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隔山打牛 舉起望遠鏡。
發現紅點是一個貨郎。牽馬那種。
在商品貿易不發達的西北地區,這樣的馬背貨郎其實不少。
他們騎馬,或者牽馬,走過大小村落,收購或者出售商品。
有獨行的。有結伴的。
眼前的這個日諜,就是獨行的。牽著三匹馬。
其中一匹黑馬駝負的貨物里面,藏著一把槍。很普通的勃朗寧m1903手槍。
但是對于貨郎來說,就不普通了。
招招手。
孫德喜上來了。
張庸指著那個貨郎,“認識嗎?”
“認識。尼古拉趙四。”孫德喜回答,“經常見的。在城里也有店鋪的。”
“他來做了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吧。反正三年前,我們外出訓練的時候,就遇到過他。能說會道。嘴巴很甜。還經常給我們帶一點好吃的。”
“所以,他在這邊很吃得開?”
“很吃得開不敢說。小商販。小打小鬧的。賺點辛苦錢。見人都賠笑臉。倒也沒有人和他過不去。”
“土匪呢?”
“當然更加不會了。土匪最需要的,就是這些貨郎。”
“為什么?”
“沒有這些貨郎,土匪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啊。土匪手里如果有好東西,也得通過他們出手。”
“所以,他們和周圍的土匪,應該很熟悉,對吧?”
“這個,不好說。”
孫德喜顯然是擔心牽連到趙四。
張庸做事有點古怪。萬一盯上這個趙四。趙四就有麻煩了。
“尼古拉趙四是什么說法?”
“他說自己會俄文。”
“會俄文?”
“他是這么吹牛的。”
“哦…”
張庸若有所思。
不知道這個日諜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掩蓋自己不小心說漏嘴嗎?萬一蹦出日文,于是解釋是俄文?
在西北地區,的確有比較多的人會一些簡單的俄文。
尤其是西北軍系統,當初是得到蘇聯人的大力援助的。有比較多的俄國人到來教導。
“他平時帶有槍嗎?”
“槍?”
“對。趙四平時帶槍嗎?”
“應該沒有吧。”
“他最后面那匹黑馬,朝向馬頭,左邊的貨物里面藏有一把馬牌擼子…”
“真的?”
“不要驚訝。裝作不知道。你過去叫他過來。我和他說話。然后你悄悄的檢查貨物。看看除了手槍之外,還有什么。如果發現有煙土,也不要出聲。”
“好。”
孫德喜立刻上前去。
他和尼古拉趙四確實認識。很快就聊上了。
不久以后,趙四就自己走過來。一直來到張庸的身邊。規規矩矩的問好。
“專員大人。”
“辛苦了。走這么遠來做生意。”
“小本生意,不敢說辛苦。也就是勉強養家糊口而已。”
“我們是出來剿匪的。你有關于土匪的消息嗎?”
“土匪?我沒有遇到呢!如果遇到的話,恐怕就有大麻煩了。”
“會不會遇到了,但是你也不知道他們是土匪?”
“或許吧。他們可能只是單純和我做生意而已。他們也不會說他們是土匪的。”
“跟我說說你平時都在什么地方活動?”
“我一般就是在涇陽、三原、高陵一帶做生意。最遠就是到銅川。但是一般不去。太遠了。”
“那你知道一個叫做楊老邪的土匪頭子嗎?”
“楊老邪?”
“對。楊老邪。我這次出來,就是要剿滅他的。”
“我聽人說起過。但是沒見過人。也不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應該不在附近吧。附近那么多軍隊…”
“也對…”
張庸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對方說話。
那邊,孫德喜已經在黑馬的左側貨物里面找到了馬牌擼子。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又恢復正常。
暗暗佩服。這個張庸,真是慧眼如炬。
隔著那么遠,就能看出尼古拉趙四在貨物里面藏有武器。還是勃朗寧m1903手槍。
毫無疑問,這個尼古拉趙四有問題。
如果要防身,也應該是使用駁殼槍才是。勃朗寧,那可是高級貨!
一個牽著馬匹走村過寨的貨郎,怎么可能用得起這么高級的手槍?
難道這個家伙是日諜?
難道土匪里面真的隱藏有日諜?
這群雜碎!
隱藏的這么深!
