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西南部,靠近士德頓街和加利福尼亞街交匯處的一處人片混雜的住宅區。
這里除了華人,還有少部分越南人菲律賓人。
唐人街的環境已經是又臟又亂,這里比起其他地方還要惡劣,走在街上隨時可能會踩到雷或者其他什么。
傍晚,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青年拉低帽檐匆匆走進小巷里,隨后靠在墻角站了片刻,見沒人跟著自己才拐了個彎來到一處木屋前,一長一短連著敲了三次,房門才從里面拉開。
青年進了房間后,房門便飛快關上。
“阿華,外面情況怎么樣了?”房間里三個青年正緊盯著來人。
“那幫人在到處找你們!還出了懸賞,一百塊懸賞你們的落腳處!”阿華說完,接過一碗水直接灌下去。
“咱們幾個才一百塊…”一個青年嘖嘖有聲的譏諷道。
“他們當然不敢懸賞太高,不然誰都知道有問題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道,這人一臉絡腮胡子,目光兇悍,一身的肌肉。
從阿華進來后就一直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有沒有什么不對的。
這人就是阿松,安松堂柴爺的心腹。當天發現安松堂潰散后,就直接砸開柜子,卷了柜子里的東西跑了。
然后就一直躲在這里。
“什么時候有船?”阿松問道。
“剛剛有一艘船靠岸,四天后返回,我們三天后就連夜登船,一路上都有人照顧。”阿華坐下后說道。
“好!”阿松幾人露出笑容。
“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回了老家,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富家翁。”阿松許諾道。
阿華心中好奇阿松手里到底有什么東西,不過這話他不敢問。
心中琢磨等上船的時候再打聽。
阿松閉上眼睛,在心中盤算,總覺得這艘船不安全。
畢竟這艘船太顯眼了,對方也會想到自己坐這艘船走,就怕自己等人連船都上不去就被抓了。
可除了坐這艘船,自己能有什么辦法?現在在唐人街藏身,每天都是提心吊膽,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發現了。
想來想去,阿松心里冒出個主意。
“阿華,你去準備些煤油!”
“松哥,做什么用?”其他人問。
“那些人肯定會盯著那艘船,到時候我們在碼頭放一把火,將調查局的鬼佬引來!將他們嚇走!”阿松道。
“威哥,看樣子那些鬼佬沒準備搞什么花樣!”容嘉材推門進來道。
陳正威派人在唐人街各路口盯了三天,也沒出什么狀況。
“把人撤回來一部分,留幾個在主要路口盯著!然后以邁克爾的名義,通知所有賭場派人過來開個會!時間就定在明天晚上六點。”陳正威吩咐道。
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唐人街的賭場哪怕不是堂口開的,也和堂口有著種種關系,一個個財力雄厚。
只要把他們搞定了,那些蕃攤和妓院、大煙館自然就會把錢交上來。
“讓邁克爾過來站臺的話,他們肯定不敢說二話!”容嘉材立刻心領神會。
“用用腦子啊!讓邁克爾過來做什么?”陳正威敲了敲太陽穴,沒好氣道。
“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還要讓鬼佬過來站臺,我丟不起這個臉啊!”
雖然讓邁克爾過來站臺,是最簡單的。
只要邁克爾露個面就夠了。
不過那樣所有人都會以為陳正威是在給鬼佬做事。
邁克爾也會覺得陳正威自己搞不定那些人,得靠著他的身份才能做成這件事。
容嘉材雖然讀過書,但對這些事情卻是不太懂。
陳正威冷笑道:“誰要是不同意,到時候讓鬼佬去掃了他的場子!”
他倒是希望有幾個不開眼的讓他殺雞儆猴。
應該說是肯定會有。
這兩種做法雖然看起來差不多,還要多費一些手腳,實際上卻是完全不同。
容嘉材點頭道:“那我去安排!”
他還有點沒太想明白,準備回去后再琢磨琢磨。
陳正威對容嘉材倒是挺滿意的,哪怕有些事情弄不懂,他也會先去做,然后再回去琢磨。
自己手下最有腦子的就是他了。
另外顏清友、阿龍也不錯,雖然動腦子不行,但敢打敢殺,有股狠勁。
這些人原本就能在同鄉之中有一定聲望,肯定都有些過人的地方,別人才會信服他們。
陳正虎的能力平庸了一些,不過他跟陳正威的時間最早,而且夠聽話,所以要把他擺在一個不夠重要,但夠顯眼的地方,這樣才能安其他人的心。
沒片刻,陳正虎也找過來:“威哥,今天有艘船到了,四天后返航。那幾個人如果想跑,肯定要走這艘船。”
“派人盯住了,發現他們的蹤跡就立刻給我抓住!連我的錢都敢拿,膽子可真夠大的!”陳正威精神一振,這是個好消息。
他不太在乎那些人卷走了多少錢。
他只在乎有人卷走了自己的錢!
洛茲街上,幾個丹山堂的斧頭仔坐在路邊正在閑聊,看到兩個穿著黑色紳士服,頭戴硬禮帽的青年便多看了兩眼。
唐人街雖然穿鬼佬衣服的很少,但也有一些。
以前倒也沒什么,然而隨著蘇利文街那群人的出現,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好像是他們的人!”幾個人仔細打量之后,互視一眼,臉色就沉了下來,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攔住:
“新寧仔?你們來做什么?”幾人神色不善道。
陳正威等人沒有堂口,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們,就叫他們新寧仔。
這兩個青年如果是以前遇到堂口的斧頭仔,肯定不敢招惹,不過現在卻一點兒畏懼都沒有。
“我們老大讓我們送一封請帖,給你們賭場負責人的!”
“什么請帖?我們跟你們可沒什么瓜葛!”其中一個斧頭仔冷哼道。
雙方可以說是血海深仇,自然不會有什么好態度。
“我們老大替負責唐人街的邁克爾警官請所有賭場的負責人去開會!”其中一個青年拿出請帖晃了晃。
那幾個斧頭仔互視了一眼,這種事他們不敢自己做主,便將他們帶到賭場門口,然后讓他們等著。
片刻后,兩人被帶進去,沒見到大煙昌,卻見到了大煙昌手下的威利。
將請帖交給威利后便直接離開。
威利拿著請帖翻看,有些皺眉。
那群人跟鬼佬搭上關系了?
稍晚一些,威利和大煙昌見面,將請帖遞給大煙昌。
“新寧仔送過來的!”
隨后又將事情說了一遍。
“你怎么看?”大煙昌翻看一下,上面什么都沒有,就一個時間和地點。
地點在行發賭場,酒館街最大的那一間賭場。
“宴無好宴,他們不知道怎么攀上了鬼佬的關系,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但肯定是要借著鬼佬來壓我們!”
“鬼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怎么也要去一趟!”
“將唐人街所有賭場的負責人都找過去,他的心思倒是不小,就怕費了這么大勁,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威利露出一抹笑容:“唐人街這么多賭場,有我們丹山堂的,也有廣德堂、協議堂和洪順堂、喜儀堂的,到時不論他說什么,我們直接反對就行了,讓他丟光了面子!”
“不錯,只要我們同進同退,便連鬼佬也要讓我們三分!”大煙昌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