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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五岳盟會

  風嘯勝觀,嵩云溶泄,太室山秋風凄切。

東麓澗道,泉流嗚咽,峰首看天四闊,然一聲悲響,不勝愁絕  “師叔!”

  五岳盟會之前,孫振達自斷經脈而死,周遭弟子哪個不變臉色?

  “阿彌陀佛,”老師太嘆息一聲又念佛號。

  “孫師弟,唉!”紅臉道長怒氣上涌,“魔教賊子該死!”

  左冷禪臉上的悲情一閃而逝。

  “師弟。”

  他伸出寬大手掌在孫振達臉上一抹,兩個黑窟窿這才封上。

  “登達,狄修。”

  “弟子在!”兩名高大的嵩山弟子快步上前,正是左冷禪的大徒弟,二徒弟。

  “將你們孫師叔.”

  他停頓一下,目光從孫振達轉到南善時手中的壇子,南善時動也不敢動。

  左冷禪的目光微瞥趙榮,轉而又來到莫大先生身上,

  “還有同樣被魔教所害的高師叔.一道抬回宗派祖殿前堂。四派掌門是客為大,兩位師弟的后事延后幾日。”

  “是!”

  史登達與狄修朝后一招手,立刻上來二十多名弟子,一個個步伐矯健。

  他們訓練有素,一邊扛上門板,一邊抱著壇子。

  又朝最后方的門板瞧了一眼,梁發動了一下,顯示自己是活人。

  簇擁兩位師叔,嵩山弟子先一步入了山門。

  趙榮沒去瞧左盟主,卻將嵩山弟子看個仔細。

  人是真多。

  門樓上下,少說有三四百人,有幼有長,青黃相接。

  十三太保站在恒山、泰山掌門之后,來了九人。

  趙榮只認識樂厚、費彬。

  除這九人之外,其后稍遠一些還有幾位年紀更大但目光銳利的耆老,想來是左冷禪的師叔輩。

  這些師叔輩身邊,則圍著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他們不屬于十三太保,與孫振達一般與左盟主同輩。

  嵩山派從老到少,腰間所佩之劍,或長或短,或闊或細,五花八門。

  當年左冷禪會集殘存耆老,創出嵩山一十七路劍法,內八路外九路,各有千秋。

  如今已經在眾門人中傳開了。

  仔細一看,還是用闊劍弟子更多些。

  ‘這還僅是嵩山勢力的一部分,弟子沒到齊,外邊還有諸多黑道高手、各門派聽從差遣的二五仔'

  ‘只這方面,左冷禪的能力確實叫人佩服。’

  趙榮想起衡山派之前的樣子,與嵩山派一比多少都會有些失落。

  當然,現在若比年輕一代,衡山派只是人數少點,可不怕你嵩山弟子。

  他滿懷斗志,又想見識見識嵩山派的一十七路劍法。

  對左大師伯的寒冰真氣,趙榮也相當眼饞。

  嵩山人杰地靈,到處是寶。

  隔壁少室山還有一個少林寺。

  登封啊登封,厚重的登封,一個叫人眼饞手癢的地方。

  “岳掌門駐顏有術,比三年前還要年輕,”左冷禪似已將兩位師弟的死拋諸腦后,臉上泛出笑意,“寧女俠更是風采照人,可喜可賀。”

  “左師兄說笑了,”華山夫婦二人笑著回應。

  趙榮微朝岳掌門瞧去,果見他笑色暗淡。

  左冷禪明著兩頭夸贊,卻在暗諷岳不群練“陰陽采補”邪術,不是正道。

  岳不群如何聽不出來,只是一旁純粹的寧女俠還不明白。

  天門道人與定閑師太也上前互道問候。

  左冷禪則是朝莫大先生靠了兩步。

  只這兩步,便叫趙榮產生濃濃緊迫、忌憚。

  雖知左冷禪不會突然出手,但他已處于此生最危險的境地。

  在場之人無一是這位左盟主的對手,更身處勝觀峰上,只等他們入了山門。左冷禪一聲令下,休說華山衡山兩派,在場四派之人,無一能下山者。

  “莫大先生風采依舊啊,”左冷禪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抹去。

  “哪里哪里,”莫大先生拖長尾音,一副“不敢當”的模樣。

  他一手拿胡琴,一手攤開,“我一個糟老頭子,彈琴賣唱,哪能有什么風采。”

  “各派掌門都強我萬分,左盟主何必拿莫大尋開心啊”

  “哦?”

