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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違抗軍令的軍使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劉單收到李瑄的吩咐后,連夜查探鐵礦的一切記錄。

  翌日清晨,劉單向李瑄回稟:“啟稟李帥,您交待的事情已經查清。”

  “講!”

  李瑄因為此事,一夜未睡好。

  “鐵礦名丘山鐵礦,是優質鐵礦,因為靠近河流,所以鐵礦與煉鐵坊在一起,此為官營鐵礦,開元二十七年以前,丘山鐵礦每年產鐵兩萬斤,但自開元二十八年,所記錄的丘山鐵礦每年產鐵量只有五千斤不到,去年更是只有兩千斤。”

  劉單將所查到的信息記錄下來,回答李瑄。

  “幾百勞役,一天就煉不到十斤鐵嗎?”

  李瑄被氣笑了。

  鐵主要用于農具、工具、武器、盔甲,其次是建筑、漆器等其他用途。

  現在大唐的鐵礦有一百多處,年產鐵量只是官方統計就有二百萬斤的。

  大唐吸取了隋朝的官營的教訓,允許民間私營,民營鐵礦課以百分之二十的鐵稅。

  即便如此,大唐對鐵的監管異常嚴格。

  私營的鐵礦,也要向朝廷明確匯報。私藏大量鐵,不向朝廷匯報,會被以謀反論處。

  “沒有記載丘山鐵礦勞役人數有減少。”

  劉單又告訴李瑄這一點。

  是個人都能看出這其中有貓膩。

  “丘山鐵礦的將領是誰?和監軍有何關系?”李瑄又問劉單。

  “回李帥,丘山鐵礦的將領名郭達虎,據說是監軍族中的侄子。”

  這樣的消息,是劉單從幕府的老官吏那里得知。

  “我鍛造陌刀、盔甲,正需要大量的鐵,我還在想辦法向朝廷申請鐵呢?”

  司胄參軍宋澈一再提示要完成目標,好鐵不夠。

  現在丘山鐵礦如此多好鐵不翼而飛。不說找到丟失的鐵,就是按照開元二十七年的產量,他的陌刀、鐵甲,也能按時完成。

  “將軍該如何做?”劉單請求李瑄的意見。

  “立刻去丘山鐵礦。圣人能容忍郭全貪污受賄,但絕不會容忍他吞噬國家之鐵,只要我有確鑿的證據,他就死定了!”

  李瑄準備去丘山鐵礦。

  “他一定會先一步彈劾將軍。”

  劉單知道有些宦官不可一世,他們認為圣人是他們的后臺,誰都不放在眼里。

  “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我堂堂大丈夫,豈能到那種地步?”

  李瑄還想彈劾郭全呢!

  這種事情如果忍下來,那他就不用想著去進攻吐蕃了,以后郭全一定騎在他頭作威作福。

  只要能干掉郭全,下一個監軍來,一定會夾著尾巴做人,對他也有好處。

  “以前酷吏來俊臣害死許多大臣,像大將軍張虔勖、范云仙等人,因為無法見到皇帝,所以慘死;而狄仁杰雖被誣陷下獄中,卻能撕下衣服,寫冤狀于棉衣中送出獄,得以存活。”

  “屬下的意思是,即便未去找到證據,可先書一封,六百里加急送至長安,提前一天讓圣人知道。等郭全再至的時候,就落了下乘。”

  劉單向李瑄提示道。

  “嗯!有道理,我親自寫一封書信,交給高翁。”

  李瑄聽言,立刻開始寫信。

  雖然高力士也收受拜訪者的寶物,但不同于其他宦官,在大是大非上高力士不含糊。

  私吞朝廷的鐵,還用處不明,這已經是動搖國本,告郭全謀反都是罪有應得。

  在信件中,李瑄還表明本來計劃要對付吐蕃,因為郭全之事中止,暗指郭全阻撓邊功。

  李隆基最恨阻撓邊功者。

  信件寫好后,李瑄令劉單以他的名義,動用驛站快馬,六百里加急送給高力士。

  李瑄怕直接上書圣人,被李林甫這家伙把奏書截在中書門下,老賊絕對能干出這樣的事情。

  劉單建議李瑄等再過兩日,等信件跑遠后,再與郭全撕破臉皮。

  李瑄認同劉單的話,再忍兩日。

  因為監軍的密報,是快于邊帥們的奏折。

  監軍和主帥同時上書長安,但驛站必先安排監軍,同樣是六百里加急,監軍的密報一定更快一步。

  所以很多軍機在宰相大臣們還蒙在鼓里的時候,李隆基就先已清楚。

  比如天寶元年,隴右皇甫惟明、朔方王忠嗣先后上奏大捷,李林甫等大臣提議要立刻昭告天下,讓百姓們看到圣人的文治武功,但李隆基只是神秘一笑:“豈惟隴右頻勝?三數日間,河西當有大捷。”

