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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安西、北庭節度大使,經略大使,燈火闌珊處

  下朝以后,李隆基召李瑄到花萼相輝樓。

  這是李瑄罷相后,李隆基第一次召李瑄入興慶宮。

  李瑄和李隆基之間,也沒有冰釋前嫌這一說。

  李隆基不知道,他與李瑄之間,有深層次的矛盾,無法愈合。

  再也回不到當初那樣。

  而從李瑄表現出的“忠心”,李隆基以為李瑄還能為他開疆拓土。

  其實在高力士和楊國忠勸說之前,李隆基就有考慮將李瑄調往西域。

  那橫推一樣的統帥能力,在大食大敵當前下,不僅燃起李隆基收復羈縻州之心,也勾起李隆基的雄雄野心。

  將領勝戰,也是帝王的功績。

  “大食強大,且不知其具體的兵馬部署。七郎需要多少兵馬?”

  溫暖的花萼相輝樓二樓,李隆基向李瑄詢問道。

  “蔥嶺以西,兵馬越多越難行。雖有戰馬,猶不及步兵。然大唐需要威懾西域諸國,必須長駐兵馬至西域。否則西域終不能如河西一樣,并入華夏。”

  李瑄隱晦地提出,確實需要大量兵馬。

  河中諸國受制于大食,大唐必須在那里建立據點,并動用人力物力,鑿寬山路,使兩邊通行時間大大縮減。

  這樣大唐才能夠影響河中,是經略西域的長久之策。

  就如高仙芝此次破石國一般,攻破以后,就收兵回龜茲,短暫威懾河中,只是口頭臣服。

  而高仙芝一走,大食一來,河中諸國又立刻改旗易幟。

  而大唐調兵遣將,也得數月時間。

  鑿寬主要道路,是一項大工程,有時候高山絕澗,必要死成千上萬的人。

  而且沿途一定要有大唐的城堡,驛站。

  所以需要大量的俘虜,去開拓道路,且不是一兩年就可以完成的。

  “西域錢糧有限,大唐無法養太多兵馬,七郎如何看待?”李隆基問李瑄。

  “臣估算一下,只要將安西交給臣,臣可養精兵五萬,有五萬兵馬,再給臣節制北庭的權力,哪怕大食有百萬大軍,臣亦不懼。”

  李瑄向李隆基請求道。

  大唐在西域只有一萬四千戶,共七萬多漢人。

  哪怕別的國家要承擔安西都護府的軍政開支,也養不了多少兵馬。

  而大唐不可能穿過沙漠,去運送大量糧食、布匹到西域。

  所以西域的軍政財,基本上與大唐分割。

  只是每年朝廷轉運一些布匹作為軍餉和賞賜。

  有安西都護府大都護,和安西經略大使的頭銜。

  比什么采訪使,支度使,營田使,鹽鐵使等架起來還要好使。

  如果在西域養兵,是重中之重。

  從理論上講,軍屯最多滿足一支軍隊七成,這還是沒戰事的情況下。

  不說河中地區,就大唐現在的實際控制地,就有數十個小國家。

  西域的財政是否充足,取決于這些國家,是否穩定。

  “西域可不好招兵啊!”

  李隆基向李瑄說道。

  基本上所有征伐,都是一部分唐軍,帶領一部分仆從軍。

  就算招兵,也只等召胡人。一支唐軍可以有相當一部分胡人,但不能大半都是胡人。

  “河西、隴右,暫無戰事。抽調三萬騎兵,不會對國家有任何影響。且河隴軍善武備,可以大戰!”

  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這正是他的目的。

  時間緊迫,現在移民去西域,肯定是來不及的。

  而且移民西域,不比移民隴右,那吃人的羅布泊沙漠,讓人絕望,沒有萬全之策前,不可進行。

  而大唐在西域的漢人,基本都是隨軍出發的軍戶。

  扎根百年后,才有現在的一萬多戶,成為安西兵和北庭兵的后援。

  “七郎準備調河隴的哪些軍?”

