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千金買馬骨
這些日諜，真的很會裝好人。
對此許青云能夠理解，他們有隱藏身份，為了避免產生各種麻煩，通常會很低調，若是因為一些生活瑣事暴露身份，實在不值得。
喻鶴鳴，名字起的倒是不錯。
既然身份是假的，又偽裝成東北人，此人是日諜的可能性已經很高。
“先盯住人，另外查一下他的老婆。”
喻鶴鳴有老婆孩子，這點和其他大部分日諜不同，這個老婆要么是日諜，要么就是被蒙騙的中國人。
“是。”
燕鳴領命，人他已經在監視。
燕鳴接管情報組后，暫時沒做調整，兩名隊長不合格，已經派到了南京，副組長和剩下一名隊長被掛了起來，目前做事的是他從南京帶來的人。
誰都明白，他們兩個的位置也保不住，新組長肯定會換上自己人。
副組長位置屬于代潔瑩，三名隊長燕鳴心里也有了合適人選。
等辦完這個案子，報功之后，統一任命。
隨著電訊，總務等組甄別完畢，武漢站又走了一批人，不過留下來的大多是合格之人，他們沒那么貪，也沒那么壞，加上許青云的鐵腕手段，整個武漢站的風氣反而有了很大改變。
“科長，武漢又來了一批人。”
南京，方來寶來到許占杰辦公室，許青云離開后，副科長暫時還沒有任命，四個組長除了方來寶，都很積極。
之前他們是完全沒辦法和許青云競爭，他們也沒想到許青云會走的那么快，現在副科長位置空了出來，幾人都想著爭一爭。
誰不想往上爬？
包括何榮堂，他資歷是比另外兩人淺，但因為態度轉變最快，跟在許青云身邊立下更多功勞，現在已經有資格來爭。
他的競爭對手是其他組長，不再是許青云。
“全部送去西安，那邊一直要人。”
許占杰大手一揮，這些人的命運便被注定。
調查紅黨是黨務調查處的責任沒錯，但軍事情報處同樣有這方面職責，之前武漢來的人已經被發配不少，包括貴州，熱河，甘肅等地，現在則派往西安。
西安是不錯，屬于國內有名大城市，可到了那不見得是好事。
那邊收集情報更難，危險性更大。
“是。”
方來寶低頭，正要出去，許占杰突然問道：“你怎么沒有活動，不想晉升副科長嗎？”
“回科長，我沒有可能，所以還是不給您添這個麻煩。”
方來寶老實回道，他是許青云心腹，離開之前許青云便和他說過這件事。
許青云和許占杰關系太近，所以副科長做不長，方來寶比許青云好不到哪去，他是許青云絕對心腹，和許占杰同樣是自己人。
處座不可能讓他來做副科長。
至于其他三個組長倒是有點可能，但可能性也不高，他們不是和科長關系近，就是和許青云關系近。
這次大概率會從別的地方調人過來做副科長。
“你很聰明，去吧。”
許占杰輕輕點頭，方來寶不錯，許青云不僅能力強，還會挖掘人才。
這樣的人留在天津做審訊組長，絕對屬于浪費，許青云幫自己帶來個很好的幫手。
許青云猜的沒錯，處座對副科長已有人選，并且許占杰知道是誰，之前沒有任命，是因為許青云在武漢站需要保密，現在許青云解開封控，估計這幾天新的副科長就會過來。
許占杰心里清楚，侯以功他們想要這個位置，很可惜他們這次一樣沒機會。
如果真是他們，許占杰比較滿意，畢竟都是自己老部下，真換了其他副手，和他之間的關系肯定沒有那么融洽。
不過這也是處座要的結果。
說到底，上位者的制衡手段。
任何事情，在他們心里都沒有權力重要。
這點處座和老頭子一樣。
說來就來，當天下午，上海站副站長榮升卿抵達總部，處座隨即宣布了對他的任命。
榮升卿成了情報科副科長。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把侯以功，向杰生他們打的暈頭轉向，他們正在努力，疏通關系，并且拿出自己過往的功勞和資歷，來競爭這個位置。
包括何榮堂，他資歷淺，但功勞多，每個人都有自己長處。
可以說每個人都有那么點希望。
結果誰也沒能如愿。
武漢，許青云收到了總部通知。
榮升卿他認識，上次送威廉去上海，執行任務的時候，便是榮升卿去火車站接的他，兩人接觸過幾天。
榮升卿是個老好人，在上海站并不起眼，不過畢竟是副站長。
他來情報科，對許占杰不是壞消息，至少他不會主動去挑釁許占杰，爭奪權力。
處座同樣不允許情報科內斗。
