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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裴靈溪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終南山位于長安以南,它是秦嶺的中段,綿延數百余里。

  大唐建立,尊老子為李氏“先祖”,借此宣揚“君權神授”。

  同時,道教為了使朝廷支持,頻頻弄出太上老君顯靈的跡象,迎合朝廷。

  大唐皇帝承認這些所謂的顯靈,于是名山大川,就有更多道觀出現,其中以為終南山為最。

  長安一帶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壽比南山”的典故,還有本朝出現的“終南捷徑”,使人們心中認為終南山是“仙山福地”,在這方面,天下沒一座仙山有終南山出名。哪怕是華山、嵩山,都遜色一籌。

  由于終南山靠近長安,并且是道教名山,加上終南山和長安之間是廣闊的平原地帶,不需要翻山越嶺,所以不論是王公貴族,亦或者平民百姓,都青睞這里。

  這里的道觀基本都建立在山腳下,或者靠近平坦大道的山谷中,方便人來。

  周圍甚至還有許多王公貴族的莊園別墅,在此度假玩樂。

  但許多真正的隱士,會在深山中搭建茅草屋,做清貧的地主生活。

  李瑄率領羅興、廖崢嶸等十余名親衛,輕裝簡行來到終南山東南麓宜壽縣內。

  這里有赫赫有名的終南山太白峰。

  李泌就是在這一帶隱居。

  前幾日在長安,有人說在太白峰見過李泌,所以李瑄才想來拜見一下。

  如果可以,將李泌請為僚屬。

  他需要一名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不僅僅是如劉晏、楊綰那樣軍事和地方。

  還要關系到朝廷,以及私人方面。

  在此之前,李瑄要來宗圣觀上香,為李隆基和楊玉環祈福。

  畢竟之前話撂在那了,做做樣子還是要的。

  清晨,薄霧稍籠,帶著微微涼意,從客棧出來后,就向宗圣觀趕去。

  一路上,楊柳如煙,百花竟放,松柏青翠欲滴,這條道明顯被裝扮過。

  而且路上車水馬龍,但不一定都是來宗圣觀祈福的,還有其他道觀,甚至還有不少佛家寺廟坐落在周圍。

  一個時辰左右,一行人來到宗圣觀。

  “七郎,這里環境很不錯啊!”

  羅興看到這里的景色,向李瑄夸贊一聲。

  這里山水秀麗,環境清幽。背靠的山脈雄渾巍峨,如波濤起伏,有一條小溪從山谷流下,似綢緞,如玉帛,淙淙汩汩。

  觀前還有一灣湖水似明鏡。

  他們騎在馬上,依稀能看到其內亭臺樓閣宮塔遍布,像是是仙境一樣。

  “是不錯…”

  李瑄只是微微點頭。

  傳說在春秋時期,尹喜在此結草而居,以待老子。

  更有傳說老子在此講《道德經》。

  在唐初的時候,宗圣觀就以宮殿的形式建立,是為天下間第一個宮殿式道觀。

  甚至天寶元年時,盩(zhǒu)厔(zhì)縣,因為宗圣觀的存在,改為現在的宜壽縣。

  李瑄沒有直接入觀,而是遞上身份,讓道童通知觀主。

  宗圣觀雖不是皇家道觀,卻和許多皇家道觀一樣,宗圣觀的觀主,都有官職加身,甚至還有加封于實職,效命于王權。

  李瑄要讓宗圣觀主知曉他來是為李隆基和楊貴妃祈福。

  “見過大將軍,不知大將軍來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宗圣觀主在庭門前向李瑄一拜。

  他是著名道士張探玄的弟子范云。

  張探玄去世后,讓范云為宗圣觀的新任觀主。李隆基任命他為太常博士。

  “觀主不必多禮,我便裝來此,只為與圣人和貴妃祈福,請您安排一下吧!也不用驚動其他人。”

  李瑄向范云說一聲。

  說實話,他以為的宗圣觀主是仙風道骨的高人。

  但他在范云身上,沒有見到這種風范。

  他來此,就是為了過渡一趟,上完香后,李瑄就會離開。

  “按照慣例,應在清晨紫氣東來的時候,為圣人和貴妃祈福。這樣才能采集到天地的靈氣,福運加身。”

