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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府班底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拜見李帥!”

  劉單入府衙正堂后,恭敬向李瑄一拜。

  他今年已經三十四歲。

  二十多年寒窗苦讀,才為狀元第一。但科舉進士,也并非平步青云,只是有基礎而已。

  因為科舉是舉士,“進士”,是成為士。

  劉單還要進行三年的守選期,到時候通過吏部銓為文官,或者通過兵部銓選為武官。

  許多文人早早中進士,卻在銓選上一直不合格。

  選人冗冗,甚于羊群,吏部喧喧,多于蟻聚。這是對文人求官的情形描述。

  太平盛世,文人們無不渴望官職,但士人太多,數十人可能競爭一個芝麻大小的官吏。

  別說進士。連門蔭入仕都要排隊。

  以往父祖五品官,子弟萌蔭。現在祖輩當過三品以上職事官,才能為后輩尋一個好差事。

  劉單考中狀元后,在長安等待大半年,對于李瑄的名聲,他如雷貫耳。

  長安傳出李瑄拜為上將后,他立刻趕至隴右,希望能在幕府任一官半職。

  “郎君為狀元,只此一點,便名留青史。郎君所作之詩,雄闊、壯麗,似有邊塞之風,為我寫詩者多矣,未能達到如此風度。”

  李瑄請劉單起身。

  作為穿越者,他能提前預見宰相,也能知道哪些宰相是花架子。

  那些宰相現在還很年輕,甚為五斗米折腰,正是李瑄召入幕府的好時機。

  劉單雖未至相,但官至侍郎,也算非同一般了。

  “和李帥相比,我所尋之詩為末學,難登大雅之堂。”

  劉單再次一禮,他寫詩只是贊述李瑄的功績,表達自己的志向,希望李瑄能舉薦他。

  李瑄的詩名動天下,他哪能去比較。

  “我準備將河源軍使王難得調往臨洮軍任大使,將安人軍副使荔非元禮舉薦為河源軍使。王難得和荔非元禮,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幫我寫一下這樣的軍文。”

  李瑄與劉單談論一刻鐘后,直接向他考驗。

  不一會兒,劉單就在座前將兩份文書寫完。

  李瑄細細觀看,第一眼看到劉單的字跡剛勁有力,飄逸俊美,不愧是狀元,不但會畫畫,字寫得也好。

  再看內容,劉單明顯是有備而來,荔非元禮當前名不見經傳,所以劉單描寫淺薄,這也正常,李瑄之前也不知道荔非元禮在軍中。畢竟隴右軍有十幾個軍使、守捉使。

  但劉單對王難得的描寫十分細致,看起來是做足功課。

  “不錯!假如我明天率部出塞,在苦拔海東面五十里與一隊吐蕃騎兵遭遇,經過半日苦戰,斬首一千,俘三百。我軍傷亡五百。我要將戰果呈奏圣人,請寫下這份軍報!”

  李瑄又向劉單下達考驗。

  只用兩刻鐘時間,劉單就將這份戰報擬成。

  內容條理分明,戰況清晰,李瑄講述的,都有描寫。

  如果劉單隨軍去,一定能寫得更細致。

  接下來,李瑄口頭詢問。

  如軍與軍之間出現矛盾,將與將之間發生糾紛,軍中的操訓,還有一些佐理事務。

  劉單回答還算讓李瑄滿意。

  在另一個判官還未赴任前,劉單應該可以幫助他穩定住后方。

  以后劉晏,或者其他判官到任后,李瑄會任劉單為隨軍判官,與掌書記一起,記錄軍機。

  “聽君回答,應是大才。我幕府判官有二,一為主事,二為隨軍。劉五你今后就當我的隨軍判官吧,你雖是狀元,未有資歷,我舉薦你為左武衛中候,秩正七品下。”

  劉單族中排行第五。

  李瑄考慮到他沒有從政資歷,不適合一下任六品官。

  “屬下多謝李帥,今后必報答李帥的知遇之恩。”

  劉單大喜,立刻起身向李瑄拜道。

  他未曾想李瑄這么看得起他,直接任命為判官。

  他若在長安等官,一定會等到猴年馬月。

  品秩倒不是很重要,判官一直是幕府的心腹,讓劉單感激不盡。

  “主事判官未至,伱暫判節度使主事。”

  李瑄讓劉單起身,并向他吩咐。

  “遵命!”