  李隆基起身來到花萼相輝樓的地圖前。

  “隴右臨洮軍的兩萬騎兵,然后再從赤水軍調一萬騎兵。”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吐蕃年年上貢一萬匹戰馬,使隴右和河西不缺騎兵。

  在柏海、青海、九曲,還有多支軍隊。

  吐蕃的孩童還未長大,沒有膽子進攻大唐。

  河西那邊更不用說,磨延啜的目光正望向小海(今貝加爾湖),絕對不會因河西少一萬騎兵,就與大唐決裂。

  大唐不去搞回紇,磨延啜都算燒高香了。

  “臨洮軍是天下第一軍,去西域不太合適吧?”

  李隆基也知道李瑄組建的臨洮軍非常強大,有號稱五萬匹戰馬,能日行二百里,長途奔襲。

  白亭海之戰,就是以這支騎兵為核心的手筆。

  創造大唐面對草原損失最小,收獲最大的殲滅戰。

  “好鋼用在刀刃,大食是我大唐前所未有的敵人,只要打敗大食,圣人您成為天下共主,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瑄吹捧李隆基。

  他入西域以后,八成要卸任河西、隴右節度使。

  他需要一些強勁的河隴兵,以保證他在河隴軍的影響力。

  以便于將來能掌握河隴軍。

  同時,更精銳的兵馬,可以從容應對西域的沖突。

  高仙芝麾下的安西軍,一定不是老實的人,李瑄需要力量去震懾。

  “我同意七郎的調配,改臨洮軍兩萬騎為西域經略軍,改赤水軍一萬騎為長城軍,并入安西都護府,隨七郎入西域。”

  李隆基聽得很舒服,同意李瑄往西域調兵的請求。

  他知道大食的強大后,明白與其對抗,要傾全國之力。

  但遠在西域,大唐龐大的國力,有力無處使。

  李瑄敢以數萬兵馬對抗大食,且不多耗大唐國力的情況下,李隆基沒有理由不同意。

  正如李瑄所說,河隴無戰事,與其養兵,不如派精銳入西域為他奮戰。

  “臣需要一批工匠,再從青海九曲的牧場,趕一些牲畜,帶夠一年以上的糧食養軍、養馬。今后的糧草臣會自己在西域經略,朝廷只需要轉運軍餉即可。”

  李瑄又向李隆基請求道。

  臨洮軍的五萬匹戰馬,再搭配些牛和駱駝,能馱運大量的物資到西域。

  “這是必然的。到時候我會給七郎敕令。”

  李隆基點頭,西域的糧草有限,必須供給這支軍隊初期的糧食。

  “有圣人的英明,臣到達西域后,一定會盡快傳回將河中地區納入安西都護府的捷報。”

  見李隆基同意后,李瑄全無顧慮。

  他去西域,不但要最少戰勝大食一次,還要保存實力。

  否則只以安西的兵馬,會出現許多變數。

  河中地區,也被稱為河中十六國。

  高宗時期,為吐火羅國、嚈噠部、訶達羅支國、解蘇國、骨咄施沃沙、罽賓國、梵衍那、石汗那國、時犍國、怛沒國、烏拉噶國、多勒建國、護蜜多國、久越得犍國、波斯國、俱密國。