  范云向李瑄回答道。

  雖然李瑄只攜帶親信侍從,也沒有官吏隨行,但他一點都不敢懈怠。

  他雖是觀主,但他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知道眼前這位是圣人最寵信的大臣,手中掌握十幾萬兵馬,又是為圣人和貴妃祈福而來,不能怠慢。

  “嗯!也行。請觀主為我們準備住處,明日清晨舉行祈福。”

  既然有規矩,那就按照規矩來,李瑄也不在乎多等一天。

  “大將軍請!明日上午會暫時封閉道觀,我觀青山子是白云子的弟子,精通祈福之道,明日會請他主持,與諸道陪同。”

  道童們將李瑄的馬匹牽走,并請李瑄入觀中。

  白云子就是連李隆基都十分尊敬的司馬承禎。

  如宗圣觀這樣的道觀,定有名道坐鎮。

  在范云的陪同下,李瑄拾級而上,進入道觀中。

  范云為李瑄安排的住所是清閑之地,林深谷幽,竹樹青翠。

  范云在為李瑄講解一些祈福的事宜后,暫時告辭為明天的祈福做準備。

  李瑄并沒有待在住處,他準備在此道觀逛一圈,有一名青年道士為他帶路,他只讓廖崢嶸和羅興跟隨。

  他參觀一下包括太清殿的諸多殿宇,樓閣。

  諸殿香火絡繹不絕。

  在宗圣觀上香,不需要什么香火錢,權貴如果開心,可多留下點錢財。

  光朝廷每年對宗圣觀的賞賜,都遠遠用不完。

  而且在終南山下,宗室觀還有不少田地。

  “嘩啦啦…”

  “此溪盡為谷中山泉而來,是為靈溪,我們宗圣觀上下,皆飲靈溪之水!”

  青年道士向李瑄介紹一條小溪。

  “是嗎,那我試一下!”

  李瑄來到小溪前,整個溪流都是泉水,世所罕見。

  “嘩啦…”

  他蹲下用手撥弄一下,頓時覺得冰涼,一股澄清之意涌上全身。

  只有山泉才會如此冰涼,在夏日里無比清爽。

  當然,李瑄沒有去喝,要喝也是在上游去喝。

  他只是蹲下洗把臉。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就在李瑄以靈溪水洗臉的時候,李瑄的上游突然傳出一道悅耳的聲音。

  是一名小娘子在指責一名紅袍青年。

  “難道小娘子看上本郎君了嗎?不過郎君我有妻子了,當個妾室倒也不錯。”

  那紅袍青年毫不知情般,一臉賤笑地回復。

  目光在這名小娘子身上掃來掃去。

  “不要自作多情!”

  小娘子輕嗤一聲后,指著紅袍青年,向靈溪旁的人大喊道:“他吐在靈溪里,你們還在洗臉呢?”

  靈溪旁的香客臉色大變,道觀是莊嚴清凈之地,靈溪又以神圣聞名,怎么能這樣呢?

  不過他們看紅袍青年還有兩名青衣奴仆跟隨,明顯不好惹,只能暗暗鄙視,不敢當面指責。

  “小娘子還挺沖,郎君我就喜歡這種類型!看你穿著得體,哪家的?我讓人去將你收納!”

  見小娘子喊話,紅袍青年不怒反笑。

  他還伸手去抓小娘子。

  這小娘子嚇得花容失色,連連躲避。

  就在紅袍青年還要去抓小娘子的時候,李瑄這邊就炸鍋了,羅興和廖崢嶸,立刻跑到紅袍青年那里大喝:“豎子,你想死嗎?”

  他們看著大將軍在靈溪中洗臉,竟敢向靈溪中吐痰,這惡心誰呢?

  “什么人敢多管閑事?”

  紅袍青年不以為意地大喝一聲。

  他的兩名奴仆立刻沖上來,保護自己的主人。

  羅興跟著李瑄久經沙場,早就負有一身勇力。

  廖崢嶸更不用說,河隴第一劍客。

  哪怕不取出劍,對付一個奴仆手拿把攥。

  羅興和廖崢嶸就是奔著揍紅衣青年去的,所以雙方一見面就拳腳相向。

  “嘭!”“嘭!”

