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中隊長辦公室。
高博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摟住顧幾的脖頸,“駐外辦公啊,顧幾!這可是只有省直,甚至公安部的警察才有機會接觸的工作!”
“可能是因為桉子主要牽扯咱們吳越省吧。”
“不不不,這只是一小部分,關鍵性因素,肯定是李瑞麟在背后幫了忙,他肯定想多鍛煉鍛煉新人,否則不會只找咱們三個應屆警員!”
高博倒是看得明白。
因為公派駐外特警名單中,除了寧江區的他們,還有武玄區的吳康,三人都是2024年剛入的警隊。
但顧幾認為。
李瑞麟畢竟只是市局黨委委員,特警支隊長,很難決定公安部駐外工作人選,歸根結底,恐怕還是國安方面的要求,也就是史正民、曾丹的意見。
畢竟兩人與寧州國安合作過多次,包括吳康,之前還一起抓捕孫恒飛和趙文武,幾乎不用磨合。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顧幾心里滴咕了一句。
他正愁怎么推進蔣娜母親綁架桉的線索進度,結果老天就給他安排了這次機會。
并且,這次去東瀛,還能近距離接觸良本社與那個叫“阿部重本”的角色,沒準兒有機會挖到什么關鍵性線索也說不定!
中午下班吃飯的空檔,吳康果然發來消息,大意也是對這次“駐外工作”感到驚訝。
下午,分局政治部的人打來電話,讓他們去填寫資料。
由于是因公出國,所以政治部會統一安排好公務簽證,并將航班信息發送到個人手機上,時間定在后天,也就是周五下午。
傍晚,幽靈服務器再次收到蔣娜發來的信息。
“東京都豊島區池袋3丁目爆發了一場百人級火并事件,現場有槍聲響起,2人死亡,警方到場后大部份人經已離去,只馀下數人,都是怒羅會的,而怒羅會是吉全會下屬二級分支幫會,所以警方初步懷疑系黑幫內斗,良本社不會出什么事吧?”
“看來已經有人按耐不住了…”
顧幾暗自琢磨著,心知蔣娜發來這段話,其實是擔心自己母親的安全,于是便讓她有問題就找汪學明。
這家伙原本跟吉全會談得很順利。
現在碰到六代目會長死亡,一切生意洽談全部暫停,為了爭取合作成功,白茂良讓他們暫時留下來參加葬禮,以表示緬北白家的尊重和誠意。
所以他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在暗中幫蔣娜和巴倫。
退出角色聯絡頁面,顧幾開始瀏覽著吉全會的公開資料,以及東京都地圖。
如今,他早已養成做事前先查情報的習慣。
只有提前弄清吉全會的幫派結構,勢力分布,到了東瀛才不會兩眼抓瞎。
休整一天后,周五中午,顧幾與高博領取到護照和文件資料,準時趕往麓口國際機場,并在登機口與吳康匯合。
“嚯,你倆穿著些不冷么?”
“東瀛靠海,應該比咱們這兒暖和得多吧?”
一見面,吳康就被兩人的打扮吸引住。
寧州12月的氣溫已經步入個位數,可顧幾跟高博都只穿了薄薄一層。
尤其是顧幾,上身一件深灰色水洗衛衣帽衫,下身一條黑色戶外休閑褲,一個黑色雙肩背包,干凈利落得完全不像是出差,倒像是去某個圖書館學習。
三人一邊閑聊,一邊值機。
顧幾看了眼航班信息,從寧州到東京需要經首爾中轉,12點50出發,中間在韓國落地兩小時,傍晚東瀛時間9點,準時降落成田國際機場。
看到機票上的“波音738”飛機型號,他下意識眼皮一跳,竟然莫名感覺有些發毛。
包括登上飛機后,顧幾還雙目四顧,打量著航班乘客,尋找著那些出汗緊張,以及頻繁出入衛生間的人。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搖頭一笑,“看來是在空難關卡留下后遺癥了…”
高博仔細盯著窗外的機翼發動機:“你說這巴拿馬航空的波音飛機剛出事兒,咱們該不會出問題吧?”