  當然現在的目光看,有些國家已經不在。

  廣義上的河中地區,包括曹國、石國、安國等昭武九姓。

  是烏滸水(今阿姆河)和藥殺水(今錫爾河)之間,以及流域兩旁的諸多部落、國度。

  河中十六國都是墻頭草,現在名義上歸屬大唐,實際上看大唐和大食誰聲勢更大。

  而昭武九姓則完完全全被大食控制。

  特別是黑衣大食統一以后,高仙芝前腳剛離開,大食的呼羅珊總督艾布穆斯林,就開始調兵遣將,到石國第二城怛羅斯,大有為石國討回公道之勢。

  正是因為呼羅珊總督這次調兵遣將,才使河中十六國完全倒向大食。

  雖然高仙芝屠戮石國,讓河中諸國失心,但拳頭才是硬道理。

  李瑄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完成對河中地區的收復,這樣就有理由與大食長期對峙。

  西域兵馬的補給困難,李瑄不可能與整個大食帝國死磕,遠交近攻,才是上策。

  “希望七郎此次到西域,能豐富閱歷,更加成熟。如一條鞭法、考成法這種,過于理想,是折騰官吏,苦難百姓,不適合推行。”

  李隆基安排完西域之事后,又向李瑄教育道。

  “圣人說得是。臣食君之祿,總想讓國家百姓更好,使天下都感激圣人。奈何考慮不周,讓圣人為難,罷相也是咎由自取。”

  李瑄緩緩向李隆基說道。

  語氣和去年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聽得讓李隆基舒心。

  李隆基很惆悵,早這樣,他就不會罷李瑄了。

  他知道一些原則上的事情上,李瑄變得和張九齡一樣,讓他如鯁在喉。

  按照李隆基的想法,這是太較真了。

  國家這么富裕,楊氏就算奢靡,也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把大食打敗,讓那個大食君主臣服,朕還會考慮七郎為相的,像張說一樣…”

  李隆基蘿卜大棒一起用。

  不管他心中怎么想,表示李瑄再度拜相,并非不可能。

  因為李瑄的身份太特殊,名揚文壇,是毫無疑問的盛世宰相。

  “臣必不負圣人之望。”

  李瑄拱手說道,這種話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又與李隆基在花萼相輝樓半個時辰,兩人“相談甚歡”…

  上元節的前一天,李隆基下詔對李瑄的任命。

  李瑄的諸多使職被罷免。

  同時,李隆基罷免李瑄河西、隴右節度使。

  正式任命哥舒翰為河西節度大使,王難得為隴右節度大使。

  而李瑄身兼的使職,只剩下河西長行轉運使,隴右群牧使,閑廄使。

  河西長行轉運使的起點在西州(今吐魯番),李瑄可以管轄到,也方便李瑄將西域之物運送到長安。

  養馬的官職,李隆基依舊讓李瑄兼任。

  李隆基認為李瑄養馬養得好,繼續指揮副使張文儼和判官柳績。

  實際上,李瑄只是規劃一下,由副使行使權力。

  閑廄使,掌宮廷牛馬。這只是個榮譽的官職。

  同時,李隆基任命李瑄為安西大都護,安西節度使、北庭節度使,安西經略大使,北庭經略大使。

  本來安西大都護一直由李林甫遙領。

  安西節度使只能當副都護。

  李瑄的地位非同一般,直接領從二品的大都護。

  大唐對西域東西分疆。由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各管各的。

  李隆基為李瑄統領北庭兵馬,將北庭經略大使也交給李瑄。

  這意味著架空北庭都護府,李瑄主導北庭軍政。

  北庭節度使本就空缺,但李隆基沒讓高仙芝兼任。他本想讓夫蒙靈察去任北庭節度使。

  現李隆基權衡后,選擇李瑄。

  之前李瑄已經求情節制北庭兵馬,將北庭的兵馬投入到與大食的戰斗中。

  李隆基令李瑄二月前往西域上任。

  現李瑄的官職為:

  安西大都護;攝尚書右仆射;領安西、北庭節度大使;兼安西、北庭經略大使,河西長行轉運大使,隴右群牧大使,閑廄使;授紫金光祿大夫、上柱國;封天水郡王,實封一千五百戶。