  劉單領命道。

  過兩天的宴會上,李瑄會帶劉單與諸軍使認識。

  現在劉單要先熟悉節度使事務,李瑄吩咐小事自己判,大事和軍令由他親判。

  劉單很珍惜這次機會,上任后白天處理事務,晚上了解當地風俗人情,觀看每一處區域的山河地圖。

  希望將來能為李帥獻出有用的計策。

  五日過,所有的軍使齊至。

  河源軍使王難得,安人軍使張守瑜,白水軍使楊景輝,鎮西軍使安思順,寧塞軍使蘇法鼎,積石軍使李廣琛,莫門軍使鉗耳大福,綏和守捉使高鍇,威戎軍使陳章等等。

  李瑄率先宣讀將王難得任為臨洮軍使,將荔非元禮任河源軍使。

  諸將很遺憾,他們都知道王難得名氣大,作戰勇猛,連圣人都召見過,并封為金吾將軍。也沒有什么不服的。

  當然,也不是哪一個軍使都盯著臨洮軍的位置。如振威軍使、威戎軍使,他們管兵只有一千,寧塞軍使更是只管五百人,連守捉使都不如,定不敢期盼高位。

  安思順資歷很老,隴右大半軍使輪著當,他倒是沒什么怨言,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升遷。

  “我新節隴右,今與諸位見面,是統籌諸軍之事,諸軍分鎮東西,抵御吐蕃,然失地未收回,始終是我們這些邊將的恥辱。圣人令我為帥,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徹底收回失地,將吐蕃扼制在高原之上,不得北望。希望諸軍能統訓軍隊,隨時聽候調遣。”

  李瑄向眾軍使說道。

  “我等謹遵李帥之令!”

  諸軍使起身一拜,他們都有預感,在皇甫惟明調走,李瑄節制隴右,會有大動作。

  天寶年間,是圣人立志要開疆擴土的年代,誰都想立下軍功,榮華富貴。

  而后的三天時間,李瑄都與諸將討論軍機。

  現在即將八月,快到出兵的季節。

  或許是吐蕃出兵寇邊,邊境上的戍堡,要時時刻刻監視吐蕃的動靜,一有情況,立刻派人稟告府衙。

  李瑄向眾將承諾,如有破敵良策,盡可上言。如立大功,他會上奏圣人,加官進爵。

  同時,李瑄要求軍中嚴格軍紀,會派遣巡官巡視諸軍,如有軍紀不規,欺凌百姓,輕者罰主將,重者免主將職。

  李瑄還要求主將操軍,名列前茅者獎勵肉食、絹錢,提震士氣,使士兵勤于訓練。

  在隴右諸屯區,李瑄要求士卒自勉。

  每一軍最少要自足七成的糧食。

  如有屯田更多,皆獎勵絹錢。

  軍中的器械李瑄也效仿王忠嗣一樣,由軍吏督導,在兵器上寫上使用者的名字。

  若無緣無故損壞丟棄,軍法處置。

  李瑄嚴格要求諸軍的賞罰制度,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功過不可相抵。

  主將不得妄殺士兵,即便是死罪,也要上報府衙。

  如有“意外死亡”,李瑄會派遣推官去調查。

  在陣亡撫恤上,李瑄要求與諸地核實,如有貪污撫恤者,不論是誰,一律處死。

  李瑄貌似定下嚴厲的軍規,卻是以普通士卒的利益出發。對士兵們的獎勵嚴格落實。

  同時,李瑄也會照顧將領們的功績,只要立功,他必奏其升官,哪怕禁軍的將軍,也會向圣人申請。

  總之只有一點,軍規要嚴守。

  李瑄會招募四名巡官,替他巡視諸軍。

  等幕府齊全后,李瑄也會經常出其不意,到某個軍中了解情況。

  隴右節度使的絹錢充裕,身為隴右支度使,李瑄還可調集隴右十二郡資源,維持隴右軍的運行。

  只要不出現許括那樣貪軍餉,貪賞賜的現象,必能讓軍中錢、絹充足。

  長安。

  天寶三載科舉在即,天下文人紛紛奔赴長安。希望能進士及第,一朝成名。

  這其中就包括岑參。

  他的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岑文本。

  可惜,他排行不夠,不能以門蔭入仕,只能砥礪苦讀,以求進士。

  岑參排行第二十七。

  這可排行可不是他老子有二十七個兒子,而是同輩族中排行。

  一般這種情況,是一族居住一地。

  像李適之早早與兄弟們分居,天南地北。兒子的排行,不歸于族列。

  如果李瑄的兄弟們不與李適之分居,將來他們兒子會論族中排行。

  “岑二十七,都知道李將軍親自邀請你入幕府為首席推官,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嗎?為何不至呢?”

