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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維薩斯之舌

  …神TM跑快點見最后一面。

  骸骨騎士感覺一口老槽卡在胸腔里吐不出來,他瞪著杰拉爾,半晌后才出聲:“你就不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嗎?”

  “我并不覺得哪里不對。”杰拉爾平靜的說道,“如果你覺得我哪里說的有問題,可以直接提出來,而不是反問我。”

  “你為什么不阻止它?”

  “因為我要面對伱們,所以背對了尸體,才讓它鉆了空子,等我察覺到的時候,尸體已經被拖下水了。”杰拉爾說道,“事實上,只要你們再跑快一點,你們就能看到那具尸體被拖下水前的最后一幕,那時奧科特的眼睛都還是睜著的,是的,只要你們跑快點,就還能見到他的最后一面。”

  一句話就把審問的骸骨騎士噎住了,這名騎士下意識的往房間外看了一眼。

  房間外站著的是庫德和查莫斯。

  庫德并沒有直接回答查莫斯的問題,而是靜靜的注視著里屋的杰拉爾,半晌后緩緩的開口:“那你覺得他的這番說辭又有幾分可信度呢?”

  “說辭的可信度…”查莫斯瞪大了眼睛,“你是認真的嗎?你問出這個問題我都覺得很可笑。”

  “他的身體就是證據。”

  “那他的身體呢?”

  杰拉爾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骸骨騎士:“關于這點,我剛才也已經解釋過了,在你們來之前,他的尸體就被從‘鐵鏈橋’下的某種生物給拖走了,我的初步判斷是…污染物。”

  在完整的聽了杰拉爾的審訊后,查莫斯忍不住的撓頭:“怎么感覺怪怪的?”

  “什么?”

  “我是說杰拉爾。”查莫斯說道,“我總感覺他和之前不太一樣了,明明我們才從萊茵的索姆城一起回來,也就只是一天沒見而已,但他卻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你就沒有這種感覺嗎?”

  “這是我們的職責。”庫德說道,“這是他的說辭,就算再不合理,你也要將不合理的地方點出來,而不是想當然,從目前來看,他的說辭至少在邏輯上是自洽的。”

  “…邏輯上是自洽的,隊長,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這番話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查莫斯說道,“按照他的說法,那位叫奧科特的事務助理身上的‘鎖’已經被解開了,而且是‘身鎖’和‘心鎖’都被解開了,甚至還遠不止如此,他甚至經歷了違規的改造,還將污染物塞進了自己的身體。這都不是越不越紅線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就算他真的瘋了,又是誰幫他做到的這一切?這可不是偷摸著躲在家里自己改一改就行的,那么是誰給他的支持,他可是四區的事務助理,難道幫助他的人,是四區的主教大人嗎?”

  查莫斯連珠炮般的說了一大堆,他原以為庫德會打斷自己,但是庫德并沒有,甚至在聽完后還微微頷首:“繼續。”

  繼續…

  查莫斯真是無語了,但他還是繼續說道:“接著就是他說的那個把證據帶走的污染物了,隊長,‘鐵鏈橋’下的那可是天琴的內河,什么樣的污染物能跑到這里來?整個第五區,整個魔鬼部隊都是擺設嗎?而且按照他的描述,那污染物就是沖著尸體來的,這是為什么?現在已經有人擁有控制污染物的手段了嗎?這些漏洞未免也太多了吧。”

  “所以你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自導自演?”

  “難道說還有其他可能嗎?”

  庫德看著房間里的杰拉爾,輕輕的說道:“可連你都覺得這是蹩腳到離譜的借口,他又為什么會拿出來用呢?”