  李瑄也趁機推薦陳藏器為濟生堂使,李峴兼慈幼堂使。

  常平新法大使為楊國忠。

  第三批隴右移民,已經完成遷徙。

  隴右邊地,漢人多出數十萬,緩解了河北和河南的壓力,提升了隴右的力量。

  一旦吐蕃有不臣,可以從邊地招兵,從牧場取馬。

  由于吐蕃的大量進貢,使漢人牧民越來越多。

  邊地家家戶戶,都養有牛羊。

  李瑄拜相的時候堅持讓高適、劉晏、楊綰繼續任邊地太守,只不過是調換一下。

  現高適調為青海太守,劉晏調位九曲太守,楊綰調為柏海太守。

  他希望按照他的思路發展邊地,使那里的百姓真正富裕。

  任何有產生豪強的苗頭,直接掐滅。

  正月十五,元正日。

  華燈初上,宛如璀璨星河灑落人間。天街之上火樹銀花,燈火通明,光影交織間,千家萬戶的百姓走出大街小巷,在各街道游覽。

  皇帝、大臣、權貴、百姓,共同慶祝佳節來臨。

  相比于華清宮,長安更有煙火氣息,這一夜的長安,真如不夜城一般。

  李隆基和楊玉環,帶著文武大臣,先是登上天下第一樓花萼相輝樓的三樓,觀賞這人間的最華美。

  長安的各個坊市,都仿佛有鐵花綻放。

  李隆基要讓百姓看到,絢麗的鐵花,讓長安的胡人,看到這壯麗的繁華景象。

  讓他們帶著遺憾回到自己的家鄉,向他們的國人宣揚大唐的強大。

  花萼相輝樓上,一覽長安,連同天上清冷的明月。

  璀璨的鐵花在夜空中綻放,如詩如畫,配合著燈樓與燈塔,照亮了整個長安城。

  絲竹之聲此起彼伏,華麗衣裳的舞姬翩翩起舞,那優美的身姿仿佛從畫中走來。

  還有那巨大的燈輪,鬼斧神工,不斷旋轉,任何人看了都會咋舌。

  “七郎,據說你要去西域了?”

  李隆基在花萼相輝樓上看載歌載舞、火樹銀花的時候,楊玉環來到李瑄身旁,向李瑄詢問道。

  她忍不住,她聽說西域很遠,而且是荒涼的不毛之地。

  如果李瑄在長安,過一段時間,她會勸說李隆基,再拜李瑄為宰相。

  她相信李隆基還是信任李瑄的。

  “回娘子,西面有一個大食的國家猖獗,有東擴之意,臣需要阻礙其東擴,并收復故土。”

  李瑄向楊玉環回答道。

  他正想托高力士,幫忙傳信楊玉環呢,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話。

  李瑄又不是楊玉環的干兒子,正常情況下,去拜見她也不合適。

  “七郎有天威,祝七郎旗開得勝…”

  楊玉環只是感覺到難過,又不能勸說。

  出將入相,也是李瑄英雄的地方。

  她相信李瑄能把那個什么大食的國家打敗,必然會再拜相。

  “借娘子吉言,臣一定會在西域,鷹揚國威。等到西域以后,要尋找最名貴的珠寶和奇珍,送給娘子。”李瑄微微一笑,向楊玉環說道。

  “七郎有心了…”

  楊玉環展顏一笑,她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除非有滄海月明珠,藍田暖心玉。

  像是《錦瑟》一樣,令人沉醉,令人心碎。

  “臣離開長安之前,有一個不情之請。”李瑄沉吟一下,向楊玉環說道。

  “七郎請講!”

  楊玉環一定滿足李瑄的請求。

  “臣有一個部下,任常平新兵指揮使,此對國家重要,是朝廷在地方的耳目,希望楊右相不要無緣無故換下他。”李瑄向楊玉環請求道。

  楊國忠現在已經意識到由指揮使直接統帥的常平新軍有影響,如果李瑄一走,他百分之百會換走廖崢嶸。

  常平新軍對他將來太重要了。

  “七郎放心,楊國忠不敢罷免常平新軍指揮使,我會警告她。”楊玉環一口答應下來。

  “七郎將離長安萬里遠,還有什么要托付的嗎?”楊玉環又目光灼灼地問李瑄。

  大庭廣眾下,這種眼神讓李瑄心中一跳,這貴妃娘子是何意呢?

