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庸在日諜身邊坐下來。
這是四人桌。張庸坐在日諜的對面。
安全第一。
雖然日諜沒有槍。但是萬一有刀呢?
坐旁邊的話,容易被日諜拔刀刺殺。但是坐對面就沒有這樣的危險。
如果對方拔刀。他就拔槍。
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你…”
日諜疑惑。
他停下手中的刀叉。
他的眼神深處閃過一抹精光。一閃而逝。
張庸微笑著點點頭。
很好。
對方認識自己。
雖然,對方掩飾的非常好。
但是,他張庸已經不是初哥。他也能判斷一些事了。
眼前的這個日諜,絕對認識他張庸。卻裝作不認識。
說實在的,這個偽裝并不高明。
他應該明白,自己既然坐在了他的旁邊,他就已經暴露了。
“你認識我。”
“你是哪位?”
“我是張庸。復興社特務處的。專門抓日諜。”
“伱來找我做什么?”
“我很奇怪。你為什么會被叫去參與。按理說,綁架這種事,你不應該參與才是。你現在的掩飾身份,好好的,為什么要去參與綁架呢?是因為你會說英語。他們需要一個英語翻譯?”
張庸侃侃而談。
對方就是參與綁架的日諜之一。
系統絕對不會錯的。
他只是有些疑惑。希望得到答案。
當然,如果對方不愿意回答。也無所謂。沒答案也沒事。
他的目的是搞錢。
而搞錢是不需要答案的。抓到人。或者將人殺了,都可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是張庸。我的專業是抓日諜。我都坐在你身邊了。你何必抵賴?”
“你可能搞錯了。”
“我不會搞錯的。我是給你機會選擇。你是愿意繼續做這份工作,還是愿意回去大刑伺候?”
“你這是污蔑人。”
“那個在包子鋪做事的,已經被我抓活了。你不說,他也會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這么說吧,你們從那座碉堡一樣的小樓里面出來,我就在觀察你們了。你和另外一個人,都坐上了黃包車,然后離開。你應該走的是西北方向。是寶華路。對。是寶華路。”
日諜終于沉默了。
當一切都被揭開,抵抗已經沒有意義。
然而,他保持沉默。
沉默,就是不屈服。
“你們有七個人。”張庸緩緩說道,“在解救人質的過程中,我打死兩個。后來又打死兩個。活捉一個。現在,你是第六個。還有第七個,我還沒找到。”
“我什么都不會說。”日諜放下刀叉。冷冷的回應。
“我也不需要你說什么。”張庸朝侍者招手。正好。晚飯時間。自己也餓了。干脆吃飯吧。
又朝其他人招招手。示意他們都進來。一起吃飯。
剛剛拿到一張支票。五百銀元的。足夠支付全部人一頓飯菜了。呵呵。
有錢就是爽歪歪。隨時隨地,都可以吃飯。
以前覺得雞鵝巷總部的飯菜還行。現在口味叼了,覺得外面的更好吃。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地溝油…
女侍者過來。
日諜沒動靜。
張庸笑了笑,“我以為你會劫持人質。”
日諜搖頭,冷冷的說道:“你張少龍,可不是心地慈悲的人。”
“也對。”張庸點點頭,表示贊同。
確實,他會開槍。
對著侍者開槍。然后再抓日諜。
侍者受傷,送去醫院。他負責給醫療費。還有驚嚇費。
所以,要努力賺錢。否則打傷人以后連醫藥費都沒有。
女侍者完全沒察覺到危險。
“先生。”
“我們人很多,你們看著上。每人一個套餐。大概多少錢?”
“先生,你們有多少人?”