  左冷禪一甩大袖,“魔教南下在衡州府一地泛濫,莫大先生高深莫測,連殺魔教諸多高手,叫左某人刮目相看。”

  “我兩位師弟南下衡山,也對莫大先生的手段多有領教。”

  “如今五岳盟會,共商對抗魔教的大事,倒要聽聽莫大先生的高見。”

  左冷禪話藏機鋒,目光何等銳利。

  ‘媽的,左盟主臉都不要了!’

  趙榮在心頭大罵。

  方才說的來客為大,現在不請人進山門,好水好茶,反堵山道連連質問。

  真是話里一套,話外一套。

  師父,你可要撐住啊。

  四下目光鎖在莫大先生身上,趙榮內心憤懣,為他擔心。

  本不至于此,

  老人家替他遮風擋雨,才有此一劫。

  瞧著面容蒼老,白髯華發的師父受左冷禪威懾,趙榮內心豈能好過。

  唯有直面這位武林奸雄,才能感受到他帶來的壓力。

  不過,

  莫大先生早年便是裝傻充愣的高手,此刻全然不理會周圍目光,也不順話茬。

  只露出無奈之色,連連叫苦示弱:

  “我衡山派在衡州與魔教相斗,早已是百孔千瘡。若非費師兄、樂師兄、高師兄諸位嵩山高手來救,我一派之力如何斗得過魔教。”

  “左盟主實在太高看莫大,”

  莫大先生朝左冷禪望了一眼,又看向天門道人與定閑師太,他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魔教勢力太大,如今衡山派危在旦夕,我莫大此次上嵩山,也是來求救的。”

  岳不群早與莫大有過溝通,沒露異色。

  可天門道人一聽,目色登時有變。

  就連平靜慈悲的定閑師太也微微抬起頭。

  左冷禪忽然閃露笑容,熱切起來,“莫大先生言重了,衡山派有難,我豈能置之不理。”

  “魔教連害我高師弟、孫師弟,此仇焉能不報?”

  聽莫大有低頭的意思,左冷禪登時變臉,立刻開始拉攏。

  衡州府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莫大所言屬實。

  左冷禪又看了岳不群一眼,轉而將目光放在趙榮身上。

  隨口提道:

  “莫大先生,這便是伱新收的衣缽傳人?”

  “正是。”

  趙榮不用師父提醒,連忙三步并兩步上前,恭恭敬敬拱手行禮,“見過左大師伯。”

  這才好奇打量左冷禪一眼。

  等左冷禪的目光看來,他趕忙‘害怕’‘敬畏’地躲閃。

  左冷禪眼中的銳利一閃而逝。

  在收到諸多消息的基礎上,他堂堂五岳盟主,委實難對一個小輩生出什么防備之心。

  這就和看一旁的令狐沖是一樣的。

  哪怕上次五岳盟會令狐沖斗劍贏過史登達,他也沒往心里去。

  這些小輩天賦再好,總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成氣候。

  五岳劍派哪還有這許多時間?

  未來稍加拉攏,讓這些小輩將天賦帶入五岳派,未嘗不能利用。

  此時想拉攏莫大,便半開玩笑道:

  “好,莫大先生有個好徒弟。”

  “聽說在衡州府力敵魔教八位高手,天賦定是一等一的。”

  莫大先生嗤笑一聲,他搖頭還沒說話.

