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見
“李查德…查德…李…醒醒。”
耳邊那溫柔而親切的呼喊聲，令李查德從睡夢緩緩蘇醒。
迷迷糊糊間，他看到了那熟悉而友善的笑臉。
他連忙坐直了身子，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恭敬恭敬地解釋道：“卡帕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睡著的。
我這就繼續背誦元素符文。”
“休息一下吧，李查德。別看了。”
卡帕輕輕拍了兩下李查德的腦袋，然后把李查德的書籍全部抽走。
他笑著安撫道：
“查德，你不是睡著了，而是短時間內記憶了太多魔法知識導致的靈魂透支。
我把你叫起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繼續透支靈魂的。
只是睡眠對靈魂透支并無幫助，反而會讓你越睡越困。
起來坐一會吧，我已經吩咐管家去給你準備蛋糕和紅茶了。
你可以一邊吃點點心，一邊看你最愛的歷史小說。通過放松的閱讀來慢慢恢復靈魂的疲倦。”
“唔。”李查德看向被卡帕抽走的魔法書籍，戀戀不舍。
卡帕見狀，調笑道：
“哈哈哈哈。親愛的李，你已經是同齡人中最最杰出的法師了，你完全可以放松些，不需要這么努力。
學會享受和放松，來撫慰靈魂的創傷，也是一名法師的必修課。
你的靈魂本來就有些虛弱。
等你到了歲數，我還要帶你去會所找那些專業的護理法師幫伱調理靈魂。
健康第一。不論對魔法的學習啊，還是文化課的掌握啊，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卡帕笑瞇瞇地說完，便舒服地躺在躺椅上，雙手打開報紙。他一邊搖晃著躺椅，一邊翻閱報紙，時不時嘖嘖稱奇，閑適而安逸。
李查德趴在桌子上，側著身子看著卡帕，陷入回憶之中。
在李查德五歲的時候，他被卡帕從孤兒院的孤兒之中挑選了出來，成為卡帕的學生。卡帕那時候還沒有到旅行之城的巫師學院任職，他還是倫度城巫師學院的院長。
從5歲起，李查德就從倫度城東郊破舊的孤兒院，住進了倫度城城區低調而奢華的莊園城堡。
那個時候，正值銀色城邦巫法之爭的巔峰期，銀色城邦多年的魔法工業積累開始爆發，整個銀色城邦的發展日新月異。
倫度城彼時還是無人問津的海岸城市，慢慢就被喧囂熱鬧的旅店、賓館所占據，變得越來越繁華。
那時候李查德剛剛脫離稚嫩，對從藍星來的李查德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么新奇。
小時候，李查德最喜歡的就是在學習魔法的課余時間跑到西郊的海岸區，在鬧市中探索。
小時候的李查德并不孤獨，有個人一直陪他進行著這個在成年人眼中有些幼稚的游戲。總是與李查德一起探索倫度城的人，正是李查德的老師和養父——卡帕·托爾布斯坦。
在李查德的印象里，卡帕·托爾布斯坦是一位典型的老牌巫師。
他有一輛名為“迷你蜘蛛”的蒸汽動車，每天起床后，他都會來一份經典的南瓜面包早餐，品上一杯紅茶，收聽銀色時代廣播公司世界電臺的晨間新聞，雷打不動。
他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所有時間，永遠只會分成三部分——研究魔法、在魔法高中罵人、陪伴李查德。
每當李查德醒來，揉著眼睛走到餐桌上給卡帕打招呼的時候，卡帕總是會瞇著眼睛微笑著回應，并用五花八門的話術夸獎李查德。
“哦，瞧瞧。親愛的李！你那棕色的眼珠子多么精神，簡直閃閃發亮。
我敢打賭，整個倫度城里你的眼珠子最好看。”
“呦呦這是誰呀？這不是昨天晚上成功背下來整本魔法選集的小天才李查德嗎？
孩子你完全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不用那么勤勉，今天可是難得的休息天。”
“你看你看，你又來了。休息天還起得這么早。
哦。李查德，你已經在魔法的學習進度上領先你的小伙伴太多了。不要再學了，不要再學了。放松放松，給你那些可憐的小伙伴一點追趕上你的機會吧。
你不是對煉藥感興趣嗎？我給你準備了坩堝和藥材，你拿去玩玩。一會我有空了就過去指導指導你。”