張庸朝他招招手,示意回來。
孫德喜才悻悻的將東西復原,然后策馬跑回來。
背對著的趙四,當然沒發現。
張庸擺擺手。
“沒事了。你走吧。”
“好的。”
“我們也走吧!”
張庸一夾馬腹。帶著騎兵迅速離開。
但是沒有走遠。而是在距離趙四五百米多米的空地逐漸的放慢速度。
他已經給趙四做了標記。只要是在半徑…
等等。忽然發現新大陸。
卻是趙四的標記,居然在世界地圖上也能看到。
驚喜。
這就厲害了。
須知道,世界地圖的顯示范圍,是24海里哦!
也就是大約44公里(44000米)。比半徑1000米超出太多了。幾乎相當于從西安城到銅川的距離。
換言之,就是只要這個趙四,是在半徑44公里范圍內活動,他都看得到。
不過,趙四的身邊有什么人,是什么地方,看不到。
但是已經足夠。盯著他就有收獲。
“專員,貨物里有大量的茶葉、鹽巴。肯定是賣給土匪的。”
“知道了。”
張庸默默的點點頭。
既然趙四是日諜,肯定不會安分。
它化妝成為貨郎,不可能是為了賺那三瓜兩棗的。
日諜都是有動機的。
這個動機,肯定和土匪有關。
要么是土匪里面有日諜,它來策應、溝通。
要么是向土匪出賣情報,或者其他好處。然后驅使土匪幫它做事。
比如說…
指使土匪發動襲擊。
行,安逸了。只需要看趙四去哪里就行了。
它肯定會去找土匪通風報信。
可能還會高明的反跟蹤。擔心背后有尾巴。
但是…
他張庸根本不需要跟蹤。
只要目標在44公里范圍內就行。然后就是對照地圖判斷哪里是土匪窩。
事實上,土匪并不是經常在山上呆的。
山上有什么好呆的?
尤其是在西北這樣的地方,山嶺都是光禿禿的。沒水。沒糧食。連生存都困難。
喝西北風,吃沙塵暴嗎?
所以,大部分的土匪,其實都是躲藏在村莊里。一些比較隱秘的村莊。易守難攻那種。還有部分的土匪,隱藏在那些溝壑當中。某個溝壑里面可能有他們的巢穴。
“專員。”
“天色已晚,找地方過夜吧。”
“啊…”
晁立春和孫德喜面面相覷。
好像也不是很晚。太陽還沒下山。這么快就找地方過夜了?
話說,我們是出來剿匪的。帶足了干糧什么的。那都是準備在野外風餐露宿的。結果,你專員大人還要享受生活?
“秦嶺。”
“到。”
“附近有沒有水源?找個有水源的地方過夜。”
“好。”
秦嶺立刻安排。
他也覺得張庸可能是怕辛苦。
出來剿匪,怎么可能不辛苦?但是,他沒有顯露出來。
說不定張庸已經胸有成竹呢?
于是找到一個河流,河流邊上有個村莊。就在村莊過夜。
張庸拿出一摞大洋,找村里的大戶做了晚飯。做涮羊肉。
“愿意吃干糧的干糧!”
“愿意吃涮羊肉的吃涮羊肉!”
張庸大聲宣布。
結果…
當然是全部吃涮羊肉了。
張庸自掏腰包,買了十幾只羊,讓所有人都飽餐一頓。
給當地村民的都是現大洋。給老百姓法幣,太不道德。
慷慨當然是有底氣的。
因為地圖顯示,趙四顯然是在去尋找土匪了。
紅點一晚上都沒有停,而是一直向西北。中間有停留半小時,或者一小時。估計是在觀察后方情況。
確定沒有人跟蹤以后,趙四繼續前行,最終停在了某個地方。
因為是世界地圖,沒有地名的,無法判斷到底具體是哪里。估算是在涇陽和三原之間。
于是,第二天一早,張庸就帶著隊伍出發。
向著紅點猛撲。
中午時分,逐漸靠近紅點。
趙四一直在那里沒有動靜。
四周的原野,卻是越來越荒涼。逐漸沒有人煙。
“專員…”
“小心警戒。我們距離土匪巢穴越來越近了了。”
“巢穴?”