  一旁的寧女俠笑道:

  “左師兄別嚇到小師侄,若魔教聽到五岳盟主也這樣說,真派八名高手前來,小師侄豈有命活。”

  “江湖傳言怎能當真。”

  “有理,”左冷禪笑了一聲,“江湖傳言又怎能當真,各種虛名真是夸大其詞。”

  臨了道這句話,卻看岳不群。

  岳掌門心中涌起惡波,臉上卻和左冷禪一樣帶著笑容。

  趙榮帶著一絲善意看向寧女俠。

  令狐沖覺得古怪,師娘顯是在暗中維護趙師弟。

  周圍小輩弟子沒人敢插話,但看向趙榮的目光不在少數。

  天門道人擠上前,朗聲道:“諸位掌門都是老朋友,何必在這吹山風。”

  左冷禪隨即伸手,朝嵩山派勝觀駐地一招手。

  “各位掌門,請!”

  “請!”

  與師父有個短暫眼神交流,趙榮不敢大意,并肩令狐沖,領衡山華山弟子跟在幾位掌門身后。

  上過山道,那面高大堅墻更為矚目。

  那堅墻對面冥冥云霧,陡崖垂立,下方絕壑千丈。

  蔥蘢樹木如一柄柄利劍鋪在崖上,與嵩山高墻持劍門人遙相呼應,當真是巍峨豪氣,劍戟森嚴!

  粗獷的石塊綿延而砌,錯落有致地分布山巔。

  進了大門,里間屋頂皆是琉璃瓦,輝煌堂堂。

  四周翠綠松柏,各有姿態。

  左八右九,暗合內外一十七路劍法,寓意嵩山劍招功訣如松柏長青蒼翠。

  前院一過,眼前陡然翻篇。

  立時見到五根巨大石柱,中央乃是祭臺,頗為開闊。

  此地當能容納千人。

  不過這并不是五岳并派時的嵩山封禪臺,那還要再登嵩頂極巔。

  見其余各派弟子駐足,趙榮也趕緊停下腳步,又稍稍后退半步。

  雖被師父囑咐過盟會上的規矩,他到底第一次入嵩山派,一些地方沒那么容易對上。

  既然五位掌門到齊,按照規矩,當開啟盟會前奏。

  “請!”

  “請!”

  左冷禪在高于一人的宮觀香爐內拿出一支大香,各派掌門隨后謙讓。

  定閑師太與天門道人隨后去取,岳掌門與莫大最后一道。

  “北岳恒山。”

  “東岳泰山!”

  “西岳華山。”

  “南岳衡山。”

  “中岳嵩山!”

  五位掌門各自舉香。

  接著便是輕功提縱之聲,各派掌門皆展輕功,分作不同方向躍上石柱高臺。

  往年石柱只有兩丈多高,以各掌門的實力,蓄力一躍足以登上。

  但嵩山派又壘砌大石,將石柱加高到三丈。

  這下子,東西南北四派掌門都需在石柱上點一下借力。

  唯有中央的左冷禪一躍而起,登上還要高于其他幾人的中岳石柱!

  只這一躍,便以中岳為高,睥睨四岳!

  嵩山弟子、太保們都昂起了腦袋。

  左盟主的功力顯然超越其余各派掌門。

  只從功夫來說,其余四派弟子看四派掌門都覺得高絕,再看左盟主,更覺驚異欽佩。

  令狐沖不著痕跡地朝趙榮的方向瞥了一眼。

  ‘趙師弟的輕功比師娘還厲害,若叫他登臺,恐怕不差四派掌門多少。’

  他越想越吃驚,心中莫名笑嘆。

  畢竟,這是拿一個十六歲少年與四派掌門相比。

  趙榮感知到令狐沖的視線,沒去管他,只看向左盟主。

  ‘根據衡山猿長老所記,猿公筋斗勁的極限足有五丈,但需要極為高深的內力。’

  ‘以師父的功力,也只能達到六脈循環,與我一樣卡在地機穴上。’

