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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無名煩惱,夜半劍哭

  “十年?”乾達婆冷笑。

  平等王悠然道:“十年看似漫長,但對你我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憩。你何必這般焦急,反而打草驚蛇,誤了良機。”

  “呵呵,十年,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平等王輕輕揉弄著眉心,臉上閃過一絲疲態,說道:“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我開了個好頭,你把事情辦砸了,現在反而怪到我頭上來…”

  “呯!”不遠處傳來瓷碗摔碎的脆響。

  平等王微笑道:“看那群人,只需灌下三碗黃湯,就能把一切煩惱都拋開,多簡單,多快樂,你何不向他們學學?”

  “砰!”

  “哐當!”

  “轟隆!”

  外面似乎亂成一團,有很多人在嘶吼爭吵著,桌椅杯盞撞翻摔碎的聲音夾在其中。

  酒酣胸膽尚開張,醉生夢死之際,自然敢言平日之不敢言、敢為平日之不敢為。可如果這樣的人都聚在一起,麻煩定然少不了。

  平等王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外間乒乓的打鬧聲絲毫不影響他自斟自飲的興致。

  不過沒過一會兒,戰火就波及到這邊,一個肥胖的身軀突然撞開屏風,把桌子都掀倒了,摔了個人仰馬翻。

  這胖子是被人丟進來的。

  “走吧。”平等王起身道。

  乾達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地上的胖子竟抓住了她的腳。

  “好香的味道…”胖子一臉陶醉的表情,嘴里噴出濃重的酒氣,“小娘子,你這腿真是細得一掐就斷,本少爺就喜歡你這樣的,回去跟本少爺圓房吧!”

  乾達婆面上閃過一縷冰冷殺機,平等王忙按住她肩膀。

  “別沖動。”

  這幾天暗紅沙丘全境戒嚴,尤其在搜捕一名黑袍劍客以及浮屠教僧人,大量的軍官和高階武者都被派出來封鎖城市,不知道黑劍圣是哪根筋不對了。若是把他老人家惹來,平等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會落得什么下場。

  “你這礙眼的小子是誰,還不趕緊給本少爺消失,本少爺只要小娘子…”

  “走。”平等王拍了拍乾達婆肩膀。

  乾達婆一腳將胖子的臟手踹開,強咽下了這口惡氣,跟著平等王跳窗而走。

  某處荒丘。

  雪荼靡踉踉蹌蹌地奔跑著,突然被地上一塊硬物絆倒,從沙丘上滾落下去。

  到了沙丘腳下,她支起上半身,癱坐在地,大口喘息著,顧不得拍打身上的沙粒,舉起雙臂放在眼前,看著十指上斑斑血跡,淚流滿面地道:“我都做了什么?”

  那十根手指纖長優美,毫發無傷,所以血跡全是來自那個人。

  “啊——”雪荼靡仰天長嘯。

  嘯聲竟破開狂沙,在半空中震蕩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這種程度的力量,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怎么會這樣?”

  遠處,一匹受驚的駱駝撒開四蹄狂奔。

  雪荼靡瞧見了,立即一縱身趕上去,俏麗的臉上浮現一抹獰笑,右手探出,閃電般刺入駱駝的身軀,在其中旋弄幾下,然后猛力一拉,竟扯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駱駝發出一聲哀鳴,生機就此斷絕,順著陡峭的沙坡滾了下去。

  雪荼靡將心臟拿到眼前,五指狠狠一攥,只聽啪地一聲爆響,如同水袋破碎的聲音一般,新鮮的血液迸濺出來,灑得她滿臉都是。

  血肉碎塊之中,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沾滿了血液的雙手,久久無法從眼前恐怖的場面中回過神來。

  ‘剛才,為什么,為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心里面,似乎失去了某種東西,同時又像是有某種禁制解開了,那是恐怖的深淵之口,罪惡之源,即使只是一點點飄飄渺渺傳上來的味道,也足以令人窒息。

  “臭婊子,總算你有落單的時候!”遠處,一把粗豪的嗓音隔著滾滾黃沙傳遞過來。

  雪荼靡茫然抬頭,眼中淚跡未干,只覺得那條大步趕來的粗壯身影異常熟悉。

  “段郎?”