  但李瑄想了想,又對楊玉環說道:“臣的父兄和妻子,請娘子照看一番。雖然臣與楊氏有間隙,但臣一直支持娘子。有朝一日娘子有難處,臣一定會幫助娘子。”

  李瑄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

  節度使外出為帥,必留質子在長安。

  安祿山這么被寵信,也得將自己的兒子安慶宗留在長安為質子。

  李瑄曾經未婚配,父親在長安,所以沒問題。

  現在婚配,再讓李適之在長安為質子,并不符合規矩。

  李瑄沒有不長眼地去向李隆基請求,將妻子全部帶走。

  只留一個兒子即可。

  但李瑄的兒子都很小,特別是小兒子,小女兒才幾個月大。

  李瑄也不敢帶到西域,去走那隨時有風沙的羅布泊。

  他早已與裴靈溪商議好,由裴靈溪和霜兒留在長安,照顧他的兒女。

  姜月瑤和長離,與李瑄一起到西域。

  等過兩三年,孩子們大一點,再帶他們和裴靈溪離開。

  到時候留一個兒子到長安就行了。

  關鍵時刻,李瑄會派人將兒子和李適之接走,向西躲藏。

  李瑄在西面留了不少親衛統領常平新兵。

  這些常平新兵忠于他,關鍵時刻可以與地方縣令、郡守拔刀相向。

  常平新兵,擠占大量的郡兵、縣卒,使郡縣不招募鄉勇的情況下,很難對抗。

  “我會約束堂兄和姐姐們,讓她們不要跋扈。七郎的妻兒和父親,我一定會幫忙照看。”

  楊玉環覺得這是她應該做的。

  “多謝娘子!”

  李瑄再次感謝。

  她敢肯定,心慈手軟的楊玉環,不能約束五楊。

  歷史上很多權柄在握的皇后,都有狠辣參政的一面。

  然楊玉環從來沒有過。

  但話又說回來,楊氏的跋扈,楊玉環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為楊氏的權力,來源于楊玉環的縱容。

  “玉環和七郎在說些什么?”

  這時,觀賞花燈的李隆基走過來。

  “臣妾想請七郎作一首詞…像是中秋那樣。整個天下,只有七郎能作出音律獨特的詞,這上元夜的火樹銀花,絢麗燈火,不是應景嗎?”

  楊玉環立刻改變神態,掩飾自己與李瑄的談話內容。她靈機一動,想到向李瑄求詞。

  是搪塞李隆基,也是真心向李瑄求。明媚的眼波中充滿期待。

  “是極!是極!七郎去西域前,留下好詞吧!讓我能再作大曲!”

  李隆基來了興致,上元節也是詩人們吟詩作賦的節日。

  現城中不少文人,在花下吟詩。

  “臣只在此間,不夠完善,希望能獨自在朱雀街游覽,尋找靈感,待游覽完畢,再向圣人和娘子奉上詞。”

  李瑄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回答道。

  元宵的詞,確實有一首。

  如果說《水調歌頭》是秋詞的絕唱,但《青玉案元夕》,就是當之無愧的元宵節第一。

  “七郎可自去游覽!”

  李隆基點頭,寫詩詞確實需要靈感。

  那種穿梭時間與空間的感覺,只是站在花萼相輝樓上,為難李瑄了。

  “三郎,上元夜不該只在這花萼樓上,當夜游曲江。我們與七郎在曲江匯合。”

  楊玉環趁機向李隆基說道。

  “依玉環的!”

