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伏都

　　“誰？”

　　方星開口詢問。

　　“是我，巴依老爺的女仆瑪雅！”

　　一個女孩的聲音從門后傳出。

　　“進來吧。”

　　方星沉默一下，還是開口。

　　房門打開，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充滿青春活力的女仆走了進來。

　　“是巴依讓你來的么？”

　　方星隨口問道。

　　“是…不，是我自愿的。”

　　瑪雅望著方星英俊的臉龐，似乎鼓起勇氣：“我想把最珍貴之物送給你，而不是隨便被哪個老爺給拿走…”

　　方星聽了，不由沉默。

　　在一片領地之上，領主擁有幾乎無限的權力。

　　比如臭名昭著的初夜權，還有隨意制定刑法、乃至收稅的權力。

　　一些奇葩領主甚至規定路過商隊掉在地上的商品都是屬于自己的。

　　除此之外，結婚稅、鞋稅、草稅、雞鴨稅…各種巧立名目的稅務都是正常。

　　在這個世界，則更加恐怖。

　　可以隨便用祭祀某個靈的名義，就將適合的‘祭品’送上祭壇，甚至動用私刑，取走各種器官…

　　“謝謝，但不用了…”

　　方星心中雖然憐惜，但他的眼光早已被修仙界各種仙子、星際時代各種網紅養刁了，或許這個瑪雅是村子里大部分小伙的夢中情人，但對他而言，跟那些粗糙的食物一樣，著實難以下口。

　　瑪雅眼中頓時儲滿淚水，一轉身跑了出去。

　　“唉…又傷了一位無知少女的心啊…”

　　方星莫名感覺如果此時手中再捻著一朵玫瑰，會變得分外應景：“或許…不是什么無知少女。”

　　書房。

　　珍貴的蠟燭緩緩燃燒著，帶來溫暖的光輝。

　　“老爺！”

　　瑪雅戰戰兢兢地站在巴依老爺面前：“他…他拒絕了。”

　　“以你的美麗，他竟然會拒絕…”

　　巴依老爺望著瑪雅，神色忽然有一瞬變得猙獰：“過來！”

　　瑪雅當即趴在地上，好像狗一樣爬了到書桌之下…

　　片刻后。

　　巴依老爺吐出一口長氣：“明天…你去打掃臥室，將他的頭發取來。”

　　瑪雅的頭從桌子底下探出，輕輕點頭。

　　等到這位女仆離開之后，巴依的神色頓時變得幽暗：“雖然人的精血最為適合，但頭發勉強也可以，希望大巫師不要責怪我…”

　　翌日，早餐桌。

　　方星隨意拿了個蘋果，精神異力擴散而開。

　　他看到女仆在自己的床上翻找，終于找到幾根毛發，拿去交給巴依。

　　巴依老爺立即前往馬廄，讓馬夫牽來馬廄中唯一的馬匹，騎上之后就一騎絕塵而去。

　　‘這個向導不錯…’

　　見到這一幕，他嘴角微微一勾，看向對面的中年女子：“這位夫人…早餐之后，我也該告辭了。”

　　“客人準備去哪里？”

　　巴依的夫人有些好奇。

　　“我是一位來自遠方的異鄉人，應該會在各地流浪吧。”

　　方星看了看巴依的兩個孩子。

　　這一男一女都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才四五歲的年紀，充滿了天真與童稚。

　　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與這家人告別，向著巴依離開的方向而去。

　　巴依騎馬狂奔半日，就見到一處小城。

　　他繞開小城，來到城池邊緣的一處莊園。

　　“還請稟告，巴依有要事，求見偉大的門巴薩大巫！”

　　巴依來到莊園大門口，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對門邊一名正在打哈欠的仆人道。

　　這仆人皮膚微黑，頭上扎滿了臟辮。

　　聞言，用眸子瞥了巴依一眼。

　　只是一眼，巴依的呼吸就幾乎停滯，因為這仆人的眼眸之中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眼白！

　　“等著！”

　　好在只是數秒之后，仆人的眼睛就恢復正常，走入莊園。

　　沒有多久，他走了出來：“巴依…尊貴的門巴薩大巫同意了你的請求，這是對你的恩賜…”

　　“是、是…”

　　巴依點頭哈腰，又往仆人手中塞了一枚金幣。

　　這金幣造型古老，是當年的光明帝國鑄造，上面的頭像早已模糊，但這絲毫不損黃金的價值。

　　見到這一枚金幣，仆人眼中浮現出一絲滿意之色：“進去吧…”

　　巴依老爺眼中閃過一絲肉疼，連忙快步走進莊園，來到一處房間之外。

　　各種名貴的熏香頓時充斥他的鼻腔。

　　“進來！”

