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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追查痕跡,凌霄收徒

  江晨伸手,拔出青面蛇咽喉的細劍,閉上眼睛,施展神通——「虛空之痕」。

  一團冰霜般的銀色粉塵在虛空中升騰而起,縈繞在青面蛇周身,久久不散。

  這種現象意味著這柄支劍確實只有青面蛇一個人用過——他真的用這支劍殺了自己!

  江晨面色沉重,想到了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青面蛇是死士,完成任務之后就自戮,不留活口。

  第二種可能——兇手不僅劍術超絕,法力也十分高強,殺了青面蛇之后,又以更高明的手段抹除了空間中的痕跡,斬斷了因果!

  第三種可能——兇手是精神系的幻術高手,以幻術迷惑青面蛇,誘導他自裁。

  無論哪種可能,都意味著自己無法繼續追蹤下去。

  江晨睜開眼睛,緩緩問:“圣城有多少用劍的高手?”

  “這個…”邱捕頭面露難色,“從「劍尊」沈凌峰大人開始算,至少二十位以上。”

  江晨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沉,隨即就化為了能將人凍結的冷笑:“沒關系,我們一個個排除。”

  邱捕頭想到那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額頭直冒冷汗,忐忑不安看著江晨的背影,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江晨忽然伸手從尸體上拿起一根頭發,對照陰霾的天空瞅了幾眼,又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道:“女人的頭發,被劍削斷的。”

  “女人?”邱捕頭閉目苦思,眉頭緊皺,“圣城有幾位女性高手,但能用劍殺掉青面蛇的,只怕很難找到…也許是之前蕭姑娘落下來的頭發。”

  “不是她的。”江晨斷然否決。

  這根斷發濃黑如墨,與蕭凌夢不同。

  蕭凌夢的頭發,色澤略帶一點棕黃,末梢微微有些卷曲,和這根有明顯的差別。

  邱捕頭沉吟著道:“也可能是妓女的頭發。像青面蛇這種人,剛拿到一筆錢,順理成章地會去享受一番,在這種地方很正常。”

  江晨道:“讓你的人去周圍問問,看有沒有人知道殺手的身材,只要說出個高矮胖瘦,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邱捕頭雖然不是很情愿,但被江晨瞟了一眼之后,立即就照辦了。

  邱捕頭在江晨面前看起來很好說話,但面對一干手下的時候,架子就端起來了,大手一揮:“找!”

  靜候在四周的捕快都被派遣出去,在巷弄、街道上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

  這幫平日里驕橫慣了的大爺在城郊的居民面前更顯官威,腰刀一揚,就讓四方鄰里戰戰兢兢,有問必答,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連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飯都一股腦兒傾倒出來。

  眾捕快忙亂了小半日,雞零狗碎的事情打聽了不少,連街邊乞丐今天討了多少錢都查得一清二楚,可惜就是沒人瞧見青面蛇是什么時候被殺的。

  邱捕頭也知道這種結果沒法向江晨交代,干脆把離事發地點最近的一干人全部帶了過來,任江晨一個個盤問。

  “大人明鑒,民女今天一直在屋里織衣,大門都沒邁出過一步,只聽到東邊好像有人叫了一聲,也沒注意是什么時候…”

  “大人饒命,小人冤枉啊!真不是小人干的!”滿臉橫肉的屠夫噗通跪倒。

  “哦,那個青臉疤子,早上見過,他撞了我一下還沒賠藥費呢,大人你可要為小人做主啊!”光頭青皮晃了晃自己那只“被撞成骨折”的胳膊。

  “大人”濃妝艷抹的妓女嬌羞道,“小女子不敢撒謊,小女子真沒做過他的生意”

  “巳時三刻還看見他從卦攤邊走過去,沒一會兒就躺在那兒了,我也沒在意,還以為他在那曬太陽…”一個打扮成算命瞎子的老先生如是說。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最終一無所獲的江晨仰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飄雪,嘆息道:“今天真是個曬太陽的好天氣!”

  邱捕頭道:“這些刁民都不老實,交給我處理吧。等到牢里脫了一層皮,保管他們有什么說什么!”

  這番話又驚起一片喊冤求饒聲。

  江晨遲疑了一下,看著那幾張各態各狀的面孔,道:“需要多久?”

  “兩天,最多兩天!”邱捕頭拍著胸膛打包票,“火蚯蚓辣椒水管飽,不怕他們不開口!”

