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夕滂沱類建瓴,送將涼意滿郊坰(jiōng)。
早春大雨驟降叫陣陣涼意如洪漫灌,浸延瀟湘郊野,卻也讓江邊萬木大半綠,天外一峰無限青。
澹真閣。
方才回到閣樓內的魯連榮脫掉袯襫,摘去茅蒲隨手一丟。
舉起沾上水漬的袖子朝臉上胡亂拭了一把,風塵疲憊讓他更顯老態。連喝兩碗茶水,精神才稍微抖擻一些。
風雷堂紫旗教眾、嵩山太保、衡山榮親傳,他不僅三頭傳信,還要費腦筋分配合適人手,又故意引魔教教眾在衡陽遛彎到安仁找嵩山留下的駐地痕跡。
還要提前在嵩山擦過屁股的地方偽造點殘痕以假亂真。
這活放眼衡州府,
除了他‘嵩山十四太保’,可有其他人能辦好?
榮親傳?
魯連榮呵一聲冷笑。
天賦有個屁用啊,這事榮親傳只能干瞪眼。
但一心多用,又不可出半分差池。
累,他魯連榮真心累。
跟著左盟主混,打打嘴炮聽聽戲,再吹捧幾句活就干了大半。
跟著榮親傳混,不提四下奔波,信鴿都快不夠使了。
盡管對趙榮多有埋怨,魯連榮心中卻又有著往日很少能體會到的“踏實感”。
“嗯?”
坐在香爐前的魯連榮皺了皺眉頭,腦海中總有那個少年的身影,尤其是朝他遞茶的那一幕。
拿出紙筆,用粗糙字跡寫到:
“莫大師哥準備先發制人,如今頻繁調動三脈人手,恐要對衡陽周邊魔教動武,那魔教動作頻繁,師弟的眼線損失過半。我恐白馬有變,煩請兩位師兄見機行事。”
“倘若事不可為,便留青山,速退嵩山尋左盟主。”
拽著袖子把筆一擱,吹干墨跡。
魯連榮冷冷一笑。
他收到樂厚反饋的消息,
第十三太保錦毛獅高克新已帶九江高手下了衡州,以嵩山派的強勢作風,事情不做絕他們怎會退走。
這個信鴿根本沒必要放。
但他深諳自保之道,一定要把自己摘出去。
在地下的才叫根,在地上的那叫榮。
‘老夫對得起左盟主。’
‘兩位師兄若是不聽勸,凡事與我無關。’
隨后他想起什么,趕緊給榮親傳修書一封。
“高師弟,你總算來了!”
城東密林,樂厚與費彬一道迎了出去,來人不到四十歲,身姿挺拔,頭發濃密如獅之鬃毛,一身黑色錦衣沾著斑斑點點的印記,手掌虎口寬大,正握一柄寬劍。
此人正是高克新。
他在太保中排名最末,武功卻沒差太多。
樂厚用力一吸,血腥味撲鼻而來,“我道師弟怎么來得慢了,原來是斗了一陣。”
“何止斗了一陣!”
高克新沒好氣的啐了一口,“從九江下來撞到一伙魔教,本想殺完了事,那魔教卻控制了當地一伙鹽幫,留了眼線。”
“一路有魔教的人追著我們上船,在江上又打了一架。”
“這些人倒不足為懼,不知道哪里冒出六個怪人,武功了得,手段極為殘忍,我們也只是斬頭嫁禍,他們一言不合,卻把我們的人撕成四片。”
“哦?!”
樂厚皺眉道:“后來如何。”
高克新身后有黑衣大漢道:“我們合力偷襲將其中一人打下江水,那五人大亂,因惦記衡陽這邊的事,便沒理會那些怪人了。”
“十多年了,沒見魔教南下動作如此頻繁,我打聽到消息,原來是黑木崖上兩伙勢力內耗,”高克新奸笑一聲,“這可是好機會。”
“好!”樂厚費彬拍掌相慶。
“那就讓他們在衡州府斗得更狠一點,如此一來,我看莫大這只老狐貍還怎么讓衡山派信馬游韁。”
“江湖大勢不可違,老天也在向著嵩山派!”