榮升卿估計會和之前的苗風一樣，默默配合，等以后有機會，再給他個外站站長的職務。
武漢街頭，付文征正在吃著早餐。
他注意到斜對面的人看向了他，隨即做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的意思是，不用見面，但我給你留了消息，去死信箱拿即可。
對面的人注意到他動作，馬上轉移目光。
但是看到付文征，對面的人放下了不少心。
對面的人叫郭士升，付文征的上線，前些日子武漢站突然被管控，讓他擔心了好幾天，還好今天終于見到了人。
付文征雖然沒有和他見面說明情況，不過既然留下了情報，他馬上就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很可惜，付文征無法第一時間知道，他們已經和組織恢復聯系的事情。
不過付文征在情報部門工作，說不定有辦法知道目前組織的情況，組織已經在陜北落腳，一部分人暫時安全。
他去死信箱拿情報，付文征吃完早餐，騎著自行車來到軍事情報處武漢站。
“隊長。”
進到辦公室，有人對他喊了聲，不過好幾個人都沒動，懶洋洋坐在那。
他這個隊里現在一半的人都沒有。
有眼色積極的已經向燕鳴靠攏，而且他的處境所有人都清楚，這個隊長做不長。
新組長遲早會換了他。
付文征是組織的人，在武漢站工作，行動組三隊隊長，也是這次唯一被留下的隊長。
現在的人同樣是勢力眼，知道付文征要被撤，一些人表面工作都懶得做了。
付文征沒有在意，他的任務不是升職，而是要留在軍事情報處，隨時了解果黨這邊的情況。
雖說不是黨務調查處，能給組織的幫助有限，但畢竟是情報部門，多少能了解點情況，這份工作很重要，絕對不能丟。
前幾天一直派人離開的時候，他便明白，這些去了南京的人，估計再也回不到武漢。
他倒不是特別擔心，內心甚至希望讓他離開，最好是派去前線，這樣他便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情報，或者幫助組織。
很可惜，他沒能如愿。
既然留在了武漢，他要做的是好好潛伏，將自己身份保護好，未來好給組織更大的幫助。
郭士升很快到了死信箱，路上他做了好幾個反跟蹤動作。
甚至在一個地方停留了一段時間。
確保沒人跟蹤，他才來到死信箱，將情報取出來。
付文征非常重要，他不能因為自己給付文征帶來任何麻煩。
情報內容不少，但寫的很簡潔。
首先解釋了他為什么前幾天正常聯系的時候，沒能出來。
“余文毅倒臺，許青云接任，此人十分厲害，上任便實施管控，站內送走不少人，我留了下來。”
這是第一段話，郭士升恍然，原來武漢站的副站長被換，這個副站長可相當于站長。
既然管控，付文征沒能出來屬于正常，幸好他對付文征有著絕對信任，沒有妄動，去打聽付文征的情況。
聯系不上的時候，他確實去了安全屋躲了幾天，這是組織要求，也是紀律，再信任的人同樣要這么做。
“隊長職務可能不保，但請組織放心，我會努力工作，留在武漢站內。”
這是第二段話，解釋他的工作，隊長職務要沒了，當初當上這個隊長，是因為付文征有立功表現，組織知道他的重要性，幫他籌了筆錢送給史尚言，最終拿下了隊長位置。
隊長沒了，郭士升確實有點心疼，但人沒事是關鍵。
“許青云來到武漢，便揪出日諜策反漢奸，更抓到多名日諜和漢奸，此人作風和余文毅完全不同，等摸清楚情況，我再向組織匯報。”
這是最后一句話，情報不能寫太多，不過已經解釋清楚了所有情況，郭士升最重視的是他安全，他沒事就好。
倒是這個新站長，讓郭士升有點好奇。
剛來武漢，便找到內奸，還抓了多名日諜和漢奸？
日本人可惡，日本人同樣是他們的敵人，這個叫許青云的人抓日諜他沒有任何反對，只是他如此厲害，付文征以后會不會有危險？
郭士升患得患失，可惜他不能主動去打聽情況，許青云是特務，而且是能力很強的特務頭子，他貿然去打聽，極有可能暴露自己。
這是嚴重違反紀律行為，絕不可去做。
“文征，有空嗎？”
付文征正在辦公室，電話響起，他馬上接起了電話。
情報組有案子他知道，但沒有問過，胡亂打聽機密，他馬上可能被抓，在情報部門這屬于大忌。
“盧組長，我有空。”
