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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隔空問診

  一直等到張巒回來,覃云揪著的心才算放下,急忙滿臉堆笑地迎了過去,甚至要上手攙扶張巒。

  張巒好奇地問道:“覃百戶,你這是作甚?”

  覃云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是習慣性動作,他這種靠攀附起家的人,經常遇到一些“老家伙”,諸如覃昌等太監,都會自覺地上去扶個手臂,才顯得尊敬。

  但這套在文人中并不流行,尤其像張巒這種才四十來歲,走路四平八穩的讀書人而言,更是吃不開。

  你扶我,是認為我老嗎?

  就算我老態龍鐘,也用不著你來扶啊。

  覃云道:“張老爺,我們進去說話。”

  張巒嘆息:“在下忙于公務,這才剛回來,怎不讓我先喘口氣?覃百戶,你找我有什么要事嗎?其實你完全可以把事情告訴犬子,他會傳達的。”

  “有些事…”

  覃云瞅了張延齡一眼,無奈地道,“不方便對外人言。”

  “什么外人,那是我兒子!就算你有再多的顧慮,我也絕對信任他,再說是何等事非要單獨跟我說?”

  張巒嘴上這么說,顯得傲氣十足,但內心還是有些驚懼。

  他所能想到的是,能讓覃云這個錦衣衛百戶特意跑上一趟,很可能是他暗中跟太子通信之事,東窗事發了。

  先前那番話,更多是試探之言。

  隨即張巒帶著覃云進入院中,來到了正堂。

  而張延齡恬不知恥,就跟牛皮糖一樣死粘著不放,立在正堂,等著覃云跟張巒談事情。

  覃云瞅了張延齡幾次,還給張巒打眼色,意思是咱能不能讓這位小祖宗出去?

  可張巒父子都好像不通人情世故般,全當沒看見。

  “有事就說吧。”

  張巒道,“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先前已用過茶水了,是在下堅持不肯進門。”覃云小心翼翼道。

  張巒道:“可是宮里之事,讓你如此扭捏?”

  覃云一怔,隨即點頭。

  而那邊,張巒的臉色跟著沉下來,心說壞了,看來之前跟太子通信被人抓住馬腳了啊!

  都是延齡那臭小子搞出來的事情,看我這次怎么教訓他,一定要把隱身在他背后的主使給揪出來。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給他出餿主意!

  覃云謹慎地道:“乃是有人生病…這是具體癥狀,請您給參詳一番,這病如何,還有…該如何診治,方能見效?”

  說著,覃云不顧張巒目瞪口呆,從懷里掏出一份東西遞了過去。

  張巒拿到手上,有些呆滯,呈現出的神色好似在問,就這?

  嚇都把人嚇死了,下次說話咱能不能直截了當,干脆一點?

  張巒打開信,頓時心涼了半截,上面的字他全都認識,可湊在一塊兒,他卻連讀都讀不通順,不由看了眼兒子,發出求助的信號,更是在訴說,最近為父我雖然看的醫書不少,但眼前的癥狀明顯超綱了,這他娘的都啥跟啥啊?

  “怎么樣?”

  覃云眼見張巒神色不對,急忙問詢。

  “這個…”

  張巒當然不能說自己不行,若被宮中的貴人知道,那自己進太醫院的事很可能就要泡湯,在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露怯。

  張延齡道:“爹,能不能讓我看看?”

  張巒想都沒想,直接把單子遞給兒子。

  “切勿…”

  覃云剛要提醒,卻已來不及,單子直接到了張延齡手上。

  張延齡拿到單子一看,瞬間感覺自己靈竅都被人打開了,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中醫方子,雖跟古書上記載有所偏差,但在癥狀記錄方面,嚴格遵循了人體陰陽五行之說:“…陽發而陰應,氣隨脈而動,灶生于火,而風木不存,以至于陰氣不得外泄。以當主瀉之。”

  乍一看,簡直就是在給人批命,完全沒什么根據。

  但以張延齡的經驗,這說的就是肝脾之病,而古人一般都會歸于陰郁而導致,也就是氣大傷肝的由來。

  “張老爺,到底怎樣了?”

  覃云不理會張延齡,但見張巒在那兒凝神思索,不由急忙問詢。

  張延齡道:“爹,你不是教過我,這是肝脾之病的體現嗎?”

  “是嗎?”

  張巒拿回單子,瞅了瞅,沒有隨便接兒子的話茬。

  鬼才信兒子能從這些好似讖語的內容中,看出這是肝脾病,而對面背后可是有大把名醫診治,人家專程跑來問,是看中他的本事,要是連最基本的病征都給斷錯,那以后自己還怎么混?

  張延齡問道:“看這病,應該是有目黃、遺黃等癥狀,平日偶有惡心嘔吐、厭油、腹脹等不良反應,且身體軟綿無力,易怒而精神淡。”

  覃云本沒把張延齡當回事,聞言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您…”

  本想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隨即想到,人家父親是杏林國手,馬上都要進太醫院的人,隨便一點家學傳承,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有此見地完全可以理解。

  覃云道:“如此病癥,該如何診治呢?”

  張延齡道:“這病,怕是不太容易治,肝脾之病一向需要養,且越是上了年歲的人,越容易得,且還不好調理,一個不慎很容易就…唉,言多必失,父親,您認為呢?”

  張巒慣是見風使舵,眼見兒子說的一些病狀,都被覃昌承認,也就是說肝脾之病的診斷,應該八九不離十了,于是趕忙道:“這病還需要詳加斟酌,我一沒見過病患,二沒有為其切…”

  “爹,術業有專攻,有些病不是咱能治的,還是別出診了,你想想京師那么多名醫,甚至太醫也有多位,怎么也輪不到咱操心啊。”

  張延齡趕緊阻止張巒把話說下去。

  你要是說想去當面來個望聞問切,人家或許真就請你去了。

  但這病,別說是現在了,就算是放到幾百年后,也不好治,且太醫院的人知道這是肝脾病,能沒有確切的方子?

  伱再牛逼,也沒法比他們更牛逼,只能是自取其辱。

  更為關鍵的是,這得病之人不僅你惹不起,連李孜省都只能退避三舍。

  覃云道:“您醫術高超,難道就沒有良方妙策?”

  張巒看了看兒子那堅定的否定眼神,微微搖頭嘆息:“得病之人,最重要的是調養,且此病況繁復冗雜,能否康復更多是要靠上天庇佑,我不能輕易下結論,抱歉,抱歉!”

  說完,張巒將單子遞還。

  覃云這下好似明白了什么,苦笑著搖搖頭,而他的任務,到此也算正式結束了。

  “那張老爺,小人回頭再來拜訪…醫者父母心,還望您能施加援手。”覃云恭敬地向張巒行禮后,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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