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使降臨
“晚上公司加班，你們娘倆吃飯別再等我了。”
“難得最近不加班，今天怎么又加班？”
“項目要上線了嘛~我先走了啊~”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知道了！”
“樂樂，爸爸要去上班了，跟爸爸說再見~”
“爸爸再見~要好好工作哦~”
“樂樂再見！你在幼兒園也要聽老師話哦。”
“嗯，樂樂很乖的....”
說完，李建超笑著關上了門，踏著清晨的陽光離開家門，奔赴最近的地鐵站。
今天是他被離職后找工作的第23天。
他沒有去往日里附近的那家圖書館去學習，而是來到中關村，因為今天運氣非常不錯，竟然有兩家面試。
.......
到了中午，李建超在街邊的椅子上啃著在便利店買的面包充饑，神情失落。
雖然剛才那場面試官表面沒說什么，只是讓他回去等通知，但以他的觀察和過往的經歷來看，估計又沒戲了。
其實憑他的技術能力和項目經驗，每次面試自己都能過五關斬六將，殺出重圍，卻每每止步于HR那關。
畢竟誰讓他沒有離職證明，跟上家公司糾纏不清，更深陷勞務糾紛。
這樣的一個員工，哪家公司能用？哪家公司敢用？
如果自己當時完全按照王德發的吩咐無條件執行，會不會結果不一樣？
這個念頭剛產生，李建超趕緊搖了搖頭。
怎么還這么想，王德發如此不做人，他恨就恨自己優柔寡斷，醒悟的太慢。
其實當時系統驗收后，王德發難得發了善心，竟然發了項目獎金，自己作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只有區區五千，而下面的工程師也就一兩千塊錢。
而整個項目合同上的金額是多少呢？整整八百萬！發的獎金他大概統計了下不到八萬，百分之一都不到。
黃世仁看到王德發都得低頭叫大哥。
或許是項目獎金的發放，讓自己放松了警惕，王德發隨后讓他整理相關系統技術文檔，并且輔導新入職不久的副手，他很是配合，待到后來他隱隱意識到不對勁，想效仿陳默之前的操作進行反制，卻為時已晚。
王德發預判了他的預判，提前發動偷襲，舉起屠刀先下手為強。
那天深夜，王德發沒有征兆地授權給那個副手，先是快速凍結了他所有系統權限，注銷了自己內部系統賬號，第二天安排保安強行把他清出公司，上演了一出卸磨殺驢，惡意裁員，還拖著不給賠償金。
并且讓人力放出話來，內容極其囂張，“二期黃了，讓商河少賺上千萬，還有臉要賠償，你隨便告，就是2N賠償也無所謂，拖也能拖死你。”
無奈他只好進行勞動仲裁，結果發現現在仲裁生意極其火爆，還需要排隊，一打聽，起碼等三個月......
被離職后，他自認為自己才32歲，年齡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憑借自己的水平找工作不說信手拈來，手拿把掐是妥妥的，怕妻子擔心就瞞著這事，每天裝作上班的樣子，其實是去圖書館充電。
結果一開始正如自己所想，面試機會非常多，可是當時的他準備不充分，面試問的許多技術細節觸及自己的工作盲區，不是很常用，被KO。
正應了那句，面試造火箭，工作擰螺絲。
就這樣，在家附近的圖書館就成為了李建超新的辦公地點。
他一邊學習鞏固基礎概念和知識，背IT八股文，刷各種經典面試、筆試題。
一邊繼續投簡歷，找工作。
半個月后，他已經成長為面霸，只要有面試那就是一路碾壓，但就跟調試程序一樣，剛解決完前面的BUG，問題流程跑通，卻發現后面還有新的BUG。
那就是自己沒有離職證明，即便面試過了，還是拿不到offer，哪怕只有一個。
用人單位秉著寧可不要也別沾上麻煩的心理，像他這種沒有離職證明相當于黑戶的技術人員，敬而遠之。
這已經不是降薪能解決的問題。
簡直一步一個坎，坎坎都不同。
每月六千多的房貸，妻子生娃后還要帶放棄了自己的職場生涯，家里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靠自己一肩扛起。
李建超！你不能低頭認輸，要是認命就什么都完了！
李建超！你可是立志要給妻兒幸福生活的人！
李建超！你是個男人，無論如何都得支棱起來！
李建超啃完面包，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精神一些，然后發現旁邊正好有家星巴克，拎起背包進去找個位置坐下。
這是他最近才發現的休息圣地，不用點東西，就能坐一天，環境也挺好，就是有點費臉。
看著四周看起來都好像很是忙碌的人們，一個個充滿了小布爾喬亞式的精致做派，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跟他一樣，為了找一份工作而奔波？
隨后他從包里拿出一瓶未喝完的礦泉水，喝了兩口放在桌上，掏出書本，開始對上午面試進行總結，并對接下來下午的面試進行針對性的準備。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突然他發現自己前方光線一暗，旋即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超哥，好久不見！”
李建超抬頭望去，臉上充滿了意外，“陳....陳默？你怎么會在這？”
隨后他有些慌張和不好意思，下意識把手里的那本面試寶典遮住。
“剛才跟朋友談點事，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陳默故意視而不見，把手里剛買的咖啡推了過去，“吶，給你買的咖啡！”
“呃，謝謝！”李建超接過咖啡，這個月他來星巴克的次數比這輩子加起來還多，除了第一次因為不好意思而買了中杯的咖啡，這還是第一次喝超大杯，畢竟坐吃山空會讓一個人的消費欲望大大降低。
“在找工作？終于想開不在商河干了？”
感覺自己都這樣的也沒啥好藏著掖著的，李建超把手拿開，苦笑起來，“如你所見，只不過不是我想開了，而是商河那邊......”