付文征立刻回到，來的是情報組副組長盧建虎，他是余文毅的人。
是如今留下的少數組長級別的人物。
“到我辦公室聊聊。”
盧建虎說完便掛斷電話，他的辦公室就在旁邊，付文征來的很快。
“文征，你對以后怎么看？”
盧建虎情緒不佳，面帶憔悴，誰也沒想到余文毅栽的會這么狠，人都沒了。
他作為余文毅的人，現在有很重的危機感。
至于職務他已經沒有任何想法，掛著他沒撤掉，是因為人家還沒整頓好，回頭絕對會撤了他這個職務。
他擔心的是自己性命。
果黨中手黑的人很多，特別是他們情報部門，情報組最為重要，他知道不少機密。
如果撤了他，又不給他合適職務，接下來很可能會將他整死。
可惜他在總部沒什么關系，最大靠山就是余文毅，現在可以說他毫無依靠。
“盧組長，我沒什么看法，等著接受。”
付文征明白他的意思了，情報組正副組長，三名隊長，如今就剩下了他們兩個。
雖然他不是盧建虎的人，但同病相憐，所以盧建虎特意叫他過來，問問他以后怎么辦。
“接受，我也能接受，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我。”
盧建虎神色落寞，他想主動請辭，又怕這么做，會讓許青云多想，認為他想跑。
患得患失間，他什么都沒敢做。
“盧組長，您有沒有發現，走的都是平時囂張，做了很多壞事的人，您平時低調，沒做過什么，站長不會對您太過。”
付文征小聲安慰，盧建虎畢竟有級別在，現在又是落魄的時候。
先打好關系，萬一他以后東山再起了呢？
到時候說不定會成為他的助力。
就算起不來，落井下石這種事對他沒任何好處，完全沒必要。
“你說的沒錯，可我還是不安心。”
盧建虎嘆了口氣，他是余文毅的人，但論信任度比不過史尚言。
史尚言貪權，在情報組說一不二，他這個副組長只能夾著屁股做人，沒做多少壞事，現在反而成為了活命的關鍵。
若是做多了，恐怕他一樣完蛋。
“順其自然，我們…”
付文征話音未落，桌子上電話突然響起，盧建虎馬上接起電話。
“是，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盧建虎更是滿臉擔憂，打電話的是冷文軒，通知他站長要見他。
這個時候見他，幾乎可以肯定，是宣布他命運的時候。
他之前想過給燕鳴和許青云送錢，但最后還是沒敢，不是心疼錢，他這人有點優柔寡斷，害怕對方以為自己心虛才去送錢，到時候他豈不是更冤枉？
“站長找我，你先回去吧。”
盧建虎沒了和付文征聊天的興致，匆匆趕往站長辦公室。
“冷兄。”
許青云辦公室門口，盧建虎和冷文軒打著招呼，心中滿是忐忑。
“盧組長，不好意思，檢查一下。”
冷文軒嘴里說著不好意思，手上卻沒任何客氣，嚴格將盧建虎搜了一遍身。
他這么做，更讓盧建虎心里害怕。
盧建虎身上沒有武器，冷文軒帶著他進到辦公室。
“站長。”
站在許青云面前，盧建虎壓力更大，他三十多歲，比許青云年紀大的多，可在這個年輕人面前，他只有恐懼。
人家掌握著他的命運，他不能不怕。
“你去審訊組做副組長怎么樣？”
許青云開門見山，盧建虎確實沒做過多少惡事，否則不會留著他。
“審訊組？”
盧建虎猛的一愣，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
他最擔心性命，職務和級別早就沒想過，現在竟然讓他去審訊組做副組長，雖然審訊組完全比不過情報組，但至少還是副組長。
況且審訊組一樣有機會撈油水。
“不愿意？”許青云臉色拉了下來。
“不，愿意，我愿意，站長，謝謝您。”
盧建虎急忙喊道，說完不斷鞠躬，能去審訊組做副組長，對他來說絕對是意外驚喜。
既然許青云給他安排了職務，說明沒打算對他下手，否則不用這么麻煩。
最簡單的方法，打發去南京即可。
又不是沒有副組長去南京。
電訊，行動兩組的副組長都在南京，至于總務組副組長，已被拿下。
四個重要組的副組長就剩下了他一個，能不害怕嗎？
“你過去吧，我會和方高遠說一聲。”
許青云擺擺手，盧建虎又是一陣感激，興奮的離開。
審訊組組長是方高遠，許青云沒動。
他沒做過什么事，也不是余文毅絕對心腹，而且他管理的審訊組并不差，便把他留了下來。