高克新面帶囂張,接著費彬的話:
“布置在九江一帶的人馬來了九成,八位高手,二十六名江湖好手,這本是留著對付衡山派的。此次加上兩位師兄這邊的十幾人,滅掉一個白馬莊魔教分部,豈不是手到擒來?”
“哈哈哈!”
正大笑間,有手下上前遞送傳信。
正是魯連榮從衡陽傳來的,三人傳閱一遍。
他們稍露謹慎。
費彬臉上轉而出現懷疑之色,
“難道魯師弟知道了魔教內斗之事,擔心我們引得衡陽戰火太盛不好收場?因此故意勸退我們回嵩山,好解白馬之危。”
“他畢竟是衡山弟子,”
樂厚覺得可以理解,“只要心向著左師兄,為嵩山派辦事,以左師兄的寬廣胸襟,這點小心思不必斤斤計較。”
高克新把信條撕碎,擺了擺腦袋譏諷一笑。
他高某人已到衡陽。
這白馬莊,必成衡州府武林紛亂的導火索。
嵩山派以此讓衡山派就范,同時魔教含怒南下,這山高水長的,一定能給嵩山派持續制造機會。
屆時以衡山派為誘餌,不斷消磨魔教實力。
一石多鳥的好事,嵩山派豈會放過?
“出發!”
“滅白馬莊!”
“大師兄,安仁有信!”
“邵陽的魔教妖人也動了!”
“湘桂咽喉上的一旗人馬,正在朝白馬趕。”
“估計咱們收到消息,那邊的人馬早已到過,”趙榮瞧瞧了手中不太清楚的地圖,泉陵扼衡陽西南門戶,與白馬莊不算遠。
何止是安仁、邵陽、漣源、泉陵,連太原的魔教都出動了!
魔教一些人混在市井中,負責采買、打探、傳遞消息,而衡州府諸地的市井中,從不缺少衡山派的耳目。
但凡靠著衡山派的小勢力,接連各種行當,哪個不多長點心眼?
這份信息差,是趙榮面對南下魔教與嵩山派的絕對優勢。
也是他不想讓魔教在周邊站穩腳跟的原因之一。
不過,此時不斷收到衡陽周邊的情報,屬實叫趙榮都有些驚悚。
黑木崖上必然斗得厲害,
否則風雷堂不會派來一位副堂主,這是僅次于童百熊的人物。
童百熊的結局肯定要敗,
他自恃甚高,仗著自己是“童大哥”,卻不明白“蓮弟”在東方不敗心目中的分量。
‘還好有太保們,否則這次想平事多半要損耗衡山派的家底。’
趙榮咋舌,心下也感慨,
“魯師叔也很有實力啊,”
想到魯連榮與嵩山派、劍宗一起上華山找事,桃谷六仙露面,他察覺到情況不對,當著小輩的面把斷劍一甩面子也不要了,灰溜溜直接下山。
論及求生本事,烏鴉哥很有一套。
此次白馬莊風云,缺少金眼烏鴉,極難成事。
“我認可你了,衡山之根。”
趙榮捏著魯連榮給他的信條,里面的話語比較嚴肅,意思是衡山派沒撕破臉的能力,叫他適可而止。
趙榮無需他提醒,不過好意卻領了。
呵呵,這次若有機會,必須把嵩山派的皮扒下三層,否則這些人一定繼續把他當軟柿子。
“師兄,要行動了嗎?”
“今夜出發!”
