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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贏

  北方,玄冥海。

  人間四大妖地,都有自己的王者。

  南海君炎島的主宰是麒麟皇,據說它是一頭道行深厚的火麒麟,麒麟一族鎮壓君炎島數萬年,傳承至今;白虎城的這一代王者是黑山君,是上一代白虎王與一只黑虎結合而生的孩子,雖然是黑白混血,生出來的卻是純粹的黑虎;莽蒼山的至高存在是玉龍神,亦是修煉歲月悠久的一條墨玉真龍。

  可這四大妖王中公認最強的,卻是玄冥海的永夜王。

  傳說中永夜是人間最古老的妖物,甚至曾經見過楚圣。隨著壽元悠久,它愈發深居簡出,已經不太出現。最近千年來,都沒有人見過永夜的真身。

  這一天,一位人族踏足到了玄冥海的最深處。

  這里有一座漆黑的島嶼,四處都覆蓋著嚴寒的黑色冰霜,修為不濟的存在稍微沾染一些都會被凍斃而亡。

  來人穿一身僧袍,卻是披頭散發,眉眼間滿是凌厲神色,毫無慈悲之意。

  隨著他踏足此地,一股寒風吹來。

  呼——

  勁風如刀,削肉刮骨,來人只一翻手,寒風又瞬間平息。

  任由他走到島嶼中央,一個黑色的洞口前,洞中是如鏡面一般的黑色壁壘,倒映著來人的身影。

  “九州朝國師李龍禪,前來求見永夜君王。”他頓聲喝道。

  原來今日到玄冥海中央來的,正是朝國師。

  半晌之后,沒有任何回應,又過了片刻,才有一道光影自洞壁鏡面處浮現,好像是一名人族女子,可隨著那人軀緩緩探出洞壁,又帶著半截魚尾。

  這女子只有半身是人,披散著黑色長發,肌膚雪白,睜開眼發現她一雙瞳孔也是黑洞洞,頗為懾人。

  “已經有數百年未有朝人踏足玄冥海,國師所為何來?”人魚女子出聲問道。

  她的聲音不像是從口中發出的,而是環繞在周圍的風里,悠遠凄冷。

  “閣下是?”李龍禪先詢問對方的身份。

  “我是永夜尊上的鮫仆,負責向玄冥海四周傳達它的旨意。”人魚答道:“玄冥海內有任何事,也都由我向尊上稟報。”

  “我承國皇帝陛下的旨意而來,要親自面見永夜君王。”李龍禪字字堅定地說道。

  “我需要先知曉你來的意圖,再決定是否要報給尊上。”人魚則是冷聲回答。

  看起來,雙方都對自己的主上帶著無比尊敬。

  李龍禪一拂衣袖,頓聲道:“昨日一眾玄冥海水妖出現在我國水域,協助九鞅賊子攻擊我國樓船。皇帝陛下派我是來詢問永夜君王,是否玄冥海以后要與九鞅結盟?”

  他此行,正是為了先前的水妖一事而來。

  四大妖地之中,君炎島離誰都十萬八千里,跟鞅國與國都無聯系。

  白虎城距離國更近,也是朝聯系最密切的妖地,諸多軍中妖獸都是從白虎城中馴養而來。

  莽蒼山在九鞅境內,玉龍神更是一直被蒼龍部視為圖騰,所以向來支持九鞅。

  唯有玄冥海特別,西邊是九鞅大陸,南邊是九州大陸,與兩邊都有接觸。此前的玄冥海一直是中立,并不參與任何人族對立。

  若是永夜君王要倒向九鞅,那對朝是極不利的事情,因為那就說明九鞅能夠通過玄冥海的水域,獲得另一個通往九州的通道。

  霜北城不再能鎖死他們的出路。

  而且永夜君王實力強大,真的與朝為敵的話,并不好處理。

  這才有李龍禪今日的質問。

  若是旁的妖物助鞅,可能國師大人直接就要不問緣由出手鎮殺了,也就是玄冥海這般勢力,朝也不敢隨意出兵。

  “此事與尊上無關。”人魚簡短答道。

  “嗯?”李龍禪露出狐疑神情,“永夜王不同意,玄冥海的妖物敢與九鞅合作?”

  人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尊上不在玄冥海,它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玄冥海中的諸妖王曾多次前來求見,都未曾得見尊上。它們懷疑尊上是否已經隕落,才有諸般不敬之舉。只待尊上回歸,必定對叛逆之徒施以討伐。”

  “也就是說,幫助九鞅是個別妖王的行為,不是玄冥海整體的決策?”李龍禪確認道。

  “正是如此。”人魚道:“尊上對于你們人族的紛爭,毫無興趣。”

  李龍禪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轉過身,他走出幾步,忽然又回頭道:“若是永夜王需要幫助,可以與我聯系。我們國朝廷,很愿意與它結交。”

  “能成為朝的附屬,對我們小小島國來說也是莫大榮幸啊!”

