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的掙扎碰撞聲也在此時戛然而止。
“他死了。”翠衣少女拉著江晨往外走出幾步,望著恢復了死氣沉沉模樣的屋子,拍了拍江晨肩膀,“現在該輪到你出場了。去問問那個怪物,它把賈夫人藏到哪里去了?”
江晨偏頭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你放開我,我去問問它。”
翠衣少女的眼睛微微瞇起:“你一個人去我怎么放心呢,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晨道:“你殺氣太強,會嚇著它的。還是我一個人去更方便。”
他拍了拍肩膀上那只手,眼神無比真誠,“放心吧,我以我的人格擔保,絕不會臨陣脫逃。”
翠衣少女觸電般縮回手去,飽含殺氣地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要是敢騙我,我也以桃花刺客的人格擔保,讓你死得很難看!”
江晨牽了牽嘴角,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她弄皺的衣衫,昂首大步向前。
路過赤陽身邊時,赤陽低沉地說:“小心。”
“你們盡管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江晨長笑幾聲,爬上矮坡,走到籬笆外,朝著死寂一片的木屋,朗聲道:“貴客來訪,賈夫人,還不快出門迎接!”
木屋中沒有動靜。
江晨等待了一會兒,分明感覺到屋內有一雙陰森的眼睛在透過門縫打量自己,但偏偏不回應自己的招呼。
他心里也開始忐忑起來,暗想自己莫非猜錯了?
如果這樣的話,自己這一番舉動,可真就是羊入虎口了…
然而大話已經說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感受著身后赤陽和桃花邪尊兩人的注視,江晨硬著頭皮,翻過籬笆,來到屋前站定,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賈夫人,我可以進來嗎?”
他咬重了“賈夫人”幾個字,就是想試探那怪物的反應。
但屋內一片幽靜,也不知那怪物躲在何處,連呼吸都隱藏起來,只有暗處一雙陰冷的眼神,讓江晨本能地頭皮發麻。
江晨悄然咽下一口唾沫,慢慢將房門推開一道縫,口中道:“我進來了,賈夫人恕罪——”
語聲戛然而止。
從門縫瞄見的場景,讓江晨心臟剎那間漏跳了一拍,后半截話也卡在了喉嚨里——
那虎頭怪物站在墻邊,手里拿著一個青瓷壺,旁邊的地上則躺著被它擄來的男子——
男子躺在血泊中,衣衫不整,身上多處傷口,脖子和臉上血肉模糊,滿面驚恐模樣,額頭正中插著一根筷子,已然一命嗚呼。
他的眼睛仍瞪得老大,直勾勾朝著江晨,仿佛有無窮的冤屈和恐懼要訴說。
虎頭怪物的猩紅豎瞳,死人的怨毒眼神,赤陽擔憂的目光,桃花邪尊陰寒的視線,附帶著各自的情緒,如有實質一般,此刻全部交匯在江晨一人身上。
江晨額頭霎時冒出一層細汗,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咕咚。”江晨喉頭動了動,咽下一口口水,右手緩緩將房門拉得更開。
新鮮而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江晨心頭諸念電閃而過,腳下輕緩邁步,以一種謹慎又不顯敵意的姿態,走向墻邊的怪物。
虎頭怪物冷冷地盯著他,喉嚨里發出威懾般的含渾。
“放松,放松…我沒有惡意…”江晨柔聲安撫,“賈夫人,我是受賈四爺所托,專程來接你回家的。”
虎頭怪物那張猙獰的臉上分辨不出半點人類的表情,眼神依舊冷冽,姿勢始終未變,但江晨能感覺出來,它的敵意減弱了一些。
猜對了!
這個虎頭怪物,果然就是賈夫人!
「虛空之痕」的指引果然沒有出錯!
江晨暗暗松了口氣。
但更大的謎題還在后面!
——身嬌體貴、手無縛雞之力的賈夫人,為什么變成了這樣一個猙獰恐怖的虎頭怪物?
——她又為什么要擄來一個人類男子,又將他殘忍殺害?
——這個男子死狀凄慘,衣衫不整,看起來很像是要被賈夫人強迫著發生某種不潔之事。賈夫人現在變得這么饑渴了嗎?
——屋外的那個坑洞里面的尸骸,都是跟這個男子一樣,被她擄來殺死的嗎?
猜出賈夫人的身份,只是揭開謎團的第一步。剩下的許多問題,江晨全無頭緒。
江晨的視線不經意間從虎頭怪物的雙手掃過。
那雙手,或者說是爪子,鬼魅般細長。也正如賈四爺所說,戴著一枚熠熠閃光的紅寶石戒指。
此刻,那只右爪上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
江晨咽了咽口水,心知自己如果行差一步,很快就會死在這只爪子下,跟血泊中的男子一起結伴去地府投胎。
江晨的目光落在虎頭怪物左手拿著的那個青瓷壺上,心念電轉。
這個青瓷壺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看形狀,這東西不像酒壺,壺嘴十分開闊,倒更像是…夜壺?只是比起墻邊的那些瓶罐,這個青瓷壺看著要更加精致美觀一些,所以賈夫人用它來待客?
賈夫人拿出這個青瓷壺,不會是要強迫客人喝尿吧?辦事之前先喝點什么助興?客人誓死不從,就被它送走了…
又或者,是用來收集尸體血液或者其它不潔東西的嗎?
看那尸體凌亂不整的衣衫,很容易讓人想歪啊…
“賈夫人,你…”江晨緩緩開口,“是在收集什么東西嗎?”
怪物眼瞳里猩紅之色愈發濃郁,兇惡的面容劇烈扭曲,喉嚨里發出哀哀悲切的低鳴,仿佛被江晨這一句話勾起了傷心事。
江晨卻被它那非人的眼神盯得頗不自在,暗道它要收集的東西,如果是“收集一百具新鮮尸體的血液”這種的話,那自己這條小命這就算是羊入虎口、舍身成仁了。
從洞穴里那些殘破的尸體看來,如此邪惡的目標也不是沒可能。
哥哥我啊,不會這么倒霉吧?
“賈夫人,你變成這副模樣,是中了某種巫蠱之術吧?”江晨試探道,“需要煉制某種秘藥才能解開這巫術?”
怪物倏地起身。
它高大的身軀一旦立起,頓時透出一股極強的壓迫感,也立即激起了江晨的警兆,他一連朝后退了三步。
如果不是理智壓倒了恐懼,讓江晨想起外面還有一個桃花邪尊等著,他一定奪門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鬼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那怪物舉起手上的青瓷壺,朝江晨比劃,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江晨看著地上凄慘的男尸,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它的意思是,要我代替那具男尸,成為它的新助手,配合它煉制秘藥?’
怪物朝江晨招手,嘴里發出不耐煩的呼呼聲。
江晨雙腳如灌鉛般沉重,眼珠急轉幾下,道:“我能問最后一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