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朱元璋聽的有些窒息。
“秘聞?”
那伙計瞇著眼,此刻,他好像一下子從一個樸質的伙計,進化成了一個運籌帷幄,深居簡出的世外高人。
伙計道:“尋常人,俺可不說的。”
朱元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聽,聽,說,你說說看。”
鄧千秋和徐達二人忍不住對視一眼,大家雖然關系不熟,不過好像此時,心意是很相通的。
此時,聽伙計道:“你可知道陛下嗎?”
聽到提到自身,朱元璋臉上表情有一剎那的不自然,隨即平和地道:“聽說過。”
伙計繼續道:“你知道不知道,陛下蓄養了許多韃子皇家的女子…每到夜里,便服丹藥,盡幸至天明…”
“啊…”朱元璋瞪眼,震驚了。
“噓。”伙計極認真地道:“噤聲,不要一驚一乍,慎言。”
朱元璋還算穩重,很快歸于平靜。
徐達則是將腦袋別到一邊去,一副泰然的樣子。
鄧千秋顯然沒有那么淡定了,他埋下腦袋,才掩蓋住了臉上的復雜表情。
不得不說,他很佩服徐達,果然是大元帥、右丞相,有大將之風,居然還能如此鎮定自若,什么時候自己學到徐達一半的功夫,也算是出師了。
“慎言?”朱元璋努力保持著冷靜,看著伙計問道。
伙計點著頭道:“當然要慎言,伱以為咱這是什么地方?這是京城,是天子腳下!有些事,你曉得就好,不可外傳。”
朱元璋道:“噢。還有什么?”
伙計便道:“陛下當初從征時,愛殺降,這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夜里好殺人的習慣,聽聞…”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眉毛顫動。
鄧千秋等不住打斷這伙計道:“好啦,好啦,你胡說什么,快滾去斟茶,少在這閑扯。”
不說閑扯還罷,伙計一聽鄧千秋這樣侮辱自己,當即便怒了,振振有詞地道:“宮闈的事,還有什么是我不曉得的?你沒在宮中,曉得什么?”
朱元璋神色依舊顯得平靜,繼續問道:“嗯。他除了好殺人,還有好美色,還喜歡什么呢?”
伙計道:“他還愛錢,死愛錢,一文錢要分兩半花,嘖嘖…”
鄧千秋拼命吸氣、呼氣,將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徐達端起茶盞,慢吞吞地喝茶,倒像是他是和朱元璋、鄧千秋來拼桌的茶客。
朱元璋瞪大眼睛道:“不至于吧,皇帝富有四海,豈會這樣吝嗇?”
“你這就不曉得了,就說我東家,他不也有錢的很,可平日里,吃餅還舍不得蘸醬呢,家里的婆娘蘸醬蘸多了他便罵。”
朱元璋道:“這不可一概而論。”
伙計道:“反正差不多的意思。”
“似你這般說,這皇帝竟是昏君?”
伙計想了想,似已經到了興頭上,便又壓低了聲音:“誰說是昏君?你說什么胡話。”
朱元璋:“…”
伙計一臉肅然地道:“當今皇帝將韃子趕了走,他的軍馬當初過俺家的時候,絲毫都沒有進犯,這皇帝能壞得了?”
朱元璋被他說的糊涂了,忍不住道:“可你方才不是說…”
伙計很認真地道:“人皆有過嘛。不過論起來,這天下,最賢的是太子,若是太子做了皇帝便好了。”
朱元璋聽罷,表情怪異:“為何?”
“太子殿下愛民如子,聽說在春和宮里頭,他想到民生艱難,便輾轉難免,睡不著覺呢。”
朱元璋道:“這你也曉得?”
“怎么不曉得?太子殿下不愛錢,不愛女子,念茲在茲的,便是我等小民。不信你四處去問問。”
朱元璋面無表情:“事情總有個由頭,你怎么就言之鑿鑿呢?”
伙計撓撓頭,接著道:“來往的人,都這樣說,大家提及到了太子,俱都振奮,偶爾還有許多客商來,都對太子殿下交口稱贊。還有這些腳力,你想想,這太子殿下若是不愛民,怎會在咱們江寧縣設春和宮百戶所?鄧千秋鄧百戶,你曉得不曉得,這是太子的心腹…”
鄧千秋感覺頭有點痛,忙道:“不對,鄧千秋也是皇帝的心腹。”
伙計正說的上頭,于是不滿地道:“你別打岔。”
鄧千秋晃晃腦袋,便自顧自地在一旁喝茶:“噢。”
朱元璋似笑非笑,道:“你是說,這鄧千秋乃是太子派來的?”