在李查德的記憶里。卡帕這個頭發灰白的和藹老頭，總是能變著法地找出詞兒夸他，從他被卡帕收養那天起，他從未從卡帕嘴中聽到任何一句否定自己的話。
就連他犯下錯誤的時候，卡帕都會用鼓勵和表揚的方式來消除他的愧疚感。
如果李查德真的是一個小朋友，這些夸獎的詞他可能會十分受用，可他畢竟是一個有過二十多年成長經歷的成年人，因此他經常被卡帕夸得渾身發毛，尷尬得要死。
在李查德小時候，卡帕對李查德太好太好了，好到李查德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卡帕的親生兒子。
“我依然記得，在我被卡帕老師收養的第一年，卡帕老師的胸口便別上了一朵藍色的拿藍花。
根據這個世界廣為流傳的古老傳統，在胸口別上拿藍花意味著初為人父。
正常情況下，男人只有獲得了自己的親生孩子才會在胸口佩戴它。
卡帕老師作為一名老牌傳奇法師，一生鉆研魔法，從未婚配。
他突然在胸口佩戴拿藍花的事情，在倫度城引起了不小轟動。
那陣子，這座溫馨的小城堡里訪客如云。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想要搞清楚我的真實身份。
但所有的窺探的目光，都被卡帕老師攔截在莊園城堡之外，沒有任何視線能進入莊園城堡中。
卡帕老師把我保護得很好，除了他和他的親信，沒有任何人知曉我的存在。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卡帕老師就已經決定要讓我成為間諜了。”
當然，卡帕對李查德十分寵愛，李查德自然投桃報李。他也十分會哄卡帕開心。
抓住卡帕翻閱報紙的間隙，李查德趴在桌子上，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卡帕老師，你昨天參加的巫法辯論，戰況怎么樣了？你是不是大獲全勝啊？”
“哈哈！我的好徒弟，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把他們揍得落花流水？
我可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卡帕把報紙一收，啪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笑容滿面地開始吹噓起自己的功績。
李查德聽著卡帕的自吹自擂，不禁笑了起來，連連拍手稱贊附和。
可不知為何，聽著聽著，李查德便覺得卡帕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縹緲。
到后面，不光是卡帕的聲音徹底聽不清了，連卡帕的樣子都像水波一般模糊了起來。
“李查德！。”
一聲驚雷般的咆哮，在李查德耳邊響起，將李查德從睡夢中喚醒。
他猛地抬頭，便看到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間頭發全部掉光，只有兩邊有雜亂白發的老法師正怒氣沖沖地盯著自己。
漢克院長怒氣沖沖地說道：
“哦！你可算是起床了，李查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李查德。你上別人的課都不睡覺，偏偏一直在我的課上睡覺。
干什么？我講課就比別的老師無聊？還是你覺得自己已經將高等魔藥學掌握得清清楚楚，不需要再向我學習了？
我知道你的成績一直不錯，可能有些驕傲的情緒，但在我面前，你的驕傲屁都不是！
我們魔法學院建校百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學生。
今天如果你不給我個理由，我一定會將你的平時分扣成零。
到時候就算你期末考了滿分，你也別想從魔法學院畢業。”
整個教室的學生紛紛回頭看向坐在最后排的李查德，不少學生的眼神中都夾帶著幸災樂禍。
上院長的課，也敢睡覺，這種學生真是勇氣可嘉。
最重要的是，這已經不是李查德第一次睡覺了。
這就不是勇了，而是腦子不好使。
李查德連忙站起來，解釋道：
“我很抱歉！漢克院長。
您的高等魔藥學一點都不無聊，恰恰相反，您的課實在是太過有趣，涉及的課外魔法知識實在是太多太廣了。
因為您擁有極其廣闊的知識面，所以您在講課的時候總能旁征博引，展開出許多我從未了解過的魔法知識。