賴志芮伏誅第八十一日夜。
衡陽城北群山連綿下的一條小溪邊,一行黑衣人澆滅灶火,各自檢查好干糧水兵刃暗器,便圍攏在一起。
天公作美,雨停了。
云層不厚,窺見一點月光。大家在黑暗中待久適應一下,便能瞧得更清楚一些。
探路的方千駒師叔已經回返,
“白馬莊有火光,魔教賊人在一塊飲酒作樂,還有衣衫單薄的女子在跳舞歡笑。那舞跳的一般,極盡艷俗,周圍哼唱之人的調子也亂七八糟。”
方千駒說這話時,包括大師兄在內的三脈弟子都緊緊盯著他。
“咳,”
“莊外有牛羊頭骨,滿地血跡,應該是他們宰殺牲畜時留下的。”
“嘹哨很少,只莊子四周站了幾個,松懈得很。”
“若嵩山嗯、若匪人突然掩殺過來,這些人倉促間還要去找兵刃,多半得吃大虧。”
方千駒一直跟著三爺身邊,是個實誠的,看到什么就說什么。
眾弟子可沒傻瓜。
“魔教賊人狡猾,這是在故意勾引。”
“不錯,”
“師叔看到的人數與咱們得到的消息截然不同,沒露面的定在埋伏。”
“師兄,什么時候行動?”
黑暗中聲音從各個方位傳來,大家都壓低嗓子。
趙榮沒立刻回答,思考一番又問道:“師叔隔了多遠。”
“咂摸著三四十丈。”
“白馬莊起了篝火,魔教高手在場,我不敢往前靠。若篝火再大點,我還得退。”
“那咱們先翻過前面的矮山,先在灌木林中避著,”趙榮朝西側指了指,“咱們朝西北進發,匪人們在潭水上繞了個圈子,多半會從正北來,白馬莊便在我們的包夾之下。”
“按時間,今晚匪人動手概率極大,但也可能識破魔教勾引計策暫時停手,我們要做好枯守一夜的準備。”
“屆時不要生任何明火,也不要制造大的動靜驚飛鳥雀,以免魔教察覺與他們正面沖撞。”
“一旦動手,大家便照我先前的吩咐做。”
“這里沒有五岳同門,只有賊匪,你不殺他,他便殺伱,勿要心慈手軟!”
“是!”眾人輕聲應和。
就連方千駒也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
“走。”
趙榮在黑暗中招了招手,大家便按計劃順著泥濘的山道登上矮山。
大隊人馬身后,有一道黑衣人影輕盈跟上。
黑衣人忽而停住腳步,像是察覺到什么朝身后看了一眼。
少頃,他也登上矮山。
距趙榮他們方才說話的地方不遠,兩棵大樹上各跳下一名蒙面人,他們結伴而行,從另一側登山,似乎是為了避開方才那個黑衣人。
白馬莊內。
中央空地上,幾位濃妝艷抹的女人嬌嗔滿面,在篝火邊扭腰提臀如妖嬈水蛇,只罩著薄薄黑紗的身體偶爾露出紋著日月標記的瘦瘦后背。
她們眸光魅人,卻又不時看向篝火下方灰燼藏著的兵刃。
待會這般兵刃砍在別人身上,必定皮開肉綻。
周圍的魔教教眾哄鬧著叫好,大碗喝下摻了水的難醉之酒,還有大漢將上衣卷在手上,光膀吆喝唱跳助興。
可那卷起的衣服中,卻藏著淬毒短刀。
一堆堆茅草在篝火附近,像是一坨坨巨大的牛糞,黑夜中,難以瞧見里面一雙雙森然的眼珠。
“呱呱呱呱”
從北邊亂葬崗過來有一片樟林,突然一陣鳥雀飛了起來。
盡管是黑夜。
布置在四周的魔教暗哨還是察覺到了。
“咕咕咕”
像是鵓鴣、雉鳩的鳴叫。
魔教有善口技中,這叫聲惟妙惟肖,像是在發情求偶,充滿節奏。
北邊過來的一隊黑衣人,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只不過,
在聽到白馬莊的飲酒歡笑聲后,三位太保幾乎同時警惕駐足。
太反常了,有埋伏!
