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部分補給,陳影他們兩車七人頂替了支援隊的工作,順著其中一條藏羚羊回程線路追了上去。
來接替的那支巡山隊就是從擁有藏羚羊幼兒園的那個管護站出來的,陳影他們之前救助的幾頭幼羔也留給他們直接帶回去上幼兒園。
科研隊其實有點想讓陳影留下,但不好意思說出口。
人家也不是專門干這行的,還有其他工作要做,考慮再三他們只能放棄。
陳影看出來了,全當自己不懂,喊上車他比誰都積極。
這幾天他是真忙壞了。
一共一百多具藏羚羊的骨骼被他拼出來放在河灘上。
來個膽兒小的都能被嚇死。
從骨骼上分析,他們能確定下來的,死于難產的藏羚羊大概兩百多頭。
這只是計算了集體產羔地的羚羊骨頭,那些被猛獸獵捕的并沒有算在內。
還有些藏羚羊死得尸骨無存,估計能有個二三十具的樣子。
這只是他們計算的卓乃湖邊上的數據,并且沒有太大可靠度。
陳影計算這個只是給尹力他們做個記錄,以后可以基于此來分析藏羚羊生產的情況變化趨勢,更好的設置保護措施。
藏羚羊的難產大部分都是因為長途奔襲過于勞累,或者被人類以及猛獸猛禽驚嚇后發生。
正好治理卓乃湖的計劃也在如火如荼的展開,他們可以把這份數據提供給治理團隊,設計一些更適合藏羚羊產羔的,安靜隱秘的草甸草灘。
遠遠的看到藏羚羊在前面奔走,大大小小集合在一起,場面頗為壯觀。
一路上,陳影也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無人區的荒野里,四處可見動物死亡后殘留的骨骸。
天上的金雕和兀鷲在盤旋,緊盯著草原上的藏羚羊和藏原羚的幼崽。
每一次自上而下的撲擊,就會引起羚羊群一陣慌亂,不少小藏羚羊就是這樣和媽媽失散的。
失散的小藏羚羊和小藏原羚就成為了金雕的目標。
兀鷲還好,它們一般只吃已經死亡的動物的肉,或者是那些生病受傷的動物。
吃的時候它們會把頭伸入動物的腹部啄食軟組織。
而那些喙部和爪不夠鋒利強壯的兀鷲,只能等強壯的同類撕開動物的表皮后,才能湊上去搶食。
第一二天,他們在遠處看著藏羚羊回遷,雖然有被猛獸猛禽獵食的,但數量并不算多。
這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他們不能干預。
紀炘拍了很多照片,而且還很虔誠的給那些葬身獸腹鳥腹的小可憐們念往生經。
“不是,你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
才讓笑得不行,尹力則十分好奇的追問。
“你平時也不像是個佛教徒啊。”
“我是從網上查找資料時看到的。說無人區動物尸骨太多,然后讓路過者看到這些就念念經什么的…”
一群人等他說完,笑得前仰后合。
紀炘這小子本來就不信佛,在網上看到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也沒多問幾句就跟著做。
“我們本地以前都沒有入土為安這種說法,天葬、水葬、火葬是我們最常見的選擇。本地的信眾認為天葬是一種‘最高規格的布施’,人死之后靈魂離開,皮囊就成了無用之物,放在野外讓鳥獸分食,是人生最后一次行善。”
所以,這根本就不是內地人以為的那種死無葬身之地。
紀炘鬧了個笑話,臉漲通紅,張開手掌遮住臉,羞于見人。
“行了,走吧,幫我一起去把那只小家伙帶回來。”
陳影讓他別害羞了,拉著他下車。
前面兩三百米遠的地方,剛剛經歷了一場混亂。
藏羚羊群已經快速奔跑離開,跌倒的小藏羚羊爬起來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媽媽了。
陳影動作迅速的沖過去,趕在天上的猛禽和地上的猛獸之前,一把抱住了還在懵懂狀態中的幼羔。
這只小藏羚羊看上去出生才不過一周時間,剛才的跌倒讓它的小腿骨頭出現折斷傷。
它呦呦的叫著,左前蹄不敢碰地。
陳影抱著他回到小皮卡的后車廂里,快速的檢查了下骨頭的傷勢。
“還行,應該是骨裂,沒有折斷,我給它上點藥,用夾板固定一下就好了。”
皮卡后車廂經過了改造,專門用來收治小藏羚羊的。
處理好后,小家伙窩在車廂里,安安靜靜的透過車窗看著外面。
就快要到最近的一個檢查站的時候,前面藏羚羊突然又亂了。
這次可不是有猛獸捕獵它們,而是三頭大家伙在草原斗毆。
紀炘不用陳影招呼就舉起了相機。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牦牛爭霸。
