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說散就散
晝夜幾經交替，農歷冬月十九。
雨巷城迎來了解封的時刻。
恰逢此日冬陽高照，無風無雪，像是在召喚人們出來透透氣、活動活動筋骨。
然而，陸燃依舊窩在家中，在小神龕前盤腿打坐。
學校取消了這個月的早課。
因為有相當一部分學員，還在錢塘江的魔窟·竹海之中，還在那邊放松度假。
由于雨巷城連續三個月遭受特殊事件的摧殘，所以校方給予了學生們極大的關照。
本月的歷練任務，學生們可以去往任意魔窟，找當地的軍方領取。
完成任務后，找軍方開個證明，拿回來就能加分。
學校只是規定，在臘月十五那天，全體學員必須返校，參加期末大考。
所謂的期末考試，自然就是十五守城了。
陸燃能想象得到，當學生們在外待了那么久，見識過藍天白云、鳥語花香之后，再回到陰暗濕冷的雨巷城.
會有許多人，在期末考試之后，徹底搬離雨巷城吧。
人，大都能忍受黑暗。
如果，不曾見過陽光。
“呼”
陸燃緊閉雙目，不斷的深呼吸著。
他的身體已經“脹”了好多好多天了。
自十五守城之后，返回家中的陸燃，直接進入了苦修模式，一門心思的想要突破晉級。
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亦或是有些上頭了。
總之，陸燃在7點多鐘的時候，特意跟小隊成員們通了電話，說是要在家閉關。
具體何時出關嗯，看命。
出于尊重，陸燃是一一打的電話。
有趣的是，鄧玉堂和常瑩的反應出奇的一致，都特別爽快，說這個月的歷練任務他們包了，讓陸燃安心修行，不用擔心積分。
田恬則是輕聲細語，給師父大人加了好多好多油.
懷揣著隊友們的關照與期許，陸燃宛若老僧入定一般，就這么“定”在了小神龕前。
除了吃飯喝水添貓糧，陸燃幾乎不怎么起身。
就連睡覺，他都是趴在神龕前的地板上睡的。
就差把仙羊玉雕從神龕里拿出來，把仙羊大人摟在懷里睡了.
不舍晝夜的苦修，終于換來了質變！
那是在農歷二十三的午后，陸燃的身軀，終于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啊”
陸燃欣喜若狂，難受了這么多天，可算是要迎來舒爽一刻了。
“咚咚咚”敲門聲忽然傳來。
陸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一切置若罔聞。
他瘋狂壓縮著神力、凝聚成水流，在體內有序流轉，擴充著經脈。
“咚咚咚！”
這一次，敲門聲更加沉重了。
“嗯？”陸燃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傳來，不僅沉重，還急促了些許。
然而陸燃正在關鍵時刻，哪有心思去開門？
他固守心神，繼續沖擊著瓶頸，試圖將身體這具容器擴得再大些。
好在，門外訪客并不執著，敲了三次門后，就沒了后續。
周遭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靜，唯有小臥室被迷霧籠罩，霧中人瑟瑟顫抖。
“呼！！”
足足二十余分鐘后，一股猛烈的能量，自陸燃體內擴散開來。
“喵！”小貍花一聲尖叫，飛快逃離了現場。
屋內的桌椅一陣挪動，床單枕巾四處亂飛。
跟tm進了賊一樣 “啊”
陸燃突然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身體終于不脹了，身心也舒暢了。
濃濃神力不再躁動了，條條水流甚是溫柔，滋養著陸燃的血肉之軀。
溪境·五段！
溪境范疇內的最巔峰。
這是一個相當特殊的段位，世間信徒咬牙切齒的稱之為——死亡之五！
這世上大把大把的少年少女，熬成了叔叔阿姨，也都沒能跨越這“死亡之五”。
所謂現實，殘酷得令人感到窒息。
如今，陸燃也闖入了這一段位，成為了龐大分母中的一員。
此刻的他，也無法再有任何量的積累了。
唯有靈光乍現，方可帶領陸燃前往更加高深的境界，繼續前行。
若靈光不現，則前途無亮。
“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敲擊聲再次響起，而這一次，改成敲窗戶了。
“誰啊？”陸燃很是好奇，起身走到窗前。
只見窗外，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青春靚麗。
她穿著純白色的羽絨服，還戴著兔耳朵耳包。
少女的面龐很美，衣著也很可愛。
然而陸燃很清楚，在這副美麗的皮囊之下，藏著一顆怎樣兇殘暴躁的靈魂。
“斯仙仙？”陸燃打開窗戶，頓時，寒風撲面。
“你晉級了？”斯仙仙打量著陸燃，“我剛才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陸燃沒好氣的說道：“你還知道啊？”
斯仙仙哼了一聲：“我發現屋里能量不對勁兒，立刻就不敲了。
伱就慶幸是在晉級吧！
剛才，我都準備拆你家房門了。”
陸燃則是直接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們不是發過短信，說我這個月不去歷練嗎？”
斯仙仙轉身向一旁走去，遠遠傳來一句：“乖，給姐姐開門。”
陸燃：？
十幾秒鐘后，陸燃一打開防盜門，就看到斯仙仙笑盈盈的站在門外。
“不是。”陸燃很無奈，“你多冒昧啊！”
斯仙仙笑臉漸漸消失：“我怎么了？”
陸燃：“哪有直接堵人家門口的啊。”
斯仙仙：“那我走？”
陸燃：“.”
