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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衛中州

  前方戰場中,眼看著時間所剩無幾,軍鎮援兵隨時會到,衛中州的眸光也變得逐漸陰沉。

  方才差之毫厘沒有殺掉吳宣炳,此刻又有強敵懸于近前,似乎已經山窮水盡。可他面上卻突然露出一股決然之意,周身忽然亮起一團血色氣焰!

  “赤焰燃血術!”吳宣炳一眼認出這般秘法,再度驚慌起來。

  這是朝軍中傳下的一種壓榨體脈修為的禁術,能讓武者瞬間爆發出遠超于自身的力量,持續短暫時間。但對體魄傷害極大,過后可能要休養一年半載方能恢復元氣,甚至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

  是讓將士們遇到破釜沉舟的決戰時,再用來提升自身戰力的。

  衛中州此刻居然施展出來,可見他殺自己之心有多么決絕。

  他忽然覺得這百丈距離也不夠安全,轉過頭想要再逃一段距離。

  但李墨卻一把拉住了他,依舊輕松地笑道:“放心,雖然這位將軍看起來很強,可攔著他的…是我們聞師姐啊。”

  眼看一身血色赤焰的衛中州殺過來,聞一凡的回應一如往常。

  戟指揚天,古劍清秋頃刻出手,化作一道浩蕩白芒,所過之處的地面草木都有冰霜凝結!

  這一劍來勢洶洶,衛中州也不敢肉身硬扛,長槍橫掃,鐺的一聲碰撞,嗤啦啦劍芒分散,瞬間化為一座劍光囚牢!

  萬千劍影,同時狙殺!

  嗤嗤嗤嗤——

  衛中州長槍化作一團弧光,硬生生殺了出來。可他胯下寶駒就沒有那么好命,在劍芒中爆成一團血霧,揮灑落地。

  “啊…”他嘶吼一聲,徑直朝聞一凡殺了過來。

  對騎兵來說,坐騎就是他們最親的戰友,此刻眼見如此下場,再加上赤焰燃血本就會令人變得暴躁,他整個人都升騰起狂躁的殺意。

  可聞一凡依舊目光冰冷,繞指回劍,朝衛中州背后猛刺過來!

  “嗬!”衛中州頓喝一聲,長槍如龍,似乎就要拼著在劍光臨體之前將她刺穿。

  電光石火間,劍芒追上了衛中州,噗的穿透甲胄,刺穿了他的背。可他的槍卻沒有刺向聞一凡,而是猛地一甩,借著劍芒的沖勁,再度向吳宣炳殺了過去。

  這一調轉槍頭,令人措手不及,吳宣炳與李墨俱是眼中一慌。

  赫赫威壓,瞬間落地,只隔著短短幾丈距離,仿佛抬手就要將他們碾碎!

  可此時插在衛中州背后的清秋劍卻是一閃,又爆發出一股巨力,將他身形強行改變,提前垂直落下,轟然釘入地面!

  一聲爆鳴,隆隆作響。

  衛中州趴伏于地,重傷難以再起。聞一凡這才落地,擋在他面前,冷聲道:“誅邪司辦案,再敢掙扎,格殺勿論。”

  話語中的寒意懾人,加上方才強悍的劍氣,令周圍官軍都噤然無聲,半晌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一齊圍了過來,將衛中州控制住。

  “聞師姐!”

  誅邪司幾人圍攏過來,查看聞一凡的情況。

  “沒事吧?”聞一凡抬眼,對著三人問道。

  “多虧你及時趕到。”梁岳微笑答道,又關切地問了句:“你完全恢復了?”

  “嗯。”聞一凡淡淡點頭,沒有看他,又轉而道:“多虧這一次七情咒,讓我有所頓悟,修為居然又有增長。應該在奪城之戰前,就能突破至第六境。”

  “哇哦。”許露枝興奮道:“聞師姐果然是最厲害的!”

  “那師姐你怎么突然過來了?”李墨又問道。

  “我出關以后,見伱們還沒回來,擔心你們在這里會出問題,就想過來幫忙。剛好路上看見這里混戰,就出手了。”聞一凡又答道。

  梁岳見她一直不與自己目光接觸,覺得有些奇怪,默默轉回頭,又走到那邊大春那里,“你怎么在這車隊里啊?”