我對這些知識非常感興趣，便努力記憶。
但您傳輸的知識太多了，我的靈魂消耗太快，便枯竭了，所以我才昏迷過去。
我并不是在睡覺，我是短時間內記憶了太多魔法知識導致的靈魂透支。”
“哦？你還知道靈魂透支？我展開那么多魔法知識，你都能跟得上？”
漢克好奇地打量著李查德，眼中頗有些懷疑。
“李查德，走到臺上來，讓我檢查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靈魂透支。”
“是！”李查德走到了漢克面前，閉目鞠躬，恭敬有禮。
法師學院的院長漢克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手在李查德的腦袋上摸了摸。
一道銀光在漢克的手心閃過，他的眼睛一亮，滿意地拍了拍李查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很誠實，是個好學生。
李查德，能跟上我展開魔法知識的速度，說明你有相當充沛的知識積累，這在學生當中實屬不易。
但是魔法學習是個循序漸進的長期過程，不要著急。
你下次不要課堂上去記憶這些課外的魔法知識了。那些只是我展開讓你們了解一下而已，你還不到學習的時候。”
李查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是！我記住了院長。
只是您展開的魔法知識太過形象生動有趣，我不記憶下來的話，總覺得可惜，便無法忍住。”
“哈哈哈哈！”漢克院長大為愉悅：“那你下次帶一本小本子，把你感興趣的課外內容先記下來，等到課后來我辦公室。我把相關的書籍找出來借給你自學。”
“真的可以嗎？！太好了！多謝漢克院長！”
李查德大喜過望。
漢克院長的話，代表著自己獲得了進入院長辦公室的權力。
就連許多魔法學院的正職教授都沒有這個權力。
他轉過身，便看到那些本來幸災樂禍的學生們，眼神都變成了嫉妒和艷羨。
李查德嘴角挑起，微微一笑。
“我這時候笑，并不是因為我裝了個大逼。而是因為計劃順利。
漢克院長是魔法史學家。他的職業最注重對魔法知識的理解和積累，什么雜七雜八的冷門知識都要涉獵。
因此，漢克院長對自己的魔法知識儲備量極為自信，并且為之自豪。
他作為院長，非常好面子。也沒有人膽敢在他的課堂上睡覺。
除了我。
我先用幾次在他授課的時候睡覺來激起他的怒火。
等他終于忍無可忍，決定給我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時，我再揭開自己的底牌，讓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我。
于是，他的心中便會產生愧疚感和補償心理。
這時候，我再強調自己對他那些課外魔法知識的喜愛，表現出與他有共同的愛好。
他自然而然會對我心生好感。
這是我與卡帕老師共同制定的計劃，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跟漢克院長打好關系，為未來埋下伏筆。
事實證明，我們的計劃非常成功。
從那天起，我就進入了漢克院長的眼里，并在后續的生活中，依靠我出色的表現，獲得了漢克院長的青睞。
我之所以能一畢業就留校工作，并被授予正式的研究員職位，接觸到魔法學院的絕密信息，全都仰仗于我是漢克院長的親信。”
李查德的心神緩緩收束。
兩個畫面逐漸在他面前縮小成兩個懸浮的熒幕。
一個熒幕上，是他小時候和卡帕老師在一起蕩秋千。
另一個熒幕上，是漢克院長看著他手上的研究報告，和他一起開懷大笑。
“卡帕、漢克。兩位傳奇。和我都是亦師亦父的關系。
從時間上來計算，我跟漢克共事的時間，甚至超過了與卡帕老師在一起的時間。
捫心自問，漢克院長對我也是視如己出。
但可惜，卡帕老師先來的。我只能對不起他。
卡帕老師全力出手到底有多強我從未見過，但在我的印象里，卡帕老師狡詐聰慧，無所不能！
我根本無法相信他會死在對洛洛的討伐戰中。”
昏暗之中，李查德握緊了拳頭。
“卡帕老師。你為什么要把洛洛安排到我身邊？
你跟神圣教廷到底是什么關系？
你也是被神圣教廷利用的？還是說，你向我隱瞞了真相，把我也當成一個為你實現計劃的工具人？
我一定要找你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