  這當然不是李隆基未卜先知,不僅僅是他提前向王倕下達密詔,讓王倕奪軍功。還通過監軍知曉河西節度使王倕已大破吐蕃游弈、漁海等軍,奏折正在路上。

  所在在李隆基心中,監軍就是他的心腹和眼睛,讓他自信大唐的邊軍在他掌中。

  任何沒有充分理由,狀告監軍者,一定會被李隆基猜忌。

  兩日一過,李瑄立刻召集親衛,準備再出府衙。

  果然,郭全依然帶著幾名小宦官和禁軍將李瑄堵住。

  “郭監軍,我出城觀察臨洮軍訓練,還需要向你匯報嗎?”

  李瑄不再以去丘山鐵礦為借口。

  “只是出城,還需要押衙和官吏跟隨?”郭全明顯不相信李瑄的話。

  “信不信由你!走!”

  李瑄鞭指前方,讓親衛開道。

  “站住!你不得出城!”

  郭全厲聲一喝。

  “伱只是一個監軍,卻限制節度使出城,你是想干什么?”

  李瑄回頭向郭全質問道。

  他從未聽過這么荒謬絕倫的事情,若非監軍有李隆基的節杖在身,李瑄最起碼先將郭全軟禁起來。

  在李隆基詔書未至前,李瑄不能動他,否則被反咬一口,有理也說不清。

  “待本監軍準許,你方可出城!”

  郭全還是一幅趾高氣揚的模樣,他單手叉腰說道。

  他不信治不了李瑄。

  “我今日出湟水城,你奈我何?”

  李瑄不屑。

  他已經掌控臨洮軍,上到將領王難得,下到南霽云、張興都是他提拔。連辛云京、彭任等參加積石軍之戰的將領,都舉薦升了職事官。

  湟水城他說得算,而不是這個死太監。

  “禁軍何在?隴右節度副使李瑄,違抗軍令,將他抓起來。”

  郭全感覺自己被侮辱,扯著嗓子見尖叫一聲。

  監軍監察軍隊,有羽林衛禁軍護衛,為的就是行便宜行事。

  但護衛監軍的羽林衛不多,也就一隊五十人,郭全身邊更是只帶十來個羽林衛。

  這讓羽林衛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上。

  李瑄的赫赫聲名,讓羽林衛畏懼。更何況監軍攔住節度使不讓出城,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還不上前,你們想要抗旨不遵嗎?”

  監軍郭全氣急敗壞地呵斥道。

  他覺得李瑄就是去丘山鐵礦,那里的事情還沒處理完,一旦被李瑄抓住把柄,他脫不了干系。

  郭全雖然囂張跋扈,但心中還是有一些危機意識的。

  幾年前宦官牛仙童因為收受軍隊賄賂,被李隆基下令心腹宦官楊思勖去處理。楊思勖將牛仙童綁在柱子上曬了幾天,牛仙童快被曬死的時候,楊思勖砍斷牛仙童的手腳,然后把心臟挖出來,最后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吃掉。

  這件事情對諸監軍觸動很大,但監軍在地方豪橫,已經無法收手。

  加上心理扭曲,該貪一樣貪。

  但不像之前一樣肆無忌憚,而是掩蓋行跡,不能留下證據。

  郭全被逼急了,為了不讓李瑄掌握證據,他不惜將李瑄留在湟水城,甚至還會誣告李瑄謀反。

  “唰!”

  羽林衛不得不抽刀上前的時候,李瑄的親衛紛紛抽出隨身的利劍。

  這么足的氣勢,將華而不實的羽林衛震懾住。

  郭全本來就白的臉色,嚇得更加蒼白,他指著李瑄,顫顫巍巍說不出話。

  李瑄伸手,示意親衛將寶劍收回劍鞘,然后一擺手:“出發!”