“三十五個吧。應該是。如果不夠,我們再加。”
“每人一個套餐的話,十個大洋差不多了。”
“好。我給你十五個大洋。每個套餐都加一點分量。我們都是糙漢。吃得多。”
“明白了。謝謝。”
“有勞了。”
張庸遞給對方十五個大洋。
然后將椅子擺好。正式坐在日諜面前。做出請的手勢。
“都是同行。不介意透露名字吧。”
“山口洋介。”
“哦,我知道這個姓。山口百惠,我喜歡。”
“你們扶桑有個美女,叫做山口百惠,長的非常漂亮。唱歌很好聽。演戲也好看。我爸爸媽媽非常喜歡。”
“山口百惠?你爸爸媽媽?”
“對。她拍了一部電視劇叫做《血疑》,是我爸爸媽媽最早接觸的日劇。”
“你到底在說什么?”
山口洋介糊涂了。張庸的話,他完全沒聽懂啊!
感覺又不像是在胡說八道。這樣胡說八道完全沒意義的。難道對方是精神病?神經錯亂?
可惡…
居然被一個神經病識破。
失敗…
但是,話說回來,除了神經病,其他人,又有誰能識破他?
他在交通銀行潛伏了三年的時間。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
直到張庸出現…
這個家伙,腦子絕對是不正常的。因為正常人絕對沒有這樣胡言亂語的。
“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不明白。”
“我是在告訴你,你完全可以有美好的未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
“為什么不相信呢?萬一是真的呢?”
“我不信。”
日諜冷冷的說道。
張庸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低頭吃飯。
不再說話。
專心干飯。
果然,自己不是談判專家。
諜戰劇里面的主角,都是全能的。幾句話就能說服對方。
好像燕雙鷹這樣的,更是名句迭出。
可惜,自己好像啥都不懂。說話完全沒有感染力。別人都不鳥的。
唉,真是失敗啊!
幸好,自己還能撈點小錢。否則,真是愧對穿越。
日諜看著張庸專心致志的吃飯。反而是有點焦躁不安起來。或許是張庸太沉靜。讓他意識到自己生命在倒數。
人都是不甘心失敗的。
尤其是那些自信滿滿的。更加不會輕易承認失敗。
山口洋介就是其中之一。
“你真的將人質救出來了?”日諜忽然問了一句很蠢的話。
話很蠢。但是確實關鍵。
如果人質被救出,他也就沒價值了。
因為人質已經看到他的臉,知道他是誰。他徹底暴露了。
“救出來了。但是受傷嚴重。”
“你們打的?”
“當然不是。是你們打的。”
“我們?”
“是啊。你們綁架美國人質,嚴重虐待,造成他遍體鱗傷,傷痕累累,現在,各國的記者都拍到了相片。還拿到了人質親口指控。現在應該就有號外上街了。”
“我們沒打他!”
日諜著急了。下意識的分辯。
他們真的沒有打。他們也知道這個人質有背景。
他們的計劃,是不到最后一步,不使用刑罰。他們也知道一旦使用刑罰,后果嚴重。
“你自己看吧!”
張庸隨手掏出一沓相片給對方。
相片當然是從外國記者那里拿來的。是找照相館緊急洗出來的。
日諜急忙拿過相片。然后整個人呆住了。
天!人質背上,傷痕累累。全部都是一條一條的鞭痕。
可是,他發誓,他們真的沒打啊!
怎么會這樣?
“不可能…”
“是不可能。”
“是我打的。”
“你?”
“準確來說,是麥克法蘭請我打的。”
“為什么?”
“你說呢?”
“你們要栽贓嫁禍?”
“噓!不要這么說。沒有這樣的事。”
“你們明明是栽贓嫁禍!我們絕對沒有虐待人質!絕對沒有!”
“我相信…”
張庸慢條斯理的說道。
放下刀叉。打著飽嗝。唔。差不多吃飽了。
這個咖啡廳的西餐做的還不錯。分量也足。不如改名叫西餐廳好了。
“但是別人不相信啊!”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么?為什么要栽贓嫁禍?”
“不要想那么多。我們就是單純想要弄點錢而已。你們的上司肯定不希望鬧出國際風波,肯定會出錢平息此事。他們會找到我。然后開價。希望我平息此事。不要鬧到國際上。我拿到錢,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好一個死要錢。張庸!張少龍!真是不改本色!”
