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過了好一會兒,陳寧卓才略顯尷尬地回過神來,用嘶啞的嗓音道:“這位師兄,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這位置有人了,我先撤…”
明年就是詩炵那孩子加入焚天峰的日子了,如今陳氏和焚天峰的關系正處在蜜月期,兌換一些煉器產品往往會得到些贈品,或是免安裝費等等。
因此,陳寧卓對煉器堂的感官也是一好再好。
既然這位師兄提前占位,他自然不便打擾,反正按照父親的意思,這種觀測秘點并不止一個,只是這個位置最為隱蔽,視野最佳而已。
說著,陳寧卓就禮貌的準備搬動青石,幫他重新堵上洞口。
然而正在這時。
碧玉潭旁的小徑上隱約傳來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這里就是碧玉潭了,這里以前對百花谷的大部分精英弟子開放,不過,最近大幾十年,已經給師尊獨占了。”
伴隨著聲音一起出現的,還有兩道隱隱綽綽的人影。
有人?!
陳寧卓心下一緊。
做賊心虛之下,他忙閃身擠進洞穴,并給予了里面那位焚天峰的仁兄一個歉意的眼神,又拱了拱身子,將他往側面再擠了擠。
那位焚天峰的仁兄措不及防被拱了一下,望向陳寧卓的眼神登時變得凌厲無比,如刀如劍,刺得陳寧卓心頭發寒。
陳寧卓本能的心悸了一下,但轉念心頭便是一陣不爽。
大家都是來做壞事…不,我是陪死去的老父親來懷念一下青春的,而你,煉器堂的不知名家伙,來此分明就是圖謀不軌。
你竟然還敢瞪我?
叫你瞪!
你繼續瞪啊~!!
不爽之下,陳寧卓更是發了發力,將對方往邊上扒拉了一下,把他狠狠往里擠了擠。
反正大家都蒙著面,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今日一過,天各一方。
“哼!”
那煉器堂執事果然不敢聲張,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微弱如蚊音般的冷哼,便不再搭理陳寧卓。
十分顯然,他也不想暴露行蹤!
一時間,兩人俱是屏息凝神,收斂氣息,徹底安靜了下來。
而這時候。
崖下那兩道身影已經掠行到了崖壁下方。
那好聽的女子聲音再度響起,發出了低低的、如銀鈴般的笑聲:“元鑫師弟,你別緊張啊,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里現在已經給我師尊獨占了,被列為了百花谷禁地。”
“而我師尊,最近些日子正在閉關修煉,不會來這碧玉潭。”
“現在,這里就只剩下了你和我…元鑫師弟,如此月光明媚的夜晚,你就不想對師姐做點什么么?”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那女子的聲音已經充滿了曖昧和魅惑。
好家伙!
隱蔽洞穴里外,兩人一英靈的心中,都開始直呼好家伙。
他們三個都是萬萬沒想到,今天會突然之間撞見如此刺激的一幕。
尤其是陳寧卓,一句“元鑫師弟”便讓他瞬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那是金光洞的執事弟子,年歲也就比陳寧卓略小些,目前在功德堂中擔任副手。
因陳寧卓近些年經常在功德堂中出沒,與這元鑫師弟頗為熟稔,彼此相處的關系也不錯。
只是在陳寧卓的認知中,元鑫師弟素來不茍言笑、做事認真,甚至看起來似有些木訥,卻不曾想,竟然能勾搭上百花谷的師姐,大半夜的在此私會。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面對師姐的主動引誘,那元鑫師弟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隨后,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聲響起…
如此一幕,便是陳玄墨都有些震驚。
他離開宗門才一百多年,現在宗門的風氣都變得這么開放了嗎?
尤其是百花谷的這些學姐們,不都是挺矜持的么?難不成,是他陳玄墨當年不夠魅力!?
