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機玄看著地上躺下的這兩個黑火幫殺手,后背一陣冒冷汗。
這暗器威力這么大嗎!?
他機警地抬頭看向各處,看到了角落中正在轉動的攝像頭。
王機玄現在已經知道,這些攝像頭都是由本層的治安隊控制,可以看到各處情形。
王機玄快步向前,動作麻利的撿走了一只手槍,收走自己剛才丟出去的大袋食物。
兩個壯漢死的并不安詳。
一人額頭插著折疊刀,一人喉間被一塊尖銳的瓦片深深嵌入,有些發黑的鮮血已開始浸潤金屬地表。
不遠處的一處路口,有幾個結伴而來的年輕女孩嚇得癱軟在地上。
治安隊那邊在注視此處,王機玄不敢久留。
他辨明方向,朝安全屋所在的通路趕去,將那把沒怎么開槍的手槍塞入口袋中存放。快要走進通道口時,他突然轉身走向另一側,速度飛快地消失在了攝像頭的范圍。
圓廳花園只剩女孩們慌亂的呼喊。
大概五分鐘后,密集的腳步聲響起,周崢德帶著一群治安隊成員一擁而入。
看著地上的尸體,周崢德的表情明顯變得越發冷厲。
“全層搜!把黑火幫的人給我趕出去!不然我直接炒你們魷魚!”
“把穆良標記成危險人物!他拿走了一把槍!快!”
這群治安隊隊員頓時手忙腳亂。
另一邊,王機玄停下奔跑,辨了下方向,朝穆良原本住的街區趕去。
他不太確定,所謂的自衛反擊條例,能不能遮過他通過反擊殺了兩人的行為。
但他確定;
現在不去下城找黑火幫屠魔衛道,他道心萬般不寧!
這都欺負到他頭上了!
佛陀還有三分火,道爺提劍自在行!
至于,該怎么去下城…
穆良的記憶中沒有任何信息。
但沒關系,王機玄早就想好了進入下城的方法。
第一步,吃魚。
“真是一群廢物啊!找了這么久都找不到那個穆良!都還想不想要黑火幫的獎勵了!”
‘爛魚仔’的罵聲在陰暗的毛細通道中回蕩。
一個剛要出門的普通公民聽到這嗓子,低頭退回了自己的屋子,關門的聲音都無比輕微。
被訓斥的幾個混混低頭站著,表情多是無奈,還帶著一點嫌棄。
通道盡頭,兩間屋子的合金門被拆了下來,讓這里成了一個還算寬敞的車間。
‘爛魚仔’真名藍宇宰,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就已經搞了幾十號游手好閑的年輕人當自己的小弟。
他們有自己的營生——擠血袋。
所謂的擠血袋,找一些性格懦弱、看著就好欺負的家伙,打劫一下他們的通用配額和食物配額,讓他們搞來一些食物和日用品,積累一定數量之后,走一些隱秘的下行通路送去下城,換來些中城沒有的稀罕貨。
比如,那臺被藍宇宰視為‘權力象征’的立體投影顯示屏。
投影顯示屏的存儲卡中,只有幾部大災變前的電影,已經翻來覆去播放了兩年,但每次播放,這群混混依舊會看的興致勃勃。
藍宇宰現在很憋悶。
無比的憋悶。
他脖子上包裹著厚厚的繃帶,那里的傷口被他視為奇恥大辱!
他堂堂第十三層局部區域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竟然被一個血袋給反擊了,還是直接一把抓住他,用他威脅他的小弟不要靠前!
最致命的是,藍宇宰當時怵了,開始還喊著讓小弟們別上前。
好在他后面反應了過來,這樣不利于他做大哥的威嚴,改口招呼小弟們向前打、說自己不怕死云云。
這事一出,其他片區的老大怎么看他?
他的這些小弟怎么看他?
他能在這片站得住,不就是因為自己夠狠、夠兇嗎?
已經二十天了,那個穆良憑空消失不見,藍宇宰的這個仇一直沒辦法報,而此前跟著他混的幾個墻頭草,已經轉投隔壁片區的‘超極黃毛’了!
而且,藍宇宰還有一點小心思。
黑火幫那邊傳出信兒,誰能找到那個叫穆良的家伙,把穆良弄去下城,就能跟黑火幫的BOSS共進晚餐,得到黑火幫的感謝。
藍宇宰想加入黑火幫。
藍宇宰經常去下城,當然知道下城有多亂,但混亂、沒有秩序,是相對于普通人而言的。
只要成為黑火幫的成員,哪怕是最低級的馬仔,也能在下城中作威作福,頭頂還沒治安隊壓著,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花樣,享受影院、舞池、辣妹、違禁品,他甚至還能學個很酷的機械舞,搞一個很屌的發型。
重點是,下城沒有一個嘮叨的老女人沒事就喊他回去吃飯。
藍宇宰一想到這,嘴角就露出了幾分微笑,但脖子傳來的隱痛,讓他腦海中的美好畫面迅速破碎。
那個該死的穆良!
