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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求一個公道

  中牟縣是開封府下轄的十幾座縣城之一。

  《三國演義》中曹操刺殺董卓失敗后,逃亡于此,被縣令陳宮活捉。

  陳宮敬佩曹操之舉,不僅義釋曹操,還掛印追隨曹操而去。

  這一段,也讓中牟縣被很多人熟知。

  然而此時《三國演義》還未出現,中牟縣只是一座不出名的小縣城罷了。

  中牟縣后衙,新上任不久的縣令盛長柏正在用早飯,突然聽到一陣鼓聲,手上的動作一頓。

  “公子,這大早上的哪來的鼓聲啊。”

  盛長柏的長隨李福,有些奇怪道。

  “是有人擊鼓鳴冤。”盛長柏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擊鼓鳴冤?”

  李福先是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說道:“我去給公子準備官服。”

  這還是他跟著盛長柏前來上任,第一次有人擊鼓鳴冤,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

  有人擊鼓鳴冤,盛長柏這個縣令肯定要接案處理的。

  沒多久,盛長柏換好官服,往前衙而去。

  剛來到前衙,中牟縣縣丞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看到盛長柏過來,急道:“大人,有人前來擊鼓鳴冤,狀告周家。”

  “告周家什么?”盛長柏問道。

  “告周家侵占他家土地。”縣丞說道。

  “嗯!”盛長柏聞言微微頷首,衣袖中的手不著痕跡的握緊了起來。

  雖然趙興下達命令,讓各縣縣令完成縣內的土地丈量,但是盛長柏到任后并沒有急于實行。

  而是先通過手段,拉攏了一些官員,初步站穩了腳跟。

  中牟縣縣丞就是第一個投向他的。

  作為中牟縣除了縣令外官職最高的,按理說縣丞應該會和新任縣令爭權才是。

  但是中牟縣的縣丞被前縣令完全給架空了,哪怕前縣令被抓后,他也掌控不了縣里的局勢。

  因此盛長柏到任后,他簡單的觀察了兩天,就投向了盛長柏。

  這也是盛長柏能夠在短短七八天就初步站穩了腳跟的原因。

  如今距離趙興給的一月時間已經過去快三分之一了,清量土地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

  然而這件事一實行下去,就遇到了阻礙。

  倒不是說官員不配合,而是清量了一些土地,得出的結果和地契上的一致,并沒有出入。

  然而根據盛長柏讓李福偷偷打聽的消息來看,中牟縣是有隱田的情況存在的。

  一些田契上寫著是十畝,但是目測看都不止十畝,測量的結果偏偏就是十畝。

  顯然是測量的人出了問題,但是他換了一批后還是一樣的結果。

  測量田畝雖然有官員監督,但是干活的還是普通衙役。

  這些衙役都是本地人,而地主鄉紳在中牟縣經營多年,能做到這一步很正常。

  收拾這些衙役并沒有用處,因為他是官,收拾的只能是衙役。

  但是那些地主鄉紳對付的可能就是那些衙役的家人了。

  他需要一個切入點,讓那些衙役看到他的決心,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衙役看清局勢。

  他苦思冥想沒有想到什么好的辦法,沒想到正瞌睡的時候,枕頭就來了。

  縣丞見盛長柏聽到消息后面色平淡,小聲提醒道:“大人,這個周家可不簡單,家里有人在別處擔任知州,和朝中一些官員也有關系。”

  “這樣就更好了。”盛長柏說道。

  “嗯?”縣丞一愣,有些不明白盛長柏的意思。

  盛長柏沒有解釋的意思,一路來到縣衙大堂,命人把原告帶了過來。

  原告是父子四人,衣衫襤褸,皮膚粗糙黝黑,十分瘦弱,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百姓。

  “老伯,我是中牟縣縣令,你們有何冤屈?”盛長柏問道。

  盛長柏長相自帶威嚴,如今又身穿官服坐堂,不怒自威。

  老漢和三個兒子眼中閃過一絲畏懼,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我家原本有十幾畝地,勉強糊口,五年前…”

  老漢把自己的冤屈詳細講述了一遍。

  事情很簡單,他家的田地和周家一塊田地搭界。五年前中牟縣發生過水災,等水災退去,發現他家和周家那塊田地中間的田界碑被水沖了出來。

  田界碑是確定田地范圍大小的東西,被沖刷出來肯定要重新打進土里的。

  但是這玩意得官府派人測量了打進去才行,不然就會出現糾紛。

  他們找了官府后,官府也確實派人去重新測量把田界碑打了進去。

  然而田界碑卻從原來的位置,往他家田地里移動了很多。

  要是按照那個位置,他們家十幾畝地直接少了一半。老漢一家自然不干,于是又找到了官府。

  可是官府這邊卻說測量沒有問題,壓根不予理會。

  好好的十幾畝地,卻變成了七八畝,如今賣都賣不掉。

  因為他們家地契上就是十幾畝,但是實際上只有七八畝大小,哪怕他按照實際大小去賣,別人也不要,因為得按照十幾畝的大小去交稅。

  “老伯,你說的畢竟是你的一面之詞,本官需要帶人跟伱去測量一下你家的田畝,看過地契才能確認。”盛長柏說道。

  “多謝青天大老爺!”老漢一家激動不已,不停的磕頭。

  盛長柏連忙攔住了他們,讓李福召集衙役,帶著衙役和老漢一家去了他們所在的村子。

  老漢也回家把田契拿了過來,給盛長柏過目。

  村子里許多百姓聽到消息,跟著過來,遠遠的看著熱鬧。

  盛長柏看完地契,又讓人把老漢這塊田地的田界碑都找到,目測了一下大小,眉頭微皺道:“測量一下,看看有多大。”