　　他恭敬地站了半個小時，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間內響起。

　　巴依彎著腰，進入房間，立即看到一條條五彩斑斕的絲綢隨意懸掛而下。

　　在房間的四個角落都點燃著香爐，有各種香味從中竄出。

　　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正穿著絲綢衣服，坐在一張羊毛毯上。

　　“巴依，見過高貴的門巴薩大巫師…”巴依連忙跪下，行了一個類似五體投地的大禮。

　　“巴依…烏鴉告訴我，柏博羅已經死了。”

　　門巴薩巫師開口，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巴依的心中卻是一寒，連忙道：“是一個外鄉人，用歹毒的手段暗害了柏博羅巫師…我已經取得那名外鄉人的毛發，作為詛咒的依憑…”

　　“不夠。”門巴薩老巫師搖搖頭：“你要記住，世間唯有大主，會拯救所有人…你要將自己的一切，包括你的血肉、妻子、兒女、土地、財富…盡皆獻給大主！”

　　“是，一切唯有大主…下次我就帶著我的妻子前來拜訪。”巴依聲音嘶啞。

　　“殺害巫師的人，必遭到大主的詛咒！”

　　門巴薩站起身，眼眸中有種種惡毒與殘忍之色流淌而過：“我要將那個外鄉人煉制成伏都尸，令他的魂永遠禁錮在尸體當中，看著自己一天天腐爛，還要為我勞作…”

　　巴依老爺不由感覺脊背一陣惡寒。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門巴薩身后，來到房間里面。

　　這里面有著一個小密室，只點著一根蠟燭，散發出綠油油的光彩。

　　巴依忽然看到黑暗中浮現出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頓時嚇了一跳。

　　等到后退幾步，才發現那是一只野豬頭。

　　巨大的野豬頭被擺在祭壇之上，任憑其鮮血流淌，填充灰白壇座之上的刻痕。

　　門巴薩巫師拿起腰間的一只黑色皮袋，打開之后一股酒水的味道就冒了出來。

　　這是苦艾酒，巫師的酒。

　　他飲了一口，從身上各個口袋中掏出紙、蠟、布、稻草等物品，蒼老宛若雞爪的手掌卻異常靈巧，用它們做出了一只漆黑的娃娃。

　　“頭發！”

　　門巴薩忽然開口。

　　巴依老爺一個激靈，感覺黑暗中似乎有無數眼睛正在窺視自己，連忙將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

　　門巴薩打開之后，將幾根頭發混入娃娃之中，又用紅線將娃娃死死束縛。

　　“大主啊…請降下您的威能，懲戒這不敬巫師之外鄉人…”

　　門巴薩一開始的聲音還十分清晰，繼而就漸漸變得模糊，宛若有兩個人重疊開口，聲音極為模糊，帶著復雜拗口的咒語。

　　祭壇之上，各種香氛的味道混合，令巴依感覺那一只野豬頭好像活了過來一樣，沖他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

　　“我詛咒你！”

　　突然！

　　門巴薩一邊嘴里念誦著咒語，一邊拔出一根漆黑的針，刺在娃娃肝部位置。

　　“啊啊！”

　　巴依老爺忽然感覺自己肚子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大口大口吐出鮮血。

　　在鮮血當中，似乎還混雜著內臟的碎片！

　　“這…我…我被詛咒了？”

　　巴依老爺看向門巴薩：“大巫師…救…救我…我愿意將半個村子的領地都送給你…”

　　“白癡、蠢貨…你這個比豬玀還蠢的腦袋…竟然會被人替換了頭發。”

　　門巴薩望著巴依，惡狠狠咒罵兩句之后，卻又浮現出一個奇異的表情：“你的奉獻，我接受了，我會讓你為自己報仇的…你的妻子、你的兒女…則都應獻給我！”

　　“不…”

　　巴依老爺在這一刻，臉上終于充滿后悔，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喉嚨鼓動，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甚至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木然、呆滯…如果不是眼珠還在轉動，幾乎令人以為這是一具死尸！

　　門巴薩念誦完咒語，上前掰開巴依的嘴，將各種奇怪的東西塞了進去。

　　這其中既有著不知名的藥粉、也有活著的蜘蛛、蜈蚣等等…

　　到了最后，門巴薩甚至圍繞著巴依，跳起奇異的舞蹈。

　　只見他肢體扭曲，做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動作，在身體劇烈的抖動之中，臉上宛若戴了一張臉譜般，驀然間好似換了一個人！

　　不，不是人，而是‘惡靈’！

　　這惡靈有著人類的五官，一條紫黑色的舌頭從口中射出，越來越長，好似一條毒蛇，一口咬在巴依的脖子位置。

　　一股濃烈的污染浮現，借助這個儀式，將巴依徹底‘浸染’。

　　片刻后，門巴薩大巫師恢復過來，一抹臉龐，又變成那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他打量一番巴依，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倉促趕工的伏都尸，比不上那些真正耗費大力氣的…去吧，去找到你的仇人！”

　　伴隨著門巴薩的話語，巴依伏都尸身形退了幾步，隱入黑暗之中，漸漸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