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盧軍在江北大規模調動兵力,這個時候,李云必須要做出決斷。
他不能在六合縣等著被平盧軍包圍,因此必須要回頭取下滁州,打通六合與廬州之間的通路,這樣他才有更大的空間跟余地,跟平盧軍糾纏鏖戰下去。
否則,陷于六合縣城的話,被平盧軍一圍,到時候不要說去救揚州,李云自己能不能突圍,都會成為大問題。
所以,李云毫不猶豫的掉頭,并且憑借著信息差,以極小的代價,占據了滁州城。
這里頭,九司的功勞極大。
這兩年時間,李云把手底下幾乎八成以上的情報資源,都投入到了江北,如今這些巨大的投入,總算是有了回報,而且是巨大的回報!
占下了滁州城之后,李云簡單休息了一個時辰,等到天色一亮,他便睜開了眼睛,重新來到了城樓上。
孟海一路小跑到了他身后,微微低頭道:“使君,滁州的守軍還在往滁州城這邊走,距離滁州城,估計還有三四十里路。”
李云想了想,笑著說道:“我猜的不錯,他們知道正前方有我們三四千兵力之后,果然開始后撤,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并沒有連天加夜的趕回來。”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用打的這么緊張了。”
孟海笑著說道:“這是使君您運籌帷幄,沒有給這支滁州守軍任何機會,哪怕他們直接掉頭,趕回滁州,也脫不出使君的掌中。”
李云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孟海也不在意,笑著說道:“使君,這支平盧軍,現在還在往滁州方向趕,他們說不定根本沒有發現滁州已經易主了,咱們或許可以在滁州城,埋伏他們一回。”
李云微微搖頭,回頭瞥了一眼孟海,淡淡的說道:“僥幸心理要不得,昨天夜里,滁州的守軍少說有二百人,我們又是從城里占據另外幾個城門,很難保證他們沒有人跑出去,只要有一個守軍跑出去,滁州易主的消息就瞞不住。”
“至于他們為什么還要往滁州城趕過來…”
李云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便不是我們考慮的問題了,不管他們要去哪里,我們要做的,就是攔住他們的去路。”
“孟海,現在九司能盯住這支滁州守軍的動向么?”
孟海連忙低頭道:“使君,沒有問題,九司專門有人,一直在跟著他們。”
李云緩緩點頭,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居中協調,隨時匯報這支守軍的動向。”
“以及,他們身后我主力軍的位置。”
孟海微微低頭道:“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協調。”
說罷,他扭頭下了城樓,而李云,也下了城樓,披甲齊備之后,他只留下了一百人,留守滁州城,然后帶著四百余人,出城圍堵平盧軍的這支滁州守軍。
之所以不在滁州城等著這支平盧軍守軍送上門來,是因為李云擔心這支滁州守軍,已經得知了滁州易主的消息,在后有追兵的情況下,他們可能會繞過滁州城,往別的方向轉進,逃過江東兵的圍殺。
這是到嘴的肥肉,萬萬沒有放他們離開的道理!
要知道,這個時候多消滅一個平盧軍,后續李云要面臨的壓力就會少上一分!
李云這四百余人各自騎馬,都跟在李云身后,一路奔離了滁州城,在九司的情報指引之下,到了中午時分,李云就可以用望遠鏡,遠遠看到這支滁州守軍了!
“都不要下馬,騎馬跟著他們!”
李云喝了一聲,然后吩咐道:“不能馬上開弓的,便不要射箭,不要露怯!”
眾人紛紛應是,按照李云的吩咐,分成了兩隊,跟著這支滁州守軍,也就是武都尉所部的兩翼。
而李云,更是近距離靠近之后,彎弓搭箭,一箭射殺了一個平盧軍的將士。
而這一幕,被武都尉瞧在眼里,這位平盧軍的都尉,看到自己兩側跟著的數百騎,又看到被射殺的下屬,幾乎嚇了個半死。
“騎兵!”
武都尉失聲道:“這些江南兵,怎么會有騎兵!”