  查莫斯頓時一窒,而后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庫德:“我總感覺你在罵我,而且我有證據。”

  庫德并沒有理會查莫斯,他仍舊在看著杰拉爾,若有所思著。

  查莫斯也不耍寶了,他皺著眉頭問道:“難道你真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從未撒過謊,至少不會是今天這樣的謊。”

  “他能編出這樣的故事也確實讓我感到意外。”查莫斯說道,“但就算意外,故事也是故事…或許他早就瘋了,十年前就已經瘋了,要不然也不會引發宵星事件。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瘋子的呢喃而已。而你要是認為他不是瘋子,甚至于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么瘋掉的…”

  “就是天琴。”庫德輕輕的說道。

  “不。”查莫斯翻了翻白眼,“瘋掉的就是你。”

  庫德:“…”

  查莫斯拍了拍庫德的肩膀,頗為認真的說道:“小心點吧隊長,當你開始思考起一個瘋子有沒有可能說的是真話的時候,那么極有可能也是你變瘋的開始,我有個叔叔就是這樣的,先前一直都是好好的,然后突然有一天覺得這個世界不正常了,而后一邊高呼世界瘋了,一邊將身上的義肢全部拔了下來,天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

  “可如果他是瘋子,那三節被毀掉的車廂又該怎么解釋呢?”庫德說道,“他自己毀的嗎?”

  “所以我才說…”查莫斯攤了攤手,“天知道瘋子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

  庫德沒有接話,但他知道查莫斯說的沒錯。

  杰拉爾所說的一切實在是太過于駭然,要么就是他瘋得更大了,要么就是…天琴,也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而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去思考后者的可能性。

  就在這時,里屋的杰拉爾突然站起了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那名騎士立刻緊張了起來。

  “時間到了。”杰拉爾指了指墻上的掛鐘,淡淡的說道,“我想我可以離開了,今天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離開?”那名騎士都驚了,“今晚你還想離開?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做什么?過家家嗎?你不許離開!”

  “我為什么不許離開?”杰拉爾看著眼前的騎士,“請問我犯了什么法嗎?”

  “你…”

  “我是骸骨部隊的成員吧?”杰拉爾說道,“骸骨部隊,在天琴內是否擁有著執法權呢?那么擁有執法權的我,在看到了一起兇殺案后上前追捕,又有什么問題嗎?”

  杰拉爾將一連串的問題拋給了騎士,頓時讓騎士啞口無言。

  他都忘了杰拉爾的身份。

  現在的杰拉爾,也是隸屬于天琴的城防部隊,也就是“骸骨”的一員,而“骸骨”確實擁有著執法權。

  如果杰拉爾沒有這層身份,那么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絕對能讓骸骨部隊將他扣押到一切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但他偏偏有這層執法者的身份,那一切就不同了,他的所作所為絕對是符合規矩的,哪怕在過程上有那么一些越線的行為,但也絕對沒到違法的程度。

  所以,可以說杰拉爾堅守了規則,也可以說他利用了漏洞,但不管是哪一點,在程序上并沒有問題。

  因為杰拉爾沒有辦法證明他說的是真的,而“骸骨”們也沒有辦法證明他說的是假的。

  在一切水落石出前,他們沒有辦法對這位執法者進行拘禁。

  “看來,我說的并沒有什么問題。”杰拉爾向著門口走去,“如果真的查出了什么,再來通知我吧,我會配合的。”

  或許是被杰拉爾“傲慢”的態度刺激到了,那名騎士想要急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房間外的庫德抬手制止了。

  杰拉爾走到了庫德和查莫斯的面前,查莫斯則不像里屋的騎士那樣忍了,他看著杰拉爾,冷冷的說道:“杰拉爾,你無法永遠靠著程序上的漏洞逃下去的,人終歸是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杰拉爾沉默了一會,輕聲道:“是啊,人終歸是要為做出事情付出代價的。”

  說罷,他也不再理會查莫斯,抬腳離開。

  辦公室內所有骸骨小隊的成員在看到他時都會緊緊的皺起眉頭,而后迅速的避開,生怕與他扯上關系。

  只有庫德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庫德也感覺到了,杰拉爾確實變得和先前不同了。雖然大家都說他是靠著程序上的漏洞活到了現在,但在庫德與他接觸的這一年里,庫德從未發現杰拉爾有過鉆漏洞的行為,相反,杰拉爾是小隊里最恪守規矩的人,甚至到了不顧性命的程度,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利用他的這條特點去殺死他。

  但是今天,確實變得不同了。

  庫德能夠很明確的感覺到了。

  如果說先前的杰拉爾像是被某種東西束縛在了原地,整整束縛了十年,而現在,他就像是已經解開了這道束縛,朝著某個目標開始狂奔起來,不抵達目標誓不罷休。

  但那目標的盡頭是什么呢?