“對。趙四就在那里。”
“他…”
晁立春和孫德喜互相對望一眼。
然后迅速命令自己的部下,做好戰斗準備。所有武器,都是全部上膛。
專員大人是如何發現匪巢的,就別問了。
他們要做的,就是打仗。
專員大人負責發現土匪在哪里,他們負責消滅土匪。
繼續前進。
地形逐漸開始崎嶇了。
視野盡頭,出現大量的溝壑山嶺。
站在面前,宛若迷宮。
“停!”
張庸舉起手。
果然,西北山區的地形,就是復雜啊!
溝壑縱橫。
山脊交錯。
任何軍隊指揮官,看到這樣的地形,都得頭大如斗。
因為那些溝壑,那些山脊,真的非常麻煩。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旦走錯,都沒有糾正的機會。
要么,是被敵人埋伏。
要么,是敵人跑掉了。
兩條平平無奇的溝壑之間,直線距離可能只有一兩百米。在這邊大聲喊叫,那邊都能聽到。但是,需要翻越中間的山梁,去到另外一邊,可不是容易的事。爬山得倒騰好幾身汗的。可能還爬不上。
如果是退出來,換一個溝壑進去,來回浪費的時間,都足夠敵人跑出幾十里外了。土匪隱藏在這樣的地形里面,其實相當的安全。因為伱根本不知道土匪隱藏在哪條溝壑里面。
幸好張庸有地圖。
地圖上沒有準確的名稱,但是山川河流卻是清晰的。
每一條溝壑也是清晰的。一看就能看到趙四是在哪條溝壑里面。于是帶著部隊,準備直接闖進去。
忽然,監控地圖邊緣,1000米外,出現十幾個白點。
都帶有武器。速度較快。
判斷是土匪。可能是騎兵。步行沒這樣的速度。
查看武器。發現居然是馬四環步槍。
疑惑。驚訝。什么土匪的裝備這么好,居然有馬四環?
絕對有蹊蹺!
“有土匪出來了!”
“準備戰斗!”
“十三個土匪。都騎馬。”
“都有武器。是馬四環步槍。”
“散開!”
張庸立刻發出命令。
晁立春和孫德喜都是面面相覷。
張庸是怎么準確判斷土匪是從這邊出來的?
溝壑里面明明什么都沒有啊!
什么都看不到。
“快!”
“快!”
閻廣坤卻是深信不疑。
說到捕捉敵人的本事,張庸認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
“快!”
“快!”
于是,所有人立刻閃開。
成扇形,將溝壑出口牢牢的圍住。但是又沒有逼得太近。
主要是擔心槍一響,敵人會往回逃竄。
反正人多,兩個騎兵連,差不多三百人,足夠在外面包圍三圈的。
果然,幾分鐘以后,土匪出現了。
確實是騎馬。
確實是十三個。
確實是馬四環步槍。
前面還有兩個尖兵,跑得快一點。
后面的人拉下來兩三百米。如果前面情況不對,可以迅速反應。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外面的包圍圈很大。尖兵根本就無法預警。
槍響了。
土匪紛紛從馬背上掉下去。
是誰下命令開槍的。張庸不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
戰斗指揮,是晁立春和孫德喜的事。
他和閻廣坤在后面看。
“砰!”
“砰!”
繼續槍響。
但是并沒有太猛烈。
而且,槍聲很快就停止了。
前后不到一分鐘。
因為十三個匪徒,都被全部打死了。
一百多個人,圍攻十三個目標,基本上第一輪射擊就已經全部擊斃。
后面的槍響,純粹是補槍。確保土匪死透。
騎兵連的戰士,基本上都是老兵。他們最恪守的原則,就是補槍。
“報告!目標已經全部擊斃。”
“干得漂亮。”
張庸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
戰斗確實相當不錯。
干凈利索。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十三個匪徒,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照面,直接秒殺!
唯一的遺憾,就是打死打傷了三匹戰馬。
匪徒們的戰馬也不錯。毛色挺好的。拉回去,可以幫助部隊做很多事。
打掃戰場。
匪徒的武器被收集起來。
孫德喜和晁立春兩人湊在一起悄悄的嘀咕。
張庸來到他倆的身邊。
“專員。”
“嘀咕什么呢?”
“這些匪徒,居然有馬四環步槍!”
“覺得不對勁,是吧。”
“很不對勁。他們怎么可能有這么好的槍?”
“當然是有人送給他們的。”
“誰?日寇?”
“除了日寇,還有誰舍得呢?”