李建超一咬牙把他被王德發趕出商河的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下...
“....最終我還是沒伱有魄力，助紂為虐也算我咎由自取。”
“不能這么說，誰在你這位置都兩頭為難，當初我弄那些爛攤子，我記得你一直都有定時本地備份項目代碼的習慣，其實雖然當時我把自己那段版本庫都覆蓋抹除了，如果你想要恢復如初還是能做到的吧？”
李建超低頭喝著咖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沒那么偉大，只是事后反應過來而已，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們能借此脫離苦海，我還是很高興的。”
“可現在輪到你了....王德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玩的溜，真踏馬不是人.....”
提到王德發，李建超氣不打一處來，憤然道，“媽的，真把老子逼到山窮水盡，退無可退，你看老子弄不弄他，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陳默聽完，心里咯噔一下，老實人被逼急了發怒，那確實能血濺五步，趕緊勸道，“不至于，王德發一條爛命，人賤自有天來收，他會遭報應的。你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想想嫂子，想想家人，別沖動....”
李建超重重嘆了口氣，看著桌面手機上的時間，開始收拾東西，“今天能跟你偶遇，我真的是打心底高興，不過我一會還有一場面試，得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下次有機會我請你！”
陳默誠懇地發出邀請，“超哥，考不考慮來小米科技，跟我一起干？還有老嚴、小超、婧姐他們，都是熟人.....”
李建超收拾書包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又繼續收拾起來，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算了算了，我這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在別家公司看來是麻煩，在我這不是麻煩，我能搞定。待遇的話你在商河工資基礎上漲幅30%，轉正再定，但不是技術經理，從高級工程師做起，只要你別有心理落差就行。我真是誠心邀請你過來幫我.....”
“我現在這樣，還有什么資格談落差....”李建超自嘲著。
“那好，明天上午9:30，不見不散！”
陳默說完，把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不等李建超拒絕，徑直離去。
半晌過后，李建超拿起桌上的名片，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用力眨著眼睛，試圖驅散眼眶的濕潤。
腦海中回想起初入商河的陳默靦腆地向自己請教技術問題的一幕，這才兩年啊.....
.......
下午，李建超臨近家門口，想了想，來到家附近商場底商的一家糕點店。
“您好，歡迎光臨~”
“你好，來個兩個慕斯......”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慌亂和無措，下一刻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怎么會在這？”
“你怎么會在這？”
李建超恍然，情緒再也繃不住，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抱著妻子哽咽起來。
好一會，兩人才分開，李建超情緒平靜下來，開心地說道，“我找到新工作了。”
女人拍了拍對方略微褶皺的襯衫，臉上全是驕傲，“我老公這么優秀，我一直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工作的，不過拜托下次別再瞞我，陪你演戲很辛苦噠！”
“呃~你知道了？”
“就你那演技也就能騙騙樂樂，半個月前我就發現了。”
“走，別干了，跟我回家，這次新工作漲工資了，養你們娘倆還是沒問題的。”
說著李建超就想牽妻子的手，被對方甩開，“別啊，這份工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也能學學烘焙手藝，既然嫁給你，能跟你享福也能跟你吃苦，咱們是兩口子，這個家的責任未來我們一起扛。
樂樂快放學了，你去接樂樂，下班后我帶個蛋糕，晚上咱們好好慶祝下。”
“遵命！”李建超沖自家領導敬了個禮，笑著離開，像個少年。
......
“爸爸，今天老師教了樂樂一首詩，樂樂都背下來了.”
“樂樂真棒，都會背詩了，什么詩呀？”
孩童騎在父親脖子上，兩人漸漸遠去.....
空氣中依稀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
“游山西村，宋·陸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