  羅興一個過肩摔,就將一名奴仆甩飛出去。

  同樣,廖崢嶸也施展了一記鴛鴦腿,將一名奴仆踢飛。

  紅袍青年被嚇得轉身就跑。

  但羅興怎么能讓他跑呢,飛身一腳就踹到他的后背,將他踹翻。

  跟隨李瑄的青年道士見打起來了,立刻跑開通知觀主。

  宗圣觀雖然道士不少,但道士修生養性,沒幾個能打的。

  “啪啪!”

  “你是不是嘴賤?”

  羅興騎在紅袍青年身上,又是兩巴掌甩上去。

  “啖狗屎的東西,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誰?”

  紅袍青年不服,心想一定報官將他們抓起來。

  他不過是往水里吐口痰,這些人就這么毒打他。

  “知道我家郎君是誰嗎?”

  “啪啪!”

  說完,又是兩巴掌上去。

  把周圍的人看呆了。

  雖然這紅袍青年惡心人,但這樣斗毆,還是在宗圣觀中,難道不怕被抓起來嗎?

  那小娘子也很害怕,雖然紅袍青年污言碎語,但斗毆是要被官兵抓起來的。

  靈溪在她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所以才會看到紅袍青年吐入靈溪時,出聲指責。

  而且下面明明有人在洗臉,還這么干,太不尊重人了。

  “住手!”

  這時,一名披著錦帛的貴婦人來到此地,她見兒子被打,尖聲一喝。

  但羅興根本不聽她的,依舊騎在紅袍青年身上,準備繼續奏他。

  “羅興,下來吧…”

  還是李瑄吩咐一聲,羅興這才作罷。

  他其實也沒什么。只是覺得這素質太低了,所以縱容羅興和廖崢嶸。

  吐在地上不行嗎?非吐在人家道觀的靈溪中?

  還偏偏他在水中洗臉的時候吐?

  說不定下游就有哪個虔誠的信徒,捧著泉水,直接喝呢?

  “你們敢打我家五郎,誰給伱們這么大膽子?”

  貴婦人立刻上前攙扶,看自己兒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怒不可遏。

  但她身邊只有兩名婢女,不能還手,所以向婢女吩咐:“快去通知宜壽令,把他們通通抓起來,押回長安!”

  “娘子,是他先吐往靈溪的,不關他們的事。”

  先前那名小娘子勸說貴婦人不要報官。

  如果報官,羅興和廖崢嶸就會有責任。

  法律上又沒寫在水中吐痰犯法。

  “阿娘,她是和他們一伙的,連她也抓起來。”

  紅袍青年見母親來到,又有了底氣,指著小娘子說道。

  在他看來,就是因為這小娘子,他才會被毆打,她一定要把這小娘子納為妾室。

  在長安,也沒有幾個這么漂亮的小娘子。

  “我們不是一伙的,不過你做的就是不對。”

  小娘子連忙搖頭矢口否認。

  “走了!”

  李瑄微微看了一眼囂張跋扈的貴婦人,不再理他們。

  在長安這樣的貴婦人多了去了,她們一出長安就不可一世。

  “你們快攔住她們!”

  貴婦人見此,立即向倒地的奴仆喝道。

  但兩名奴仆心里苦啊!

  羅興和廖崢嶸太厲害了,有武藝傍身,他們根本攔不住啊!

  但主人吩咐,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起身。

  小娘子嚇得連忙跑到李瑄身邊,她的車夫還在觀外等著呢!

  “敢上來,削不死你們。”

  見這些青衣奴仆還敢上來,羅興喝了一聲。

  青衣奴仆畏懼羅興和廖崢嶸的威勢,竟不敢進。

  貴婦人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只能希望縣令趕緊帶兵前來,別讓他們跑了。

  “你們快走吧!我阿爺是宜壽令,他要是抓到你們,我讓他輕點打你!”

  小娘子向自曝身份,讓李瑄帶著廖崢嶸和羅興快點離開。

  “我們又沒有犯錯,為什么要離開。倒是你獨自一人,趕緊回家吧!”

