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號這一天。
應禪溪過得無比充實。
中午和李珞共用一個藍牙耳機睡午覺后,下午又一起繼續上課。
等到晚自習第二節課的中途,李珞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戳了幾下,扭頭看向應禪溪,就發現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隨后李珞便看著她站起身,朝教室外走去,走出后門的時候,還不忘扭回頭再看他一眼。
李珞當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沒過一會兒,便也起身離開了教室,乘著夜色,在操場上找到了應禪溪的身影。
“夜跑不都是提前十五分鐘才下樓嗎?”李珞走到應禪溪身邊,失笑說道,“你這提前的有點太多了吧?才剛上課幾分鐘啊?”
“那我跑完步還想散散步緩口氣的嘛。”應禪溪嘴硬道,“別多嘴了,快點跑吧。”
“行。”
“誒等等。”應禪溪又拉住他,從褲兜里摸出自己的藍牙耳機,掏出一只給他戴上,“好啦。”
點開音樂,應禪溪才跟著李珞跑起來。
享受著耳邊輕音樂的節奏,抬頭看著頭頂的彎月,應禪溪心中一片滿足。
實際上之前每天跟顏竹笙共享耳機的時候,應禪溪就想要跟李珞一起聽歌了,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兩天顏竹笙不在,倒是讓她實現了之前的想法,心里已經美滋滋一整天了。
想到明天還有一天時間,應禪溪就開心的冒泡,就連跑步的姿態都輕盈了幾分。
等四五圈跑下來,兩個人的身體都微微發汗發熱,便停下跑步的步伐,繞著操場散起步來。
此時距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應禪溪漫步在李珞身旁,雙手背在身后,手指糾纏在一起,抿著嘴唇扭頭偷偷看向他。
等李珞發現的時候,她就又扭回頭去,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著腳下的塑膠跑道。
“想什么呢?”李珞抬起手,摸摸應禪溪的頭發。
“沒想什么呀。”應禪溪的腳精準的踩在跑道之間的白線上,仿佛在走一道獨木橋,“你摸我頭發干嘛?”
“想看你雙馬尾的樣子。”
“可以呀。”應禪溪聞言,主動抓住了自己的頭繩,輕輕將它摘下,于是一頭柔順的長發,便立刻披散下來。
從手腕上又摘下另一個頭繩,應禪溪把兩個頭繩都塞到李珞手中,隨后停下腳步,轉身背對著他說道,“你幫我扎。”
“好。”李珞接過頭繩,便十分熟練的開始幫她扎雙馬尾。
至于應禪溪為啥手腕上還有多余的頭繩,自然是專門準備著的。
因為自從李珞喜歡給她扎雙馬尾之后,應禪溪平時就一直自備兩根頭繩隨身攜帶。
一根用來平時扎辮子,另一根則當做備用,可以隨時拿給李珞扎雙馬尾。
這會兒倒確實是派上用場了。
“好了。”李珞看著應禪溪的雙馬尾,對自己的杰作滿意點頭,“很好看。”
“頭發好看,還是人好看?”應禪溪摸了摸自己的辮子,低頭紅著臉問道。
“雙馬尾只是錦上添花,自然是人好看。”
“哼。”
應禪溪繃著臉繼續沿著跑道走起來,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壓不下去。
李珞跟上她的腳步,但卻略微落后半步,時不時的就要欣賞一下自己扎的雙馬尾。
尤其應禪溪腳步輕快的時候,這雙馬尾就一翹一翹的,十分可愛。
搭配應禪溪這張精致可人的側顏,實在是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話說…袁阿姨新專輯里的那些歌,是不是都拍了mv啊?”應禪溪扭頭問道。
“嗯,肯定拍了的。”
“那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拍新的了?”
“也不是不能再拍。”李珞笑著說道,“畢竟那是袁阿姨的版本,以后我可能會發一個自己翻唱的版本,到時候也可以搭配一個mv。”
“這樣嗎?”應禪溪眨眨眼,有些期待起來,“那、那…”
“這就得交給我的御用mv導演應禪溪應導了。”
“哼。”應禪溪有點開心的翹起嘴角,“我都還沒說要幫你拍呢。”
“你肯定不會拒絕的。”
“這可說不準,得看某些人的誠意怎么樣。”
“應導想要什么誠意?”