這是太保們與眾位江湖人的第一反應,大晚上喝酒尋樂者并不少見,尤其今日方才停雨,出來發泄一通也極有可能。
但大家刀口舔血,不多長幾個心眼早就沒命了。
退回去,再探查一番?
突然,
他們又想起了魯連榮給他們的信條。
當時三人對魯連榮起疑,認為他已知道魔教內斗,所以動了惻隱之心,擔心衡州府大亂導致門派受重創。
因此信鴿傳話中.
隱隱有勸他們回嵩山、放棄白馬莊之意。
那就有可能,白馬莊的魔教并未如他所言大設防備,不過他是危言聳聽。
“師兄,怎么辦?”三人都想到此節,費彬眼泛怒意,卻又拿不定主意。
樂厚其實也在猶豫,他下嵩山時的囂張氣焰,這一路上被‘老狐貍莫大’利用魔教打了個七七八八,這會兒在衡陽辦事謹慎得很。
樂厚搓著手掌,第一時間沒回話。
高克新乃生力軍,帶來了九江大批高手,心下又認定魯連榮心思不純。
他氣焰正盛,當是三人中最果斷之人。
“一個小小的白馬莊,能翻出多大浪花?”
“我師兄弟三人就算一起打到衡山派,莫大先生也徒奈我何,區區魔教雜魚,只不過是一盆臟水,潑出去又何足掛齒?”
高克新緩緩抽出寬劍,“我瞧著不像作假,兩位師兄莫中空城計,叫魯連榮小看。”
“言之有理!”費彬沉聲贊同。
兩位太保一擺手,周圍人不管內心怎么想,都不可能在靠近白馬莊的地方大肆議論,只得聽令行事。
樂厚江湖經驗最足,此時總憋著一口氣,覺得煩悶得很。
但兩位師弟已經往前一步,他只得邁步追上。
貼靠到白馬莊時,即便樂厚再有困惑,也會強行壓下。
對手可是魔教!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肉眼可見,白馬莊貼靠著亂墳崗北側防守最為松散,走在前方的黑衣人皆是高手,腳步聲很細微。
加上里面哄鬧聲極大,輕而易舉便摸到莊外。
樂厚比劃了一個“斬殺”手勢,嵩山高手們全部提氣翻上丈高院墻,一步踩在或菑、或積灰的木棚上,直接朝莊內魔教殺去。
若這伙人真的在飲酒作樂,此時手無寸鐵,登時要被嵩山派砍得七零八落。
但是,
“嗚嗚哈哈!!”
“狗娘養的,你們終于來了!”
幾名兇厲的壯漢一聲狂笑,手中酒碗中的液體順著篝火朝嵩山派方向陡然一撒,竟然裝的都是桐油。
火浪掀飛,直將幾名沖在前方的黑衣高手逼退。
篝火下的滾燙兵刃被舞女拖著木頭把子拽出,紅如烙鐵的刀劍反手朝黑衣人攻去!
明面上的三四十人瞬間從各種地方抽出武器,毫無遲怠。
他們以極快速度和嵩山派的人斗在一起。
嵩山派的人已知上當,但他們并不懼怕。
就如高克新所說,
難道白馬莊的魔教還能翻出大浪?
“嘭嘭嘭!!”
忽然,
那一團團茅草朝四面八方豁然炸開,藏身其中的魔教教眾喊“殺”而出!
樂厚一劍撩開一只雷公鑿,抬手一掌斃掉一人!
這時一黑衣黃帶比他年紀還大的鷹鉤鼻老者竟無懼他方才的兇悍掌力,直接舉掌要與他硬拼。
樂厚那些弟子的大陰陽手只練得陽在外,陰在內。
而他的掌力,卻已到煉陰而出,一陰一陽的共鳴層次。
掌力之強悍,絕不是門下弟子可比。
“砰!”
兩人這邊對掌,登時迸發強烈勁力,這股勁力竄入兩人身體,就如一只蟑螂鉆入皮內,不停攀爬奔走,時不時還要用拒絕式口器咬一口血肉。
“訛啊!”