  “是!”隨行的衙役領命連忙測量了起來。

  “蔣縣丞,你看看這片地有多大?”盛長柏說道。

  其實根本不用測量,根據幾塊田界碑的位置,這塊地最多不超過十畝,但是地契上卻寫的是16畝。

  “縣令大人,這…這…”蔣縣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記得蔣縣丞在中牟縣擔任縣丞有七八年了吧,聽過這件事么?”盛長柏問道。

  “我…我…”

  他肯定是聽過的,但是之前卻沒有告訴盛長柏。

  其實這樣的事不少,他卻一件也沒和盛長柏說過。

  中牟縣那些投向盛長柏的官員,為的也是他們自己的利益罷了。

  有些事情他們愿意說,有些事情卻不愿意。

  盛長柏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不說這件事了。勞煩蔣縣丞親自去監督一下,我可不想看到明明不止十畝的地,測量出來卻不足十畝。”

  蔣縣丞臉色變換一陣,咬了咬牙道:“是!”

  他明白盛長柏讓他去監督,實際上就是讓他表態。

  之前他投向盛長柏,只是知道盛長柏的身份,覺得他在這待不久,愿意配合他的工作。

  但是影響他自己前途,或者比較麻煩的事,他并不想參與。

  此時也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不到十畝的地方,測量下來要不了多久。

  不一會,蔣縣丞就回來了,稟報道:“大人,根據測量,只有七畝多,不到八畝。”

  盛長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么說,周家侵占土地的事屬實了?”

  “公子,有人來了。”李福提醒道。

  盛長柏順著李福所指看去,之間遠遠的一群人正在往這邊走來。

  這些人都是一些青壯,其中還有一個轎子,不知道里面坐著何人。

  “大人,應該是周家人來了。”蔣縣丞說道。

  “來的倒是挺快的。”盛長柏淡淡道。

  蔣縣丞見盛長柏沒有再說話,只是平淡的看著來人的方向,也沒有再說什么。

  不一會,這群人來到近前,轎子落下后,一個體態肥胖看著四五十歲的男子走了出來。

  “哈哈,老夫外出巡視田莊,聽說盛縣令在附近,特來拜會。”周讓笑著上前,拱手一禮,拿著帕子擦著汗。

  他本就十分肥胖,現在又是夏天,哪怕身后有兩個丫鬟不停的給他煽風,汗也嘩啦啦的流。

  “如今天氣這般熱,周員外還出門巡視莊子,還真是有心了。”盛長柏淡淡道。

  周讓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出盛長柏話里的嘲諷,依舊微笑道:“這不是快秋收了么,我這一大家子就靠這點田地養活,自然要重視一些。對了,不知道盛縣令到這邊所為何事?要是有能幫上忙的,盡管說,我肯定不會推辭。”

  “周員外來的正好,說起來你還是被告,只是之前證據不足,本官就沒有傳你。如今證據充足,周員外不來,本官也準備派人去傳你。”盛長柏說道。

  “哦?”周讓一臉驚訝道:“老夫平日里奉公守法,縣里需要修橋鋪路,也多有捐贈,怎么還成了被告了?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吧。”

  盛長柏指了指剛剛測量過的土地,說道:“這里按照地契上是十六畝地,但是田界碑范圍內卻不到八畝。五年前田界碑曾經被沖出來過,后來經過測量重新打進去的。田主人狀告周員外侵占他們土地,不知周員外有何話說?”

  “有這回事?”周讓一臉驚訝道:“田地都是莊子管事打理的,老夫根本沒聽說過此事。不過既然盛縣令說了,自然不可能有假。雖然錯不在老夫,不過老夫也不能讓盛縣令為難,縣令可以讓人測量足夠的田畝,重新打田界碑。”

  “不可!”盛長柏搖頭道:“這件事明明是縣衙出的錯,豈能讓周員外承擔。本官會讓人測量一下周家的田畝,勞煩周員外把地契拿出來,給本官看看。只要周家田畝數量沒有問題,自然和周家無關。”

  周讓聞言臉色一沉,說道:“盛縣令,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何必弄得這么復雜。既然他說少了幾畝地,我給他便是了,周家也不差這一點。”

  說完,周讓看向了不遠處的老漢,淡淡道:“這位就是原告吧?你說老夫說的有沒有道理?”

  “周員外,你…”

  盛長柏有些惱怒,官府辦案講究個民不舉官不究。

  正常來說,這樣和平解決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他還想借題發揮呢。

  周讓剛剛顯然是在威脅老漢,若是老漢接受了,他接下來還怎么借題發揮。

  盛長柏話還沒說完,那老漢就大聲道:“老漢雖然沒讀過書,不懂什么大道理,卻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不能要。老漢只是想求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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