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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曳落河出擊,瓜分大唐

  僅一天時間,大唐安西、北庭,西域輕騎,共五萬騎渡蒲津大橋。

  加上哥舒翰的麾下,一共七萬士卒。

  另外,李嗣業、張興率領三萬名以陌刀軍、重甲步兵、神臂弩手為主的安西士卒駐扎于華陰城外。

  燕軍在潼關的探馬,屢屢被唐軍封鎖在潼關附近。

  燕軍巡邏兵若想突破封鎖,探查更多消息,必有去無回。

  唐軍的探馬清一色大食馬和大宛馬,最善沖刺,來去如風,圍堵之下,燕軍巡邏兵難以爭勝。

  燕軍大概清楚潼關西面,唐軍陳列重兵。

  西面關城,沒有高山絕澗掩護,夯土城墻,并非壁壘。

  是以,崔乾佑日夜派重兵守衛,將大部分強弩列在西面關城上,防止唐軍突襲潼關。

  但現在崔乾佑已不是考慮守潼關的問題了,若死守潼關,必會成為甕中之鱉。

  如崔乾佑所料,唐軍已在河東郡縣收集船只,并堂而皇之地在岸邊打造新船。

  唐軍就算不在風陵渡強渡黃河,也會從其他幾個地方的渡口渡河。

  潼關六萬燕軍,先后分兵,使潼關顯得空虛。

  現崔乾佑正等待洛陽的命令傳達。

  洛陽,上陽宮。

  “我兒神威,可憐的神威,為父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狗賊李瑄,你何德何能,敢稱天策上將和秦王?朕遲早把你這個逆賊禽獸挫骨揚灰,為神威陪葬。”

  嚴莊進入上陽宮的時候,看到安祿山正臥在榻上痛哭流涕。

  在悼念戰死的安神威時,他還不忘對李瑄破口大罵。

  這讓嚴莊很是無語,安祿山傳他入皇宮之前,早就得到戰報。

  等他入殿的時候才嚎啕大哭。

  當然,安祿山傷心是有可能的。

  安祿山的義子可不是阿貓阿狗就能擔任的,他選義子的最基礎首先是胡人,其次膂力絕眾。

  安祿山五名最器重的安姓義子,被安祿山號稱“五虎”,個個有生撕虎豹的勇力。

  他們分別是安守忠、安神威、安忠臣、安太清、安雄俊。

  其中安神威的武勇僅次安守忠。

  若論綜合能力,安守忠也是最強,在安祿山心中安守忠如漢人統帥一樣。

  除此之外,安祿山還有一些別姓養子,如奚族出身的張忠志,安祿山對他的器重不次于安守忠。

  “拜見陛下…”

  嚴莊走到殿前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向安祿山一拜。

  “大夫請起身!”

  安祿山擺了擺手,向嚴莊回應。

  “將軍難免陣前亡,請陛下節哀順變。安將軍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陛下如此悲傷。”

  嚴莊看透不說透,向安祿山安慰道。

  他已經有所預感。

  一旦一支軍隊轉守為攻,必然露出破綻,局面被動。

  歸根結柢,還是安祿山在面對李瑄時露怯、不自信。

  但李瑄的赫赫威名,使嚴莊慎重,生怕踏錯以后萬劫不復。

  從設計誆騙他們到長安就能看到李瑄此人足智多謀,在局勢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不放過一絲機會。

  他一心寄予厚望的是吐蕃、回紇能放開眼界,出兵河西、隴右,截斷李瑄與大本營西域的聯系。

  這樣他們大燕就有足夠的勝算一統天下。

  “大夫,失去河東,潼關將沒有側翼,隨時可能被唐軍渡河封鎖,該怎么辦才好?”

  安祿山抹了一把眼淚,在榻上直起身,恢復威嚴的神態,向嚴莊詢問道。

  他確實十分害怕。

  一旦失去潼關,洛陽城就會暴露在唐軍視野之下,他的皇位還能長久嗎?