  來者正是「鬼刀」段如晦,他帶著滿臉冷笑走近,陰森森地道:“怎樣,價值五十萬兩銀子的玩意兒,是不是跟我不一樣?”

  雪荼靡眼中迷惘之色愈發濃郁,突然一甩手臂,丟開心臟的殘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邊流淌的血液,望著前方伴隨自己多年的熟悉面孔,臉上肌肉抽動,嘴中發出近乎癲狂的笑聲。

  “賤貨,你笑什么?”段如晦更加惱怒。

  在他眼里,雪荼靡的笑聲帶著濃濃的諷刺,那是在比較兩者給她的感受之后,對弱者一方的鄙夷。這讓他額頭青筋直跳。

  “我笑什么,需要告訴你嗎?”雪荼靡的語氣,妖異而幽魅,跟以往截然不同。

  段如晦無暇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眼底里流淌著的的憤恨和陰毒已經遮掩不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在這可惡的賤人身上,盡情發泄出自己的怒火。

雪荼靡此時美麗的面  孔上,卻呈現出一種癲狂妖異的表情。

  希寧深吸一口氣,令浮躁的心緒得以平息。

  “感覺到了嗎?那咒術的毒,金剛體魄也擋不住!”她再度發問。

  神念傳遞到江晨耳邊,卻落入一片虛空,冰冷死寂的氛圍,感受不到一點生機。

  希寧心頭一沉。

  我估計錯了那咒術之毒的厲害,結果他已經提前死掉了嗎?

  “喂!”她勉強維持冷靜,卻仍是無法掩飾心緒中的那一絲顫抖,“快求我!求我,我就救你!”

  沒有回應。

  剎時,希寧心亂如麻。

  他死了,卻死得太容易,沒有看到他絕望悔恨的表情,我怎能心甘?

  他就這樣死了,誰來承擔我的恨?

  不,他還得活著!

  希寧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朝江晨鮮紅耀目的傷口點去。

  她拔出玉簪,地上的江晨身軀一顫,帶著一蓬鮮血濺出,奄奄一息的臉龐愈顯灰敗。

  希寧匆忙探出左掌撐住他傷口,一股溫潤和煦的力量從她掌間透出,為殘破的肌體止住流血,修補生機。

  許久,她抽回手掌,不理會周圍諸人驚異的眼神,淡淡地道:“讓他躺一兩天,不要動他,慢慢就會恢復。”

  說完,她在蘇蕓清身邊蹲下,仔細檢查傷勢。

  杜山悄悄在杜鵑耳邊問:“這小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的?”

  杜鵑茫然地搖搖頭。

  “笨丫頭,哪天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你一天到晚跟他們在一起,連發生了哪些事情都不清楚?”

  “事情?每天都有事情…不過希寧嘛…哦,前天晚上,她被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抓住了,差點變成活尸。”

  “活尸?”杜山夸張地往后跳了一步,“她不會咬我吧?”

  “只要你不對她亂打主意,她應該不會咬你。”

  “這…哎,真可惜!多好的一個小美人胚子…”

  夜漸深,陰氣襲體,呼吸格外不暢。

  霾重天低。

  幾條不懷好意的餓狼,遠遠的在另一座沙丘邊徘徊。

  杜山懷抱帝血劍,靠著一塊石頭昏昏沉沉地打盹,突然一個激靈,從半睡半醒中警覺地睜眼。

  映入視野的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就在杜山眼前晃悠,驚得他往后一滾,回頭瞅去,才發現那人是希寧。

  杜山干咳一聲,握著帝血劍爬起來,往四周望了望,見大家都睡著,才放下心來,沒好氣地道:“半夜不睡覺,頭發也不綁好,還穿一身白衣服,知不知道這樣很嚇人?”

  希寧微笑:“你不是在守夜嗎,怎么睡著了?”

  “守夜?啊哈哈哈我當然在守夜,沒見我機敏得很嗎,要是有什么不長眼的東西敢過來,我一劍就把他劈成十七八段…”

  希寧當然相信他機敏得很,不過遇到敵人第一個反應大概是逃到十七八里外才對。

  見希寧一直盯著自己,杜山奇怪地問:“你在看什么,被哥哥我雄健的虎軀迷住了?”

