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十三層治安大隊總駐地證人保護室保護‘重要證人’的周崢德,聽到隊員跑過來稟告的消息時,直接聽懵了。
什么叫,一個人圍毆了十幾個人?
證人保護室與普通的單人住房差不多大,魏娜自然聽到了隊員的呼喊聲。
她面色依舊蒼白,顯然還沒從之前的槍擊中回過神來,小聲問:“一群混混把那個穆良打了?”
“現在也說不清誰打誰,兩邊都傷得不輕,他們還跑了幾條街道,搞的現在很多人都在關注。”
隊員皺眉看了眼魏娜,繼續對周崢德稟告:
“隊長!有幾個混混的熟人在隊里,領頭的混混叫‘爛魚仔’,傷的很重,我們趕到時他衣服上都是血,已經送去隔壁醫院救治了!”
“怎么回事?”
周崢德清了清嗓子,背著手說:
“魏娜醫生,請你繼續休息,你提供的證詞對我們調查這起違禁武器案有很大的幫助,感謝你的配合。
“我們去前面看看!”
周崢德轉身快步趕走。
魏娜喊了聲:“會不會是跟黑火幫有關?他們找不到我就去找穆良了?”
“最好不要是。”
周崢德低聲回了句,證人室的合金門被重重地關上。
第十三層的治安隊總部駐地,就在中央通道旁。
這里有一座環形廣場,十幾家第十三層的官方機構緊湊排列在環形廣場周圍。
廣場居中是被厚厚混凝土墻壁包裹的電梯井,周圍有三個進入中央通路電梯井的門戶,長期開啟的電梯間正門就在治安隊駐地的大門正對面。
堡壘官方并未禁止民眾使用上下通道,但中央通道每次使用都要耗費10通用額度,分布在四個方位的其他通路、十幾部電梯,每次使用都只需2通用額度,這讓中央通道成為了官方人員的專屬通道。
——政府工作人員可免費使用堡壘公共設施。
——這些電梯無法直達下城,且有完整的監控和自動防衛系統。
連帶著,中央通道花園也被視為是‘管理階層’才可享受的‘奢侈綠化帶’,沒事很少會有普通民眾來這邊溜達。
今天倒是不太一樣,十三層的環形廣場十分熱鬧。
之前治安隊大舉出動,抓了一群打架斗毆的年輕人,也引來了一名名圍觀群眾。
沒辦法,堡壘資源有限、內部禁止娛樂,很少能有個新鮮樂子事。
王機玄坐在電梯井主入口旁的長椅上,身旁是兩個腰間配槍的治安隊員。
前面有十幾個混混抱頭蹲著,大部分混混都是鼻青臉腫,雙手被一根根腰帶困縛;
最慘的還是那個領頭混混,此刻渾身是血的躺在一副擔架上,正被抬入旁邊不遠處的十三層醫院。
王機玄自認下手是有分寸的,對方不至于流血過多而死,這件事應當不會引發官差對他的針對。
他在穆良的記憶中學到了兩個新詞——正當防衛,自衛反擊。
王機玄現在也有點心氣兒不順。
他竟然!
跑迷路了…
神行咒大約只保持了十幾個呼吸,各處通道的布局十分相似,他跑太快沒能辨別方向,轉了半圈一頭扎入了這些地痞流氓的包圍圈。
這些流氓竟然比他想的還要兇惡許多,他用了擒賊先擒王的兵法,抓住了那個爛魚仔,但對方竟然有幾個人不受威脅,直接沖上來用金屬管砸他。
若非他把那個領頭的流氓當成盾牌,自己八成也會身受重傷。
無量那個天尊!
他堂堂!
罷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他畢竟渡劫失敗了,現在只是卷土重來的最初階段。
稍后再找回道心就是。
正此時,那個王機玄只見過一面的周隊長從旁邊疾步趕來。
周崢德皺眉瞪著王機玄,以及地上這些混混。
“把他們都關起來!”
周崢德用他雄渾的男中音大罵:
“不務正業游手好閑!不為堡壘提供價值!還擾亂社會治安!我們十三層治安所一定要對這些打架斗毆者嚴厲懲罰!”
遠遠近近的圍觀群眾拍響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周崢德走到王機玄面前,皺眉打量,發現王機玄身上多了幾大片淤青,衣服都破爛了,但猶自筆直地坐著。
周崢德莫名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銳利。
“進去說吧。”
一旁立刻有治安隊員要向前給王機玄戴鐐銬。
“不是,”周崢德瞪眼罵著,“他一個受害者!戴銬子干嘛?非要讓民眾寫舉報信說我們胡亂執法啊!”
隊員連忙點頭,轉做向前攙扶,把王機玄請入了治安所正門。
半個小時后。
周崢德靠在單人辦公室的座椅中,抬手揉著額頭。
王機玄坐在硬邦邦的金屬長椅上,打量著墻上的那張巨幅照片。
照片中的周崢德穿著筆挺的淺藍制服,在一個老頭的手里,接過了一只勛章。
那應該是屬于周崢德的榮耀時刻。
“嘖,”周崢德用手指撥亂了他三七分的大背頭,將手中的口供檔案扔到桌子上,“身手不錯,他們這么多人打你一個,你受傷倒是不多。”
“我偷偷練習過幾年自由搏擊。”王機玄誠懇地說。
“你的這個東西。”
周崢德拿起被放在消毒托盤中的細金屬管,被磨尖的那頭染了血跡。
“這都能算成是違禁武器了。
“不過也怪不得你,被欺負了半年肯定會想辦法去反抗。
“看在咱倆剛剛互相幫助了一次的份上,這次的麻煩我幫你擺平,那些混混也有熟人到我這說情來了,這次事件不上報了,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王機玄點點頭,并未對這些官差多要求什么。
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
周崢德納悶道:“你有這身手,之前為什么不反抗?”