  滿臉橫肉的屠夫跳起來就跑,卻被光頭青皮伸腳絆倒,兩名捕快趕上去,拿起戴鞘腰刀往他大腿、后腰死命招呼,打得他涕淚橫流,發出一聲聲殺豬般的嚎叫。

  告饒喊冤聲越來越大,六七名捕快有些壓制不住,場面亂作一團。

  江晨有點看不下去了,邱捕頭亦覺得面上無光,眼里兇光一閃,將腰刀拔出鞘,便要殺雞儆猴。

  幸好及時從后方傳來一把溫和的嗓音,止住了邱捕頭心中滋長旺盛的殺機——

  “這些人武技低微,只要兇手有心想隱藏,就算他們身在現場,只怕也看不出什么門道。江兄,你或許應該從別處著手。”

  江晨驀然回首,就見一名銀發白衣的翩翩少年從街道另一頭走來。

  “蕭姑娘怎么樣了?”江晨脫口問道。

  “夏神醫已經答應收下她,她一定能平安度過這一劫的。”楊落行到近處,朝江晨露出溫暖的笑容。

  江晨長舒一口氣,眉頭略微舒展,問道:“你剛才說的‘別處’是指?”

  “先是雇人行兇,接著兔死狗烹,殺人滅口。這是一次謀劃已久的刺殺,絕非臨時起意,那幕后之人如果思慮周全,這時候應該已經將所有證據和線索斬斷。”楊落的纖纖玉指摩挲著光潔的下巴,作深思之態,“但他蓄意謀殺,必是有所求,有所懼,草蛇灰線,終歸有跡可循。江兄不妨想一想,近日來是否有人蓄意接近你或蕭姑娘,他們是否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最近幾日…”江晨眉頭再度皺緊,沉思片刻,忽然叫道:“那個孩子!”

  “哪個孩子?”

  江晨把認識宮勇睿的經過簡略向楊落敘述了一遍。

  楊落聽著聽著,秀氣的眉毛也擰到一處,俊美面容上泛起憂色,沉聲道:“江兄,你應該立即去看看那個孩子。”

  “你的意思是…那個孩子?”江晨神情一變,旋即搖頭,“不,不可能是他。我察看過了,那個孩子武技低微,這一點再怎么偽裝也瞞不過我的眼睛,何況,我們早就將他送走…”

  “我是說,如果兇手是刻意針對你的話,他的圖謀可能不止蕭姑娘一人,當時那個孩子也在場,他很可能也已經遭遇毒手。”

  江晨當機立斷,施展身法朝東皇街的方向掠去。

  一番折騰,天色已經漸暗。

  祥安當鋪也將近打烊了。

  江晨站在門口望了望,身形從簌簌雪花間穿過,閃入燭火搖曳的大堂中。

  店伙計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宮勇睿獨自一人留在后院。

  他穿著厚實的棉襖,站在屋檐下,似乎在等人。

  后院沒有點燈,光線越來越暗,宮勇睿凍得搓手跺腳,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的時候,終于從對面的屋頂上顯出一個魁梧的身影,直勾勾盯著他。

  來人身材高大,須發皆白,背上背著九把刀劍,腰間還斜挎一把,此刻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宮勇睿,頗有一番君臨天下的威勢。

  暗處潛伏的江晨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前日曾在長街上與自己切磋的那位武林名宿,「混沌劍」凌霄!

  宮勇睿在等的人原來是凌霄。

  江晨右手五指捏緊,幾乎忍不出跳出去,將這一老一少砍成二十八截。

  但他生生按下了怒氣,側耳貼在門后,傾聽他們交談。

  宮勇睿仰望著凌霄。

  寒風呼嘯,吹得雪花散亂旋落。凌霄站立在屋頂上,北面刮來疾勁的狂風,帶來陣陣滲入骨髓的寒意,他卻一動不動,凝立若淵。檐上鋪滿了積雪,唯有他周圍一圈干凈如昔。雪花灑落到他上空兩米處,就似被一柄無形之劍切開,彈至旁邊。他俯視著腳下銀白的地面,似乎已在此站立了很久。

  宮勇睿嘴唇動了動。

  他已經被凌老前輩的這副傲然卓絕的風姿震懾到了。

  雪花散落在凌霄周圍,加上他銀發如雪,身上的蓑衣獵獵振蕩,這番世外高人的賣相,說是「天劍」下凡也不會跌了份。

  何況他本來也確是貨真價實的世外高人,至少比世上九成九的玄罡高手都要高。

  凌霄很滿意于宮勇睿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冷肅道:“給了你一天一夜的時間考慮,現在想好沒有?”