二人猛然運勁,硬斷真氣拼耗,各自倒退。
“好!”那鷹鉤鼻老人冷厲叫好,他雙手合掌,壓出一股白色氣流,將樂厚打入體內的陰氣直接逼出,“好俊的陰掌,想必閣下就是嵩山大陰陽手樂厚了。”
“煞掌!是魔教哪位長老?”樂厚也在運氣,并不好受。
日月神教等級森嚴。
黑衣黃帶,已是長老級別。
若只論內力,樂厚也要喊這老者一聲前輩。
好在他的大陰陽掌甚為奇妙,一陰一陽不怕那煞掌。
“貴人多忘事,”鷹鉤鼻老人陰森一笑,“我們還在平定州交過手,你卻忘了。”
“嵩山派竟然侮辱神教,此事決不能善罷甘休,”
“合該將你五岳劍派,團團滅掉。”
他說話時掏出一只四尺來長的短小月牙戟。
樂厚有點印象,但他正苦惱被對方認出身份,一時間腦袋僵硬,根本記不住在哪里與這魔教長老交過手。
羅副堂主當即大怒。
他掏出月牙戟顯露根腳,對方毫無所動,顯然是一種蔑視!
當下不再搭話,提戟向樂厚攻殺!
兩人各有手段,一時間難分勝負。
魔教與嵩山黑衣人各自都以為能輕松滅掉對方,然而,魔教五炷香香主、副香主、旗主,他們在打殺一陣后,各自都對上高克新帶來的九江高手。
嵩山派這邊高手多,但人數少。
魔教教眾也兇悍得很,費彬與高克新能應付多人,卻也極其小心。
這導致兩方皆無法一鼓作氣壓制對手,只能在白馬莊內打生打死。
不管誰贏下來,都將損失慘重。
兩邊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對方的人數實力,與預料中的完全不一樣!
魔教沒想到嵩山派來了這么多高手。
嵩山派沒想到白馬莊的浪花這般大!
疑云陡生,
誰也不知道為何變成這個樣子。
雙方各有死傷,但五岳劍派與魔教仇深似海,兩邊不會有人叫停。
“師弟,先殺此人!”
樂厚到底是老江湖,黑夜中聽到他大叫一聲!
高克新與費彬從魔教人群中殺出,共擊羅副堂主。
這一下便將白馬莊的戰線牽動,如同將平衡的一端重量抓起,丟入另外一端。
羅長老不想死,被逼得跳出白馬莊!
“堂主莫慌!”
不少香主旗主大喊一聲,跟著沖了上去救援。
“草擬娘,哪里走!”
九江高手一邊大罵一邊追上。
如此一來,他們從莊內一直打到莊外。
雙方亂戰失衡,以致于有追有逃,或單或群,不斷朝白馬莊周圍擴散!
白馬莊南邊大湖前,嵩山黑衣高手饒景仁正與風雷堂紫旗旗主韋光正大戰。
二人皆用刀,
這饒景仁用的是與前臂同長的蝴蝶雙刀,韋旗主用的卻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樸刀,但這旗主戰斗經驗明顯更豐富,招招皆奔要害!
饒景仁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他已生出逃跑打算。
突然,
從南邊殺出來六七人來,夜晚月光不亮,只看到是黑衣人。
饒景仁聽得腳步聲不是很熟悉,
但他依然是滿臉驚喜!
因為嵩山這邊原本就是兩隊人混合,有高克新的人,還有樂厚那邊的人。
短短幾日,怎么可能就熟悉對方腳步。
此時黑衣蒙面,饒景仁如何不將其當成自己人呢?
“并肩子,一起殺了他!”
他興奮大喊。
“殺!”
六七名黑衣人果然應和,朝著魔教旗主殺去。
韋旗主慌了神,
登時右腳朝后退出一大步,左腳跟上退步遞刀,從原本的攻勢瞬變守勢!