  逄春嘿嘿一笑,“我師父說馬上要出征,我近來修行不錯,也是時候去戰場上歷練歷練了,就讓我和吳侍郎的車隊一起過來。”

  梁岳不禁有些擔憂,大春可能還不知道,他第一次上戰場,就要去玄冥海打水妖。

  這歷練會不會太快了?

  “你上戰場以后,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梁岳略有擔憂地說道。

  “沒關系的。”逄春道:“我也很想當武將上陣殺敵,可師父說這次讓我待在大帳里,給他當謀士。他說我雖然很勇武,可是怕我的智慧浪費了,只好讓我在后方委屈一下。”

  “…”梁岳忽然沉默了。

  可以理解齊量海是為了保護徒弟,讓第一次上戰場的他先留在后方觀戰,感受一下氛圍。

  可是把“謀士”這兩個字和大春聯系起來,終歸是讓人感覺有些荒誕。

  “嘿嘿。”逄春傲然一笑,“這次出征,你就等著看我神機妙算吧!”

  梁岳難以言說到五官緊縮。

  不是。

  這合適嗎?

  北州軍鎮的支援來得很慢,一直到官軍打掃完了戰場,他們才姍姍到達。

  衛中州帶來的那千余輕騎被帶了回去,他們應該是沒有罪責的,雖然殺了百多名官兵,可這罪責顯然是在主將身上。

  輕騎營副將衛中州自不必說,死罪難逃,他頭上的主將對他如此信任,恐怕也要受牽連。

  誅邪司借用了北地軍鎮的大牢,將快活樓主廚與衛中州這一條網上的人全部關押了進去進行審訊。

  那邊幾位誅邪司行走先碰了頭,大家見了聞一凡,都很是欣喜,一番關心過后,才一起前往軍營中。

  “他都承認了。”眾人一到,伍小七就把審訊結果報了上來。

  “衛中州的父親是國人,他母親是鞅人,出生在鞅土,是近二十年前被派來國尋親的,那個時候他就帶著九鞅諜子的任務。”

  “后來習武參軍,一直官至輕騎營副將。今日去截殺吳侍郎,是想破壞軍去往霜北城的計劃,給鞅人更多備戰的時間。”

  “這樣嗎?”聞一凡看著卷宗,眉頭輕皺,“他苦心孤詣潛伏二十年,升到如此位置,就為了這樣一個理由暴露身份?”

  輕騎營是北州軍精銳,即使是一名副將,也算是軍中的重要高層。

  他能接觸到很多軍機密,如此輕易暴露,看起來屬實有些草率。即使是第一次看到卷宗的人,也會覺得奇怪。

  何況梁岳和尚云海與他飲宴交談過,知道此人言談間是崇尚兩國和平、厭惡刀兵的,可他此次行事卻如此沖動急躁,完全不像當日的平和之人。九鞅諜子先后兩次在國境內攪弄風云,一次刺殺海月國王室、一次刺殺當朝兵部大員,這肯定要引起民憤的。

  朝廷若不出兵,恐怕難以有所交代。

  這完全與他當日所言相悖。

  可若他所說都是假的,當時兩人又沒暴露身份,他何必跟兩個火頭兵裝相呢?就算看出兩人像是誅邪司探子,最好的方法也是直接遠離,而不是當面演戲吧?

  “我能去見見他嘛?”心中有所疑惑,梁岳便問道。

  伍小七便引他來到牢房內。

  就見此時褪去鎧甲,還沒來得及換囚服的衛中州頹然坐在那里,鬢發潦草,神情平靜。他的腰間有一枚玉佩,梁岳見到,忽然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梁兄。”衛中州見他到來,抬眼一看,率先露出微笑:“想不到,你們竟然是玄門弟子。”

  “我也沒想到你是九鞅諜子。”梁岳也搖頭道:“當日你我交談,你一腔熱血希望家國太平,著實騙過了我們。”

  “呵。”衛中州道:“只不過你我家國不同罷了,國與鞅國之間遲早要有一戰,我希望到時候你可以去戰場上,多阻止一些濫殺無辜。”

  “作為可能是親手挑起這場戰爭的人,衛兄你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奇怪嗎?”梁岳審視著他。

  衛中州卻閉上了眼,對此無甚辯駁,淡淡說道:“衛某,唯有一死而已。”

  早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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