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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李光弼夜見程圭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當隨悉頡斤一起進攻,余生的甲士下坡時,頗黎怒氣沖沖地上前抓住一名甲士的衣襟:“悉頡斤呢?”

  “悉頡斤已經被敵將當眾斬首。”

  甲士在回話的時候,臉上依然布滿恐慌,悉頡斤被斬首的一幕,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們是綿羊嗎?這么多人沖上去,竟又被推下來,難道上面的唐軍很多嗎?”

  頗黎以為悉頡斤只是正常戰死。

  “是敵將太厲害了,我們在上面死傷遍地,實在無法沖上去。”甲士們回應。

  “再厲害不過是唐國秦瓊、尉遲恭,他能以一敵百嗎?”

  頗黎不信,認為這些人因悉頡斤戰死而懼怕,所以才會潰退下來。

  “他簡直不是人。悉頡斤的矛被他隨手一抓卸走,然后他用左臂就將悉頡斤舉過頭頂,抽刀將悉頡斤腦袋砍下來。我們幾十人一起圍攻,不一會就被他全殺死。唐軍聚上千人橫推過來,我們不得不退走。”

  另一名突厥甲士向頗黎說出剛才的戰斗情形。

  “這…”

  頗黎心中一震,松開那名甲士的衣襟。

  悉頡斤的武力他清楚,在阿波達干諸部中,僅次于他。

  按照甲士們的描述,他不一定是這唐將的對手。

  “難道就這么放棄嗎?”

  “不,不能放棄!”

  “唐軍援軍還在七十里外,最起碼明日才能到達。五六千人的豐安軍都拿不下,如何去面對唐軍主力?”

  “唐軍縱有強將,但必有師老兵疲的時候。哪怕連夜猛攻,也要將唐軍拿下。”

  頗黎又確認唐軍步、騎的距離后,他心中發狠,不拿下豐安軍,誓不罷休。

  他親自到諸酋長那里,向他們解釋。

  諸酋長雖然對頗黎一陣痛罵,但眼下無強將可用,只能信賴頗黎。

  唐軍堅韌,士兵們進攻困難,他們看在眼里。

  換他們親自指揮,也是一樣的結果。

  頗黎得到酋長們的支持后,令一直未參加進攻的騎兵下馬就食。

  等吃飽喝足,黃昏時接替半坡上的突厥士兵。

  頗黎堅信唐軍沒有時間去休整,在強撐著體力。

  “呼…”

  李瑄一番鏖戰,頗費力氣,更別說其他士兵。

  真如頗黎所想,全靠信念在支撐。

  李瑄往高坡下望的時候,看到圍在高坡的突厥騎兵紛紛下馬,像是在吃東西。

  他立刻察覺到這些養精蓄銳許久的突厥士兵,可能會代替疲憊之師。

  他下令所有弓箭手再次向半坡拋射一陣箭雨,然后換上長槍,替換鏖戰將近一天的唐軍士兵。

  弩手的弩箭已經射完,他們接過大槍、大盾,換在最前沿。

  那些預備的鐵甲、步兵,都頂到前方。

  幸虧現在突厥士兵的攻勢不是很凌厲,換陣的時候未出差錯。

  士兵們進食、喝水,恢復體力。

  李瑄狼吞虎咽地將食物吃完,猛灌一口水,再次上戰場。

  “嗚…嗚…”

  殘陽如血,余暉落在尸山血海上,令人心有寒氣,毛森骨立。

  突厥撤退號角在此時響起。

  “嗚嗚…”

  他們不給唐軍片刻休息的時間,在一波突厥士兵往下撤的時候,另一波突厥士兵已經來到半山腰。

  唐軍只有很少的時間重新布置。

  鐵甲兵們,短暫的休息后,再次來到最前排。

  “我軍已戰死一千多人,傷數百人。”

  王思禮輕聲向李瑄匯報。

  “可惡的張齊丘,如果他聽我的計策,兩三個時辰前,援軍就會到達。如果明天張齊丘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會放過他。”

  李瑄看似出言不遜,但內心充斥著對張齊丘的不滿。

  他們的陣形是下午開始出現頹勢,如果援軍能到來,就不至于戰死這么多兄弟。

  豐安軍八名衙將,兩名留守豐安軍城。

  現在史青戰死。另一名衙將郭合蒼被矛刺中肩膀受傷,已無力再戰。

  阿史那扶汶被突厥神箭手射中一箭,好在只是射透盔甲,并未傷及本身。

  看陣前尸骨如山,他們豐安軍最少殺死上萬名突厥士兵。

  如果這時候援軍到來,突厥必然潰敗。

  “將軍,我們的傳令兵無法出去。希望援軍明早就可到達。”

  王思禮盼望道:“或者今晚就有騎兵過來支援。”

  這一戰太慘烈,有全軍覆沒的風險。他不怕死,他只是可惜將軍勇謀蓋世…

  “但愿如此!”

  李瑄握緊腰間的劍柄,而后他站在士兵面前大聲喊道:“敵人踩著自己同伴的尸體,趟著同伴的血液來進攻,必無士氣可言。今日,我們人人都建立了跳蕩的功勛,何不再進一步呢?跟隨本將,用你們的長槍,讓敵人喪膽。”

  “殺!”