  李隆基笑道,他正想離開花萼相輝樓呢,玉環果然與他心有靈犀。

  隨即,吩咐高力士起駕一路游覽,前往曲江。

  李瑄穿著便服,故意走在朱雀街的昏暗之處,怕人認出。

  她的妻子們就在這朱雀街上,觀看滿城花火。

  他沒有刻意尋找。

  有的時候,還繞過小巷,看煙火氣息。

  一年一度,非宵禁之夜。

  李瑄知道,宵禁對城市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總有一天,李瑄會推倒這些坊市之墻,取消宵禁。

  在巷子中,李瑄看到許多孩童提著燈籠,一蹦一跳。

  在朱雀大街上,許多貴族士女暢游。

  還有一處廣場上,鐵花飛空,像是東風吹開了火樹銀花…

  李瑄用一個時辰,一路走到曲江。

  這里從皇家的閣樓,到曲江池的畫廊,都有明亮的燈火。

  這里還有長安為數不多的燈輪,也有讓人拍手叫絕的鐵花表演…

  李隆基的車駕到來后,與平民百姓區分開。

  “拜見圣人,娘子…”

  李瑄穿梭羽林郎,到達曲江畔的李隆基和楊貴妃的身前。

  “七郎可有妙詞?”

  李隆基問李瑄。

  楊玉環上前一步,代表她更激動。

  “已有!”

  李瑄回答道。

  “筆墨紙硯!”

  李隆基話音剛落,桌子和筆墨紙硯就被呈上來。

  女官提燈照亮。

  研好墨后,李瑄執筆,一揮而就寫下膾炙人口的《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青玉案詞牌名,大唐也有。出自漢代張衡的“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

  但此次體裁平仄又有不同。

  此詞前半段描繪上元夜的景色,只能算精品,不能撼動千古,但最后筆鋒一變,韻味深長,讓人無盡遐想。

  “妙!妙!妙!”

  李隆基拍手,連說三個妙字。他看到的是對上元夜的描繪。

  現李隆基正在思索眾里尋他千百度以后的含意。

  誰都能看出大有用意。

  楊玉環看到為首詞,又醉了,由于想法太天真簡單,讓她屢屢產生誤會。

  如之前的《嫦娥》,再后來的《錦瑟》。

  她以為李瑄在暗示些什么。

  而這首《青玉案元夕》,最重要的是站在燈火闌珊處的那人是誰?

  她覺得是不是自己!

  越想越臉紅。

  陪同李隆基的楊國忠對李瑄的才華羨慕嫉妒恨,他覺得李瑄好離譜啊!

  雖然他不太懂,但朗朗上口,一定又是佳作。

  楊氏姐妹此時厭惡李瑄,李瑄詩寫得越好,她們就越難受。

  裴寬、韋見素、楊慎矜等十幾名三品大臣,皆交口稱贊。

  他們也在思索“那人”是誰?

  “七郎,此詞中七郎尋找的人是誰?”

  李隆基想不通,忍不住向李瑄問道。

  “推行新法失敗,臣不能言明。”

  李瑄輕聲回答道。

  他的回答很容易讓李隆基和大臣們推測,那人不是指誰,而是新法。

  李瑄沒有做到,所以才能寫下這首詩。

  燈火闌珊處啊!

  這個時候,李隆基也沒有不高興。因為李瑄有感而發。

  詩人通常以此為詩詞注入靈魂。

  就像張九齡的《感遇》一樣,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恰恰證明了李瑄的忠貞!

  實際上,李瑄的那人不僅僅是這樣,他不能表露出來。

  不過楊玉環還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之中。

  也有文人在不久后,會推倒“那人”,但仍舊是莫衷一是。

  有人說,那人是明君,是年輕時的李隆基。

  有人說,那人是李瑄自己。

  有人說,那人是李瑄想得到又無法得到的意中人。

  有人說,對應燈火闌珊,那是李瑄心中的國泰民安。

  有人說,那是一種野心,李瑄在這一夜,釋放了自我…

  伴隨著《青玉案元夕》的傳頌,李瑄于草長鶯飛的季節,離開長安。

  李瑄的父兄、妻子坐馬車將他送到咸陽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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