“再見。”斯仙仙面色一黑，扭頭就走。
“哎？”陸燃趕忙道，“別別，斯仙仙，你給我站那！”
斯仙仙已經走到了樓道門前。
不知道是改了主意，亦或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總之，在陸燃拔高聲調之后，她就站住了。
“不是不歡迎我嗎？”斯仙仙扭頭看向陸燃。
“阿姨知道你來么？”陸燃問道。
“廢話！”斯仙仙橫了陸燃一眼，小嘴倍兒甜，“我tm不來找你，我媽能放我走出家門？”
陸燃是真服了。
你看你這生冷硬橫的樣子，你是怎么好意思戴那么可愛的兔子耳包的？
要臉不要啊！
陸燃問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跟阿姨吵架了？還是又惹禍了，出來避風頭？”
斯仙仙差點氣笑了，她突然抬起手。
陸燃面色警惕：“你要干什么？”
這暴躁的烈天大妞兒，可是胖丁轉世。
她的巴掌，那真是攻速又快、輸出又高！
噼里啪啦的，簡直能當神法來用.
斯仙仙晃了晃自己白嫩嫩的手掌：“白不白？”
陸燃不屑道：“你少自戀了，也就那么回事吧。”
斯仙仙看著自己的手：“好久沒沾血了，太干凈了，該殺人了。”
陸燃：？
斯仙仙看向陸燃，提議道：“走啊，咱們一起殺人去呀？”
陸燃驚了，推測道：“你說的是下魔窟，殺邪魔吧？”
斯仙仙點了點頭：“對，就這意思。”
陸燃沒好氣的說道：“我都告訴你了，我這個月不歷練，要在家修行。”
“對哦。”斯仙仙突然道，“忘了恭喜你，晉級溪境·五段。”
“謝謝。”陸燃點了點頭。
這一幕很詭異。
二人的語氣都很沖，就像是在吵架。
可突然有那么一瞬間，二人彬彬有禮，向對方恭賀、致謝。
好在，詭異的一幕沒有持續多久。
僅這一句對話之后，倆人繼續“吵”了起來。
“行，那我走了。”斯仙仙不滿的哼了一聲，一手推開了樓道大門。
“你去哪？”陸燃一腳踏出家門，站在冷颼颼的樓道里。
“回家唄，還能去哪。”斯仙仙望著窗外白雪皚皚的世界，漫不經心的說著。
“真回家？”
“嗯。”
陸燃想了想，道：“你別是要兩頭騙吧？
你跟我說，你要回家，然后跟斯阿姨說，你在我這里？”
斯仙仙：“.”
本仙倒是忘了，你小子是個高中生！
我這是撞槍口上了呀。
陸燃開口道：“那我現在就給斯阿姨打電話，告訴她一聲？”
斯仙仙再次揚起巴掌。
陸燃：“又有什么問題？”
斯仙仙忽然笑了：“這次沒有問題了，純粹是想扇你。”
陸燃：“.”
眼看著斯仙仙步步走來，陸燃道：“我想一鼓作氣，突破進入河境一段！”
斯仙仙當然不敢扇陸燃，那白皙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這一階段，你在家里苦修，屁用沒有！
你需要出門尋找機緣，需要找尋靈感！”
陸燃有點尷尬：“為了突破溪境五段，我把隊友們都拒了。
結果現在，我跟你出去歷練了，這算怎么回事啊？”
“你已經成為溪境五段了呀！”斯仙仙一聽有戲，當即道，“你又沒騙人，再說了”
“什么？”
“總會散的。”斯仙仙站沒站樣，身子稍稍一歪，斜倚著樓道墻壁。
陸燃：“什么意思。”
斯仙仙聳了聳肩膀：“不管你有多么要好的朋友，只要你往前走，總是會走散的。”
斯仙仙從不認為，陸燃的小隊成員，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人以群分。
要不了多久，陸燃身旁的同齡人，應該只有劍一、北風、西荒那類強神的信徒了吧。
陸燃搖了搖頭：“我不這么認為。”
“呵。”斯仙仙笑了笑，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特殊。
跟同學不會走散，跟摯友不會分別。
跟心愛的人會永遠在一起、白頭到老。”
陸燃看著看破紅塵的少女：“這么悲觀啊？”
斯仙仙聳了聳肩膀，頗為灑脫：“說散就散。”
“也許吧。”陸燃嘴上不置可否，心里卻不這樣認為。
因為他太太太特殊了！
在陸燃的設想中，他和隊友們還有另一層牢不可破的關系——神明與使徒。
“進來吧。”陸燃走進了屋內，隨口道。
斯仙仙心頭一喜：“你答應跟我去殺人了？”
“是殺邪魔。”陸燃再次糾正道，順手指向客廳一角，“貓砂該換了。”
斯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