  瘋狂,還是毀滅?

  庫德也不知道。

  也就在這時,杰拉爾突然停了下來,他站在一個房間前,向著房間內凝視了半晌,最后才抬腳離開。

  看到這一幕,庫德眉頭微皺,也徑直向前,走到了那個房間。

  房間里是一對哭泣著的,讓庫德感到有些眼熟的母子,一個騎士正在安慰著他們。

  “他們是誰?”庫德問道。

  追上來的查莫斯回答道:“被害機械師的妻兒。”

  庫德沉默了,沒過多久,先前審訊杰拉爾的騎士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疊資料:“隊長,這些就是杰拉爾的口供了,除此之外,他還提了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他希望立刻對卡羅爾的死進行立案調查。”那名騎士回答道,“他說兇手不止是奧科特,還有他背后的人。”

  聽到這話,查莫斯翻了翻白眼:“神經病,還在這里作秀,兇手不就是他自己嗎?不用搭理他…”

  “不。”庫德打斷了查莫斯,“立案調查。”

  查莫斯頓時怔住了:“立案調查?誰來調查?”

  “我。”

  杰拉爾走出了骸骨部隊的辦公地。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表明他已經在外面呆了一整天。

  明明只是一天,他卻感覺經歷了無數的事情。

  在將腦海中那卡羅爾請求他離開天琴,卡羅爾的妻兒相擁而哭的畫面從腦海中甩出去后,杰拉爾對著心中的存在緩緩開口:“先前,你看到了,對吧?”

  白維沒有出聲。

  “你肯定看到了,看到了那污染物把那家伙的尸體帶走…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白維沒有回答。

  杰拉爾抬起頭,看著那漫天的繁星,輕輕的說道:“需要額外的代價,是嗎?”

  “維薩斯,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身處意識海深處的白維始終沒有回應杰拉爾。

  他那如星辰般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

  那怪物在河里翻滾著,而后回到了那片混沌、瘋狂與嘈雜相交之地。

  它不知道自己帶回了一道不屬于這里的注視。

  也不知道這道注視穿透了迷霧,穿透了瘋狂,穿透了無數的不可名狀,看到了那最深處,被無數污染簇擁著的…一個肉塊。

  意識海中的白維微微掀起了嘴角,輕聲道:“原來,現在是在這里啊。”

  他終于找到了。

  那封存著支配規則的,

  維薩斯之舌。

  “你的意思是,機械師并不是你殺的,而是一個叫奧科特的人,而這位奧科特還是四區的事務助理。”

  “是的。”

  “所以你一路追到了齒輪車上,并且動用了曾經的‘宵星’權限,讓齒輪車在第五區前停了下來,只是為了將他抓捕歸案。”

  “對。”

  “然后,對方拒捕,你就和他展開了激戰…”負責審問杰拉爾的骸骨騎士一點點的將身體往前傾,“接下來,你發現這位事務助理進行了違規的改造,他在自己的體內加裝了六條…”

  “不。”杰拉爾糾正了這名騎士,“是八條。”

  “啊對對對,是八條。”骸骨騎士連連點頭,“是八條機械臂,而他用來控制這些機械臂的東西是…污染物,他還在體內植入了污染物?最終被污染物所反噬,變成了怪物一樣的存在,所以你在與他激戰的時候,連著毀掉了三節齒輪車車廂?”

  “不是我毀的,是他毀的。”杰拉爾很有耐心的解釋道,“我只是為了躲避他的攻擊,所以不能算在我的頭上。”

  …這是重點嗎?

  骸骨騎士又坐正了身體:“所以證據呢?”

  閱讀誰把我的尸體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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