“看來。你對我很了解。難道,你是綁架案的主謀?”
張庸忽然后知后覺。
眼前這個家伙,不像是被臨時拉去的。
他的隱藏身份還有價值,不可能去幫工。除非是他自己策劃的。其他人都是幫工。
對。其他人都是幫工。他才是正主。
抬頭看著對方。
日諜嘴角露出驕傲的微笑。
不錯。他才是主謀!
綁架案,是他策劃的。其他人,都是打下手的。
只可惜,他沒想到,張庸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他。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真是難纏的敵人。
“沒錯。是我。”
日諜傲然回答。他感覺自己要青史留名了。
對方就算是殺了他,他也滿足。
雖然最后失敗了。
“真的是你。”張庸十分高興,“那我問你一下,給麥克阿瑟做事,錢多不多?”
日諜的思維一下子沒接上來。呆住。
什么叫做給麥克阿瑟做事?
錢?多不多?
“是這樣。”張庸認認真真的請教,“麥克法蘭請我給麥克阿瑟做事。許諾我每個月五百美元的經費。我覺得有點少。所以,想要從你這里了解一下行情。這個價格怎么樣?”
“所以,你是準備給美國人做事?”日諜露出古怪的神情。
“算是兼職吧。畢竟,我很缺錢。”張庸點點頭,“如果可以賺點外快,誰也不會拒絕不是?”
“你就那么缺錢?”
“是啊。很缺錢。我帶的隊伍,都是自籌經費的。沒有人撥付的。如果沒有錢,馬上就得喝西北風。你看,為了抓你,進來這里,吃一頓飯,就花費了十五個大洋!一頓飯就十五個大洋啊!你說我缺不缺錢?”
“你…”
日諜的臉色更加古怪。
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好說的。感覺自己好失敗。
對方居然連經費都沒有!
對方居然要自籌經費的。
難怪這么瘋狂的抓日諜,到處勒索錢財。
金陵政府也真的摳搜。一分錢都不給。可惡。最后受傷的是日本人啊!
八嘎!
好生氣。但是又發泄不出來。
雖然張庸是敵人。但是好像也沒有指責他的理由。他也是要恰飯的…
“能解答一下嗎?”
“就是剛才那么問題,給麥克阿瑟做事,每個月500美元,到底什么價位?”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嗎?”
“反正你都要死了。臨死前給麥克法蘭挖個坑,也不錯吧。我和他聯手坑你。你也可以和我聯手坑他。對不對?”
“張庸,張少龍。你真是想什么便宜都占盡啊!”
“行嗎?”
張庸很認真的問道。
日諜:…
你!八嘎!真是受不了!
這個王八蛋,吃了自己,還要回頭吃麥克法蘭。
但是,如果能夠坑麥克法蘭一把,他肯定不會放過。臨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
“你們準備怎么操作?”
“簡單。你們七個人,已經死了四個,活捉兩個。還有一個,應該也能抓到。或者打死。這樣,你們的上司,就不知道到底有幾個人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他們會擔心你們出來指認此事。那就麻煩了。外務省肯定是無法接受的。所以,肯定會有人來找我。希望我掩蓋此事。”
“你想要多少錢?”
“不多。五萬美元吧。我要求很低的。”
“五萬美元!你敢!”
“你覺得太少了?那我多加點?十萬美元?”
“你去死吧!”
“不。我不用去死。倒是你們必須去死。你們那邊,肯定會要求我將你們滅口。防止你們被擺出來作證。”
“你休想離間我們。”
“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我必須殺了你們。是你們那邊要求的。死人,才能永遠保密。”
“我不怕死。”
“明白。所以,臨死前,能不能跟我說說,麥克阿瑟那邊的價位到底是什么樣的?”
“你…”
日諜忽然咬牙。
八嘎!
