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平復下幾近逆亂的內息,朝丁晴露齒一笑:“其實不管你是否小瞧我,有桃花邪尊在此,你注定完不成任務。”
“桃花邪尊?”這個名字無疑如雷貫耳,連丁晴這樣的高手也不禁變了臉色,視線朝翠衣少女面上移去,“她?”
丁晴見識過翠衣少女的身手,知道這小姑娘看似柔弱,實則深不可測,若說她就是「桃花邪尊」,倒也不是沒可能。
丁晴看向翠衣少女的眼中,頓時帶上了濃濃的忌憚之色。
就算在“上三境”高手之中,「桃花邪尊」也是極端危險的存在。
翠衣少女撇了撇小嘴:“晨哥哥,你又在唬人了!丁姐姐,別聽他胡說八道,我這樣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桃花邪尊呢!”
她又朝江晨齜了齜牙,“太討厭了,人家說了多少遍,別用這種老土的外號叫我!”
她似乎對江晨總是用「桃花邪尊」來稱呼她耿耿于懷,多次強調要叫她「桃花刺客」,雖然江晨覺得「桃花刺客」和「桃花邪尊」只是半斤八兩沒啥區別。
丁晴眼神動了動,似乎領會到了翠衣少女傳達過來的某種訊息,腳下悄然往前邁了半步。
江晨冷然道:“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把這胖子殺掉!”
說著,他腳下發力,在老管家胸膛狠狠一踩。
躺在血泊中的老管家也是硬氣,明明右手都傷成那樣了,仍強忍著不吭聲。
但江晨緊隨而來的一腳踏在老管家胸口脆弱處,讓他的呼吸抑制不住地濁重起來。
丁晴視線從老管家身上一掠而過,輕哼道:“你以為用他的命就能要挾我?”
“他是你的雇主,雇主死了,你再動手又有什么意義?”
這時候,江晨腳下的老管家張大了嘴,伴著粗重的喘息,艱難說道:“尾款…去找甘小姐…她會給你…”
江晨的眼神一動:“果然,那位甘小姐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吧?”
老管家臉部肌肉因疼痛而抽搐不止,咧嘴擠出了一個扭曲難看的笑容:“我是個老蠢蛋,但我愿意為她做任何事!”
“哪怕為此背叛賈四爺和賈夫人,拆散一對真心相愛的有情人?”
老管家咬著牙,喉嚨里發出嘿嘿冷笑:“嗬嗬嗬…你以為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嗎?如果不是青冥殿的「癡情咒」,老爺又怎會對她愛得死去活來!咱們家的夫人,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青冥殿!癡情咒!”
江晨心頭一震。
他聽說過青冥殿的名頭,其殿主號稱「諸天之行者」,是十階「大覺」神佛級數的大能,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擅于操縱人心,玩弄眾生于股掌之間。
而老管家口中的「癡情咒」,一聽就是精神控制類的法術,憑賈四爺一介凡人,只怕很難抵抗。
至于賈夫人的性情…
雖然在賈四爺和賈府下人的口中,賈夫人是個高貴優雅的女子,但從洞穴里那么多尸骸來看,她又何嘗不具備殺伐果決的狠辣心腸?
她干出下咒這種事情,江晨雖覺驚奇,仔細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江晨只是感慨,賈夫人和甘小姐這對姐妹,一個給丈夫下咒,一個用巫術將親姐姐變成了怪物,真不愧是一家人!
“可憐,可憐!”翠衣少女嘖嘖感嘆,“原來那么美好動人的愛情,只是咒術控制下的一場騙局么?”
她微仰起頭,俏麗的面上似乎蒙上了一抹惆悵之色,“這場虛假故事里的人們,又是為何而喜,為何而悲呢?”
江晨低頭看著老管家痛苦扭曲的面容,道:“縱然如此,你也不該…算了,沒工夫向你說教,你讓丁晴退下,然后跟我們一塊兒去見賈四爺吧!”
老管家喘息聲越發粗重,胸腔像風箱似的急劇起伏:“丁姑娘,委托改變…”
丁晴輕哼一聲,盯著江晨的雙眸中,兇光并未退卻。
老管家斷斷續續地道:“我家夫人…拜托伱…殺了她…”
話未說完,他嘴角溢出一股紫黑色的血,瞳孔就此渙散。
江晨連忙挪開腳,蹲下身去檢查老管家身體,發現已無半點生機。
“他…他怎么…”江晨看著老管家死不瞑目的雙眼,大為詫異。
老管家雖然被廢了一只手,又被自己踩了幾腳,但也不至于這么快就死掉吧?