但饒景仁戰意大漲,蝴蝶雙刀如同屠夫切臊子,上下連剁。
此時毫不留手,硬生生將這魔教旗主拖住。
這旗主急眼了來了狠勁,突然操刀前刺,跟著回首撩陰,二人匆忙躲要害,再拼出一記傷口。
然而,
‘嵩山’黑衣人已經殺到,眾人一齊對魔教旗主動劍,再加上饒景仁雙刀齊發,只五六招過去,便將這魔教旗主殺掉!
“呼!”
饒景仁長呼一口氣,又咬牙切齒道:
“多虧幾位兄弟來得及時,這魔教賊子真是該死,媽的,還想和我換命?老子的命也是他能換的?幾位兄弟,我處理一下傷口,你們先把他的頭割下來,后待會我們再去解決其他人。”
“今晚有點不對勁,這白馬莊怎有這么多人手?”
確實有人聽他的話去魔教旗主尸體那邊,
但饒景仁忽然感覺怪怪的,怎么沒人說話?
他正皺眉側頭,
突然,
蒙面之上,暗淡月光下有一道清冷異常的眸光與他對視。
跟著就是,破風聲!
劍鳴!!
“錚!”
一團劍光,看不清鋒刃的劍影在他眼前如煙花般炸開!
是幻劍!
“嗤嗤”
雙刀落地,扎入湖邊沙地。
饒景仁雙手捂住喉嚨,驚恐萬狀,一直呃呃呃說不出話來。
他的鮮血滴在蝴蝶雙刀上,成了兩只血色蝴蝶,帶著化解不掉的疑團,飛向冥途。
饒景仁栽倒在湖邊。
趙榮一邊熟練地朝他懷里摸,一邊向門人強調,“殺完人,切記,有條件的話一定要摸尸,若是有武功秘籍,全部帶上。”
“尤其是這些黑道高手,有把家底帶在身上的習慣,搞不好就會大爆。”
大家愣了愣。
然后恍然“爆”這個字,應該是摸到秘籍的意思。
“這人的蝴蝶雙刀,使得不賴吧。”
“萬一咱們門派有用刀的天才,就又多一個高手。”
“天下武功出衡山,就是這么來的。”
“學到了,大師兄。”
不過,他們馬上察覺到大師兄的眼神有變。
趙榮摸了摸嵩山高手的懷里,又摸了摸衣袖,再朝腰間一摸,只有一些瓶瓶罐罐。
“朽木!”
“遠不及司馬兄弟!”
他一腳飛踹,將尸體踢入湖中。
眾門人都避開他的眼睛。
看來師兄沒爆。
“大師兄,我大爆!”向大年一臉驚喜,從魔教旗主懷中掏出一本書冊。
也終于明白為何大師兄要用“爆”這字。
果然很爽。
不過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秘籍。
師兄弟妹們有點期待,
“最好是一本劍法。”
“難,他用刀,多半是刀法。”
有人吹起火折子,湊上去一看,書封上赫然寫著七個大字:《美嬌娘墻頭馬上》
竟是一本露骨的污穢書刊。
向大年羞怒之下,一腳將那魔教旗主的尸體踢入湖中。
又趁著夜色,偷偷將‘秘籍’收入懷中。
“走!”
趙榮聽到了“嘎嘎”如烏鴉般聲音,那是同門在發信號。
不多時,他們在白馬莊東面發現了七名黑衣人,那自然是嵩山派的好手。
地上還有不少尸體,看樣子是打贏了。
趙榮這邊匯聚了兩隊人馬,一共十二人,他只點六人,因為突然出來十幾人顯然不合理,又安排其他人待命。
跟著毫不猶豫,急匆匆帶著六位同門朝那邊走去,一副剛剛殺完魔教的樣子。
“快!”
他一邊走,一邊壓低嗓子朝那幾人指揮:
“快,快隨我一道協助樂師伯!”
“白馬莊怎有這許多魔教教眾!”