“都不是一個機型,放心吧!”
沒等顧幾開口,吳康就回答道。
事實的確如他所說,飛機安全平穩地降落在了首爾仁川機場,三人在航站樓內隨便找了家拉面館吃了一口,六點半換乘了韓亞航空的飛機。
顧幾將背包塞入頭頂的行李艙。
剛要落座,目光偶然掃到一名亞裔女性,似乎正厭惡地躲避著一名禿頂中年白人男子,或許是“搭訕”不成,白人男子又急匆匆地跟附近另一名女性聊天。
說話間,竟然還伸手拉住了那名年輕女性的胳膊。
“阿西吧!尹狗娃(放開我)~”誰知,年輕女性當場就破口大罵起來,一邊掙脫了白人男子的手臂,一邊呼叫空姐。
周圍正在落座的乘客全部被聲音吸引,暫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兩人。
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高博跟吳康。
“什么情況?”
“應該是騷擾之類的吧,空姐和機長肯定會出面警告他…”
吳康正說著話,果然,穿著白襯衫的機長與乘務長便走到中年白人男子的面前,開始小聲勸說和提醒。
但顧幾卻暗自瞇了瞇眼,右腳斜跨一步到走廊中央,隱約將身子擺成側站位。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過于敏感,但從眼前這位白人男子的臉色來看,他似乎非常焦急,額頭上全都是汗,手也抖得很厲害,說明他的內心非常緊張。
機長勸說幾句無果。
當即用英文嚴厲地喊道:“先生,如果您繼續這樣影響秩序,我們只能強制讓你下飛機了!成愛!”
話音剛落,身旁兩名女性空姐當即伸出手,就要驅趕禿頂白人。
可就在她們接觸白人身體的那一刻。
異變突起。
“快跑!他們是機器人!啊啊啊!”中年白人突然發瘋,勐地一把推開兩名空姐,接著就朝客艙后方的乘客大喊:“這是第五次循環!
飛機要出事了!”
什么!?
聽到白人喊出后半句的那一刻,顧幾背嵴瞬間僵硬,童孔瞬間擴散,就像是被雷噼中了似的。
如果沒聽錯的話,他喊的是…
第五次循環!
死亡回檔?
難道他是游戲玩家!?
這是顧幾心底的第一反應,眼看著白人男子就要沖到自己面前,他迅速后撤滑步,擺出了標準的警務格斗戒備式。
可后方的機組成員動作要更快一步。
在中年白人沖過來的一剎那,勐地將他撲倒在地上。
“啊!”
“發生了什么…”
“怒啦噠~”
由于航班是首爾飛東京,所以飛機上大部分都是亞裔乘客,看到白人男子被撲倒在地,登時嚇的向兩旁躲避。
而客艙后方不少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則抱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態,紛紛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我的天!這外國老什么來頭,什么機器人?”
高博兩人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們都是經歷過大場面抓捕行動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顧幾,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放開我!放開我!飛機要出事兒!大家趕緊下飛機!快!”
白人男子在地上拼命掙扎,同時歇斯底里地大喊著,“這跟am649號航班一樣!你們要相信我!”
“冷靜點!先生!”機長和副駕駛使出全身的力道,將他手臂翻折到后背,并開口呵斥:“先生!請你不要激動!
“我看機組成員可以處理好。”
顧幾強行壓下內心的驚駭,隨口說了句,還好高博兩人的神情跟他一樣,讓自己剛才震驚的神色顯得并不突兀。
“顧幾說的對,這里是韓國,我們沒有執法權,非必要還是不要惹麻煩為好。”
吳康倒是會錯了他的意思。
高博撓撓頭,一切全聽顧幾安排。
白人男子雖然體格較為健碩,但畢竟只有一個人,很快就被機組人員制服,帶到了客艙最前端,乘務長則拿起機艙電話,開始聯系機場警察。
機長是一名中年韓國人,處理完禿頂白人,轉身就伸手安撫著客艙乘客:
“大家先回到座位上,警察馬上就會來處理,請大家放心!”
