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從破釜酒吧的壁爐中走出來的時候,盧平已經在等著他了。
跟第一次見面時相比,男人的狀態顯然好了很多。
他穿著一件深青色的巫師袍,不再是曾經補丁摞著補丁的模樣。臉上的愁苦和憔悴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歲月沉淀出的沉穩和淡淡的悒郁。
這樣的男人無疑是很有魅力的,維德看到一些年輕的女巫在隱晦地打量他。
盧平無視了那些目光。看到維德之后,他不由得露出笑容,走過來說:“好久不見了,維德。”
這半年里,他們見面的次數很少,但是每日的魔法教學從不間斷。通過文字往來,盧平對維德已經十分熟悉。
雖然年幼,卻沒有普通孩子常有的缺點,比如懶惰、沖動、幼稚、浮躁等等。
他有很明確的目標和極高的專注力,不斷地學習、成長,渾身都透著一種奮發向上的精神;而且善于傾聽和表達的自己的想法,卻不會人云亦云。
對身邊的人,又十分信任和尊重,也能體諒別人的困難,對待盧平跟對待學校的教授一樣尊重,從不因為他是付了薪金就高高在上。
盧平在多年漂泊的生涯中,遇到過形形色色的雇主,很有一些人的想法是“我付了錢,你就得給我當狗”,恨不得把雇員的每一分價值都壓榨干凈。
所以此時,他心里對維德認同已經無限拔高,唯一的阻礙就是他自己狼人的身份。
他并不知道維德一開始就清楚他是狼人。
“萊姆斯。”維德打了聲招呼:“忽然叫你過來,沒耽誤你的事吧?”
盧平笑道:“我最近也沒什么要忙的…你遇到什么事了嗎?”
“你知道,我跟哈利是同學,關系還不錯。”
維德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道:“自從放假以后,哈利就跟所有的朋友都斷開了聯系,大家都有些擔心。我說我可以去他家里看看——”
自從聽到哈利的名字,盧平的神色就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像是出神,又像是痛苦。
維德看著他說:“我聽說哈利的父母在上學期間是你的朋友,所以想著或許你也愿意幫忙…”
他聲音微頓:“如果會讓你覺得為難的話,那就算了…我猜哈利應該也沒什么大事,否則鄧布利多肯定就出手了。”
實在是盧平現在的臉色有些難看,像是被人從耳朵里灌了一勺冷水似的。
“…不…不為難。”盧平緩慢地說:“我也想去看看他…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靠近…”
他神色有些恍惚。
“想看就去看。”維德說:“誰有資格阻止你去關心故友的遺孤呢?更何況他現在可能還需要幫助。”
“遺孤”這個詞頓時讓盧平感到刺痛,他的神色一瞬間有些狼狽。
“你說得對…我是該看看他…我早該去看他了…”
盧平做出決定便不再猶豫,兩人一起出發。為了避免引起注意,兩人換了身普通的打扮,先乘坐地鐵,然后打出租車到薩里郡小惠金區。
他們在女貞路下車,看著路兩旁幾乎一模一樣的房子,盧平問:“維德,你知道哈利住在哪兒嗎?”
維德打量著一戶人家外面的門牌,說:“應該在這附近,他姨父姓德思禮。”
“德思禮…我記得他——費農的·德思禮,莉莉姐姐的丈夫。莉莉和詹姆結婚的時候他也在。”
盧平皺眉,厭惡地說:“——是個粗魯的瘋子。”
“——發生了什么事?”維德奇怪地問。
在他的印象中,詹姆·波特是個校霸類型的人物,身邊還有幾個言聽計從的小伙伴。
麻瓜費農理應在他們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但是盧平的態度…不像是針對被他們戲弄過的可憐麻瓜,倒像是他們自己被欺負了。
盧平深吸一口氣,說:“那是我見過最糟糕的麻瓜…第一次見面在婚禮上,他居高臨下地問詹姆開什么車,詹姆跟他說自己有比賽級的掃帚…”
提到這個名字,想起昔日的場景,依然讓盧平為之傷痛。
他聲音微頓,然后才繼續說道:“然后那個人——費農·德思禮,就大聲宣稱巫師都是靠失業救濟過活的可憐蟲。”
“詹姆跟他說,自己在古靈閣有一大筆金子。他聽不懂古靈閣,以為詹姆在戲弄他,大發雷霆,夫妻兩人直接離開了婚禮現場,惹得莉莉大哭一場。”
盧平苦笑著說:“你不知道,詹姆為了莉莉什么都愿意做。他答應莉莉會盡快跟費農和好…但是那兩人的態度…伱能理解嗎,我們這些人在他們眼里都是怪胎…”
維德心中了然——顯而易見,之后可能又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沖突。
“我該早點來找哈利的…我不知道他被托付給了德思禮夫婦。”盧平憂心又自責地說:“該死…我早該想到的,他們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可是以你過去的條件,你恐怕也沒辦法養好一個孩子。”
維德忽然停住腳步:“我們到了。”
兩人一起看向路邊的那棟房子。
它跟它的鄰居們仿佛是復制粘貼出來的,從屋頂灰色的瓦片到斑駁的墻磚都沒有什么區別。院子里停著一輛汽車,花園也打理得干凈整潔。
普通的房子,普通的生活,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起居室的窗戶緊閉著,看不出里面是不是有人。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有微弱的光從窗戶里面透出來,盧平忽然瞇起眼睛。
“看看那扇窗戶,維德。”盧平說:“陰影是不是有些怪?”
維德看著那些縱橫交錯的長條形影子,說:“好像是被人從里面給封死了。”
“很好。”盧平聲音冰冷:“我們現在知道哈利為什么沒辦法通信了。”
“冷靜點。”維德提醒:“對麻瓜使用魔法是違法的。”
德思禮家有個未成年巫師,對他們透露魔法的存在并不違反《保密法》。但如果用魔法傷害麻瓜,卻是徹底的違法行為。
魔法部在執法方面一向是“模棱兩可”,有時違法以后只要做好善后(給目擊者全都一忘皆空),那就沒有問題;有時同樣的行為卻要關進阿茲卡班。
海格曾經給達利變出一條豬尾巴,按照法律絕對要被判刑,但是鄧布利多把那件事按下去了。
而盧平如果違法,因為狼人的身份,法律將會以更加嚴格的標準執行。
“我明白。”
盧平咬了咬牙,收起臉上的怒意,按響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