  ‘再往上便是血海穴,七脈相循,威力大增。’

  血海穴處于臏骨內緣上二寸,也是輕功勁發關鍵。

  功參至此,決計超越左盟主。

  趙榮心潮起伏。

  這內力沒那么好修,恐怕還要等幾年。

好阿妹,我又想喝酒了  五根石柱上,各派掌門舉香四拜,左冷禪則是拜嵩山派祖祠。

  他們插香在東西南北中五個位置,完成本次會盟前奏。

  從高臺上下來后,天門道人道:“左師兄的功力又有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哪里哪里,”左冷禪笑道,“在下微末伎倆,在諸位朋友面前獻丑了。”

  岳掌門笑笑不說話。

  定閑師太由衷夸贊一句,莫大先生看了看會長高的石柱,又不著痕跡地朝衡山弟子方向看去。

  石柱一年比一年高,左盟主在眼前亂秀,莫大心中不痛快。

左冷禪這個小人,下次叫阿榮陪你跳,這掌門我不當了  五岳劍派的小輩們論劍比武就在會盟之地,但那僅是盟會的細枝末節,

  此刻,諸位掌門一道去了嵩山大殿。

  衡山派這邊,只有趙榮、程明義跟著。

  到了用飯時間,其余華山衡山弟子與另外三派弟子一道吃飯去了。

  嵩山會客大殿內單獨擺了一桌,趙榮與程明義暫時不用飯,就站在莫大先生身后。

  岳掌門與寧中則兩人身后站著令狐沖與勞德諾。

  左冷禪身后則是史登達、狄修。

  翁大章、建除、儀和、儀清分別站在天門道人與定閑師太身后。

  在場皆是各派的大弟子,二弟子。

  這樣的場合,多半要商議大事。

  可是叫趙榮疑惑不解的是,嵩山大殿席面鋪開,左冷禪只與各派掌門聊家常,絲毫不提與五岳“并派”有關的話題。

  明里暗里,都無表露。

  也沒了在山門之前的雄姿,似乎只是老朋友見面,請各大掌門契闊敘舊。

  莫大先生一身準備,竟沒有用上。

  他覺得有詐,暫不提魔教南下一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四位掌門將左冷禪的用意猜了半天,忽聽他開口道:

  “明日才是中秋佳節。”

  “到了約定時日,再議大事。”

  左冷禪這么一說,顯是耍了大家一圈。

  莫大先生不想讓他稱心如意,第一個開口:

  “看來左盟主是將好酒統統留到明日,今天我們登嵩山,卻喝不到好酒。”

  “今日飲的也是好酒,”左冷禪笑道,“只是明日花好月圓,我五岳各派齊聚,乃是最好的日子。”

  “寓意五岳團圓,親如一家。即便是一樣的酒,喝起來也是明日更美。”

  天門道人的脾氣本就不好,有莫大開頭,這會兒也稍帶不滿說道:

  “我等都是江湖粗人,有要事便痛痛快快直說,尤其是對付魔教,哪用在乎什么月圓花好。”

  “此言差矣,”左冷禪道,“千年泰山頂,云起漢王封。悠悠底蘊,天門師弟用一句粗人概括,泰山先輩、武林中人怕是都不會認可。”

  天門道人不說話了。

  岳不群道:“往年我們相聚便議,也不在乎節氣,左師兄在嵩山上頤養精神,功力越發高深,倒是多了往日沒有的雅興。”

  這是說他善變,又指到功力,自然暗指那長高的石柱。

  岳不群罵他是小人,左冷禪如何聽不出來,但又哪見到他有半分生氣。

  反而笑道:“天地萬物無時不移,左某人正是失了雄心,才在乎得更多,圖一個月圓圓滿,自不及岳兄心懷遠志。”

  岳不群也不說話了,左冷禪又看向定閑,“師太可有高見?”

  老師太笑了笑,誠懇道:“貧尼如何辯得過左盟主,也沒有高見,便聽左盟主安排就是。”

  “哈哈哈!”