  成為皇帝,李隆基的三妃六嬪伺候著他,確實很舒服。

  唯一不好的就是病痛十分折磨,疼痛的時候恨不得將所有御醫殺光。

  這就是不能兩全。

  安祿山也更恐失去皇位,以及來之不易的一切。

  “為防止唐軍切斷潼關,當使潼關兵馬退守陜郡險要。”

  嚴莊向安祿山回答道。

  他已經收到張通儒的來信。潼關為守衛關中而生。

  現在失去河東,潼關已不適合堅守。

  “難道無法阻止唐軍過黃河嗎?”

  安祿山向嚴莊反問。

  戰場向東推進一分,他心中就膽怯一分。

  “陛下,先不說風陵渡、大禹渡、茅津渡、靈寶、澠池等渡口,就黃河至新安縣這一段,漁民用的野渡數不勝數,我們稍有不防,唐軍精銳就能渡過黃河,截斷潼關之路。”

  “如果我軍全線布防黃河,兵力嚴重不足,被唐軍強渡,逐個擊破的風險再增。且潼關西面也會被唐軍強攻。”

  “是以,一味守衛黃河,非兵家可取之道。”

  “陜郡則不同,一直為兩京古道最難行的一段,特別是靈寶至新安縣的一段,山谷縱橫。只要稍加布置,不必擔心唐軍渡過黃河截住后路。”

  “我軍靈寶大勝的威勢還在,唐軍若攻,便讓他來攻。如若不攻,就繼續拖延時間,待掃清南方,再趁機與李瑄決戰。”

  嚴莊向安祿山分析道。

  現如今這種情形下,當用最佳選項,讓崔乾佑發揮自己的長處,在陜郡與唐軍碰撞一次。

  他選擇相信崔乾佑的統帥能力。

  現如今,崔乾佑儼然是燕軍第一名將,五萬破十五萬的戰績,翻開厚重的史書都不常見。

  “潼關之兵撤往陜郡以后,以守為主。如果唐軍主動進攻,于我軍有益。傳令崔乾佑,此戰再勝,朕封他為驃騎大將軍,以國公之位待之。”

  安祿山一拍床榻,聽從嚴莊的意見。

  “陛下,現潼關之兵,只有六萬。硬撼唐軍十萬大軍,人手不夠。當將曳落河和洛陽的一萬胡騎,一萬燕云鐵騎,調遣到陜郡,補充實力。”

  嚴莊再次向安祿山請求道。

  雖然他內心深處對安祿山的殘暴不滿,但他比誰都想守住這份基業。

  若干年后,人們提到他嚴莊,可以與蕭何、張良齊名。

  “近衛走后,誰來守衛洛陽?誰來保護朕?”

  安祿山眉頭一皺,面露不悅。

  大燕雖在源源不斷地招募兵馬,但占領區應募從軍的漢人,都是游手好閑的無賴,想趁著戰亂釋放心中的野獸。

  還有一些活不下去的佃農之類,正常的良家子很少加入燕軍中。

  以至于召兵遠遠未達到安祿山心中的預期。

  倒是一些豪強大族在得知李瑄被拜天策上將和秦王后,選擇出人出糧,支持安祿山打敗李瑄。

  因為豪強大族嗅到李瑄王者歸來后的危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如果不付諸行動,李瑄穩定局勢后,絕對會拿他們開刀。

  屆時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陛下,只有守住陜郡,擋住李瑄,您才是真正的安全。陜郡若失,李瑄大軍到達都畿,洛陽留下三兩萬胡騎,又有什么用呢?”

  “將曳落河、胡騎、燕云鐵騎調走三萬后,洛陽還有三萬士卒與六胡州精兵能守衛西沃渡、孟津渡等渡口。唐軍想沿著黃河,翻越王屋等山到達洛陽北部并非易事。更何況,陜郡與洛陽相距咫尺,如果唐軍想從孟津渡直攻洛陽,我軍主力可隨時回援。”

  嚴莊苦口婆心地向安祿山勸說,讓他不要本末倒置,自己削弱自己的實力。

  時至今日,大燕的兵力也在迅速增長,已達二十七萬余眾。

  但燕軍的戰線廣大,已經有一部分燕軍士卒回援河北,趁著李光弼、郭子儀退出井陘,安祿山要肅清后方。

  武令珣、田承嗣、尹子奇等將領麾下將近十萬大軍,正在南陽、潁川一帶,甚至還向雎陽進發。

  “就依大夫之言,令李歸仁率領八千曳落河,令孫孝哲率領一萬燕云鐵騎,令張忠志、安忠臣率領室奚、契丹、韋、靺鞨等一萬騎兵,前往陜郡支援。”

  安祿山雖然暴躁,但他很聽勸,特別是嚴莊的勸說。

  洛陽留兵三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新兵,然守衛洛陽的渡口足矣。

  “臣立刻去布置!”