  一家茶肆中,文人士子相聚在一起,有人突然向一襲白衣的岑參詢問。

  一般都是文人去求仕、環謁,身為上將的李瑄親自邀請,這足見是器重了,一旦岑參去隴右,必被李瑄賞識。

  文人們都非常羨慕岑參。以為岑參曾經向圣人獻文章,被李將軍得知。

  “我奔波于長安、洛陽十載,碌碌無為。這次我一定在此次甲申科進士及第,待取得功名,再去拜見李將軍!”

  岑參胸有成竹地說道。

  他從未與李瑄有過交集,前日突然被宋國公李適之邀請至府中,他受寵若驚。在得知李瑄要舉薦他去隴右任推官后,更喜難自抑。

  哪怕進士及第,也要等好幾年。

  他當時就想立刻騎馬去隴右,但想到科舉在即,他改變主意,準備帶著功名過去。

  “哈哈…岑二十七要占據我們的進士名額了。”

  眾文人笑著調侃岑參。

  但沒有人認為岑參會及第。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要岑參真有這樣的能力,也不會在長安、洛陽徘徊十年,不去參加科舉。

  岑參不在意士人們的調笑。

  不久后,朝廷張榜。

  此次科舉進士二十九人。岑參排名第二。

  狀元是一個叫做趙岳的人。

  岑參甚至來不及與同科把酒曲江,暢飲杏園。

  確定身份后,立刻走馬前往隴右。

  華陰郡。

  一名叫做楊綰的青年,放下書籍,滿臉憂慮。

  楊綰雖然出自弘農楊氏原武房,但和很大一部分士族一樣,自幼貧寒,邊耕種邊讀書。他很早就以聰慧多識,孝順父母而聞名。

  “二郎被隴右的李將軍邀請為行軍司馬,你有沒有決心前往!”

  楊綰的叔父向他問道。

  “我是想去報答李將軍的賞識,但自父親去世,家中貧寒,怕離開后母親無依。”

  楊綰一直難下決心。

  他們弘農楊氏從漢代傳承至今,已一千多年,哪怕諸脈再窮困潦倒,也不失孝義。

  “這也是叔父我來此的原因!我們親鄰為你湊足路上盤纏,也為你買了馬匹。你母親我也會照看。我們讀書人不應該在家以耕田種地為生,叔父無才,迫不得已如此。男兒志在四方,當如鴻鵠一樣高飛,像我們先祖楊敞、楊震那樣,光耀門楣,延續我們這一脈。”

  “去吧,不要有什么牽掛了。”

  楊綰的叔父將一袋盤纏交給他,并指著門外的一匹馬說道。

  “叔父…”

  楊綰落淚,跪在叔父面前一拜。發他誓有朝一日功名富貴,一定報答叔父與親鄰們。

  楊綰叔父撫摸他的后背,此時無聲勝有聲。

  豐安縣。

  劉晏也收到李瑄的信件。

  主事判官,比小小的豐安令好太多了。

  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選擇去隴右才是上選。

  他與李瑄熟識,李瑄風采無雙,一直讓他記憶猶新。

  隴右節度副使、知節度事的李瑄親自書信,劉晏不能不給面子。

  現在豐安縣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他呆在豐安縣也不過是等待下一次調任而已。

  思考一天后,劉晏就以此向朝廷辭職,待新任縣令赴任,他就離開豐安縣。

  劉晏離開的那一天,百姓們為他刻碑記功,之前徐建魚肉豐安,而劉晏卻寬待百姓,抑制豪強。

  他從來不督導賦稅,但百姓的賦稅沒有違期的。可見他治縣有方。

  太原。

  “為父真是感慨不已啊!我只是太原府籍籍無名的少尉,竟然被隴右李將軍推薦為都虞候。”