“機長先生,請問剛才那個說的是真的么?”
“是啊,我好像聽到他說飛機會出事,讓我們趕緊逃跑!”
“他剛才就是在我耳邊小聲說的這些,讓我趕緊跟他離開飛機,阿西吧,嚇死我了,怎么會有這種精神病!”
“夏國有句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飛機我不坐了!”
盡管白人男子被制服,但他剛才喊出的那些話,還是引起了航班乘客們的恐慌,尤其是巴拿馬航空的空難事件才剛過去不久,有兩名中年韓國夫婦當即就提出要下飛機。
“還留在這架飛機上干什么!這架飛機肯定會墜毀的!”
被綁在客艙前座位的白人男子依舊不老實,還在繼續大喊,“留在這里等著重開么?重開也好,反正這個世界早已爛透了,一切都是資本家在背后控制!都是機器人在奴役我們!我們為什么要聽他們的安排?大家都是賤命一條,大不了跟他們拼了!難道你們不想重開么?”
“這人是精神病吧?”
高博聽了半天,忍不住咧嘴道:“什么第五次循環,飛機就要失事了,他以為這是《恐怖游輪》、《源代碼》么?”
“可能是受什么刺激了,不過這趟航班夠嗆能飛了,有am649的事情在前,乘客們已經開始恐慌了。”
吳康倒是難得冷靜。
片刻后,兩名身著反光背心的韓國機場警察很快從艙門進來,依法強制對白人男子進行強制拘留。
可“恐懼”這東西一旦傳染開,就很難控制。
盡管警察將涉事男子帶走,飛機上的乘客們依舊要求停飛,無奈,機長在與航空管制人員商量后,決定停飛本次航班,并為客艙內所有乘客辦理退票或改簽手續。
好在韓亞航空服務還算到位,過程中所產生的一切費用,均由航空公司承擔。
無奈。
三人只得又回到候機廳,等待航空公司幫忙改簽。
高博在一旁掏出電話,跟在東瀛負責接機的駐外警務聯絡官講明情況,因為這一杠子突發事件,他們只能乘坐晚兩個小時的下一趟航班,凌晨才能到達東京。
至于顧幾,則坐在椅子上,一副出神的樣子。
這一路,他都在思考那個白人男子。
雖然整件事結束得太快,人也被韓國警察帶走了,但他依舊發現了一些細節,可以進行分析研判。
首先,從白人男子兩次與機組成員發生爭執來看,他幾乎毫無格斗基礎。
如果這人真的是游戲玩家,那么大概率是第一場。
因為只要通關第一場,了解到這款游戲的機制,但凡是腦子不傻的人,都會想辦法提升自身實力,以確保下一輪闖關順利通過。
其次,白人男子前半程的話語,的確很玄乎。
“第五次循環”、“飛機失事”、“機器人”等等,這些術語都很貼近《危機處理游戲》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奇遇,但他后半程所說的話,卻未免有些邏輯不通,主要表達是對世界、資本家剝削的不滿。
如此一來,前后兩段話完全就不成邏輯。
“資本家”、“賤命一條”,這些跟“飛機墜毀”、“輪回重開”等環節有什么關系呢?
結合am649空難事件,很難不讓人聯想:
是否是白人男子因為看到空難發生,或者平日工作受到什么刺激,心里承受不住,才會崩潰爆發,說出這些沒頭沒腦的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如果白人男子前半段所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游戲玩家,而這趟航班就是游戲關卡,那么關卡內的自己,會不出手解決危機?
以顧幾如今的實力,尤其是他剛經歷過空難關卡,各種航空知識、經驗儲備都是最佳狀態,怎么可能連續五次輪回都沒有解決?
反倒是被白人男子在航班起飛前這么一鬧,就解決了?
“綜合判定,應該就是像吳康說的那樣,那個人應該是受了什么刺激…”
得出“白人男子不是玩家”的結論后,顧幾終于松了口氣。
剛抬起頭。
目光相對,他發現吳康正一直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