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誓言,你滿意嗎?”江晨轉頭向蘇蕓清道。
蘇蕓清眉宇舒展,綻放笑容:“好,阿曦沒看錯人。想學什么,我都教你。”
“所有你會的,我都要學。”
“那從「落花掌」開始吧。我先教你口訣,今晚你背熟之后,明天有時間再給你喂招。”
兩人在沙丘下的隱蔽處竊竊低語,蘇蕓清講解「落花掌」的百多種變化,江晨凝神聆聽,用心思考口訣的精義。
營地里,白袍騎士在獨自守夜。
見到江晨和蘇蕓清雙雙返回,白袍騎士目光一掃,嗓音低沉地道:“夜里多留個心眼,不要到處閑逛。”
江晨感覺白袍騎士的語氣有些奇怪,朝他投去一眼,卻見他腦袋低垂,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樣。好像剛才那句話,只是一次不經意的喃喃自語。
“他是在跟我們說話嗎?”江晨問。
“好像是的。”蘇蕓清回答。
“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讓你管好自己的眼珠子,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
“是這樣嗎?”江晨感覺白袍騎士的提醒不只是這個意思。
“還有,管好你的三條腿,不該碰的女人,永遠不要去碰!”
走過一段路,即將在帳篷前分手時,蘇蕓清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有沒有覺得古怪?”
“古怪?”江晨瞬間聯想起好幾張面孔,這支商隊里面,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古怪,“你指的是誰?”
“他們運的這批貨物,我感覺不簡單。”
“嗯。應該有一批赤月之精,很值錢。”
“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蘇蕓清歪著頭想了想,“我每次靠近他們護送的那個紅色大箱子的時候,都感覺后背涼颼颼的,好像是站在深更半夜的荒山墳地里一樣。有幾個人的反應也不太對勁,他們緊張過頭了,那眼神簡直要把我殺人滅口…”
“這也正常,這幫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當然要防備你。”
“我感覺不止如此。那個紅色大箱子里面,肯定裝著十分厲害、十分恐怖的東西。剛才那個穿白袍的,應該也是警告我們離箱子遠一點。”
“那他多慮了,我對他們的箱子不感興趣…”
兩人在門口分手,各自鉆入帳篷。
紅色月光透過頂棚的縫隙灑進來,席被如同被鮮血浸染,顯出不祥的色澤。
江晨的思緒回到「落花掌」的口訣上面,一邊思索著招式精要,一邊合攏帳門,打算解衣睡覺。
右手剛剛摸上衣襟,他的身子突然戰栗了一下,驀地生出一股極大的危機感,想也不想就本能地往前一滾,撞開門簾沖到帳外。
四散迸舞的布條碎片中,一縷細微的風聲從腦后襲近,幾乎貼上了他的后頸。
有人要刺殺自己!
江晨心中浮現這個念頭,無暇多想,猛一蹬腳,身子如離弦之箭往前掠出三丈,待要回頭看時,卻只聞一股細微的殺氣如影隨形地跟了過來,他若執意要回頭的話,恐怕將會聽見自己脖頸被割開的嘶嘶聲。
‘好快的身法!’江晨心頭凜然,那刺客的速度竟不在自己之下。
更糟糕的是對方隱匿氣息的功法實在太厲害,江晨無從捕捉他的位置,就算有心想用「空間扭曲」反擊,也不知那刺客究竟是在左還是在右。
思忖間,他左腳一撇,身子傾斜著往旁邊另一座帳篷飛去。
身后那股幽淡的氣息緊隨過來,無形殺意始終抵在江晨后頸,江晨猜測那是一件類似于「斬影」的劇毒神兵。
這刺客來得太古怪,江晨一時尋不到空隙,只得繼續逃竄。
江晨身子如一縷輕煙,步入帳篷陰影中。
在光暗交錯的一瞬間,他從虛空中發起跳躍,神乎其技地閃到帳篷的另一面,同時拔出斬影劍,憑直覺隔著帳篷一劍刺出去。
——六階「御器」煉神修士的直覺,往往比同境武者更精準!
那刺客還在追逐江晨原先留下的殘像,突然就見一抹灰暗樸拙的烏光刺穿了帳篷布簾,森森殺氣將他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
刺客呼吸凝窒了一瞬,翻身轉折而出,躲過了這致命一劍,然后放棄了追逐,悄然無息地倒退出去。
下一刻,江晨提劍趕到刺客原先的位置,只見一抹極快、極淡的影子在月光下迅速遠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視野中。
那刺客十分會利用光線和陰影的掩護,江晨連他的身形輪廓都沒看清。但那種詭譎飄忽的身法,卻讓江晨陷入了沉思。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專業的刺客作風。
那刺客在帳篷里等了很久,氣息盡斂,連感知極佳、擁有「聽雷」秘技的蘇蕓清也被瞞了過去。如此高超的隱匿技巧,加上無跡可尋的刺殺手段,可謂是殺手中的殺手之王。
此人莫非就是一直騷擾本少俠的吹簫者?
不像。
多次聆聽 簫聲,江晨也算是那吹簫者的“知音”了,那家伙給江晨的感覺,像一只奸詐狡猾的狐貍,遠遠地戲弄你,將你誘入陷阱。但若沒有萬全把握,他絕不會貿然與你交手。
而今夜的刺客,則是一條陰狠的毒蛇,躲藏在暗處,冷不丁就給你來上一口。
雖然都是敵人,但兩者的行事風格還是有所區別。
一想到這兩個棘手的敵人都對自己虎視眈眈,江晨的心情就有些惱火,吐出一口濁氣,喃喃地道:“本少俠的腦袋很值錢,就怕你沒命拿…”
這些人,莫非是浮屠教派來的走狗,知道我要去找黑劍圣,所以想在半途截殺我?
在黑劍圣的地盤上,還敢這么撒野,膽子真不小啊!
江晨忽然轉過頭,朝不遠處探頭探腦的瘦高男子「五甲蟒」喝道:“你瞅啥?”
五甲蟒是聽到了動靜才出來看熱鬧的,正準備回帳篷,被江晨這么一喊,面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一雙陰沉的三角眼愈發縮小了幾分,冷冷地道:“瞅你咋地?”
江晨伸出手指朝他遙遙一指:“再瞅試試?”
兩人氣機交鋒,五甲蟒微微一驚,只覺一股強大的風壓威逼過來,壓得自己胸悶氣喘,明顯落了下風。
但一想到在這種安靜的晚上,營地里好多人大概都還沒睡,正豎著耳朵聽著兩人的交談,自己要是服軟示弱,還有什么臉面再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