  “好!”

  左冷禪霸氣一笑,又一次托手舉杯,“諸位,再飲一杯。”

  老師太是不喝酒的,用水代替,倒也不失禮數。

  這個時候,四派掌門都已感覺到不對勁。

  暗自猜測明日左冷禪會有什么安排。

  嵩山大殿中的情形各派弟子瞧在眼中,也都見怪不怪,畢竟不是第一次瞧見。

  唯有趙榮,對左冷禪的霸道有了更深體會。

  若是沒有意外,四派掌門的確不是左冷禪的對手。

  各派長輩們吃完暫時散席,由嵩山弟子領他們到各自入住的小院。

  五岳的大弟子二弟子們在外邊單獨開了一桌。

  這頓飯,趙榮吃的并不安心。

  新識恒山、泰山兩派弟子,大家簡單聊了幾句,算不上熟稔。

  但初次與嵩山派的兩位打交道,人家就‘熱情’多了。

  尤其是.

  千丈松,史登達!

  他個頭甚高,比旁邊的狄修高出一個頭,難怪號千丈松。

  “趙師弟,你可曾聽過史憲英這個名字?”

  史登達突然問出這句話,目光直勾勾盯在少年身上。

  “史憲英”趙榮念叨一聲,一臉疑惑。

  反問道:“史師兄,這個名字我全沒印象,他和師兄一個姓,不知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堂弟。”

  “原來如此,”趙榮帶著一絲歉意,“我拜師較晚,又初來乍到,連本派的門人都沒認全,師兄勿怪。”

  史登達從他臉上瞧不出任何異狀。

  同桌的人忽又聽他說:“我堂弟死在了衡州府。”

  勞德諾聞言搖頭,又搭腔問:“是何人所為?”

  令狐沖感嘆一聲:“史師弟上次我還見過,轉眼三年,陰陽兩隔,不知他為何去衡州府。”

  翁大章、建除、儀和、儀清的目光都看向趙榮。

  對于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來說,這般矚目過來,肯定會有壓力。

  只聽趙榮嘆了一口氣,滿面苦澀:

  “原來那些死在魔教手中的嵩山朋友中,竟有史師兄的堂弟。”

  他轉臉朝令狐沖解釋:

  “史師弟死在衡州,原因與高師叔一般。”

  翁大章繼承了天門道人的性格,不由怒斥一聲:“魔教該死!”

  史登達皺眉:“果真如趙師弟所言?”

  趙榮就像一個“自己說實話別人卻不信”的賭氣少年,登時面色微微漲紅,單手指天發誓:

  “若有半句虛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又心道:

  ‘這兩個王八蛋都是我殺的,死因怎能不同。’

  令狐沖捏著下巴,盯著趙榮時,他的眼角微微抽搐。

  ‘趙師弟的演技當真是沒有對手的,師父說衡山前輩多有賣藝變戲法出身,我若不知趙師弟是個高手,定要被他騙的團團轉。’

  “趙師弟何必如此,”恒山大師姐儀和是出了名的性情粗暴,但又明辨是非,“師弟一直在衡州府對抗魔教,沒聽說史師弟的名頭有什么奇怪的。”

  在場趙榮年紀最小,儀和不由橫眉瞪了史登達一眼,“史師兄豈能因此遷怒趙師弟。”

  “師妹誤會了,”史登達又平靜下來。

  若非心知肚明,恐怕要以為趙榮講的是真的。

  看來就像師叔所言,一切都是莫大先生這只老狐貍在算計。

  儀和卻不饒他,埋汰起來:“以大欺小,我若十五六歲,被嵩山大師兄這么一嚇,準要被嚇哭。”

  史登達知道儀和脾氣,故而不與之置氣。

  聞言笑了笑,朝趙榮端起一杯酒:

  “是師兄的不是,我陪酒一杯。”

  說完飲盡,周圍幾人點頭,又見趙榮舉起酒杯。

  “史師兄,我定在衡州府多殺奸惡的魔教賊人為師弟報仇!”