7到11月是牦牛繁殖的季節。
牧民們的牦牛群會轉移到夏季牧場,而繁殖基本上也在這里進行。
牦牛群里的公牦牛會為了爭奪交配權而發起爭斗。
但大部分情況下,這種場面很少發生。
還有些時候,遇到附近有野牦牛,家養公牦牛就會遇到野牦牛的挑戰。
眼前上演的,就是一野戰二家。
野牦牛的體型比家牦牛要大不少,戰斗力也不是一個等級的。
就算是兩頭家養公牦牛一起戰斗一頭野牦牛,最后的失敗者也依然是二家。
他們來的時候,爭斗已經進行到尾聲,沒多久,兩頭家養公牦牛失敗退卻。
之后的澀澀就是少兒不宜版,紀炘也羞赧的轉開了鏡頭。
他們跟著的那一大群藏羚羊已經跑遠,而附近的藏原羚群也跟著遠離了這片草場。
陳影和紀炘回到車上,兩輛車繞過這片草場繼續往前。
前面是緩沖區的公路。
已經有管護站的同志在組織保護藏羚羊穿越公路了。
陳影他們跟到這里,任務基本上已經完成。
和這里駐守的管護站同事們打了個招呼,聊了幾句,他們打算開車往回走三十公里左右,去東南邊的一處湖泊換防。
那邊離公路比較近,是自駕游游客們最喜歡去打卡拍照的地方。
最近這里不允許靠近了,因為藏羚羊回遷會選擇這里作為過夜覓食飲水的地方。
但架不住有些人不聽招呼,非要偷溜進去,想跟藏羚羊來個親密接觸。
但實際上,這片草場的危險性很高。
首先夏季水資源豐富,看上去郁郁蔥蔥的草原,你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沼澤,哪里有水溝。
好多自駕游游客只顧往湖邊沖,結果車陷下去,還得打電話找救援。
甚至有部分當地人還專門駐扎在道路附近的草場上,找他們救援你得付出不菲的代價。
怎么說呢,活該吧。
畢竟不聽勸陷車的是你自己,被人家獅子大張口不就是活該么。
也可以選擇救援車,但在旺季,等好幾個小時車都來不了的情況不是沒有。
正常遵守交規的,人家也不會把車開到這里來,所以想要道德綁架說司機互助的,首先你得遇到跟你一樣不守規矩的司機才行。
但有一說一,都不守規矩了,人家救援要報酬不也理所當然!
離得很遠,尹力就看到一輛車在突突突。
“力哥,你是這個。”
隊員朝尹力做了一個鳥嘴的手勢,意思是他是個烏鴉嘴。
才剛說完那些不懂規矩的人的事兒,哦豁,現場就來一個。
“咋整,我們是過去還是在這里待著?”
尹力往后一靠,嘴皮子哆嗦兩下,重重吐一口氣。
“走吧,還能咋辦。先弄出來,再讓交警同志處理就好。對了,別忘記給他們登個記,記錄到管護局的違規人員名單庫里。”
兩車一前一后過去,車上的人看到有車靠近,連忙跳下來求援。
典型兩男兩女的配搭,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過陳影敏銳的發現紀炘表情不太好,甚至還把帽子拉低了下,沖鋒衣的領子也豎起來擋住了半邊臉。
“怎么,認識?”
“嗯,大學同學,兩個同年級兩個不同年級。”
陳影拍了拍他肩膀,讓他在車上躲著。
這時候紀炘露面,會讓對方脅迫看在同學的面子上免費幫忙。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陳影也沒下車,這事兒讓尹力和才讓去處理就好。
他拿著手機跟夏森在聊,走了這么久,之前還一直無法聯系,不知道甲木溝那邊情況咋樣了。
夏森回復說情況還不錯,芝麻很乖,還會幫著姐姐帶孩子。
“豹姐豹哥回來了一趟,然后帶著大小寶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金雅前次叼了一只小猞猁過來找你,沒找到,很生氣,把你房間里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的,然后又叼著小崽離開了。”
夏森有點發愁,不知道這個小崽是它生的還是偷的。
生的沒太大可能,八成是偷的。
陳影一聽就知道,這家伙估計是把它哥的崽偷了一只出來,想帶給他玩,結果沒見著人。
回頭得去看看,金雅這莽丫頭可別把它新嫂子得罪徹底了。
剛說著,無意中抬頭一瞥,陳影瞳孔都震大了一圈。
那邊是什么?電線桿上長了一只猞猁?
粗粗一看,還以為是金雅千里迢迢空投到這里了。
仔細一看,這金黃猞猁的花紋和臉型,跟金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長得有點潦草。
啊呸,看什么長相,先弄清楚,這猞猁是怎么跑到電桿上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