那邊立時有人罵道,“是啊,格老子的,害我們死了好幾個兄弟!”
“走!”
“先去支援太保!”
趙榮放慢腳步,像是等他們走近。
忽然,有一名受傷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聽了他的聲音,操著詫異又虛弱的口吻問道:
“咳咳,你是哪位師兄?”
那幾名黑衣人聞言,不由駐足。
趙榮在一瞬間分清了這批黑衣人的身份,站著的應該是九江那邊的人,躺著如此問話的,只能是樂厚與費彬的弟子。
當下絲滑轉身,像是才發現地上有活人一般,急忙三步并兩步跑了過去,嘴上還用激動的語氣道:
“可是與我們走散的賴師弟?你還活著!”
“啊?!”
“太好了,是賴師弟嗎?”趙榮身邊一位機靈的同門跟著喊話。
瞧他們這種姿態,那幾名九江好手,包括一名九江高手都放松了警惕。
本也就沒多少懷疑。
等趙榮這邊已經靠近他們時,忽聽躺在地上的那人咳嗽一聲,“什么賴師弟,你胡說八.”
最后這個“道”字,九江這邊的人壓根沒聽清楚。
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嵩山”弟子突然拔劍動手,這是任誰都沒有想到的!
“呃啊啊!”
連著三聲慘叫,七個人瞬間死了三個,還有一個及時回撤卻被全子舉砍傷胳膊。
趙榮動作極快,殺完一人追上了全子舉砍傷的那人,趁他立足未穩,一劍穿心而過。
局勢瞬間變成六對三。
“你們是什么人!”嵩山黑衣人驚恐喊道。
“自然是魔教中人!”衡山弟子一邊攻殺一邊說出趙榮教的話術。
趙榮糾正:“是神教中人!”
雙方一交手,立時察覺到黑衣人中有一名高手。
“我來對付他!”
兩名師弟被一柄短刀逼得連連后退,趙榮趕緊搶身過去,那人一個變招,回頭望月一刀砍向趙榮!
竟然是快刀路數 “去死!”
趙榮反應足夠快,手上的劍更快,豎劍朝胸口一擋。
不過這一下救援身位不穩,那短刀蓄力、勢大力沉,此時趙榮發不上全部勁力,被逼得劍面貼身,提氣順勢朝后躍了一步。
這一下沒受傷,但也伸手揉了揉麻疼的胸口。
他口中念念有詞:
“不錯,你的刀很快。”
“可惜我的劍更快。”
“你馬上就要死了,如果不想做無名的鬼,就報上你的名字。”
黑衣人眼皮抽動,他與魔教一番打斗早不是全盛狀態,此時蓄力用出當前最強一刀,沒想到竟分毫沒傷到對手。
心下大失所望。
又有一股怒意,當即吼道:
“記住,殺你之人是廬江潑風快刀楊玄!”
他說話時忽然發現,又有數名黑衣人急速沖來,這才明白上了趙榮的大當!
“臭小子!”
“老子看你的劍能有多快!”
趙榮舉劍時強勁勁氣已經在手厥陰心包經運轉,當下以驟雨快劍行氣法運轉仙巖劍路。
這人乃是強弩之末,內力自然是能省則省。
兩人貼身已經斗在一起!
黑暗中只聽一聲聲刀劍脆響,叮叮當當越打越快!
上一聲響起立馬就有下一聲!
“蹭蹭蹭!”
火花點亮黑夜數十下!
“啊啊啊!!”
楊玄大吼!
潑風快刀已經運轉到極限,他身上的傷口卻越來越多,對面的快劍逐漸超過他所能及!
他終于咬牙到了極限,眼前多出一片劍芒!
潑風刀幕叫趙榮一劍穿透,
霎時間!
快刀止,
風聲歇,
只有林濤之聲灌入他中的耳中,
嗡嗡嗡.
整個世界像是安靜了下來。
“吭!”
楊玄不甘地抱刀而倒,又一位九江高手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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