陳寧卓身旁的那位煉器堂執事弟子,眉頭也是緊緊緊皺了起來,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干脆封閉自己的五感,免得辣了眼睛和污了耳朵。
可正在此緊要關頭。
那女子的聲音忽得又響起:“等等。”
“紫荊師姐,伱這是何意?”那元鑫師弟的聲音低沉嘶啞中透著些急切之色。
“師姐遲早是你的人,師弟你猴急什么?”紫荊師姐似嗔非嗔的罵了一句,“我且問你,我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這…”元鑫師弟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幾分猶豫,低聲問道,“紫荊師姐,你要原版的功德簿做什么?那東西,對你一點用都沒有。”
功德簿?
原版的!?
陳寧卓頓時眼神一凌,耳朵豎了起來。
一旁那位煉器堂的師兄似乎也皺了皺眉頭,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那紫荊師姐嬌嗔道:“元鑫師弟,你不會連這點點小小的考驗都做不到吧?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是,紫荊師姐。”元鑫師弟聲音有些急了,“我們功德堂的功德簿,都是屬于保密資料,我若是隨意泄露出去,就是違背了宗門律令!要被關押到陰風洞中受罰的。”
“沒錯,我就是要你違背宗門律令。”紫荊師姐哼了一聲,“你現在圖我身子,自然是什么山盟海誓的話都能說的出口。而我比你還大上好幾十歲,一旦時間久了,你的激情消褪。而我年齡漸漸大了,難保你不會對我厭棄如舊履。”
“紫荊師姐,我不會的,我對你…”元鑫師弟急切的想要解釋。
“行了,我不想聽這些甜言蜜語。我若不留點你的把柄,你到時候背叛我時,我拿你半點辦法都沒有。”紫荊師姐冷冷說道,“到時候我除了死之外,還有什么路能走?你走吧,你沒能通過我的考驗,你罔顧了我對你的一片心意。”
“紫荊師姐,你要相信我!”元鑫師弟愈發焦急,忙不迭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份資料,“其實師姐的考驗,我已經完成了,我這就將把柄留給師姐。我保證,絕對不會辜負師姐對我的感情,若有違此誓,我元鑫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鑫師弟,你真好,我紫荊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那紫荊師姐接過資料,隨意翻看了兩下后就收入儲物袋中,語氣也一下子變得溫柔嫵媚,腦袋靠在元鑫師弟的胸膛上道,“元鑫師弟,以后師姐的下半輩子,就全然托付給你了。”
“紫荊師姐,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元鑫師弟的聲音激動不已。
“我相信你。”
隨后,又是一陣衣衫摩擦的窸窸窣窣聲。
好家伙!
陳玄墨又開始直呼好家伙。
這紫荊學姐的茶藝還真是好生嫻熟啊,純以功力而言,比起他陳玄墨也不遑多讓了,像元鑫師弟這種級別的直男,當真是被對方隨意拿捏,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這讓陳玄墨不禁思考起來,家族里要不要開辦個防茶培訓班之類,免得家里的男人男孩們,碰到這種級別的茶藝連反抗余地都沒有。
不過,眼下陳玄墨卻是有些興奮。
他原本讓兒子帶他來這碧玉潭,是想懷念一下逝去的青春。
卻是怎么都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撞出了這么一出。
他陳玄墨可不是元鑫師弟那種被迷的神魂顛倒,失去了理智判斷的二愣子。
現在宗門里誰會想要功德堂的原版功德簿?
正常弟子要這種東西干嘛?
擦屁股么?
這世上唯有一種人,會對原版功德簿十分在意,那就是血魂教奸細!
他們想從原版功德簿的記載上,查出究竟是誰在暗中不斷和血魂教作對,害的血魂教損失慘重,然后實施打擊報復行動!
此次陳玄墨親至宗門,為的就是查出血魂教奸細。
原本他已經計劃好了要消耗金色印記來達成目的,一道不行就兩道,兩道不行就三道。
總之,紫氣消耗再大,都要將血魂教奸細揪出來。
卻不曾想,陳玄墨的“鋤奸計劃”還未展開,這邊血魂教奸細就自己一頭撞到了他面前。
此時。
陳玄墨注意到,陳寧卓已經很機靈的啟動了留影玉符,將之前發生的種種都悉數記錄了進去,充當證據。
但令他稍稍意外的是,那個焚天峰煉器堂的執事弟子,竟然也早就掏出了留影玉符,記錄著這一切。
時機差不多了,證據也足夠了。
再看下去就要辣眼睛了,陳玄墨準備知會兒子對那個“紫荊學姐”動手,他也會消耗些紫氣助攻。
只要將她人贓并獲,此次宗門之行就可以完美落幕了。
豈料,正在此時。
不遠處一條隱蔽的小徑中,驀地又掠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快如閃電,飛掠時周身纏繞著道道淡藍色的流光電弧,“劈啪”作響,讓他看起來好似是一道奔騰的電光。
奔雷遁術?
