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區邊緣的派出所里,藍毛正在跟干警們拍桌子。
“你們無辜扣留我,是違法的,我要找律師告你們。”
兩位表情嚴肅的民警看著他發飆,一言不發。
罵了好一會兒,藍毛頹然坐在椅子上喘粗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在另外一間問詢室里,女民警則輕言細語的向一直在發抖的女生詢問情況。
“你們同行四人,還有兩人去哪里了?是私自進入無人區還是去哪里了,你照實說。”
女孩嘴唇哆嗦了好一陣,終于抬頭看向女民警。
“他們,他們,會死嗎?”
女民警一愣,這話啥意思,怎么扯上死不死的了?
在嚴肅追問下,女孩終于崩潰大哭,一邊哭,一邊說了實話。
聽到他們把同伴丟在野外,民警肝膽俱裂,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了。
還是負責監控的警員反應過來,馬上上報。
上報上去,得到的反饋是人已經得救,目前正往醫院送。
得知另兩位當事人在派出所,上級指示務必將人留下,等待進一步調查。
這件事的性質,實屬惡劣了。
如果沒有雪豹救助,就算不凍死,夜晚的猛獸也足以讓他們與這個世界永別。
從領導那里聽到說是一頭雪豹和一頭棕熊保護他倆并求救成功之后,警員放下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恨恨罵了一句“禽獸不如”。
后續流程無非就是通知家長通知學校。
這些事情陳影不太清楚,他這兩天的精力都放在二傻和猞猁弟弟身上了。
二傻還行,一套檢查流程走完,除了先天有點偏體弱外,各方面都在合格線上。
想要長成威武強壯的大豹子基本上沒指望,但活下去難度不大。
現在的難題是,不凍河,索南和河源三個管護站在暗暗爭斗。
這么好的豹子,誰不愛啊。
在高原上,牧民們都認為雪豹是雪山神靈在世間行走的化身,特別是二傻救人這事兒,別的地方最多當個奇聞聽聽,但在這里,牧民們差點就能將它神化。
陳影內心是想讓二傻留在河源這邊的,因為小宋在,尹力在,他至少能放心二傻的健康。
但他畢竟不是這邊的人,只能上級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猞猁弟弟的檢查結果出來,囊腫先用藥物控制,如果后期影響到身體再做手術。
這樣一來,猞猁弟弟是無法回到野外了,野生動物園估計是它最后的去處。
二傻不愧是二傻,身為一只大塊頭雪豹,每天帶著兩只荒漠貓去騷擾猞猁弟弟。
眼看著都快把猞猁弟弟整郁郁了。
在食物喂養和配比方面,陳影只能根據之前得自系統的一些方子來調整,爭取用藥膳的方式,改善一下二傻的身體條件,讓它在野外能多一點競爭力。
這也是甲木溝的環境不適合雪豹長期生活,不然他多少要試試看能不能申請把二傻帶回去放歸。
河源這邊的面積不小,轄區內海拔提升較快。
位于山脈腳下的管護站周圍屬于高寒草甸區域,這幾年鼠害嚴重,加上人畜活動影響,生態惡化嚴重。
新管護站就是為了保護已經嚴重脆弱的生態環境而設立的。
雪豹不怎么吃鼠類,但猞猁和荒漠貓卻是捕鼠能手。
但雪豹會對其他動物,比如猞猁和荒漠貓有威脅,所以二傻能不能留下,還真是個未知數。
不凍河管護站的兩位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倆這幾天都沒走,天天拉著陳影聊天,還帶著二傻出去草甸上活動,就是想要從兩個途徑上打好關系。
“陳醫生你放心,二妞去我們那邊跟在這邊一樣,不會對它的活動有限制,它要是沒吃的了,來我們管護站,管飽!”
這話聽聽就行,真的讓它飯來張口了,那就成圈養的獸了。
不過相比起河源管護站這邊的環境,不凍河的條件更適合雪豹生活。
陳影rua著二傻的耳朵,思考再三,覺得讓它去不凍河那邊的高山巖區生活應該合適。
“嗷,你不去嗎?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陳影嘆氣,他是真沒辦法承諾二傻,但凡甲木溝有條件,他都想盡辦法帶它走了。
“你聽話,看到那個大叔了嗎,他是好人,保護了你的很多同類,還有其他的獸獸。我每年都會來看你的,就這個季節,陪你玩一兩個月,行嗎?”