試探貧道?
王機玄立刻低眉順眼,嘆了口氣:“遭受霸凌選擇一次退步之后,就再也沒了反抗的機會。”
“確實是這樣,”周崢德深有同感,“我看過太多類似的事了,你之前的自殘行為也跟這個有關吧?不過,這次的麻煩會更大一些,根據他們說的,這次是黑火幫的大佬直接找到了他們老大爛魚仔,就是被你用這個金屬桿劃傷脖子的那個,還好只是皮外傷。”
王機玄不解:“大佬?”
“大佬一般指的是幫派前幾的人物。”
周崢德手指敲了敲桌面:
“伱不知道黑火幫的勢力有多大,他們是下城七大幫派之一,下城那地方很亂,但又有一些…一些很珍貴的資源,這些黑幫每個背景都很復雜。
“黑火幫是干什么的,魏娜已經告訴過你了…器官販賣。”
王機玄問:“這種事,你們不禁止嗎?”
“當然禁止啊,法律條文完全禁止!”
周崢德撇嘴攤手:
“你猜,出得起價換器官的家伙,在這個堡壘中能有多少?他們中的某些人又處于什么地位?
“就我知道的,堡壘治安總局就有幾個老家伙跟黑火幫不清不楚。
“黑火幫就是個黑手套罷了。”
王機玄恍然。
這就是俗稱的官匪一家親?他也算長見識了。
“我其實并不想摻和進來。”
周崢德嘆了口氣:
“我現在的生活很棒,有一個性保守派的女朋友,有一份體面的工作,還有兩百號可以直接調動的手下。
“但魏娜…你知道的,魏娜是我放心不下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下城黑幫的行事準則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不然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失去了威望,地位有所動搖,那個叫華哥的人的死因調查我遞交給了上面,想必已經在黑火幫BOSS的辦公桌上。
“魏娜是正當防衛,各種意義上的正當防衛。
“但你跟魏娜都會是他們后續報復的目標。
“那個華哥是黑火幫大BOSS的親弟弟,這才是最大的麻煩。”
王機玄沉默思索。
搏哦斯,好像就是幫主的意思。
“我只能幫你們一時,”周崢德嘆了口氣,“我給你換個安全屋去住著吧,稍后出門盡量戴帽子和口罩,不行搞個頭盔戴上,治安隊體系里面有很多人跟下城不清不楚,我只是剛外調來不久的隊長,你能平安多久我也不敢保證,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王機玄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神情疲倦的隊長,點頭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嗤!那我很期待你還這個人情!”
周崢德盡量讓自己說這話時不笑出聲:
“我在這里也不是說話就管用。
“我還有一個提議…雖然這次沖突你是正當防衛,但我可以用這次的沖突,幫你定性為打架斗毆,直接在治安所的緊閉室呆兩個月…”
“這個就不必了。”
王機玄搖搖頭,他并不喜歡進入牢獄之中,笑道:
“我先去躲一下,躲不過了再說躲不過的事。”
“行吧,隨你。”
周崢德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紐扣大小的報警器,扔到了王機玄手中。
“遇到危險了就摁三下,它會自己閃紅光,那就是報警了,我這邊會立刻派人過去。”
“多謝。”
王機玄習慣性拱手答應。
周崢德歪頭看著他的手勢,隨后覺得這可能是年輕人時興的什么怪癖,并沒有多在意。
黑火幫在下城有地盤、有馬仔、有大量槍械,他叮囑再多也沒用;為了保護魏娜已經讓他焦頭爛額,黑火幫不斷通過各種關系對他施壓。
對這個年輕人,周崢德覺得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欠我一個人情?”
周崢德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還挺有個性。”
第二天。
中央廣場附近,治安隊的安全屋內。
王機玄摘下了價值3通用配額的鴨舌帽和口罩,將兩大袋應急食品放到了桌子上。
為了保險起見,他并沒有回住處拿取衣物,在這片區域已經有幾批地痞流氓在尋找他的蹤跡。
各層的地痞就是下城黑幫勢力的延伸。
帶王機玄過來的那名周隊長的親信告訴他,他可以在這里住最多兩個月。
安全屋與普通的單人住宿間沒什么不同,唯一讓王機玄感覺不適應的,就是角落有個攝像頭。
雖然它是壞的。
王機玄動作麻利地脫下襯衣,將襯衣精準丟到攝像頭上,隨后順勢去了洗浴臺前,開始細細清洗身體,盡可能提升自己吸納靈氣之速。
鏡子中,這個年輕男人瘦的可見肋骨,身上的淤青已消散大半。
王機玄輕輕吐了口氣,隨后只穿內衣走去了單人床旁,雙手迅速掐印,做出五心朝天的坐姿。
此地修行雖慢,貴乎持之以恒。
‘貧道前次渡劫失敗,是否就是因紅塵煉心不足?’
‘也罷。’
‘黑火幫為非作歹、殘害生靈,貧道當替天行道,護持道身!’
‘不過要先修行,最起碼邁入練氣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