  他說完也飲盡。

  “好!”

  儀和與翁大章聞言都叫好,一人拿酒一人拿水,與趙榮喝了一杯。

  令狐沖也趁勢舉杯同飲。

  四派大師兄大師姐鬼使神差站在一起,史登達不好繼續難為趙榮。

  于是提議道:

  “許久不見諸位師弟師妹,想必藝業各有增進。”

  “恰逢五岳盟會。”

  “等師父師叔他們商討完大事,我們年輕一輩當論劍助興,互相討教。”

  此言一出,大家都沒有反對。

  恒山弟子對論劍沒有興趣,但不想掃興,往年也是隨意出手應付一下。

  輸贏她們是不看重的。

  終于將飯宴應付過去。

  趙榮挺懷念以往在鏢局的日子,當個小透明,吃席只管干飯。

  當晚,嵩山派練功房內照常燒著爐火。

  左冷禪盤坐在老虎皮上。

  托塔手丁勉、仙鶴手陸柏、大嵩陽手費彬、大陰陽手樂厚、九曲劍鐘鎮以及副掌門湯英鶚皆在。

  “師兄!”陸柏怒道:“孫師弟死得慘啊!”

  陸柏與孫振達關系極好,此時滿腔怒火。

  甚至遷怒在衡山、華山派身上,“衡山派與華山派同時遇上圍堵孫師弟的魔教賊人,他們若能早出手,孫師弟就不必慘死。”

  “莫大與岳不群定是先看戲,瞧著孫師弟被魔教折磨之后再出手。”

  左冷禪沒順著他的話:“將孫師弟好好安葬。”

  “有仇記仇,此時卻不能亂陣腳,否則我豈不是毀了與方證大師、沖虛道長的約定?”

  “他們要利用我嵩山派。”

  “我也要叫他們無話可說。”

  丁勉面無表情道:“師兄,魔教深入中原腹地圍堵孫師弟,看來事情辦成了。”

  “嗯。”

  左冷禪冷笑一聲,“這一次,我要叫他們個個受挫。”

  陸柏又問:“高師弟的骨灰怎么處理。”

  左冷禪吐出一口氣:“扔到后山懸崖。”

  陸柏點頭,“正該如此,莫大那個老狐貍,叫他送尸首,他送來一壇灰。隔了那么久,誰知道這灰是高師弟還是魔教賊人的。”

  “這老狐貍壞得很,一路上山送唱招魂,多半要拿魔教賊人的灰燼來敗我嵩山風水。”

  “豈能叫他得逞!”

  左冷禪面露冷色:“莫大一直淡出視線,這個老狐貍我們都小瞧了。”

  “他們領著孫師弟上山,又裝傻充愣,我不好發難。”

  費彬兩撇鼠須一翹,“那莫大與岳不群一道上山,怕是早就狼狽為奸。”

  “四派掌門今日喝酒便與師兄對峙,看來這次依然不會同意并派。”

  左冷禪眸光一閃,臉上露出奸詐笑容,傲然開口:“這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諸位師弟早做準備,明日我來與他們計較。”

  “是!”

  左冷禪與一眾太保議事,已沒人再提“趙榮”這二字。

  今日見過這衡山小輩,彼此都有心數。

  這名字已沒資格出現在有關“大陰謀”的商討之中。

  口中只會念著“莫大、莫大、莫大”。

  衡州府的各種陰謀算計,全都指向這只藏了許久的老狐貍。

  嵩山派分給衡山派的院落內。

  莫大先生打了幾個噴嚏,趙榮給他倒來一杯熱茶。

  “定是嵩山派的人在背后罵我。”

  趙榮笑了一下,又帶著狐疑之色問道:“師父可猜到左冷禪為何要等明日?”