凌晨時分,武都尉所部還沒有在永陽縣啟程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滁州陷落的消息。
之所以依舊往滁州城方向撤退,是想要瞞過在一夜之間占據了滁州的江南兵,然后在接近滁州城二十里左右,轉道南下全椒,再從全椒撤往和州,與和州的友軍匯合碰面。
這樣一來,至少自己這兩千兵力能夠保存下來,不至于被這些江南兵給東西夾擊。
但是看到這些“騎兵”之后,武都尉心里,就有些絕望了。
騎兵的機動能力,遠不是步卒可以比擬的,被這些騎兵糾纏住之后,他們一定不會沖陣,而是就這么遠遠的綴著,不停的襲擾!
在這種襲擾之下,他們這些步卒,很難有甩掉對方的機會。
“保持陣型!”
武都尉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往南撤,撤向全椒!”
李云依舊率部,死死地跟著這支滁州守軍。
他這四百多號人里,絕大多數都是步兵上馬,但是這幾百人都是蘇晟的部下,這么長時間,也的的確確有三四十號人,練成了一些騎射的本事。
李云就讓這三四十號人輪流上前,用弓箭襲擾,他則是帶著兩三百騎,攔在這些平盧軍行進方向的正前方。
如同牧羊犬,驅趕羊群。
雙方從接近中午的時候接觸,一直僵持到日落時分。
李云這些“騎兵”,畢竟大多數都是冒牌貨,并不能真的風箏死這兩千左右的平盧軍,甚至很難改變他們行進的方向。
給他們造成的傷亡也相當有限。
但是李云的的確確,大大拉低了這支平盧軍的行進速度。
等到日落時分,孟海一路小跑,跑到李云面前,低頭說了幾句什么,李某人臉上才露出笑容。
他的主力,終于追趕上來了。
包圍圈,已經基本形成。
于是,李某人干脆利落的跳下了馬匹,伸手握住自己的大槍,臉上露出笑容。
“兄弟們,下馬殺敵!”
于是,在武都尉等人瞠目結舌之下,這支糾纏了他們大半天的“騎兵”,竟紛紛下馬,手持弓弩兵器,朝著他們圍殺過來!
而在他們身后,一張大網,已經悄然成型。
眼前這些下馬作戰的“騎兵”,成了收緊網口的繩索。
揚州城外,周大將軍的帥帳之中,副將駱真微微低頭,開口道:“大將軍,武剛所部,奉命從滁州出發,準備東進圍困六合敵軍,該部半道就碰上了大股江南兵,武剛立刻準備撤回滁州城待命,還沒有回到滁州,防御空虛的滁州,便已經落入了江南兵手里。”
“武剛所部,被四千江南兵前后夾擊,傷亡慘重,只能突圍撤往和州,兩千人的兵力,到和州的不足五百。”
周大將軍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在聽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他低頭,喝了口茶水,然后看向駱真,默默說道:“看來那李云,也知道六合守不住,因此想要退到滁州城去,他既然要守滁州,就讓他守去。”
周大將軍面無表情,但是心里動了真火,緩緩說道:“十日之內,我要兵圍滁州!”
駱真低聲道:“大將軍,兵圍滁州不難,但是其他地方的兵力,就不太夠用了。”
“李云就在滁州城里。”
周大將軍心里憋了一股邪火,冷聲道:“便是揚州不圍了,也要把李云給圍死,圍死了一個李云,這些所謂的江東兵,便不攻自破!”
駱真醒悟過來,看著周大將軍,低聲道:“那李云身邊,有大將軍的人。”
主帥的具體位置,是很難把握的,有時候己方的將領,都未必能知道自己主帥的具體位置。
但是周大將軍就能知道,說明他有一些別的手段。
周大將軍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你去辦就是了。”
“滁州城墻不高,那李云又沒有在滁州屯糧,可比揚州要好打多了。”
駱真起身,微微低頭:“末將遵命!”
這位平盧軍的副將,大步離開。
隨后,一道道平盧軍的將令,以最快的速度下發了下去。
至少兩萬以上的平盧軍,俱都奉命,圍向滁州。
迫于平盧軍的壓力,李云也開始收攏兵力,讓蘇晟,陳大,分別撤出六合渡和六合縣城,退往滁州城駐扎。
十日之后,滁州之圍基本成型,被圍在城中的李云,依舊相當鎮靜,他不慌不忙的放飛了好幾只信鴿,然后對著剛到滁州不久的蘇晟呵呵一笑。
“蘇兄,那位周大將軍急了,咱們在江北大勝的唯一機會。”
李某人目光灼灼。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