  “殺…”

  士兵們倍受鼓舞,舉槍齊喝,殺氣沖天。

  下方準備攻上來的突厥士兵,和第一波士兵是不同的心態。

  他們不知道腳下的尸體有幾層,或許他們就是新的一層。

  聽到唐軍的震天呼聲,心中更是驚懼。

  但他們不得不咬牙前行。

  突厥小頭目們不斷地向士兵說著唐軍已經沒力氣,沖過去就是勝利。

  但腳下的鮮血,像是黏住突厥士兵一樣,使突厥士兵舉步維艱。

  頗黎見此情況,立刻發號施令:“誰能取下唐軍主將的腦袋,諸酋長向大可汗推其為梅錄,并賞賜奴婢百人,牛羊千頭。”

  親衛們帶著這句話,傳向四面的突厥士兵。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許多突厥士兵因此點燃血性,咬牙與唐軍交鋒。

  雙方你來我往,互相突刺。

  這次攻上來的突厥士兵,沒有鐵甲。甚至還有大部分無甲。

  雖然唐軍力氣未恢復,但在對戰的時候,比上午時更游刃有余。

  李瑄將主要精力放在西、南兩面。

  北面坡陡,是最容易守的。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殺死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常用的槊,出現缺口,變得不再鋒利。

  天地蒙上黑幕,皎潔的月光灑下,為曠野披上銀紗。

  本來深邃而寂靜的夜,注定無休止。

  中軍。

  “伱是說突厥左廂諸部還在進攻我前軍?”

  張齊丘皺眉向探馬問。

  他以為戰斗已經塵埃落地,都晚上了,前軍還在抵抗。

  突厥左廂諸部也太廢物了。

  “是的。我們不能接近,但遠遠望見漫山遍野的突厥士兵在進攻前軍所在的高坡。”探馬向張齊丘回答。

  “繼續探!”

  張齊丘揮手讓探馬下去。

  他故意攜帶大量輜重,拖延行軍。

  如果連夜行軍到達戰場,李瑄未死,那該如何是好?

  “叔父,只能再就地安營一晚。”

  張勉向張齊丘說道。

  張齊丘心已亂,事情已經偏移他預想的軌道。

  “傳令下去,安營扎寨。”

  他踱步片刻,下令步、騎停止行進。

  開弓沒有回頭箭。

  如果李瑄不死,李林甫就不會為他說話。

  若成就李瑄的戰功,反而還會被李林甫所惡。

  他必須把事做絕。

  當張齊丘下令安營扎寨的消息傳出后,李光弼第一時間跑到張齊丘面前詢問:“將軍,這是何為?”

  “士兵們行進一天,人困馬乏,需要休息一番。否則遭遇敵人,不利于接下來的戰斗。”

  張齊丘對李光弼很厭惡,開口敷衍,還是這一套說辭。

  “前鋒在浴血,你睡得著嗎?”

  李光弼質問道。

  “大膽!前軍兵甲精良,必能堅持幾日。你出去,不要影響本將的大局。”

  張齊丘再次喝走李光弼。

  “敵人十倍于前軍,在高地堅守又非城池?豈能堅固?”李光弼不服。他不顧張齊丘的身份,揚起頭說:“請將軍把軍中八千輕騎,一千重騎交給我,我率領他們,星夜馳援前軍。”

  “傳令下去,沒有軍令,誰也不準動。有違者,斬!”

  張齊丘起身向親衛吩咐,眼中殺機畢露。

  李光弼只能咬牙離開。

  大唐軍規森嚴,深入士兵的內心。

  但李光弼不甘心。

  是夜,李光弼獨自騎馬離開軍營。

  他知道渾釋之與李瑄有大間隙,故不去找。而且渾釋之的軍隊兵甲一般,戰斗力一般。

  他找到正在后軍生悶氣的程圭。

  “李虞候為何星夜而來?”

  右廂兵馬使程圭見李光弼后問道。

  “王帥破國之功,即將功虧一簣。我憂心,所以而來。”

  李光弼嘆氣道。

  “怎么能這么說呢!王帥率精兵出陰山,戰必勝,攻必克。待我軍與王帥匯合,威逼王庭,勝利指日可待。”

  程圭是王忠嗣的鐵桿支持者,認為這一戰他們沒有理由失敗。

  “戰國時候的芒卯以詐術受到魏王重視,名不副實,所以有了華陽之戰的大敗。你看這張齊丘,與芒卯何其相像?我覺得這是失敗的原因!”

  隨后李光弼向程圭講張齊丘的反常的舉動,和前軍的境況。

  “什么!前軍都這樣了,他還心情安眠?他不怕一覺醒來,腦袋不保嗎?”

  程圭驚道。他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我們一起在回樂城,我接觸的張齊丘一向有理有據啊!”

  “本部經略軍直屬五千精騎,人人驍戰,善騎善射,披明光甲,并且還裝備一千張馬弩,現在卻被安排在后軍。就好比用美玉去砸胡桃,精明的將領干不出這樣的事情。”

  李光弼反駁程圭的話,他覺得張齊丘念經念入魔了。

  這兩日所作所為,經不起一點推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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