  “不知道,但奇怪得很,四派掌門都有察覺。”

  莫大先生皺著眉頭:

  “以往上嵩山,不管約定在哪日,只要五岳到齊,左冷禪是一刻不愿耽誤。”

  “不過,有一點不可變。”

  莫大警惕道:“你雖有急智,但不管明日聽到什么,又有什么樣的好計策應對,都不要在左冷禪面前吐露。”

  “今日為師觀四派掌門言行,大家還和往年一樣保持默契。”

  “只要四派一心,外有少林武當威懾,左冷禪就不敢亂來。”

  “但是.”

  “他是個不怕撕破臉皮的小人,你若惹他忌憚,他隨便用個魔教奸細的名頭對你出手,在這嵩山上沒人能替你擋住。”

  趙榮鄭重點頭,又寬慰道:“師父不用為此擔心,我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莫大笑了笑,伸頭朝窗外看了看。

  又低聲指點迷津:“阿榮,今日你已見到這些大派掌門,為師便要叫你明白一個道理。”

  “師父請講。”

  莫大望著他,眼中滿是愛護,又正色道:

  “你要記住.”

  “不只是左冷禪,哪怕是少林方證大師與武當派沖虛道長他們倘若曉得你是怎樣一個人,不僅不會喜歡,反而也會忌憚無比。”

  “因為你有能力帶領門派強盛,甚至強盛到威脅少林武當的地位。”

  “若你與隔壁令狐沖一樣喜歡飲酒、放蕩不羈,方證沖虛他們見了你,便會喜歡你夸贊你,再引導你。”

  “因為沒了左冷禪,他們就能抬你做五岳盟主,替他們擋在前面對付魔教。”

  莫大又朝窗外探頭,無比小心。

  “為師本事一般,但活了這么久,眼睛還不算瞎。”

  “少林武當低估了左冷禪的野心與能力,他們現在絕不滿意這位五岳盟主,可嵩山派已經成勢,外有魔教虎視眈眈,一時也沒有辦法。”

  “你呢.他們就更不會滿意了。”

  “所以遇到大派掌教,莫要輕信他們口中言語。”

  趙榮呼出一口氣,恭敬道:“師父,徒兒記下了。”

  隨即又冷哼一聲:

  “他們想拿我當槍使,那是做夢。”

  “哈哈哈!”莫大欣慰而笑,“這才是我的好徒兒。”

  翌日響午,嵩山大擺宴席。

  五岳劍派同座同飲,慶賀三年后的再次聚首,為盟會相慶,場面極為熱鬧。

  當然,真正的重點,自然放在晚間小宴。

  嵩山大殿內燈光璀璨,中秋佳節一輪明月掛上天際。

  左盟主叫人打開窗扇,月光以巧妙地角度照射在大殿中央席面的杯盞上,秋風順著門窗吹進,燈火搖曳,杯盞中的月光也隨之搖動,流光溢彩,煞是喜人。

  趙榮與昨日一樣,同程明義站在莫大先生身后。

  嵩山大殿卻與昨日天差地別!

  他們聚在中間,周圍不僅有各派弟子,還有眾多今日方才登山的江湖人!

  這些人可不只是中原武林人士。

  而是來自五湖四海!

  他們以慶賀五岳盟會的名義一道拜山,顯是左盟主早有安排。

  不少人之前就停留在陽城!

  怪不得那日的女俠說陽城突然很亂。

  聚攏這么多牛鬼蛇神,如何不亂?

  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但趙榮也猜不透左冷禪具體用意。

  當月光灑上宴席,嵩山大殿內的左冷禪笑了笑。

  他朝四派掌門說道:

  “今夜天空何其明凈,連一朵云彩都瞧不見,月光著實皎潔。”

  天門道人也笑了一下:“這是天公作美。”

  “不!”

  左盟主搖頭,

  忽然雙掌一合,霸氣揚聲道:

  “這是我五岳合并,劍氣沖霄,什么妖云妖霧也不敢阻擋!”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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