“這我得想想。”應禪溪捏著下巴思考起來,眼角余光瞥向李珞。
而李珞此時卻又問道:“九首歌里面,你最喜歡哪一首?”
“后面兩首我都還沒聽過呢。”
“那就目前這七首歌,最喜歡哪一首?”
“要說最喜歡的話…”應禪溪輕咬嘴唇,目光游離,最后輕聲回應道,“《追光者》吧。”
“這一首嗎?”李珞挑了挑眉,接著問道,“那…你覺得這首歌的mv,需要怎么拍呢?”
“當然是要在海邊呀,還要在夜晚,有煙花盛放的那種。”應禪溪顯然對這首歌的歌詞記憶深刻,隨后又忍不住小聲補充道,“當然…還得有男女主演,畢竟這首歌,是唱暗戀的。”
“那現在咱們假設,這里,就是海邊。”李珞指了指此刻昏暗一片的草坪,又指了指腳下的跑道,“我們現在在沙灘上,應導有什么指示嗎?”
“嗯…這樣的話…”應禪溪眨巴著眼睛,心跳有些加速,“你、你走在前面,然后我就像是那個追光者那樣,跟在你的后面。”
“然后、然后…鏡頭的角度最好能讓月亮在你的頭頂,充當那束光的具象化。”
“近距離的鏡頭則是以我的手為主體,對,就像現在這樣。”
應禪溪跟在李珞身后,緩緩伸出自己的手,追逐著前面李珞沐浴著月光的背影,仿佛在追著那一束光。
但就在應禪溪思考著后面應該怎么拍的時候,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伸出去的手,被李珞牽住了。
“你…”應禪溪看著李珞,看著自己被他牽住的手,一時間愣在原地。
“怎么了?”李珞扭回頭看向她,“我覺得歌曲的結尾,追光者終于追尋到了自己的光,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嗯…嗯啊…我、我也覺得…”應禪溪紅透了小臉,感受著李珞溫熱的掌心,一想到自己是在學校里跟李珞牽著手,便連耳根都紅的發燙。
但她努力的在腦海中提醒自己,這是在拍mv,在拍mv,在拍mv…于是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繼續牽著李珞的手,不主動松開。
“有的愛像大雨滂沱卻依然相信彩虹”
李珞轉過身來,輕輕哼著歌,隨后來到應禪溪面前,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要是最后能來一幕雨中相擁,最后天空現出彩虹的場景,是不是就很完美了?”
應禪溪被李珞突然這樣抱住,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隨后就感覺渾身發熱,身子都僵硬了。
直到稍微抱了一會兒,她才漸漸回過神來,靠在李珞懷里的身子也變得柔軟,反手就抱住了李珞的后背,整個人都貼著他,不肯再松開。
只是嘴上還是說道:“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都開始指導我怎么拍mv了嗎?”
“我這不是臨場發揮嘛。”李珞笑著說道,“應導覺得如何。”
“這…”應禪溪支支吾吾的,抱都抱了,還抱了這么久,難道還能說不行不成,“還、還行吧。”
“那就是還有進步空間了。”李珞這么說著,還真沉吟起來,隨后突然就空出一只手,抬到兩人之間,輕輕捏住了應禪溪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抬起來,輕聲笑道,“是不是最后得來個雨中擁吻,才算比較完美?”
被迫將臉蛋仰起來,應禪溪眨著眼睛,心虛的避開了李珞的目光,臉頰已然羞紅一片。
“你、你不要太過分啊…”
“mv里很多都有吻戲的啊。”李珞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寫的沈咚咚不也跟主角有拍電視劇時候的吻戲嘛,這叫為藝術做貢獻。”
“…是嘛?”