  說著,他故意彎了彎胳膊,展示了一下還算過得去的肌肉。

  “看哥哥身上累累傷疤,你就知道我經歷過多少九死一生的戰斗。哎,鐵與火淬打的身軀,總是會惹來麻煩,有多少像你一樣純潔天真的女孩子就這么奮不顧身地撲過來…”

  他裝模作樣地搖搖頭,“不過你還小,等你再長大個一兩歲…”

  “那把劍。”希寧打斷了杜山的自我陶醉,指了指他手中的帝血劍,“它在哭。”

  杜山舌頭一打結,渾身冒出一股嗖嗖涼氣,差點直接把帝血劍丟出去。

  “它它它在哭?你說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說八道!”

  “真的,不信你聽。”

  見希寧一本正經的神情,杜山將信將疑地歪過頭,把劍身轉到耳邊,凝神聽了一會兒。

  不知是否因為希寧那句話給了他暗示,他果然聽到一種極細微的呢喃聲,十分模糊,分不清男女老幼,但那層縈繞其間的憂傷悲愴之氣,足以令人色變。

  “我的姥姥誒,真的在哭!”杜山吸了一口冷氣,“大半夜不睡覺哭什么?”

  “它在思念它的主人。只有天下第一的劍客,才有資格將它握在手中。否則,它很可能會尋機反噬…”

  “好家伙,還挑三揀四!逃命天下第一的劍客行不行?”

  “應該不行吧。”希寧站得更貼近了一步,往葉星魂的方向瞥去一眼,輕聲道,“他不跟你搶,可能早就看出了這一點。”

  “這龜兒子,莪說他怎么這么老實,原來早就沒安好心!”杜山氣哼哼地朝葉星魂那邊比劃了一個侮辱性的手勢,然后握著長劍當空揮了揮,“照這么說,這把劍看著厲害,但根本華而不實,除了血劍圣以外就沒有人可以用它了?”

  “也不一定。等江晨醒來,或許可以試一試…”

  一陣陰風吹來,近處幽暗的霧霾中流動著的空氣充滿了腐敗的味道。即將燃盡的柴火也變得恍惚起來,將希寧那張稚嫩而不失優美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是來自陰間的鬼魂。

  杜山打了個寒噤,稍稍往后縮去:“你的眼睛…剛才怎么變成綠色的了?”

  “綠色?”希寧歪著頭,疑惑不解。

  “不,現在不是了。”杜山略帶警惕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剛才那陣風吹來的時候,你的眼睛好像變了一下,跟那邊幾頭畜生一樣…啊,我不是罵你,我的意思是,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希寧搖頭。

  她垂下目光之時,眉宇間多了一份憂色。

  當日乾達婆對她做的那番手腳,后遺癥終于顯現出來。雖然她以自己的特殊體質暫時撐了過去,并覺醒了夙世神通,但那份邪惡的力量仍潛伏在她體內。亡靈儀式的威力,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微的呻吟,轉移了她這份惆悵的心思。

  杜山也聽到了動靜,伸長脖子瞧去:“咦,蘇姑娘醒了!”

  “水,水…”蘇蕓清的眼睛半睜半閉,口中呻吟。

  杜山忙解下水囊遞到她嘴邊。蘇蕓清貪婪地吮吸起來,如同久旱干涸的土地,一口氣就將水囊喝了個干凈。

  她將干癟的袋子丟開,眼神朦朧地朝杜山望來:“我還要。”

  杜山小聲嘀咕:“本大爺最怕聽到這三個字了…”

  他解下腰間另一個水囊,心疼地道,“蘇姑娘,你省點喝,剩下的水不多啦!”

  蘇蕓清伸手搶過去,仰脖咕咚咕咚又全喝光了,然后道:“還要!”

  杜山嘴角一抽,愁眉苦臉地去拿第三個水囊:“哎,像你這樣索取無度的,以后誰娶了可就倒霉,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啊!”

  希寧微笑道:“這個不用你來關心,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哦,那個倒霉的家伙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不會是我吧?”杜山指著自己鼻子,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希寧瞪了他一眼:“你也太自戀了!那個人是——”

  “小寧!你們嘀嘀咕咕的在說什么呢?”蘇蕓清略帶干澀的嗓音傳來,杜山和附近悄悄支起耳朵的葉星魂一齊露出失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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