  嚴莊見安祿山同意,心中送一口氣。

  李瑄不給他們機會找破局點,使他們形勢不容樂觀。

  “這該死的李瑄,一定要打敗他,將我干娘救出來!”

  一想到楊玉環被李瑄占有,安祿山就食不下咽。

  “陛下不用著急,只要能拉攏郭子儀、李光弼,讓他們投靠大燕,我們就有十足的勝算。”

  嚴莊訕訕一笑,他清楚安祿山在想什么齷齪事。

  她見過楊玉環驚為天人的面容,每一個男人,都想要一親芳澤。

  楊玉環的美已在民間神話,據說她像仙女一樣不會老去,是人間尤物。

  正是因為傾國傾城的容顏,才使圣人不顧道德倫理,將她強行霸占。

  前幾日,嚴莊向安祿山請求,許諾郭子儀、李光弼為郡王,希望能借助李瑄政變之事,將郭子儀、李光弼拉攏。

  在四月份的九門城之戰,李光弼和郭子儀大破史思明、蔡希德等三萬聯軍,讓嚴莊意識到這“無名之輩”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不是郭子儀、李光弼突然撤軍,趙郡也會被二人拿下。

  大唐的權力被李瑄攫取,正是拉攏他們二人的好機會。

  “朕的援軍已經到達河北,希望他們識時務!”

  安祿山也是冷冷地說道。

  他不相信自己的精銳之師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敗在郭子儀、李光弼手中。

  最氣的是李光弼麾下的河東軍,以及最初入常山大破郡縣的太原弩手,都是他曾經的部下。

  可惜他沒有把握住這支軍隊。

  安祿山的軍令下達以后,李歸仁率領雄健的曳落河鐵騎,最先出發。

  禽獸將軍孫孝哲率領一萬燕云鐵騎,好干兒張忠志、安忠臣率領一萬胡騎和胡人將領緊隨其后。

  使者先一步向崔乾佑傳遞命令。

  當天夜晚,崔乾佑收攏潼關士卒,攜帶潼關的糧草輜重、牲畜等物資,離開潼關,前往陜郡,與援軍匯合。

  崔乾佑撤走的時候,故意“示敵以弱”,在沿途留下伏兵,希望唐軍能渡河追擊。

  這種故技重施,沒有使封常清上當,放任燕軍離去。

  翌日清晨,唐軍的軍旗在潼關升起。

  李嗣業率領三萬重甲步兵、陌刀兵、神臂弩手、步弓手進入潼關后,李瑄從長安傳達軍令,大軍從風陵渡、大禹渡渡河。

  李嗣業、張興的兵馬,出潼關布置在靈寶平原上,沒有命令,不得擅自東進。

  這是在向燕軍亮劍!

  即便知道燕軍不會主動攻擊。

  李瑄不打算強攻陜郡山道,他在等即將到達的河隴主力。

  兩國用兵,攻心為上!

  他清楚安祿山的軟肋。

  唐軍和糴而來的糧食,也會源源不斷地運輸到潼關。

  吐蕃,邏些城。

  五月中旬,安祿山派遣的使者,終于到達。

  安祿山的使者,偽裝成購買蜀錦的商人,趁蜀地動亂,輕而易舉地接觸到吐蕃在西川的戍堡。

  亮出身份后,被吐蕃人帶到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面前。

  “兩位大相,大唐氣數已盡,大燕當立。我家陛下知大唐欺凌吐蕃已久,特意派遣在下與吐蕃珠聯璧合,共襄盛舉。”

  燕國使者向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一拜,開門見山說出來此的目的。

  恩蘭·達札路恭和瑪祥·仲巴杰都熟悉漢語,言語交流沒有障礙。

  “我吐蕃自敗于天將軍之手后,恪盡職守,忠于大唐。請回去吧!”