  皇城之中,海月國君面對徐占鰲,神態極盡謙卑。

  此刻他們在走出勤政殿的路上,剛剛覲見完牧北帝。

  方才在殿上,徐占鰲只是稍稍代皇帝提了一下,以后有可能讓海月國作為朝的附屬國而存在,海月國君立刻欣然應允。

  其實他們現在就算說不想附屬,又能怎么樣呢?

  朝十八神將中的一個、九大軍鎮中的半座,就能將他們海月國秋風掃落葉般攻破,國之前不打他們的唯一原因,可能就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另外因為九鞅的存在,國還需要在意一下在諸國中的輿論。若是輕易伐城滅國,師出無因,容易讓九鞅逮到把柄,聯合諸國一起圍攻。

  方才朝提出的附屬國待遇相當寬厚,年年進貢、歲歲稱臣,王室子女擇其一人常駐神都為質,還能和國太子一同上課。而上國也會給與附屬國庇護,保護它的安全。

  實際上,原本朝提出的條件可能要更嚴苛一些,譬如海月國島上必須有朝駐軍、質子必須是海月國太子、還需要代代和親、納貢力度要大上很多之類的,可是經過鞅人的那一次刺殺,情況突然有所轉變。

  原本的威懾計劃變成了懷柔拉攏,海月國確實也對國產生了由衷的臣服。如此一來,雙方反而形成了一種雙向奔赴的局面。

  以如此小的代價成為朝附屬國,那以后在東海那一片,我海月國豈不是更加橫著走了?

  原本海月國在東海實力雖然算是最強,可對周邊還是很有一些忌憚,現在徹底沒有擔心了,但凡有誰敢惹我,當時就報告給朝爸爸,天兵頃刻便至。

  從此以后我就是東海一霸!

  想到這,海月國君都想由衷地說一句。

  謝謝你,鞅人。

  雖然這一戰傷了不小元氣,可是從國君的角度來說,此次國的攻打其實也未必是壞事。之前國中賊寇甚多,他真的是不想管嗎?

  那些野生武者與煉氣士在朝都敢燒殺搶掠,在本國又怎么可能是安順良民?可是海月國君掌控的力量,不足以在本國內肅清那化身國教的血煉宗與朝中的權貴勢力。

  那些人上下勾結、不尊王法、自成派系,海月國君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只恨鏟除風險甚大,這才容忍多年。

  和這些蟲豸在一起,怎么能夠治理好國家?

  如今正好借著國這一次攻打,將那些不服管教的力量一次清剿。這下他再回到海月國,剩下的就是一個干干凈凈的朝堂了。

  所以站在他的角度,其實還想說一句。

  謝謝伱,凌三思。

  借助天兵肅清朝野,此為一贏;因為刺殺降低了成為朝附屬的代價,此為二贏。

  我海月國贏了兩次,正所謂雙贏。

  海月國君懷著一連串的竊喜,走出了皇城,徐占鰲又道:“我還要去東宮給太子上課,就不多送了。宮人會引國君前往萬國署,這段時間會有禁衛和誅邪司來負責你們的安全,大可不必再擔心刺殺之事發生。”

  “多謝徐尚書,您請便。”海月國君笑呵呵地揮手告別。

  他對朝內部諸司頗為了解,知道由誅邪司來負責自家安全,自然大可放心。即使國內部有什么齷齪,也絕不會出在誅邪司身上。

  這段時間,正好可以自由活動,在國內結交一些人脈。

  以他國君的身份,想要與人結交相當困難,畢竟無數雙眼睛盯著看,不會有國重臣輕易與他來往。

  可這趟又不能白來,總要在龍淵城里結下一些善緣,最好活動的就是他的子女。若是能交下一些龍淵城內大家族的傳人,或者是一些來日前途無量的朝堂新秀,就再好不過。

  風物長宜放眼量。

  十年二十年之后,這些人就會國朝堂的中堅力量,屆時海月國想要從國取得些好處,就很簡單了。

  他看上的第一個人,就是梁岳。

  畢竟往大了說是有一份救命之恩在這里,更容易勾搭。

  現在就是要確認這個年輕人,有沒有這份價值。

  他腰間玉璧一扯,就塞到了前方引路的宦官手中。

  “呀。”那宦官身子一顫,慌道:“國君大人若有吩咐,但講便是,這可是折煞小的了。”

  “沒關系,公公收著。”海月國君十分貼心地拍了拍他的手,又道:“我想打聽一些事情,怎好白白勞動公公呢?”

  “國君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宦官虛握著那玉璧,一時不敢收下。

  “我就是有些好奇,今日有一位姓梁的仙官,救了我孩兒性命。他既是玄門弟子,又與凌神將與徐尚書相熟,究竟是什么來頭?”海月國君問道。

  那宦官一聽這話,頓時收了玉璧,賊賊一笑,“國君大人,這事兒你可問對人了。若你問別人,或許還不知道,可我前日里恰恰聽過一個內幕消息。”

  他神情鮮活,如同親眼所見一般,講述著一個消息。

  “這梁仙官為何能在短時間內平步青云,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御都衛,得到如此多重臣的青睞?”

  “因為前不久啊,他與當朝左相大人相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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