“老大!”
有幾個混混在過道盡頭跑過來,大大咧咧地坐在臟兮兮的廢沙發上。
“那邊說也沒找到穆良!這都好多天了,穆良會不會去其他層了?”
“老大,我聽我叔說,那個周隊長是上城調下來的,很有背景,周隊長把穆良藏去其他層也很簡單吧?”
“這咋辦?我們總不能把周隊長給綁了逼問,治安隊都是配槍的,據說還有狙擊槍呢。”
——剛剛發生的槍擊反殺案,尚未有消息傳到這里。
“都閉嘴吧!長點心行嗎!”
藍宇宰一拍桌子,扯著嗓子罵人:
“事是在我們地盤上出的!
“黑火幫的華哥被殺了,這事多大你們知道嗎?
“找不到那個穆良,黑火幫干掉我之前,我先把你們砍了!”
一群小弟哆嗦了幾下。
盡管他們知道,爛魚仔其實并沒有真的砍過人,只是幾年前因打架斗毆進過幾次治安所,是個案底比較多的一級公民(最低級)。
藍宇宰撒了通氣,心情明顯舒緩了些。
他看了眼左手邊屋子內的幾個箱子:“把這些物資合起來看看,夠不夠一箱,夠一箱我送下去,打聽打聽情況。”
“還不夠,魚哥!咱們上周剛送過去!”
“不夠?不夠你們都還在這干嘛?去找血庫擠血啊!”
藍宇宰瞪著自己的魚眼大罵:
“誰敢反抗就給我打!這次別光嚇唬了!出了事我幫你們兜著!快去啊!都什么時候了!”
一群小弟連忙答應,低頭快步離開,只剩三個混混在屋內守著那幾個紙箱,以及那臺立體投影屏。
藍宇宰摸了一顆煙點著,左腳蜷起、踩在椅子邊,仰頭看著走廊天花板昏暗的燈管,慢悠悠地吐了個煙圈。
他其實沒有思考,只是在發呆。
他在想那種加了料的煙,每次抽都十分舒服和自在,就是抽完以后,都會陷入深深的空虛。
“誰!”
“啊!”
“魚哥救!”
通道盡頭突然傳來了幾聲帶著慘叫的呼喊。
藍宇宰怔了下,叼著煙、歪著頭,下意識瞇起眼,盯著昏暗的過道。
最低亮度的節能燈只能照出一道慢慢倒下的身形輪廓。
藍宇宰能看出,正在倒下的,是他的小弟。
像是累極了倒頭就睡。
通道盡頭的陰影中,隱約有一道人影靜靜站著。
藍宇宰喉結上下晃動了幾下。
他從桌下摸到一把木頭刀柄,抽出一把開了刃的細長砍刀,牢牢攥在手里。
“誰他媽在那!”
藍宇宰吐了煙扯著嗓子喊。
一旁屋內的幾個混混愣愣地看了眼自己大哥,他們后知后覺地起身沖了出去,抄起幾只金屬管,跟在藍宇宰身后。
刺耳的破空聲突然炸響!
藍宇宰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身旁傳來一聲悶響,有個小弟捂著脖子、嘴里發出了嗬嗬聲,臉色漲紅的同時身體無力地跪了下去。
叮——
一只拇指粗細的螺絲帽滾落在水泥地面。
咻、咻、咻!
陰暗的通道中破空聲大作!
藍宇宰背后三個小弟幾乎同時被擊中脖頸,他們連嚎叫都發不出,一個個慢慢倒地,三只螺母落在水泥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叮叮叮——
他們自然看不到,那些螺母上包裹著一縷縷微小的氣息。
這幾個混混也不會死,只是會難受片刻,最多是昏迷休克、有點后遺癥什么的。
什么、什么東西…
排氣口的冷風一吹,藍宇宰背后嗖涼。
浸滿冷汗的襯衫貼在背上。
他握著砍刀的手在不斷顫抖,死死盯著走廊盡頭。
這是什么鬼東西?
這怎么做到的?螺母帽?
那邊那個是、是穆良?
王機玄走入了光亮稍微濃郁的區域,戴著口罩、背負雙手、緩步向前,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藍宇宰的神經上。
藍宇宰鼻翼不斷顫抖,他突然無意義的大喊一聲,舉著砍刀朝王機玄狂奔而來!
“啊——”
王機玄無比平靜,不緊不慢地拿出了周隊長給的警報器,輕輕摁了三下,警報器閃爍起微弱紅光。
做完這些,藍宇宰剛好沖到王機玄近前。
這混混頭子面對未知的恐懼竟然發了狠,舉刀就要砍!
王機玄慢條斯理地在懷里掏出一只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藍宇宰額頭,無師自通般掰下了保險。
定身咒·手槍火力限定版。
噹、噹噹。
細長的砍刀砸落在金屬地面。
藍宇宰噗通跪在了地上,喉結顫了幾顫,眼角微微濕潤:
“服了,大佬,我服了,別、別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