  這下郭全不敢阻攔,也沒能力阻攔。

  “反了!李瑄,你敢多管閑事,等著瞧,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郭全跳起來叫一聲,他準備先下手為強,以李瑄造反為由,七百里加急,送往長安。

  只要圣人授權,將李瑄殺死在這里,他的事情就不會暴露。

  在李瑄離開湟水城的時候,通知西平郡長史上官青,下令郡兵維持好湟水城秩序,可以不遵守監軍郭全的任何指派。

  一個時辰后,南霽云率領五百精騎,進入湟水城巡視。

  李瑄率領親衛,一人雙馬。三天后到達威戎軍。

  威戎軍在浩壹水(今大通河)中游北岸。

  此城原本是吐蕃所筑新城,開元二十六年,杜希望攻下新城,筑威戎軍。

  起初兵五百人,后來增設至一千人。

  而丘山鐵礦在大雪山下,基本上緊挨著河西。

  由于大雪山、姑臧山附近大唐的守捉、要塞眾多,使唐軍在未獲得新城時,就可以開采丘山鐵礦。

  丘山鐵礦在武威郡和西平郡之間,正好屬于西平郡管轄。

  到達威戎城一帶,過浩壹水上的橋梁,就可以進入威戎軍城。

  這是一個規模不大的軍城,主要任務不是與吐蕃作戰,而是偵查、巡視、遙控諸戍堡,監視青海湖方向的敵人。

  南面一萬人馬的大軍安人軍,才是對抗吐蕃的主力。

  “末將拜見李帥!”

  威戎軍使陳章得知李瑄前來,立刻在橋前迎接。

  “丘山鐵礦現如何?”

  李瑄向陳章問詢。

  “啟稟李帥,末將早已將士兵從丘山鐵礦撤回來!”

  陳章面容一怔,向李瑄回答道。

  “誰讓你將軍隊撤歸?”

  李瑄面色突然一變。

  他記得自己沒有令陳章將威戎軍從丘山鐵礦撤回來。

  “是…監軍傳令!”

  陳章心中有些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監軍還可以調動軍隊嗎?一個月前,節度使府衙中本帥的話你忘了嗎?”

  李瑄勃然大怒。

  這還得了?

  竟然敢違抗他的軍令。一個月前的軍事會議,他說得明明白白。

  諸將操訓軍隊,隨時聽候軍令的調遣。

  這才過去多久,就將他的話當耳旁風。

  “請李帥恕罪!”

  陳章趕緊下拜。

  監軍讓羽林衛來傳令,他不能不聽啊!

  “我再問你一遍,監軍能調動軍隊嗎?是圣人給的權力,還是你給的權力?”

  李瑄再次質問。

  “監軍糾察軍令,末將不敢不聽!”

  陳章一臉難色。

  換成任何一個將領,估計都會和他一樣。監軍是不能調動軍隊,但監軍能糾察軍中刑罰,一句話能傷人性命。

  “郭全令你撤軍,你就不能快馬向我稟告嗎?”

  “違抗軍令,按律當斬。”

  李瑄覺得陳章不可饒恕。

  “李帥恕罪。”

  陳章見李瑄發怒的樣子,不敢再狡辯,希望能看在他有難處的份上,饒恕他一次。

  “先免去你威戎軍使之職,待我查清丘山鐵礦是否與你有關聯,再治你的罪過。”

  丘山鐵礦距離威戎軍還有一定距離,但也不是很遠。

  雖然鐵礦守軍不是威戎軍的士兵,但保不齊威戎軍就參與其中。

  如果陳章與丘山鐵礦守軍沆瀣一氣,李瑄必斬他。

  就算沒有,陳章也必定會被免職,李瑄無法容忍這種陳章不聽號令的行徑。

  “求李帥開恩,您也知道監軍之權,監軍之令我無可奈何!”

  陳章再次請求李瑄饒恕。

  “你違抗我的軍令,如果本帥不處置你,類似之事,還會在諸軍發生,一個月前我定下的軍規也如同廢紙。”

  李瑄不會法外開恩。

  陳章垂頭喪氣,被李瑄親衛押起來,暫時關在威戎軍城中。

  全軍無不凜然,但不敢去反駁李瑄。

  隨即,李瑄讓威戎軍副使點五百士卒,隨他一起前往丘山鐵礦。

  輕裝簡行,于日落之前,到達丘山鐵礦。

  “鐵礦重地,禁止前行!”