  瑪祥·仲巴杰佯裝發怒,直接下達逐客令。

  “我帶著誠意而來,吐蕃年年受唐軍剝削,自家百姓無法溫飽,唐軍在河隴的步兵都有馬騎。這誰能忍受呢?”

  燕國使者微微一笑,他知道瑪祥·仲巴杰是虛張聲勢。

  兩個大論一起接見他,一句話就將他趕走,這不符合常理。

  “大唐有天將軍,如銅墻鐵壁一樣,無人可以撼動。”

  瑪祥·仲巴杰的話也軟下來。

  外人怎能懂吐蕃人的心?

  短短三年間,前前后后五十萬吐蕃健兒,被俘被殺。

  贊普尺帶珠丹被天將軍親俘。

  大論沒廬·窮桑倭兒芒在刀兵下病死,大論悉諾藏在九曲身首異處,大論末·結桑東則布投降大唐。

  二十多名萬人敵的猛將被天將軍手刃。

  七名元帥,十幾位名將被俘、被殺。

  死去金字告身以上的貴族數以百計。

  還有一些被俘虜的諸王、貴族。

  吐蕃失去通頰、吐谷渾、白蘭羌、黨項、蘇毗、奴刺等等附屬,失去萬里疆域。

  最寒冷的時候,吐蕃青壯年直接斷層。

  九年時間,才勉強恢復一些元氣,但和巔峰的時候還無法比較。

  這哪能使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不慎重呢?

  他們不是沒聽說李瑄叛唐。

  得知李瑄引西域兵馬至河西走廊,瑪祥·仲巴杰欣喜若狂。

  但也預料過河西、隴右的兵馬不會抵抗李瑄,畢竟李瑄在此的威勢深入信心。

  李瑄長驅直入至長安,老皇帝必然被推翻。

  更令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驚喜的是,大唐東北的“三鎮節度使”安祿山也叛亂,并一路打下洛陽。

  無比輝煌,威加海內的大唐,竟被邊軍吞噬地渣都不剩。

  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中原王朝亂世,正是他們吐蕃的時機。

  錯過這次機會,一旦讓李瑄統一天下,他們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正如燕國使者所說,吐蕃早就受夠連續九年的進貢。

  每年要向大唐進攻一萬匹馬,一萬頭牛,十萬頭羊,一百車皮毛。

  這使大唐隴右九曲、青海、柏海、積石等郡一舉成為賦稅重地。

  大唐在這里搬遷數十萬漢人,這些漢人百姓牛羊成群。

  種植棉花也蔚然成風。很難再出現冬天被凍死的情況。

  加上九曲之地產量極高的小麥,讓百姓們衣食無憂。

  哪怕李瑄離開九年,百姓依然皆知李瑄的恩德。

  除了李瑄的詩詞外,關于李瑄的各族歌謠,不下數十種。

  在這種情況下,吐蕃想北上收復九曲、青海,更為困難。

  這也是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一直顧慮的地方。

  他也害怕李瑄槍打出頭鳥,再征伐吐蕃。

  九年前的大非川之戰,讓吐蕃失去底蘊。

  如果再敗,吐蕃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大唐不是銅墻鐵壁,它現在搖搖欲墜,我們只要合力一推,必然倒塌。”

  燕國使者緩緩說道。

  他是嚴莊的門客,按照嚴莊的戰略,默認李瑄占據關中,取代大唐,不論稱帝也好,掌權也罷。

  不影響他們的戰略布置!

  因為時間差關系,燕國使者和瑪祥·仲巴杰不知道大唐已發生馬嵬驛之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天將軍取代大唐。你們燕國有多少兵馬可以牽制天將軍的兵力!”