“是的吧。”
“那…”被李珞這么說了一通,應禪溪竟然還對此期待起來,只是心中依然羞赧,只敢偶爾將余光瞥向李珞,一觸即逃,“我們…現在…”
“現在又不是真的在拍攝,當然不會隨便親了。”李珞笑著松開她小巧的下巴,“只是這么一說,至于具體怎么拍,還是得聽應導的指揮。”
“嗯…也是…”應禪溪抿了抿嘴唇,突然就有點失落,但旋即又升起一些小小的期盼,以至于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加速起來。
兩個人在操場上,圍繞著有關mv拍攝的事宜,進行了友好的交談后,終于是在下課前的一分鐘,結伴回到了教室里。
等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兩個人便收拾好書包,跟徐有漁在厚德路上匯合后,朝碧海瀾庭走去。
回家的路上,李珞掏出手機,看了眼咨詢,結果頓時愣了一下,差點都忘記走路。
徐有漁發現了他的異樣,不由得問道:“你在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嗯…”李珞沉默片刻,隨后說道,“官方已經公布決賽幫幫唱嘉賓的身份了。”
決賽幫幫唱環節,每一位決賽歌手,都可以邀請另一位歌手來助唱。
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找圈內比較有名的人來,可以借用對方的名氣,幫自己拉拉票什么的。
但像是袁婉青這樣,直接找了一個大家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人來,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顏竹笙。
這是誰?
微博上面看到幫幫唱嘉賓揭幕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前面三個幫唱嘉賓都比較知名,哪怕有人不認識,搜一下百度總能搜到詞條。
但第四位幫唱嘉賓,顏竹笙,大家就連搜百度都搜不出這么個人兒,更遑論認識了!
揭幕幫唱嘉賓的事兒發生在今天下午兩點。
之后,便有小道消息流出,說這個顏竹笙其實是袁婉青的女兒。
這下倒是讓吃瓜群眾們萬分驚訝了。
畢竟自從袁婉青復出以來,好像從來都沒聽說過她還有一個女兒。
或者應該說,從袁婉青出道以來,就沒聽說她結過婚啊!
這看著起碼已經十多歲的女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假消息吧?怎么可能是女兒,你們也不看看袁婉青才幾歲,這要是女兒,她豈不是二十歲不到就生孩子了?
但要不是女兒,她干嘛找一個圈外人來幫幫唱呢?想不通啊,沒這個道理的該不會是哪個明星的二代吧?想要出道,找了這么個機會?畢竟袁婉青雖說這次新專輯大爆,但復出后的根基還不算穩,為了資源,跟人交換這種上臺資格,也是有可能的吧其實就算是女兒也沒關系吧?人家從出道開始走的就是歌手路線,現在也是實力歌手,又不靠那張臉吃飯可就算沒關系,你幫幫唱環節,人家都找知名歌手來幫忙,你帶自己女兒,到底在想啥?嫌自己優勢太大嗎?生怕把人家冠軍搶走是吧說不定是提前給女兒鋪路呢?有一說一啊,這定妝照還真漂亮誒,不比袁婉青年輕時候遜色的 漂亮有屁用,這是歌手舞臺,又不是偶像舞臺,她唱功能行嗎?
微博上,大家鬧得不可開交。
都在討論顏竹笙到底是不是袁婉青的女兒。
不過這個討論也沒持續多久,等到晚上八點的時候,袁婉青就親自發布了微博。
袁婉青:是的,這次的幫唱嘉賓顏竹笙,是我的女兒。這次的幫幫唱歌曲,是重燃老師寫的一首母女合唱的歌。這首歌,我覺得沒有比我女兒更適合來當我幫唱嘉賓的人選了。希望明晚能給大家帶來又一次舞臺上的驚喜。
這話一出,便已然蓋棺定論。
于是網上的話題又變成了,袁婉青的老公是誰?
很快,網上又冒出來了許多猜測。
李珞一路走回家,都在消化這些消息,等回到1502的時候,便忍不住給顏竹笙打了個電話。
“喂?”
“你在哪兒?”
“跟媽媽在彩排現場呢。”顏竹笙說道,“這會兒在試衣間里。”
“網上的事兒,你看了嗎?”
“沒,媽媽說不要看。”
“那就別看。”李珞說道,“安心比賽吧。”
“嗯。”顏竹笙點點頭,“應叔叔說他會處理,讓我們不要擔心這個。”
“應叔嗎?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已經打過招呼了。”顏竹笙回憶了一下,“反正我就上臺這一次,后面也不會有人專門打聽我的消息,讓我不用擔心高中學習會被打擾。”
“那行,你聽應叔說的就好。”見應志誠已經有了安排,李珞便稍稍安心了些。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顏竹笙問道。
“不然呢?”