  丘山鐵礦百丈外,李瑄一行竟被幾名穿著皮甲的士兵阻攔。

  “大膽!李帥駕臨,還不滾開!”

  羅興呵斥一聲。

  “拜見李帥!”

  幾名士兵連忙拜見。

  他們雖不是鎮兵,但隴右節度使節制隴右一切兵馬。

  李瑄沒有理會他們,只是一伸手,威戎軍士兵散開,將附近的出路,煉鐵坊全部圍住。

  他帶領親衛和佐吏沖入煉鐵坊。

  煉鐵坊內的守將郭達虎得知李瑄突然到來,面色大變,叔父不是傳信說李瑄不會來丘山鐵礦嗎?

  “末將是監軍的本家侄子郭達虎,不知何事能讓李帥親自前來。”

  郭達虎一臉笑意地來先見李瑄。他著重點名自己的身份,有恃無恐的樣子。

  他只是管理這個鐵礦,隨他怎么玩,都有他叔父為他兜著。

  以往的節度使也不會跟他計較。

  “監軍的侄子,見到本帥就可以不拜見嗎?”

  李瑄騎在馬上向郭達虎質問。

  “拜見…李帥!”

  郭達虎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看起來很不情愿地向李瑄一禮。

  “本帥問你,丘山鐵礦的勞役為何‘謀反’?”

  李瑄這才從馬上跳下來。

  佐吏和押衙也隨李瑄下馬。親衛中薛錯帶領一部分下馬跟在李瑄身邊,另一部分由羅興率領,還在馬上警戒。

  “他們都是罪犯奴仆,不思悔過,還想逃離這里,末將對他們稍施懲戒,他們就聯合在一起,拿著開礦冶鐵的工具毆打官兵,末將不得已讓守軍將他們全部殺死。”

  郭達虎貌似有理有據地說道。

  “令人將丘山鐵礦剩余的勞役、工匠、冶煉匠等召過來。”

  李瑄下令道。

  “沒讓你去…”

  見郭達虎轉身,李瑄又輕喝一聲。

  郭達虎不敢動,他向手下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將勞役們叫過來。

  郭達虎的手下心領神會,立刻前去…

  “鏘!”

  就在這時,李瑄拔出自己的寶劍交給薛錯:“率人跟著,膽敢唬弄,用這把劍將他們腦袋砍下來!”

  郭達虎的手下們身體一顫,驚恐萬狀,他們止住腳步,看向郭達虎。

  “李帥,我叔父是隴右監軍,從十歲起就在大內伺候圣人…”

  “本帥在和你說話,而非郭全…”李瑄打斷郭達虎的話,并對薛錯吩咐:“帶他們過去。”

  幾名郭達虎的手下只能在薛錯的挾迫下,去將丘山鐵礦所有的勞役、匠人找過來。

  一刻鐘后,一群瑟瑟發抖、衣衫襤褸的人,出現在李瑄前方。

  郭達虎惡狠狠地盯著他們,讓他們更加害怕了。

  李瑄扭身向李晟耳語一句。

  李晟心中一驚,不過還是遵從李瑄的話。

  “嘭!”

  趁著郭達虎還沒轉身,李晟一腳踹在郭達虎屁股上,將郭達虎踹了個狗吃屎。

  “啊…”

  郭達虎正懵逼的時候,李晟騎在郭達虎身上,左右揮拳朝臉上照顧,片刻間就將他打得皮青臉腫。

  丘山鐵礦的士兵,只能遠遠看著,不敢相幫。

  郭達虎麾下只有兩百名士兵,不說周圍圍著的威戎軍士兵,就是李瑄的親衛,也能在一個回合將他們制服。

  “為何令人毆打于我…我一定告知我叔父。”

  李晟停手起身后,郭達虎異常憤怒,他現在骨頭就跟散架一樣,說話時都感覺臉疼。

  “這是對本帥不敬的責罰。”

  李瑄冷聲說道。

  他主要目的是讓這些勞役、匠人看到平日管理他們的郭達虎,如死狗一樣被狠揍。

  使他們減輕對郭達虎的畏懼,如實道來。

  郭達虎看到李瑄銳利的眼神,不敢對視,只能在心中暗恨。

  那些勞役和匠人看到平日里無法無天的郭達虎被暴打,心里十分痛快。

  同時也好奇李瑄的身份,竟能讓郭達虎和心狠手辣的礦兵畏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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