  瑪祥·仲巴杰與恩蘭·達札路恭對視一眼后,沉吟片刻,向燕國使者問道。

  “我們燕軍有五十萬大軍,現正在進攻潼關,不日即可將其攻破。”

  燕國使者吹牛皮不打草稿。

  他這么多說,不過是給吐蕃北上的勇氣。

  “五十萬大軍,使者是醉酒而來嗎?”

  恩蘭·達札路恭反問一句,他經常與隴右軍打交道,安祿山麾下怎么可能有這么多兵馬。

  “我家陛下原本就有精兵十五萬,又得奚、契丹、靺鞨、室韋、同羅、突厥諸部、鐵勒諸部、六胡州精兵,十幾萬相助。”

  “大唐貴族窮奢極欲,民不聊生,想必大論也有所耳聞。河南河北百姓活不下去,我家陛下振臂一呼,應募者如云,又招募二十萬兵馬。可不就是五十萬嗎?”

  “大唐可不是吐蕃,數千萬眾,大燕占領最富庶的中原,兵力充足。”

  燕國使者信誓旦旦地說道。

  實際上河南河北移民數十萬后,壓力大減。

  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不太懂這些彎彎道道,對燕國使者的話將信將疑。

  按照燕國使者的話,即便安祿山沒有五十萬大軍,三四十萬還是有的。

  燕軍也是邊軍精銳,猛將如云。

  “我吐蕃如果出兵北上,會不會為你們大燕做嫁衣?”

  瑪祥·仲巴杰萬分心動。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吐蕃不能在他手中強大,死也難以瞑目。

  可瑪祥·仲巴杰心里清楚,大燕在利用吐蕃。

  “大燕皇帝是胡人,胸懷天下。只要吐蕃北上切斷河西走廊,今后大燕與吐蕃以關中為界限,隴右河西歸吐蕃治下。”

  燕國使者向瑪祥·仲巴杰承諾道。

  說著,他還從懷中取出一份安祿山的詔書:“這是大燕皇帝與吐蕃結盟的盟約,有大燕的印章,我家陛下也親自書名。蒼天為鑒,大地為證,海枯石爛,盟約不變!”

  瑪祥·仲巴杰接過盟約,仔細觀摩。

  與燕國使者所言無二致。

  如果可以成功,他們不僅能收復青海、九曲,得到缺失的百萬人口、附屬,還能吞并夢寐以求的河西、隴右。

  那富庶的涼州城,那華麗的絲綢,那葡萄美酒,都將成就吐蕃的強大。

  瑪祥·仲巴杰又將安祿山的盟書給恩蘭·達札路恭觀摩。

  二人一起聯合執政多年,雖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但總體還算和睦。

  恩蘭·達札路恭也不再是一腔熱血的將領,執掌大權后他和瑪祥·仲巴杰一起打壓舊貴族勢力。

  他們有同樣的信仰,雍仲本教。

  他們禁止佛教,排斥任何崇尚佛家的貴族。

  這一點,和年少的赤松德贊不合。

  赤松德贊從舊貴族勢力那里熏陶,心中懷揣著佛教讓吐蕃強大的夢想。

  年少時無知。

  隨著逐漸長大,赤松德贊反感將他架空的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

  “兩位大論,趁李瑄抽調河隴兵馬東進奪權之際,青海九曲空虛,應當機立斷。”

  “如果不出意外,回紇會進攻河西,幫助大軍。”

  為讓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堅定意志,燕國使者將游說回紇的事情告訴他們。

  “回紇占據河西,該歸屬于誰?”

  恩蘭·達札路恭面色微變。

  河西的涼州和敦煌都是大城,怎么能拱手于人呢?

  “回紇分得西域,不會占據河西。”

  燕國使者趕緊回道。

  西域、河中,也是富饒的地區,回紇做夢都想到伊麗水流域和七河流域牧馬,那是他們欣欣向往的地方。

  嚴莊的利益劃分,抓住吐蕃、回紇的軟肋,也利用吐蕃、回紇與李瑄的仇怨。

  有夢想的嚴莊,只是暫時放棄西域和河隴,等中原局勢已定,大燕穩固的時候,再開始收復河隴西域。

  “使者暫且下去休息,我等還需稟告贊普!”