“我就問問。”顏竹笙抿嘴說道,“你關心我,我就會很開心。”
“…快去準備彩排吧,別讓人久等了。”
“喔。”
掛了電話后,李珞又看了看微博上的情況。
各種有關袁婉青的小道消息亂飛,也不知道應志誠那邊是怎么個打算。
于是最后還是忍不住找應志誠打了個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倒是挺少見的。”應志誠在電話那頭說道。
“嗯…應叔,我就是想問問,今天網上…”
“這倒不是什么大事。”應志誠說道,“畢竟婉青有女兒這件事,總有要暴露的一天,還不如早點暴露出去,這也是我沒阻止竹笙去參加幫幫唱的原因。”
“至于媒體那邊,你倒是不用太擔心,畢竟竹笙還是未成年。”
“像是網上那些明星二代的新聞,基本都是雙方默認才會發布的。”
“實際上真不想讓人知道的話,你會發現絕大多數二代的消息你都搜不到。”
“能搜到的都是主動讓人散播的。”
“實際上他們關心的也是婉青的女兒具體是誰,而是她年輕的時候,到底跟誰結婚生孩子了。”
李珞聽到這里,終于是有點忍不住了:“所以…我冒昧的問一下啊,應叔知道袁阿姨的丈夫是誰嗎?”
“她丈夫在竹笙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應志誠說了這么一句話,隨后又沉默下來,“溪溪的媽媽,是竹笙爸爸的姐姐。”
李珞:“…?”
這一時之間,從應志誠嘴里蹦出來這么多的名詞,李珞一下子有點宕機,沒反應過來。
“等等…”李珞揉著眉頭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忍不住確認道,“按應叔你這說法…溪溪和竹笙豈不是…”
“嗯…她倆算是表姐妹吧。”應志誠苦笑道,“不過溪溪她媽媽當年是從家里逃出來跟我私奔的,很早就跟那邊斷了關系。”
“袁婉青找上來的時候,她丈夫就已經因為車禍去世了,那邊又比較封建迷信,覺得她是個掃把星。”
“所以她只好帶著孩子來投奔溪溪她媽媽。”
“不對呀。”李珞又問道,“那為啥我沒印象呢?小時候我跟溪溪都在鄉下住呢,好像也沒見過竹笙和袁阿姨啊。”
“她弟弟去世前給婉青在市區留了一套房子,當時只是來找我們求助,因為她除了那套房,身上基本沒幾個子兒。”
應志誠繼續說道,“正好那時候我從電視臺離開,跟著老師加入了當初剛建立的華越,也需要在市區那邊找個住的地方。”
“于是當時我們就一拍即合,我們夫妻倆借住在袁婉青家里,離工作的地方也近,溪溪她媽媽也方便照顧她們母女倆。”
“你估計是不記得了,那會兒你們都還小,溪溪小時候住鄉下,有一段時間,都是拜托你媽媽幫忙帶著。”
“后來等我工作穩定下來,婉青在我的介紹下加入華越,恰巧發掘出了她唱歌的天賦,簽約公司之后賺了錢,生活也好了起來。”
“溪溪她媽媽這才回到殷江那邊,陪溪溪上幼兒園和小學。”
“只可惜,婉青也就火了剛出道那兩三年時間。”
“你們幾個都還沒記事之前,她就查出心臟病,只能遠赴國外療養,你倆小時候跟竹笙不認識也很正常。”
聽完了應志誠的這番話,李珞沉默良久,算是消化完了這些消息。
“那…應叔,你跟袁阿姨…”
“這事兒啊…”應志誠無奈笑了笑,“溪溪的媽媽叫顏如傾,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是她上大學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改的名字,如傾在去世之前,跟婉青的關系已經很好了。”
“她合眼之前,拜托我多照顧婉青,嗯…其實就是…只是當時我沒同意,只答應照顧好婉青和竹笙。”
“后來經歷了很多事,我才跟婉青走到一起,不過這些就不細說了。”
李珞張了張嘴,沒想到這里面的事兒還挺曲折。
就是不知道上輩子的時候,應禪溪和顏竹笙后來到底知不知道。
但是一想到她倆竟然是表姐妹…
“這些事兒,你先別跟溪溪說。”應志誠沉默片刻,最后提醒道。
“我知道了。”李珞無奈點頭,“那應叔你先忙吧,我不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