“瑪巴個羔子…”
孫德喜開始罵臟話。
卻是他突然發現,有些馬四環步槍上面有印戳。
是他們東北軍以前用的武器。后來落入了日寇的手里,現在又悄悄的拿來武裝土匪。
“你們的?”
晁立春疑惑問道。意外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孫德喜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
晁立春急忙閉嘴。
這是別人東北軍的大傷疤。別人正難受呢!
“孫德喜!”
“到!”
“走!”
“是。”
“帶上迫擊炮。楊老邪肯定在里面。”
張庸擺擺手。
兩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楊老邪!
匪首!
他肯定在溝壑里面!
但是!
問題來了…
那么多溝壑,哪條才是安全的?
顯然,剛才匪徒走的這一條,很危險。溝壑的盡頭,肯定會有匪徒的防御工事。
溝壑狹窄,地形不利。兵力根本無法展開。
進去多少人都是死。
“晁立春!”
“到!”
“你們還像剛才那樣埋伏。”
“是。”
“有匪徒沖出來,全部消滅。”
“是。”
晁立春急忙答應。
內心疑惑。這是什么策略?
張庸有什么本事,能夠將匪徒從里面逼出來?
“孫德喜!”
“到!”
“這邊。”
“是。”
張庸沒有解釋。直接帶著孫德喜走旁邊的溝壑。
確實,匪徒出來的那條溝壑,不能走。溝壑的盡頭,就是土匪的巢穴。土匪肯定會設置有防備的。
所以,他很明智的選擇了旁邊的溝壑。這條溝壑和日寇巢穴其實不相通。但是沒關系,有迫擊炮。
在隔壁的溝壑將迫擊炮架起來,對著土匪巢穴發射就是。
子彈打不到,炮彈還是可以的。
一番猛轟以后,匪徒只有沿著溝壑突圍的份。
他們繼續在隔壁用迫擊炮猛轟。能炸死多少是多少。一路追殺。
等匪徒從溝壑里面逃出來,估計已經傷亡慘重。正好一網打盡。
說干就干。
迅速前進。
沿著溝壑,逐漸深入。
孫德喜警惕的打量兩側的山梁。頗為緊張。
擔心有埋伏。
萬一敵人居高臨下射擊…
專員大人還是有點輕敵啊!不管不顧的向前跑…
幸好沒事。
順利前進。
忽然,張庸放慢速度。
卻是距離匪徒巢穴越來越近了。
監控地圖顯示,隔壁的,幾百米外,有很多白點。
有武器標志。
有黃金標志。
那個紅點,尼古拉趙四,也在里面。
確認無誤。
當即擺擺手。下令架炮。
“現在?”
“對。”
“目標?”
“我來校正。”
“哦…”
孫德喜疑惑。
他什么都沒有看到啊!
山梁上面也沒有匪徒。
張庸是要…
“匪徒巢穴就在山梁后面。”
“啊?”
“我們用迫擊炮將他們逼出去。”
“哦…”
孫德喜似懂非懂。
沒辦法,這樣的作戰方式,他理解不了。
他連敵人在哪里都不清楚。
看到張庸半蹲著,親自架炮。口中似乎念念有詞。
隔山打牛?
什么意思?
最終,兩門迫擊炮都是大仰角發射。孫德喜判斷直線射擊距離是四百米左右。
匪徒的巢穴,真的是在山梁的另外一邊?
“發射!”
“是。”
“哐!”
“哐!”
炮彈出膛。
射入半空,掠過山梁。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隱約間,孫德喜聽到模糊的爆炸聲。
是炮彈爆炸嗎?無法肯定。聲音太微弱了。人耳根本就沒辦法分辨出來。
“繼續!”
“是。”
“哐!”
“哐!”
炮彈繼續騰空。
掠過山梁,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孫德喜昂著頭,還是什么都沒看到。張庸沒有任何解釋。
監控地圖顯示,隔壁溝壑里面的白點,已經消失了幾個。說明炮彈的確是炸到了。給匪徒造成了傷亡。
至于匪徒是如何的震驚,如何的慌亂,就只能靠想象了。
總之,他們一定會混亂的。
果然,連續發射十幾發炮彈以后,有白點開始向溝壑外面逃竄了。
但是,大部分的匪徒,依然還在隔壁。
于是…
“哐!”
“哐!”
繼續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