陳玄墨微微一錯愕。
這遁術極為罕見,便是陳玄墨在宗門那么久,也只見過寥寥數次!
原因無他,要想修煉奔雷遁術,就得擁有雷靈根,并且得拜入云陽宗十三脈中的紫霄峰門下,修煉這一脈的正法紫霄天雷真訣。
而雷靈根乃是罕見的變異靈根,系金水靈根合一而成,便是在紫霄峰中亦是沒幾人。在過去,紫霄峰甚至出現過傳承暫時斷絕的尷尬局面。
但是,這不代表紫霄峰就弱了。
任何一個雷靈根弟子,都有三成機會問鼎金丹,即便修不成金丹,他們也至少都能修到筑基大后期,加上雷法本就以強橫霸道著稱,他們的戰斗力相當彪悍。
因此,在云陽宗中,任意一個雷靈根弟子,其地位身份都是僅次于各峰各脈三靈根衣缽的存在。
當年的陳玄墨曾經一度非常羨慕。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陳玄墨思緒翻飛間,那個施展奔雷遁術的筑基修士已到了碧玉潭前。
“紫荊師姐,你你你,你竟然背叛我!”
那人的聲音驚怒而悲憤,顯然是被兩人的模樣刺激得不輕。
“雷澤師弟!”
那紫荊師姐也是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你你你,你不是出去執行宗門任務了嗎?”
剛準備提槍上馬的元鑫師弟也是又懵又驚:“紫荊師姐,這,這是怎么回事?你和紫霄峰的雷澤師兄認識?”
別說場下那些當事人震驚了。
便是陳玄墨、陳寧卓,以及那個“煉器堂弟子”,也都被震驚到了。
一個捉奸細的橋段,竟然還能如此峰回路轉?
那個紫荊師姐,非但勾引了功德堂執事弟子,還勾引了紫霄峰執事弟子?
陳玄墨瞪大了眼睛,十分興奮,一副吃瓜吃得很開心的模樣。
他有些期待,也不知那個茶藝不俗的“紫荊師姐”會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會不會出現他想象中的——“雷澤師弟,你來的正好!”,諸如此類的王道劇情。
或者,“紫荊師姐”就這么直接翻車的話,他也是喜聞樂見。
只可惜。
這紫荊師姐的確非同凡俗。
電光石火之間,她已然迅速鎮定下來,心中有了決斷。
只見她猛地一掌打在了元鑫師弟的胸膛上。
元鑫師弟沒料到紫荊師姐會突然動手,猝不及防下被打的胸腔凹陷,整個人飛出去十多丈,摔落在了碧玉潭旁。
慘白著臉嘔出一大口鮮血,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看向師姐,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很顯然,比起身體上的傷,紫荊師姐的猝然發難更讓他無法接受。
“李元鑫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紫荊師姐將衣服拉回肩頭,一副悲憤欲絕的模樣,“我不小心被你抓住了一點把柄,你就三番五次的來糾纏我,還以此要挾我,欲對我圖謀不軌!今日我假意約你來這私密之地,就是準備和你拼了!”
什么?!
元鑫師弟眼睛再次瞪大,胸膛因激動而急促的上下起伏起來,隨即猛地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么,可胸骨被震碎,他連說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陣陣“呵呵咔咔”的怪異聲音。
紫荊師姐卻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說完話,便轉身迎向了剛剛趕來的紫霄峰執事弟子,眼神痛惜萬分:“雷澤師弟,你不應該來的,這件事情我瞞著你,趁著你出宗門做任務才動手,就是不想把你牽扯進去。”
“我靠!”