二傻昂起頭看他,“為什么你不能留下來呢,我可以去捕獵養你。”
陳影抱著它的大腦袋,埋臉。
“傻妞妞,你是雪豹,是雪山的孩子,而我是兩腳獸,沒法在你的世界里久待的。”
二傻,不二妞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陳影,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吧,要是這樣的話,那我聽你的。你一定要來看我哦。”
“我會的,一定會的。”
陳影對著二妞絮叨了很多,讓它不要太輕易相信人類,讓它有事就去找扎西大叔。
“我知道的,他的氣息很純凈。”
不要說野生動物啥都不懂,它們其實自有一套分辨善惡的法子。
只不過它們不明白,人類更擅長偽裝。
猞猁弟弟在一周后被省動物救治收容中心接走,治療后會安排到中心所在的野生動物園上班。
雪豹二妞則由陳影帶著,前往不凍河管護站放歸。
或許是知道這次一別就是長時間的分離,二妞很黏陳影,跟金雅當初一樣,吃喝拉撒睡都要挨著陳影才樂意。
到管護站又適應了小半周,陳影每天陪著它出去溜達,熟悉周圍的環境。
到了月底,氣候已經開始緩慢降低,秋高氣爽,牛羊滿膘,正是囤肉貼秋膘的好時候。
陳影和扎西大叔他們商量,準備往保護區內走五六十公里再放歸二妞。
就在放歸前兩天,不凍河管護站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一對看上去很有禮貌的夫妻,帶著一對雙胞胎兒女。
第二輛車上的是一對夫妻扶著之前被救的那個女孩。
其他兩輛車上有記者和當地動保機構的工作人員,最后一輛車上下來三位警員。
“你們是?”管護站站長桑杰一臉疑惑的迎向他們。
“你好,我們是來送錦旗的。”
領頭的那兩位打開手里捧著的布包,一面錦旗展開。
“這是…”桑杰站長看了一眼,反應過來這就是之前扎西大叔他們救助的那位小伙子的父母。
“請問,陳影醫生在嗎?”
“在,哦不在,他現在和扎西大叔帶著二妞出去了。”
“二妞就是那天晚上一直給這位女同志保暖的那頭雪豹,我們打算放歸它,這幾天都在帶它出去巡視領地,后天就正式放歸。”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這次來,除了感謝管護站的諸位同志對我女兒和她同學的救助外,還有就是想要感謝那頭保護了我女兒的雪豹。”
桑杰站長有點迷糊,這感謝人還能說得過去,感謝雪豹,怎么感謝?它難道還能叼著錦旗到處走?
“單先生和魏先生給我們管護站捐了一筆款改善站內的設施。另外還單獨設立了一個雪豹基金,專項開支有關雪豹的各種支出。比如投食和救助之類的。”
具體的事務自然是跟當地專業機構對接,來這里,一是送錦旗,二是把這筆錢說出來,讓管護站根據情況打報告申請物資或提改建修繕計劃。
另外,是魏婷強烈要求過來,她想再看看救她的那頭雪豹,也想看看管護站的情況。
“我女兒原本是學經濟的。這次大難不死,她想要換專業考研,做一個動保人。我們全家都支持她的決定,這次是讓她過來看看保護站同志們的艱苦工作環境,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魏媽媽對著桑杰站長鞠了一躬。
“我女兒想要在下個假期過來當志愿者,希望你們能給她這個機會。”
桑杰站長當然不會拒絕,但志愿者安排不是他負責的,就讓魏婷自己去報名等安排。
單先生夫妻二人是獲救那個小伙子的父母。
小伙子這次遭了大難,休學一年養病,還要做心理治療。
單先生是做能源設備供應的,這次替兒子來道謝,也是想親眼看看管護站缺什么。
在看了一圈后,他決定給管護站捐贈一套風光發電設備。
桑杰站長有點不敢答應,畢竟主要出力的,并不是他們管護站的人。
“陳醫生那邊我有其他的安排,桑杰站長就放心收下吧。”
單先生和妻子對視一眼,“捐贈是為了感謝你們救了我兒子,但也是感謝你們常年堅守在這片艱苦的地區,為遭遇困境的人帶去生的希望。”
“魏家的小丫頭打算來這里當志愿者,我兒子也有這個想法。不過他身體現在還沒有康復,等他好了,一定親自來感謝諸位,并且為他曾經犯下錯悔過和補償。”
他們沒有等到陳影和扎西大叔回來。
因為他倆帶著二妞溜達的時候,遇到了兩家轉場的牧民。
無人區內,甚至緩沖區內都是不允許放牧的。
這兩戶牧民的放牧區在緩沖區外面的實驗區,跟緩沖區只隔了一條河。
扎西帶著陳影和二妞來這邊,也是因為扎西大叔家的牧場就在實驗區邊緣。
他希望二妞遇到危險,來不及去管護站求救的話,就直接到他家牧場來求救。
所以今天,也算是帶二妞認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