“盧組長。”
回到辦公室，付文征立刻看向他。
“你怎么還在這？”
盧建虎已經把付文征完全忘記，他回來收拾東西，馬上去審訊組上任。
至于他的人，不少人已經被派到南京，留下的見他失去權力，大都改變了態度，他沒興趣去通知。
至于帶人過去，更不可能。
“我在等您。”付文征輕聲說道。
盧建虎心情突然復雜，患難見人心，付文征這個隊長平時和他關系一般，這個時候竟然一直站在他這邊。
他去站長辦公室之前，可不知道給自己安排了新職務。
那時候滿是擔心，甚至可能被站長發配，或者直接撤職。
付文征和他情況差不多，同樣對命運未知，這個時候還能一直等著他，不怕別人說閑話，更是難得。
“站長讓我去審訊組做組長，咱們站長不是余文毅那樣的人，你是功臣，不用擔心。”
盧建虎難得說了幾句心里話，連他都能用，立過功的付文征更沒有問題。
說不定付文征能保住位置。
沒看被趕走的全是那些無能之輩。
情報組三個隊長之中，付文征已是最好的一個。
“恭喜您啊。”
付文征稍稍一怔，馬上祝賀，盧建虎能去審訊組做副組長，同樣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他想的更多，通過這件事他更加肯定，新站長是個有能力，并且務實的人，和余文毅那種貪官完全不同。
這樣的人來做站長，對他來說是機會，但同時也有更多的危險。
他以后工作一定要更加注意，千萬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
“沒事，我要走了。”
盧建虎來到辦公桌前，開始收拾他的私人物品，付文征則上去幫忙，最后更是送他去了審訊組。
這讓盧建虎心中更是一暖。
“方組長。”
盧建虎先來到組長方高遠辦公室，他要入職需要先向組長報道。
“盧副組長來了，快坐。”
方高遠沒有拿一點架子，熱情接待，他平時在站里就是個老好人，這次那么多組長完蛋，他能留下，還能留任，可不是許青云發了善心。
“您客氣了，站長讓我來，以后我就是您手下的兵，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盧建虎早已沒有了任何權力，他本身就不是強勢的人，態度端的很正。
真是強勢，他留不在情報組，更不可能繼續留在武漢站。
“盧副組長客氣了，不過審訊組條件簡陋，這里沒有你單獨的辦公室，要和他們在一起。”
審訊組是小組，不像情報組，副組長有單獨辦公室。
“沒關系，我不在意。”
盧建虎早就知道這個情況，能保住副組長級別，不管在哪，他都不會在意。
“你過去正好看住那幫兔崽子，千萬不要偷懶，也不要亂伸手，咱們新站長不同，他們不懂，但我相信盧副組長你一定明白。”
方高遠交代道，他比盧建虎看的更清，特別他在審訊組，參與審訊了那些日諜和漢奸。
新站長很厲害，剛到武漢便找出內奸，并且將日諜全部抓獲。
他們武漢站成立這么久，什么時候抓過這么多日諜？
不僅有日諜，還有電臺和密碼本。
放在之前，余文毅能高興的像過年，看他們新站長和情報組長，根本沒當回事。
密碼本隨便安排個人，坐船送到南京，余文毅要是繳獲密碼本，肯定會親自去南京邀功。
“是，您放心，我一定盯死他們。”
盧建虎急忙應道，報道完畢，他來到外面的大辦公室，對他的到來，審訊組其他人確實有點意外。
誰也沒想到，盧建虎竟然能保住副組長的級別。
看來新站長沒他們想的那么可怕。
對盧建虎的安排，許青云屬于故意為之，他之前強勢處理了那么多人，武漢站現在人心惶惶，沒幾個人有做事的心。
安排了盧建虎，相當于千金買馬骨。
盧建虎都沒事，其他人更不用擔心。
當然，前提是盧建虎身上確實沒事，否則這個便宜落不到他的身上。
盧建虎去審訊組是公開，在站里傳的很快。
很多人知道后，心里確實安穩了不少，新站長不是殺神，也不是要把全部處理掉，但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否則很可能被新站長趕走。
六千字，凌晨還有一章，最少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