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芊芊的雙眸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就…撿錢了?
這是為什么?
憑啥撿錢的不是她王芊芊?
明明是她先來的,怎么就沒見到草叢里的儲物袋?
她如遭雷擊一般,懷疑起了人生。
“運氣真不錯。”陳景運眉頭舒展,精神抖擻而容光煥發。
換誰撿了一筆巨款,都會高興的。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他將儲物袋往懷里一塞,準備踏上靈葉走人。
卻不料,衣袖被人扯住了。
陳景運略有警惕地盯著王芊芊:“怎么?芊芊姑娘還想搶劫?”
他一點都不帶怕的。
這可是青玉崖后山,他只消得一道求救符發出,家里長輩很快就能趕至,將劫匪揚成灰灰。
萬般委屈涌上了王芊芊的心頭,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哭得是那么凄苦,可比給玄墨老祖嚎喪時真摯得多。
“這是我撿到的靈石。”
陳景運不為所動,一臉冷酷的扒拉開王芊芊手指。
他腳踩靈葉,往主宅飛去,獨留下王芊芊繼續哭她的去。
開玩笑,陳氏雖然家大業大,可開銷也大。
尤其是之前為了他四爺爺陳寧卓沖擊筑基,家族資源更是緊張。
一百塊靈石可不是小數目,他陳景運豈會胡亂投項目,讓錢莫名打水漂。
這一幕,讓陳玄墨也是不由又欣慰又好氣。
他這重孫兒,腦子倒是很清晰,不會被人輕易忽悠住。
可對人家女孩子這種冷酷無情的態度,這門親事怕是要泡湯咯。
陳玄墨笑著搖了搖頭,背負著雙手,翩然飛回了主宅,卻并未再關注景運小子,而是四處溜達起來。
主宅占地范圍很大,建筑卻并不密集,院落和院落之間基本都隔著一段距離,還有綠植隔開,相互間頗為獨立。
這也不奇怪。
陳氏立足滄夷衛不過幾十年,人口不過幾十,而陳玄墨當初建設主宅時,卻是奔著子孫繁茂去的,主宅面積自然要夠大,否則幾代、十幾代之后恐怕就不夠住了。
陳玄墨隨意溜達著,也沒什么目標,就是看看家里的孩子們。
過了會兒,祠堂里的家族會議大概是結束了,二三代的男丁們陸陸續續離開祠堂,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滄夷陳氏作為一個筑基家族,名下產業頗多,二三代的男丁們作為族內的中堅力量,都已然能獨當一面,平日里自然也很是忙碌。
若非他離世這樣的大事,平時可難得能讓所有人聚齊。
陳玄墨正漫無目的地溜達著。
忽然。
一個匆匆路過的家將引起了陳玄墨的注意。
看這方向,是往自己書房去的。
哦不對,現在是長子陳寧泰的書房了。
陳玄墨下意識跟了過去。
原來,家將是來送信的。
信來自坊市,一共有兩封,分別來自于南岳趙氏和嶺北鄭氏,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兩家家主邀請陳寧泰前往坊市一晤,商談坊市收益的重新分配問題。
陳玄墨嘆了口氣。
雖然早料到會有這一節,但他也著實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陳寧泰的臉色也很是凝重。
好在他對這情況早有預料,自然也做了相應準備。
很快,他就派人叫來了次子陳道遠,著他明日就啟程前往坊市,負責先期的磋商。
要是能談出一個合適的分配方案最好,實在不行,就努力設法拖延。
這也是修仙世家商談要事時的常規流程了。
陳寧泰畢竟是家主,一旦他出面,事情基本就要拍板定論了,而若是由兒子出面,事情就會多出不少緩沖空間。
以前陳玄墨在的時候,這類事情往往是由陳寧泰負責,而如今,則輪到他的兒子了。
至于為什么是次子陳道遠,而不是長子陳道齡,自然是因為陳道遠本就負責坐鎮坊市,對這一塊的事務更加熟悉。
這邊長輩們忙著商議對策,另一邊,陳景運回了陳氏主宅,便徑直往自己院子走去。
陳氏有族規,年少時可與父母同住一院,但到了十四歲,便會分配一套獨院自己過日子。
陳景運今年十九歲,已獨居五年。
他一路行至主宅中心位置,見得一座巍峨壯觀的樓閣凜凜佇立,青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炫目異常。
這座樓閣,名為明道樓,乃是陳氏族學,明道學堂的所在地。
族中規矩,凡八歲至十六歲之孩童,均須匯聚于此。
勤勉讀書,刻苦修煉,以陶冶性情,明澈道心。
陳景運雖早已畢業三年,可每次路過明道學堂,便會不由自主低著頭加快腳步,以免被學堂教授瞅見,叫過去訓斥一頓。