  宮勇睿視線微微下垂,沉默了片刻,答道:“我想好了。前輩的一番錯愛,我只能心領…”

  凌霄雙目一瞪,道:“小子,你要想清楚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老夫是看在你小子還算順眼的份上才破例收你為徒,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哭著求著要拜老夫為師,老夫瞧都懶得瞧一眼!喂!你小子不會是看不上老夫這身本事吧?”

  “不不,前輩劍法通神,晚輩豈敢不敬,只不過…”

  暗處的江晨聽見這番對答,心中一動,凝蓄在胸膛的殺機緩緩消散。

  原來這姓凌的老家伙是來收徒的。

  這老家伙只怕在昨天攔路之時就看中了宮勇睿的資質,接著就找上門去,循循善誘要他拜師。難怪昨天晚上一起吃飯時,宮勇睿有些神思不屬…

  屋頂上凌霄暴喝:“只不過什么,有屁快放,別跟個娘們一樣不爽利!”

  他一發怒,周身的雪花都被無形勁風氣旋刮退三尺,頗為懾人。

  宮勇睿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前輩劍法高強,可惜不是好人,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凌霄一聽不怒反笑,哈哈長笑幾聲,道:“敢情你小子把老夫當成無惡不作的魔頭了?你也不想想,老夫若真是個大惡人,早就動手用強了,劍架在脖子上還怕你不答應?還用得著三番五次親自過來問你?”

  宮勇睿道:“前輩并非大奸大惡之徒,只是…”后半截話,他似乎不敢說出口。

凌霄的目  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宮勇睿身后的屋舍,不知緣何,雖然沒有聽到別的動靜,但心里始終略微有些不安,煩躁地道:“你小子別仗著自己根骨不錯就坐地起價,老夫懶得跟你啰嗦,實話跟你說罷,你這種根骨的確世所罕見,但就是太罕見了!這世上除了老夫之外,恐怕沒幾個人有這眼光認得出來。老夫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是選擇跟我走,還是一輩子就在這破當鋪里當個小小的伙計?”

  “前輩,我…”宮勇睿咬了咬嘴唇,就要狠心回絕。

  凌霄從他神色中看出了答案,喉嚨里發出低啞的怪笑,叫道:“你奶奶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臭小子,別以為那個宮寒還能給你撐腰,老夫今天就要——”

  “就要怎么樣?”突如其來的第三個嗓音,插入場中,打斷了凌霄的叫囂。

  而且這一聲就來自凌霄身后,與他距離極近。

  凌霄驀然轉身,看到背后幾步外不知何時出現的江晨,頓時瞪圓了眼睛,臉色大變。

  “宮——”

  一字未完,只見灼熱撲面,江晨的拳勁挾著狂龍風雷,已然轟至他眼前。

  “當”的一聲如擊在銅鐵上的震響,屋檐半空金光一亮,凌霄身形急墜直下,落地之后往后一個踉蹌,腳步蹣跚地退了四五步,才化解了這隔空一拳的勁道。

  江晨緊隨而至,如大鳥一般撲下來,右掌探出,抓向凌霄咽喉。

  凌霄橫劍護身,兩腳連點,飛快地朝后退去。見江晨緊追不舍,他趕緊扯開嗓子喊道:“宮少俠,咱倆好好說話,莫動手!有什么話…”

  伴隨著一聲冷笑,江晨的身形由遠及近,眨眼從雪花飄飛的夜幕里趕了過來。

  而這時凌霄的后半截話還在夜空中飄蕩:“…有什么話不能坐下來慢慢談呢?”

  江晨出拳,拳崩如雷。

  凌霄揮劍遮攔,邊打邊退。

  退到院墻邊之后,凌霄被逼得太緊,來不及登墻,眼見無路可退,終于爆發真火:“姓宮的莫要欺人太甚,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夫是怕了你!”

  他右手出劍,蕩開拳勁,反擊江晨脖頸,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又拔出了一把雪亮寒刀。

  右手的那支劍看似只劃出了一擊,但劃到一半,那支劍便幻化做千鋒萬刃,凌霄身前在剎那間彷佛多了一蓬光幕,朝江晨周身罩下。

  此劍之霸道剛烈,令江晨也吃了一驚。就如舟行河上,突見河斷水竭,前橫重巒疊嶂,頓陷絕境,只嘆此劍難擋!

  但江晨不退不避,揮拳硬接。

  龍皇拳,「鎮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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