“跟你無關,他藏了毒藥,早就有了赴死的準備。”赤陽拍了拍江晨的肩膀,然后抬頭望向丁晴,“看來咱們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丁晴發出一聲輕笑,隨手將劍歸鞘,姿勢風流寫意。
“可惜還未分出勝負。”她挑了挑眉毛,即便蒙著面巾,也透出一種別樣的魅惑,“赤陽,你很強壯,我很中意你,下次咱們可以換個地方切磋。”
赤陽打了個哈哈:“不必了,丁姑娘的劍法,我自愧不如。”
丁晴也不勉強,轉而看向江晨:“小子,你也不錯,我記住你了。”
江晨仍在失神,只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
“咱們以后還會見面的。”丁晴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到時候我會讓你心甘情愿地任我擺布。”
江晨面色古怪地看著她上馬離去,耳后聽見翠衣少女發出幾聲低笑:“江湖風傳魔劍丁晴水性楊花,風流放縱,像你這樣的童男子如果落到她手上,呵呵,你說她會用什么邪門的手段對付你?”
江晨本還對丁晴最后那句話迷惑不解,聽見翠衣少女的嘲笑,腦海里頓時慢慢鋪開一幅奢靡不雅的畫卷,咽了一下口水:“那真是太可怕了。”
翠衣少女哼笑:“你好像還挺期待呢。”
三人尋到了不遠處徘徊的賈夫人,一同往北,返回西遼城,徑向賈府。
路上,江晨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向賈夫人撩起衣袖,問她認不認識那個“賈”字印記。
沒想到賈夫人瞇著眼睛仔細瞧了半晌之后,還真給出了一些線索。
“這種字體筆跡,有點像我的一位閨中密友。她姓柳,名若蘭,心靈手巧,書畫雙絕,有著‘蘭心巧手’的美譽。”
“柳若蘭?”江晨看向翠衣少女,“喂,你認識那位柳姑娘?模仿的是她的筆跡?”
翠衣少女哼了一聲:“我不叫‘喂’。真沒禮貌。”
“愿賭服輸的啊!別耍賴!快老實交代!”
“等你把賈夫人送回家再說吧!”
日頭漸斜。
白石街,賈府。
被仆人攙扶出門的賈四爺一眼看見賈夫人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甩開仆人的手臂狂奔過來,卻因腳步虛浮,一個趔趄滾落臺階。
賈夫人也是滿含熱淚,沖上前扶起賈四爺,兩人相擁而泣,旁觀者無不動容。
而本該出來迎接姐姐的甘小姐,此時卻不見蹤影。
待緩過情緒,賈四爺迫不及待地傾訴衷腸,在賈夫人提醒下,又對赤陽三人千恩萬謝,令仆從取來酬金,又盛情邀請三位大俠共進晚餐,被赤陽以“不打擾賢伉儷團聚”為由婉拒了。
在賈四爺沒口子的感激和挽留中,三人辭別賈府,在赤陽的主持下,商議劃分酬金。
除了說好的五千兩酬金,賈四爺還額外贈送了兩千兩賞金表達謝意,一共七千兩銀子,也算一筆不菲的巨款。但赤陽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把其中五千兩撥給了翠衣少女,算是賭約中說好的“買命錢”。
剩下的兩千兩,赤陽從中拿出一千兩,分給江晨。
江晨推辭不過,只好收下銀票。
他原本不是為了賺錢而來,但手頭多了這些票子,心頭也微微熾熱起來。
聽說西遼城有一位名匠,能給武器雕刻符文,增加武器的威力。江晨常使的那把匕首說不定可以再淬煉淬煉,等解決完詛咒的問題,就去找那位名匠去問問價錢。
如果還有剩余,再去換一套新衣裳,這一路風塵仆仆的過來,也是該換身行頭了。
除此之外,聽說這西遼城還有些好去處,東城安樂巷號稱銷金窟,甚至醉夢樓有女子號稱一夜千金…
第一次掙到錢的江晨,心里已經有些想入非非了。
赤陽手上的銀票只剩下一千兩,他又從中數出一半,遞給翠衣少女。
這一舉動,就連翠衣少女都感到驚訝。
不過她沒有推辭,笑呵呵地欣然收下:“來回跑了幾十里路,是挺辛苦的呢,皮膚也曬黑了,其實挺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