可偏生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往往越容易發生。
當陳景運匆匆而過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景運小子,站住。”
他身形一頓,僵立當場,扭過身子,見到學堂教授陳道安,正背負著雙手站在明道樓前,目光審視般的打量著他。
陳道安的身旁,還跟著一對男娃女娃。
男娃是景字輩的陳景歡,景字輩排行第十一。
他乃是陳景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如今才八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十分端正,可看向陳景運的眼神,卻不免有幾分幸災樂禍。
那女娃大概十歲的模樣,長得粉雕玉琢,小小年紀,便是個美人胚子。
她縮在陳景歡身后,神情似乎有些惴惴不安,可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看陳景運。
這時。
陳景運不復先前在王芊芊面前,那種從容有度的貴家公子模樣,神情有些緊張,艱難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二叔好。”
他的二叔陳道安,乃是陳氏三房陳寧輝之子。
陳寧輝早年與人斗法,三十幾歲便死了,留下了陳道安這個獨子。
為了保全三房的獨苗血脈,家族一直未讓陳道安涉足危險的任務,甚至早早為他定下了親事,以確保老三家的香火得以延續。
由此,陳道安便擔任起了陳氏學堂的教授一職,專心致力于培養族中的年輕一代。
如今的陳道安盡管外表看似中年,實則已年近花甲,達到了煉氣期第七層,步入了煉氣三境的第三境——氣府境。
于整個陳氏家族,他的修為排名前五。
“哼!”中年模樣的陳道安,臉色微微一沉,開口便是訓斥,“景運吶,你乃是長房嫡次脈,又身具四靈根之姿,乃是我陳氏未來之棟梁。可千萬莫學那些浪蕩公子哥,耽擱了自己修行,也憑白污了陳氏威名。”
陳景運心中一咯噔,直呼好家伙。
他去后山見了個王芊芊,結果這么快就傳到長輩耳朵里。
回頭定要好好收拾那兩個小廝。
不過,面對長輩斥責,眼下的陳景運只得唯唯諾諾道:“二叔教訓的是,景運銘記在心。”
陳道安治學森嚴,規矩極重。
陳景運在明道學堂的八年時間里,可沒少挨戒尺和訓斥。
陳道安臉色這才稍霽,又是勸勉了幾句,要他給弟弟妹妹帶個好頭,這才揮了揮手表示放他離開。
可陳景運并沒有馬上走,而是看向了正在偷笑的親弟弟陳景歡,眉頭微皺道:“景歡,你也是長房嫡次脈,同樣也是四靈根資質,乃是家族未來的棟梁之材。”
“如今你已經八歲,入了學堂,便不再是小孩了。以后莫要每次吃飯,還要纏著母親喂。”
陳景歡稚嫩的笑臉一滯,迅速慌張了起來。
一旁的漂亮小女孩,捂著嘴,瞪著明眸不敢置信地瞅向他。
而二叔陳道安教授,更是眉頭擰成了個川字,目光瞬間嚴厲:“歡兒,你隨我進來。”
陳景歡小臉蛋滿是驚慌發白:“二叔,不,教授,您聽我解釋,我…”
話未說完,就被陳道安一把拎住后領,提溜著進了學堂,短小雙腿在空中無助的亂蹬。
那漂亮小女孩,也是腳步慌張的蹬蹬蹬跟進了學堂。
陳景運笑著朝弟弟揮手告別,離去的途中,他倒是記起了那漂亮小女孩的來歷。
她好像叫楊什么雨的,前些天太爺爺喪期時,她跟隨附庸小家族靈藥山莊的楊老太君前來吊唁,照理說此刻應該早就回去了。
可如今竟被留在了陳氏上族學,還和景歡一起出入?
莫非,是準備給景歡小子當童養媳?
陳景運笑了,幸好那姑娘和他年齡不般配,否則…
嘖嘖。
早早就要踏入婚姻的墳墓了。
搖了搖頭,便不再理會,徑直回自己獨院。
他的獨院位于主宅東北角,地處家族靈脈路徑上,乃是絕佳寶地。
院門門楣上撰刻著三個字時運居,字體龍飛鳳舞,乃是他太爺爺陳玄墨親題,希望重孫兒在修仙一途上時運常伴。
陳景運快步進院,直接呼扯開來:“喜順,福寶,你們兩個狗東西…”
話音未落,他便戛然而止,心頭猛地一顫。
只見院子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正目光威嚴的盯著他。
而喜順和福寶兩個機靈小廝,則是束手伺立在一旁,面色嚇得蠟黃,雙股微顫。
“爹!”
陳景運也是雙腿一軟,臉發白,有些站不穩。
此人,正是陳玄墨的長房嫡長孫——陳道齡。
他也是陳景運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