便是陳玄墨都有些被震驚到了。
這“紫荊師姐”的茶藝段位超過他的想象啊,這反應速度,這臨場決斷,當真是茶藝之王!
“紫荊師姐,你你你…”雷澤也是大驚失色,看看元鑫,再看看師姐,他所有質疑的話,在這一刻都化作了萬般心疼,“師姐,無論你有什么委屈和仇恨,我都不想你一個人背負。”
他扶著紫荊師姐的肩頭,一臉的懊惱和悔恨。
“都怪我雷澤沒用,在功德堂偷不到你要的原版功德簿,這才讓師姐你被人捏住把柄!是我雷澤對不起師姐啊。”
原來是你!
陳玄墨眸光一凝,先前功德堂的情報消息泄露,陳玄墨便推斷是宗門出了奸細,結果金光老賊無能,反復排查許久竟然都揪不出奸細,這才令他不得不親至宗門處理此事。
這誰又能想到,幕后黑手是個躲在暗處的百花谷執事,實際動手的卻是一個紫霄峰的雷靈根弟子,而且這雷澤恐怕身家清白,根本沒有和血魂教勾結的任何理由!
倒是他陳玄墨錯怪了金光老賊,誰能想到身份地位不凡,未來潛力無限的雷澤會出問題呢?
“澤弟,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紫荊師姐眼神中掠過一抹狠辣之色,“為今之計,就只有殺了這個李元鑫,然后你我兩人一起遠走高飛,遠離這是非之地,從此逍遙快活,做一對神仙眷侶。”
“師姐,這…這李元鑫雖然可惡,但終究是同宗師弟。”雷澤面色猶豫道,“不如就將他打暈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不行!”紫荊師姐狠聲道,“他知道了咱們的秘密,咱們逃不遠的。只有殺了他,混淆一番宗門的視聽,咱們才能有機會跑掉!”
“澤弟,你是個好人,這罪孽,就讓你師姐來背吧。”
紫荊師姐說罷,就準備去對元鑫師弟動手。
卻不想,雷澤擋在了她前面,面色凝重而肅然:“我雷澤身為一個男人,理當保護師姐。何況師姐已經背負了太多痛苦,這罪孽,就讓我雷澤來擔吧。”
說著,他單手虛托,掌心中多出了一柄雷行小劍,滋滋滋的電光在劍身上縈繞,顯得威力不俗。
見狀,李元鑫又是悲憤又是不甘,眼神中滿是絕望之色。
“唉”
見得這一幕,陳玄墨心中輕輕一嘆。
真是兩個傻男人,被一個女茶表玩弄在了股掌之間。
你說這兩個家伙有罪吧,那當然是難逃罪罰。
但是陳玄墨也不想這兩個“傻小子”徹底走向絕路,至少,不應該在這個紫荊妖女的蠱惑下,徹底無解。
就在陳玄墨準備出手化解時。
忽得。
旁邊有一股恐怖的氣勢驟然爆發。
與此同時。
一道火光激射而出,瞬息間化為煌煌烈焰鋪天蓋地的朝雷澤籠罩而去。
那火焰至剛至陽,灼烈霸道,仿佛能焚盡一切!
“赤陽真火!?”
陳玄墨瞬間被驚呆了,英靈嘴巴也張的大大的。
剛才洞穴里那小子,不是焚天峰煉器堂弟子!
他自己修煉的就是赤陽真訣的筑基篇,對赤陽一脈的功法和火焰特征自然極為熟悉。
焚天峰的焚天真火雖然也厲害,但其意蘊總結起來可以用十六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熾烈纏綿,沾之即著,無物不焚,源源不絕”。
此火殺敵厲害,但同樣適合煉器。
可赤陽峰的赤陽真火就不一樣了,這是一種只適合殺敵的剛猛霸道的陽火,出手時如大日臨空,好似能焚盡世間一切污濁,對邪祟有極強的克制作用。
而這赤陽真火!
如今整個焚天峰只有一個人會。
“我靠,這是鐘離燁小子!”
陳玄墨直瞪眼。
這小子不是在閉關沖擊金丹嗎?
怎么鬼鬼祟祟躲在這里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