很生氣。但是對著張庸,偏偏是生氣不起來。
這個王八蛋。完全是沖著錢來的。
作為一個優秀的間諜,山口洋介表示很受傷。
你能不能別開口閉口都是錢?
為了五百美元,你感覺是要將自己都賣掉似的。
八嘎!
羞恥!
居然被這樣的人抓到!
他的尊嚴,他的榮譽!啊啊啊,都被對方的金錢玷污了!
但是…
臨死前,他的確要報復麥克法蘭一下。借張庸這把刀。
“美國佬很關心大雷雨計劃。”
“大雷雨計劃和他們沒什么關系吧…”
“麥克阿瑟對陸軍航空兵的飛機,還是很有前瞻性的。”
“他?”
“米切爾一案,你知道吧?”
“不知道。”
“愿聞其詳。”
“我要一杯咖啡。”
“好。”
張庸轉頭。招手。
讓侍者來一杯最好的咖啡。
雖然是敵人。但是能夠得知一些信息,還是有用的。
什么米切爾一案,他完全沒聽說。
“那是1925年的事了…”日諜開始慢慢解說,“米切爾原來是美國佬的陸軍航空部聯勤部隊副司令。準將軍銜。他主張建立獨立的空軍。主張將航空兵從陸軍里面獨立出去。他的觀點非常激進。以致得罪了不少高層。”
“這和麥克阿瑟有什么關系?”張庸疑惑。
說來也是奇怪。這個時期的美國和日本,航空兵都不是獨立的。
飛機分別屬于陸軍和海軍。沒有獨立空軍。
相反的,德國反而有獨立空軍。蘇聯也有。英國也有。法國有沒有不清楚。很復雜的世界觀。
國府反而有獨立的空軍。還是非常獨立那種。
連委座都不能過問。
“麥克阿瑟是審判長。他判處米切爾有罪。停止軍職五年。”
“然后呢?”
“雖然他判處米切爾有罪。但是,在米切爾的激進理論中,他認識到了航空兵的重要性。所以,他主張積極發展航空兵,優先于坦克、裝甲和重炮。”
“然后呢?”
“所以,他當然會關心大雷雨計劃。那是最先進的戰斗機。他也想要。”
“哦…”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真是活久見。還有這樣的秘辛。
不得不說,這個老麥,也確實是有點眼光的。很早就認識到了航空兵在未來戰爭的制空權優勢。
雖然否定了組建獨立空軍。但是,他本人卻是航空兵的堅定支持者。難怪美國佬的航空兵發展那么迅速。各種極其優秀的戰斗機、轟炸機層出不窮。這里面多半有麥克阿瑟的推動。
客觀來說,老麥的確走對了。
二戰中,空軍最能打的就是老美的航空隊。
無論海空,都非常能打。
如果不是在高麗半島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對手,他可能一輩子都會在輝煌中落幕。
“所以,經費的問題…”
“五十萬美元。”
“麥克阿瑟開價五十萬美元,希望買到bf109戰斗機的完整圖紙。”
“不能吧?他有那么多錢?”
“當然不是他出面。是別人出面。是他背后的軍火商出面。寇蒂斯、波音、麥道、洛克希德都有參與的。”
“哦…”
張庸眼神逐漸發亮。
忘記了。麥克阿瑟還是一個鼓動力很強的家伙。
他和國內的媒體,還有軍火商什么的,關系都非常好。他經常給軍火商站臺。
如果能夠拿到bf109的完整圖紙,五十萬美元根本不是事。
幾個飛機制造公司,隨便分攤一下,完全就是毛毛雨啊!甚至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哪個飛機公司的科研經費,不是百萬美元計算的。
技術上的突破,可不是五十萬美元就能衡量的。幾百倍、幾千倍都不止。
尤其是隨著二戰全面爆發的時間越來越短,如果能夠在技術上取得突破,一張訂單就是幾千架,上萬架的。
所以…
麥克阿瑟,才是真正的大肥魚啊!
抱緊了,至少能夠吃到1950年…
定了。
就是他。
使勁的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