  瑪祥·仲巴杰先讓燕國使者下去,他要與恩蘭·達札路恭細細商議一番。

  兩人到達赤松德贊的御殿前,說是向赤松德贊稟告,實際上是兩人在商議。

  瑪祥·仲巴杰只是告訴赤松德贊一個大概,然后赤松德贊在旁傾聽便是。

  赤松德贊暗暗握拳,不滿之心愈演愈烈。

  他是雄健的贊普。

  當如雪域高原的雄鷹,當像松贊干布一樣殺死暴躁的牦牛。

  可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把持軍權,他暫時沒有權力更換大論。

  舊貴族和崇佛勢力被瑪祥·仲巴杰耍得團團轉。

  幾個時辰的商議后,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一致決定出兵。

  先翻越巴顏喀拉山,取下柏海。再奮進北上,攻蘇毗、通頰。

  大唐的剝削太嚴重,如果年年這么進貢,他們永遠也發展不起來。

  自己的牛羊不夠吃,每年卻要進貢十幾萬頭牛羊給大唐。

  雖然吐蕃最擅長重步兵,但馬匹是不可或缺的。

  現吐蕃符合戰馬要求的馬匹不足五萬匹。

  這還是近兩年上貢馬匹參雜劣馬的情況下。

  吐蕃很需要大唐的眾多牧監、牧場。

  兩日后,吐蕃布置祭壇,與燕國使者一起向蒼天宣誓。

  殺牦牛、驢馬、獼猴、羊駝。

  進行最高規模的祭天儀式。

  如有違背,猶如此牲!

  吐蕃正式去除赤松德贊“懷恩贊普”的稱呼,不再向大唐懷恩。

  今年秋的貢品,不僅不會送到,還會刀兵相向!

  吐蕃磨刀霍霍,調兵遣將,準備分別進攻劍南、柏海。

  即便他們探查到柏海被唐軍布置有兵馬,但沒有天將軍的唐軍,他們堅信自己能戰勝。

  此時,瑪祥·仲巴杰和恩蘭·達札路恭不知道他們的贊普尺帶珠丹已經從長安啟程。

  歸心似箭的尺帶珠丹計劃用三個月時間,回到邏些城。

  回紇,郁督軍山,單于城。

  這是回紇第一座城池。

  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在草原上建筑一座大城。不僅僅是郁督軍山附近資源豐富,更是磨延啜思想的轉變。

  由唐朝和粟特工匠建造的單于城在郁督軍山腳下,巍峨矗立。

  城墻是褐色的磚石,呈方形的護城河環城而建。

  藥羅葛家族居住的宮城有兩個城門和瞭望塔加強警戒。

  五月下旬,單于城迎來燕國使者平冽。

  藥羅葛·磨延啜也因為大唐內亂手舞足蹈,第一時間請平冽至王宮。

  白亭海之戰“獨以身還”,是磨延啜揮之不去的噩夢。

  李瑄扶持葛邏祿的施利葉護成立汗國,讓磨延啜敢怒不敢言。

  回紇雖然臣服上貢,但大唐并無法像調動附屬胡州、胡部一樣,直接對回紇調兵遣將。

  因為胡州幾乎屬于大唐的一部分,他們向大唐繳稅,勇士在大唐為官。

  回紇是否愿意幫助大唐平叛,全靠心情。

  所以,歷史上的李亨,用出賣洛陽百姓的代價,“請”了回紇數千精騎。

  “使者勞頓,已備好烤肉、酒宴。”

  磨延啜得知燕國使者來后,用對待一國使者的方式迎接。

  身為大唐冊封的“英武可汗”,本不該如此。

  “多謝大可汗款待!”

  平冽拱手應邀,心知有戲。

  他從燕云之地穿梭草原而來,想完成這次大功,成就他的機會。

  在宴會之中,能歌善舞的回紇美女盡情表演,美酒、好肉,酣暢淋漓。

  磨延啜與平冽同座,談天說地,甚為禮遇。

  酒酣耳熱的時候,磨延啜向平冽說道:“大燕皇帝的體內流著一半草原的血脈,漢人口中的胡人,竟能問鼎中原,真英雄也!”