  李瑄看著這名小娘子說道。

  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青色襦裙,梳著雙髻,五官精致。

  雖然在李瑄見到的美女中,比不上長離那種姿色,卻有些與眾不同。

  她非常明媚,一雙眸子墨染的純粹,仿佛是一池秋水,異常清澈,她的眉宇還有一股書卷氣息。

  “依照《斗訟》,他們兩個要笞四十。那人吐在水中,并不犯法。”

  小娘子明白一些律法,告訴李瑄斗毆的嚴重性。

  “可我們并不是因為他那樣才去打他。我們看他想要欺負你,以為強搶民女,出手制止!”

  李瑄有的是理由駁斥,就算不用身份壓他們,他們也占不到便宜。

  “這樣啊!”

  小娘子小臉一紅,想了一下,她又說:“那也不行,他們如果是權貴,你這樣不占理的!”

  “小娘子看我的穿著,像是普通人嗎?”李瑄笑問小娘子一句。

  “不像!”

  小娘子看著高大英武的李瑄,腰間佩戴飛鳥銜花的玉佩,還挎著寶劍。

  她記得在街上挎寶劍的,都是官吏。

  連王公子弟都不行。更別說將寶劍攜帶到宗圣觀了。

  可李瑄這么年輕,不像是當官的。

  難道…

  “你趕緊把劍收起來,如果被縣兵看到你在大庭廣眾攜帶刀劍,會治你罪的。”

  小娘子立刻向李瑄說道。

  “你阿爺是宜壽令,我記得宜壽令是裴太傅的次子?”

  李瑄未應,換個問題問小娘子。

  他早在長安的時候,就了解過長安周圍的縣令,想看看除顏真卿外,還有哪些名臣。

  對宜壽令,李瑄記得很清楚。開元名相裴耀卿的次子,裴泛。

  裴耀卿雖未出自聞喜,但也是聞喜裴氏的一支。

  聞喜裴氏在開元天寶年間,大臣極多。那些五姓七望,弘農楊氏,河東薛氏,“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等等知名士族,都遠遠比不上。

  但大族已分家,有的遷離聞喜多年,各過各的。

  要是李瑄不在,現在的裴寬和裴敦復將斗得你死我活,為李林甫做嫁衣。

  也有如裴伷先那樣的元老,在東都洛陽,不問爭斗。

  “是啊!我叫裴靈溪。”

  小娘子大方承認,還指著宗圣觀的靈溪說:“就是這條靈溪!”

  “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李瑄忍俊不禁。

  “我阿娘在這條靈溪前的房屋內生下我,所以我才有這個名字。”

  裴靈溪向李瑄解釋道。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因剛才的紅袍青年吐入靈溪而阻止。

  她覺得這里和她有緣,很喜歡靈溪,時時來此。

  “好名字!”

  李瑄贊揚一聲。

  這個時代女子起名沒有男子莊重,就如安樂公主一樣,出生時李顯用衣服將她裹住,所以有了李裹兒的名字。

  類似于裴靈溪、李裹兒這樣的例子還有許多。

  “說這些干嘛!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裴靈溪再次勸說李瑄快些離開。

  她祖父去世后,她們這一脈就敗落了。

  更何況她祖父不當宰相十幾年,朝廷政局風云變化,家里并不是很尊貴。

  “大將軍…”

  就在這時,宗圣觀觀主范云趕緊跑來,他還帶著一群健壯的道士。

  得知大將軍與人打了起來,他放下手頭工作,立刻招呼弟子。

  雖然傳說大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力,但不能讓大將軍有任何損失。

  “大將軍,您沒事吧!”

  范云過來后,小心翼翼地詢問。

  旁邊的裴靈溪掩著小嘴,她想不通李瑄為什么會被稱為大將軍。

  將軍,還有加大。也只有十六衛的大將軍有這樣的資格。

  而且,她經常來宗圣觀,認出這是宗圣觀的觀主,平時王公貴族來了,都得畢恭畢敬。

  “無妨!只是明日即將為圣人祈福,有人在這靈溪中吐痰,終為不美。”

  李瑄擺了擺手,把此事說成一種褻瀆。

  “這么能行呢!靈溪是太清道祖都飲過的圣水,是祖觀的神圣之物。我一定稟告圣人,責罰這樣的人。”

  范云聽后,義正言辭地說道。

  話語間,剛才那貴婦人帶著紅袍青年來到附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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