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
兩個姑娘卻都有些心不在焉,總是忍不住瞥向那個俊美絕倫,英氣十足的青衣男子。
當真是面如冠玉,人間罕見的翩翩美男子。
而且舉手投足間有種難以言喻的風采氣度,巖巖若孤松之獨立,讓人見之難忘。
張九陽搖搖頭,仔細打量著面前端坐的岳翎,目光在她那張俊俏的面容上連連掃過。
岳翎微微皺眉,有些不太自然,默默解下腰間的龍雀刀,在桌子上重重一放。
收到張九陽的信,她本來是開心的,卻不想,對方竟然邀她在青樓見面。
倉促之下,她只好女扮男裝。
“有什么好看的,我這樣很奇怪嗎?”
她并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裝,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這樣裝扮過,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張九陽笑了笑,瞥了一眼那兩個姑娘,調侃道:“你這一出來,立刻就俘獲了兩個美人的芳心。”
岳翎也察覺到了兩女那有些火熱的目光,眼中露出一絲無奈。
每次她女扮男裝時,都會遇到這種情況。
有一次她從邪祟手中救下了一個大小姐,對方竟然說非她不嫁,最后知道她是女人后才傷心欲絕,黯然離開。
似是察覺到了岳翎的注視,兩女表現得更加賣力,舞姿妖嬈,彈奏的樂曲也更加輾轉柔婉,纏綿悱惻。
輕紗垂落,香肩雪滑,隱約可見紅色的肚兜。
她們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勾引這位舉世罕見的美男子,能和這樣神仙般的人物一夜風流,哪怕倒貼錢她們也愿意。
岳翎坐立難安,卻看到張九陽一邊小酌,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她冷哼一聲,白玉般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夾起兩粒花生米,隨手一彈,便聽兩道破空聲響起,下一刻,兩個姑娘噗通倒下,昏迷不醒。
“嘖嘖,真是狠心呀,人家這么喜歡你,你卻直接敲暈,真是…”
張九陽調侃她,卻見岳翎的手默默放在了龍雀刀柄上。
“真是大公無私,坐懷不亂,我輩楷模!”
他連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岳翎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道:“別鬧了,說吧,為什么約我在青樓見面?”
兩人分別前就有過約定,張九陽來到揚州城后,可以隨時通過暗子來聯系她。
接頭的暗語也是她告訴張九陽的。
只是她沒想到,張九陽派人傳來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五個字,揚州花船見。
“一個外地人,還是男人,大晚上的,只有去一個地方才最不被懷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畫皮主的人盯上,雖然可能不大,但還是要謹慎。”
揚州畢竟是畫皮主的地盤,對方不知在這里經營了多少年。
欽天監有暗子,難道畫皮主就沒有?
揚州的花船名揚天下,他身為一個男人,大晚上的來快活一下,見見世面,這太正常不過了。
“你倒是正常了,我卻是從家中翻墻出來的,外祖母要是知道我夜入青樓,恐怕又該去祠堂里找祖宗告狀了…”
岳翎和張九陽對視一眼,而后臉色皆露出一絲笑意。
那是一種卸下所有防備的輕松感,盡管兩人已經多日未見,卻沒有半點陌生和疏離,反而更顯默契。
“你來了就好,這段時間,案子已經很難再推進,進入了一個瓶頸。”
她輕輕一嘆,不知為何,盡管張九陽的修為才只是第三境,但隨著他的到來,她心中卻莫名輕松了許多。
仿佛這世間的任何難事,都困不住他。
也許是因為他創造過太多的奇跡,讓她都產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這是岳翎曾經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都有哪些進展?”
張九陽目光一動,問道。
岳翎毫無隱瞞,將這段時間她主辦閻羅案的進展一一告知。
“這段時間我們查了揚州的許多地方,雖然并未找到畫皮主的老巢,但也抓到了幾只小魚,通過審訊,得到了一些線索。”
她凝聲道:“畫皮主的手下有四位剝皮匠,先前被我宰了一個,現在還剩三個,已經很久沒有現身了。”
“至于剝皮匠之上,則是一個叫繡娘的女人,據說那個女人對畫皮主極其忠心,手段也是詭異莫測,畫皮主常常閉關修行,他在揚州的勢力,都是交給繡娘打理的。”
聽到繡娘二字,張九陽想起了那件虎皮。
這個女人可不好對付,那張虎皮現在還在他身上,有一股奇異的魔力,似乎有個聲音在引誘他披上。
“張九陽,通過這次查案,我感受到了一種可怕的阻力。”
她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道:“上至揚州的官紳富商,下至販夫走卒,各行各業,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阻撓我們查案,那種感覺,就好像我們在和整個揚州對抗…”
如果是以前她還未必能察覺到,但在知道了畫皮主那可怕的能力后,這次揚州查案,她越查越心驚。
這片號稱九州最富裕的地方,到底還是不是大乾王土?
她隱約感覺到,揚州已經被畫皮主的人滲透成了篩子,牽一發而動全身。
張九陽心中也生出寒意,怪不得畫皮主會說揚州是他的地盤。
也許在街上擦肩而過的某個路人,花船中飲酒作樂的某個嫖客,甚至是街邊吃糖葫蘆的一個孩子,都戴著某張人皮面具。
“積重難返,沉疴難治,想要一一拔出暗子是不現實的,唯今之計,只有擒賊先擒王。”
張九陽給她倒了一杯酒,道:“畫皮主只要死了,他的勢力便群龍無首,而且那些面具都是畫皮主以妖術制作,他要是死了,人皮面具很有可能就會失去效果。”
岳翎點點頭,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但有一個地方的暗子必須要先拔掉。”
她露出一抹笑意,道:“已經拔掉了,這次來揚州隨行的欽天監人中,確實有細作,我故意放了一份假情報,引其露出了馬腳,是申屠監侯麾下的一位靈臺郎。”
“做得好,可審出了什么?”
張九陽眼睛一亮,一位靈臺郎,這可是條大魚。
她收起笑容,嘆道:“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那個細作在被捕時果斷自盡了,還是魂飛魄散。”
“后來我們切開他的臉皮,下面果然還有一張臉。”
說到此她猛地一錘桌子,道:“那位靈臺郎也是戰功赫赫,他死得太冤了!”
默然片刻,張九陽眸光深邃,道:“想要殺畫皮主,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引出老巢,再聚眾伏殺。”
“所以那個魚餌至關重要。”
“我們一定要搞清楚,他在揚州多年來一直守著的那樣東西…到底是什么?”
“只要搞清楚那件東西,他的命…就已經丟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
張九陽給她倒了一杯酒,淡淡道:“我們一起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