“當然,這又是修橋又是鋪路,這樣多的善政,而且都是實打實的,平日里干這些事,連徭役都舍不得征用,非要雇工。你說,這天底下,從我大明往上數,有這樣的好時候嗎?”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你不說,我竟還不知道。”
伙計笑了:“你曉得就好,可別亂說,在這京城里頭,說話可要小心。”
他左右張望,一副神秘的口吻:“莫談國事,否則要遭大禍的。”
鄧千秋不由得翻白眼:“你不就在談嘛。”
還是當著皇帝的面前談!
伙計道:“貴客,你這人…”
這時,那東家見伙計一直在此,已站在柜臺后頭叫罵了,伙計只好吆喝:“來了。”
說著,匆匆而去。
鄧千秋悻悻然地看向朱元璋道:“陛下,這人話,你別往心里去。”
“他說的當然都是胡話。”朱元璋嘟囔著道:“滿嘴盡是放屁。”
鄧千秋嘆道:“對,對,對。”
朱元璋突然道:“不過…”
鄧千秋一聽這不過二字,心便揪了起來。
朱元璋慢悠悠地道:“不過從此人的話中,卻也能從中悟出一點道理。”
鄧千秋惴惴不安,于是道:“不知有什么道理?”
“雖是胡說八道,不過對人的看法,卻是摻雜了私情。他敢誹謗朕,卻不肯誹謗太子…敢說朕的閑話,卻對太子不提絲毫的不是。可見這是百戶所的功勞,這必定是軍民百姓,真真切切地從百戶所得了好處,方才如此發乎于心的稱頌太子。”
鄧千秋道:“太子還遠不如陛…”
朱元璋笑起來,聲音又放輕:“朕希望他比朕強,朕為高祖,便盼著他能做文皇帝,朕便被千夫所指,又有何不可?”
朱元璋居然很高興,喜笑顏開起來:“朕正愁太子沒有人望呢,沒想到這個小子出息了。”
說著,他目光炯炯地看著鄧千秋道:“鄧千秋,你這百戶所,功不可沒…這喝茶沒甚意思,今兒高興,徐達,你去叫些酒來。”
酒上了來,朱元璋取了碗,斟上滿滿一碗,豪氣干云地一飲而盡。
此時已到了上工的時間,所以客人稀少了不少,朱元璋暢飲之后,不由得將腳架在了長凳上,大呼:“過癮,過癮,咱的兒子,總算也有出息了。”
鄧千秋陪著喝了點酒,不敢喝多,怕言多有失,徐達竟也是開懷,與朱元璋對飲。
幾碗酒下肚,朱元璋突然恢復了冷靜,道:“時候不早啦,朕也該起駕回宮去了,你們伴駕,先送朕回宮。”
二人不敢怠慢,便隨扈朱元璋回紫禁城,行至大明門時。
朱元璋下車。
這大明門兩側,竟已跪拜了許多的大臣,烏壓壓的一片,文臣武將,竟都來了。
鄧千秋大驚,他們不好好地上班,跑來這兒做什么?
朱元璋卻是大笑,行走在御道上,左右雄顧,邊道:“諸卿家,朕今日詔諸卿來此,可知為何嗎?”
右丞相汪廣洋上前道:“臣不知。”
朱元璋帶著幾分酒意,又大笑著道:“來啊,將那幾個逆子,給朕帶過來。”
幾個皇子,因為秦王尚在鳳陽,因而晉王朱棡為首,其余朱棣、朱橚二人在后。
他們都不明就里,只見這樣的陣仗,早已嚇得大氣不敢出。尤其是朱棡,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錯,若是他犯了事,怎會將老四、老五也一并召來了。
可最近,他沒有伙同他們干什么啊。
這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反而越發的恐懼。于是瑟瑟發抖,痛哭流涕地拜倒在了朱元璋的腳下:“父皇,兒臣不肖…”
朱元璋嫌棄地看他一眼,道:“大臣都在,不注意親王行儀。”
朱棡擦了淚,一下子恢復了正常:“噢。”
朱元璋道:“朕來問你們,朕給你們配了這么多的大儒為師,又在大本堂藏書無數,教你們悉心學習,你們現在…可有什么長進嗎?”
朱棡一聽,縮了縮脖子。
朱棣和朱橚也沒好哪里去,這朱棣酷愛兵法,對讀書沒有太大的興趣。
而朱橚喜好醫術,對讀書…興趣也欠奉。
朱元璋咒罵道:“朕在你們這樣大的時候,若是肯有名師教誨,不知該有多歡喜。而今你們既富且貴,竟是這般的敷衍,白費朕的苦心。”
三人只好忙叩首:“兒臣萬死。”
朱元璋大喝道:“贊善大夫劉智何在?”
有大臣踱步而出,拜下道:“臣在。”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道:“朕命你督促諸王學業,朕來問你,他們學業如何啊。”
劉智一聽,像是肚子里早就憋了無數的話一般,道:“陛下若要臣言,臣便盡言。”
“但言無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