  一間房屋內,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在為一名壯漢洗腳,非常細致有耐心。

  這名壯漢就是車神塞,少年是車神塞的兒子車光倩。

  他們是典故“囊螢映雪”其中一個主人公車的后代。

  車神塞在燈燭下又看一遍信件,連隴右節度使的印章都在上面,這絕不是開玩笑的信件。

  都虞候,可是節度使的親信武官,判軍中刑罰,前途不可限量。

  如朔方都虞候李光弼,已經被王忠嗣提拔為右廂兵馬使。

  “阿爺,是那個擒拿雙可汗,上馬陷陣,下馬賦詩的李將軍嗎?”

  車光倩渾身一激靈,向車神塞問道。

  朔方的糧食就是從太原運送過去的,他早就聽過那種令人血脈噴張的故事。

  “不錯。就是這位聞名天下的李將軍,他以十七歲之齡,拜為上將!”

  車神塞也無比向往。雖然有傳聞李瑄殘暴如酷吏的消息,但那都是文人的無病呻吟。將領們無不佩服李瑄。

  因為李瑄年輕,現在人們都拿李瑄和霍去病做比較。

  “阿爺您名動隴地,武功高強,興許是李將軍聽說您的事跡,所以才要召您入府。”

  車光倩很聰慧,他聯想到這點。

  他們一家曾經住在隴西,那里漢、胡雜居,經常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爭斗。

  在六年前,車神塞在街上看到兩名胡人在毆打一名漢人。

  身為漢人的車神塞非常憤怒,他沖過去三拳兩腳就把那兩名胡人打死。

  那兩名胡人有部落在漢地,車神塞為躲避追殺,不得已帶著全家逃到武功。

  隨后,車神塞又在他父親車仙政的舉薦下,到太原當一個小武官。

  “興許如此!我成為隴右都虞候后,那個胡人部落就不敢再報復我,我們一家也可以回家鄉。真是榮幸啊!倩兒將來一定要報答李將軍的恩遇!”

  車神塞也覺得唯有這樣的解釋。

  幸好他來太原后,一身武力未曾荒廢。他感覺自己煥發第二春,如果有可能他會請求李將軍讓他上陣殺敵。

  別看車光倩已經十二歲,但車神塞也才三十歲出頭而已。

  “等孩兒長大,也從軍隴右,與阿爺一起。”

  車光倩不僅為車神塞洗腳,還為車神塞捶腿捏背,以盡孝心。

  其實車光倩剛來太原沒多久,他十歲那年,獨自一人從武功縣徒步到太原,跋涉千里看望父親。

  他到太原后,白天習文練武,晚上侍奉父親,無微不至。

  這種孝心,讓太原府的官吏、將領都很稱贊。

  高適與李白、杜甫,一起去王屋山拜訪司馬承禎,尋找求仙之法。

  但他們不知道司馬承禎已羽化登仙九年,白跑一趟。

  這哥三個也就杜甫自我反省“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知道這是無法成真的事情。

  李白長安失意后,對道家更熱衷,所以杜甫這個“奉儒守官”的人,才會與他們一起瘋。

  送信的人找不到高適,只能將信放在高適經常去陳留城中。

  在李白與杜甫繼續東進的時候,高適剛好在陳留收到這封信件。

  高適對軍中又愛又恨,開元中后期,他在幽州軍中待過一段時間,張守珪隱瞞敗績,諸軍貪污腐敗,讓立志立功的高適看清現實。

  離開軍中,他立刻寫下不朽的《燕歌行》諷刺,幾乎映射了當今邊軍中的普遍現象,如貪功、欺凌、腐敗、享受酒色、隱瞞戰敗。

  “隴右軍應和幽州軍不一樣,李將軍能懲治豪強,為民除惡。絕對不是縱兵為禍的人。承蒙親邀,許下重職,我這就前去。”

  高適剛和李白杜甫分別。

  李白說長安權貴中,李瑄是少有對他以禮相待,且笑談幽默之人。

  縱然對軍隊失望過,但高適從未放下對從軍的期待。

  正如他年輕時所作的“萬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科舉不第,能被李將軍賞識,讓高適激動不已。

  他向陳留令鄭硯告別,另外還帶著南霽云的家書。

  他策馬西行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寫一首詩,表達他的意氣風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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