹龍慶壽,家父讓我去送禮賀壽。”
“帶了什么禮物?”
黃富貴已破了膽,但求活命,一五一十全說出來:“豬、羊、四季干果、綾羅綢緞,還有八百兩銀票,一支老山參。”
張玉沉吟片刻道:“曹龍之前見過你嗎?”
“三年前曹龍來莊上作客,見過一面。”
“站起來!”
黃富貴依言行事。
張玉忽的拔出黑劍,寒光晃動,幾縷頭發從鬢角被削落,這一切動作,只在電光火石間,黃富貴呆愣地站在原地,差點又要趴下去。
“怕死嗎?”
“怕…怕…”
“我的劍快嗎?”
“快。”
“那好。我們是去尋曹龍晦氣的,與黃家無關,上了黑風寨,一切依令行事,否則…我的劍還可以更快,快得讓你看不見,懂?”
黃富貴連忙點頭:“明白,好漢饒命,我愿意配合。”
張玉拍著他的肩膀,大笑道:“不錯,你是個識趣的。”
劉大錘看向那些趴在雪地上,如待宰羔羊一般的黃家佃戶,又看了眼無頭尸體,望向張玉,單掌下切,做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
張玉搖頭道:“派五個弟兄,押解他們到破廟,看管一天后放了,記得給些路費和干糧。”
“是,大人!”
劉大錘心中嘀咕:“使者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時…過于婦人之仁,一點也不像魔教中人的行事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