  他非常羨慕安祿山能如此呼風喚雨,以往聽說安祿山不好的傳聞,現高看安祿山一眼。

  磨延啜隔岸觀火,想看安祿山在中原能發展到何種地步。

  同時,磨延啜發現大唐內部十分虛弱,短時間內被安祿山在洛陽稱帝。

  當前大唐的邊軍幾乎被李瑄和安祿山瓜分。

  唐庭腹背受敵,一定無法阻擋。

  磨延啜也預見到李瑄和安祿山兩虎相爭的局面。

  “大可汗也是英雄,繼位十年,就盡擁匈奴故地。我看突厥最強大的時候,也不比現在的回紇。”

  平冽向安祿山恭維一聲。

  “哈哈…”

  磨延啜大笑一聲,即便知道是恭維他,他依舊很開心。

  下一瞬,磨延啜的笑容戛然而止:“草原上提到英雄,只會是天將軍。”

  “李瑄豎夫屈起,不足為慮。此次他從西域起兵叛唐,正是他身敗名裂的時候。”

  平冽放下酒杯,引入主題。

  “他可是天將軍。草原上的馬兒聽到這個名字都不會再嘶鳴。”

  磨延啜瞪著眼睛說道。

  他與李瑄算是老“交情”。

  在靈武城目睹李瑄收復火云馬,英武的身姿歷歷在目。

  李瑄生擒突厥大可汗烏蘇米施的時候,他于雪中與李瑄相遇。

  他形容李瑄騎馬持槊的時候,像是猛虎蹲伏,蒼鷹俯沖,那是將獵物撲倒在地,撕成碎片的前兆。

  那一刻,他就預感到李瑄是狠人。

  他以為自己很高估李瑄,實際上遠遠低估。

  當李瑄帶領數萬鐵騎從狂風席卷的沙漠中神兵天降的瞬間,注定成為他永久的惡夢。

  磨延啜也確定李瑄遲早會滅掉回紇。

  他謹遵父親骨力裴羅臨終前的遺愿,默默發展,統一諸部,等待時機。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被磨延啜等到這次機會。

  “明人不說暗話,我此行奉大燕皇帝之令,請求回紇出兵阻斷河西走廊,使李瑄失去與西域的聯系。漢人的英雄項羽死于四面埋伏,吐蕃、回紇與大燕一起對付李瑄,此等情形,何其相像?”

  平冽能看出磨延啜心中的躁動,不再賣關子。

  “吐蕃是不是想要河隴十幾郡?”

  磨延啜一聽,就知道燕國已聯系吐蕃。

  “不錯!廣袤的西域和河中地區,屬于回紇。至于波斯,就看你們能否降服了。”

  平冽回答道。

  很公平的分贓。

  燕國承擔風險最大,分大半個大唐,正式取代,成為正統王朝。

  吐蕃、回紇,冒的風險稍小,卻也能啃下一塊垂涎三尺的肥肉,又能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呢?

  磨延啜暗暗點頭,哪怕知道各懷鬼胎,也知道有風險,但收益是巨大的。

  他認為這是打敗李瑄的唯一機會。

  如果沒有吐蕃和回紇出手,他對安祿山能否打敗天將軍表示懷疑。

  兩人本就不是一個量級,只是安祿山占據天時地利。

  李瑄不死,遲早會再征草原。

  除非回紇愿意成葛邏祿那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附屬。

  但身為大可汗的磨延啜不甘心那樣。

  “本可汗同意與大燕結盟,共同對抗李瑄。”

  磨延啜思慮再三后,對平冽說道。

  “兩國結盟,平等和睦,共抗外敵…”

  平冽也取出安祿山簽訂的盟書。

  一天后,平冽代表大燕與回紇祭天,歃血為盟。

  回紇立刻調兵遣將,準備進攻河西走廊。

  在調兵的時候,爭取與吐蕃取得聯系,互為犄角。

  平冽也拍著胸脯保證,李瑄的主力將被大燕牽制,甚至將其擊敗。

  瓜分大唐之勢已經形成。

  而李瑄不得不開辟新戰場,去應對回紇、吐蕃的倒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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