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志芮似沒聽清趙榮的話,但剛才的劍招卻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回放。
他練劍一十九年,天賦只夠得上七十二峰疊翠。
回風落雁劍基本精髓:劍落雙雁。
也就是一招刺出幻化為兩劍,如此才能高于七十二峰疊翠。練到極致一招幻九劍,劍勢何其迅猛!
賴志芮在回風落雁劍上不得精髓,只得妄想。
但入門劍招,他實在太熟悉了。
血液從胸口汩汩而流,順著指縫流到甲板上。
“觀音、金簡...”
“理當掛鉤會善降真,如此攻中帶守,又兼具虛招融合本派幻劍要旨,怎可能連上仙巖崱屴還能讓劍招迅猛而不遲怠?”
.......
趙榮搖頭:“你還在鉆死胡同。”
“招在劍譜是自然是死的,但劍在人手中那就是活的,除非你是一個死人。”
賴志芮面露痛苦,突然發出冷冷的瑟瑟聲。
“你的天賦確實比我高,但我只恨史憲英他們狂妄自大,若聽我一言早在城內殺你,哪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妒火太旺,難怪你修不好本門內功,”趙榮冷著臉,不想再廢話,“賴師弟,既然你輸了,就請兌現賭約告訴我宗門還有哪些叛徒。”
“你若連這點信譽都無,恐怕魯師叔也會瞧不起你。”
“哼,”賴志芮得逞一笑,“我與嵩山派早有盟約在前,無論如何不會透露,我若依賭約告訴你,豈不成了反復無常的小人。”
“而且你故意話語激我,叫我先使回風落雁劍,贏得并不光彩,有膽量等我傷好,我以七十二峰疊翠來戰你的七十二峰疊翠,如此才算公平。”
“我呸~!”
“吾去你娘的!”隔壁船上的邢道寺等人都聽不下去了。
趙榮提劍朝他走去,“該死該死,我竟與一無恥小人浪費唇舌。”
賴志芮見狀,又變得驚恐:
“趙榮!”
“伱若殺我,左盟主不會放過你,我師父也不會放過你!你也得死!”
“魯師叔不會管,左盟主也不會。更何況,我連嵩山弟子都殺,難道不敢殺你?”
趙榮面無表情,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那樣冰冷:“師弟,請赴死。”
“住手!”
“趙榮,你殺氣太盛,作為親傳大師兄竟然同門相殘!衡山派遲早毀在你的手上!”
“你...”
“呃~~!”
一道劍影劃過,賴志芮雙手瞬間捂住咽喉,血液止不住的流下。
趙榮再出一腳,將他踢入潭水。
“咚”的一聲響,那身影瞬間被江水與黑夜吞噬。
賴志芮叛逃第二十九日夜。
“賴師弟,我們恩怨已消,這水下多是沙角島造下的無辜冤魂,你該到他們面前懺悔。”
他念叨一聲,又朝蘆貴那邊的船篷拱手道:
“師父,我殺了一位同門師弟,恁不會怪我吧?”
蘆貴、邢道寺以及在船尾的聞泰皆大驚,莫大先生什么時候到了船上?
只聽一道提縱聲,船篷上便多出一位手提胡琴,須眉皆白的老人。
這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莫大先生!
蘆貴三人心中仰慕,全都鞠躬行禮,“前輩!”
莫大只點了點頭,轉臉對趙榮時又是贊嘆:“妙、劍招甚妙!”
“賴志芮這個蠢貨死得值,若能讓你這般領悟劍招,我倒心甘情愿叫左盟主多安排幾個叛徒進來。”
“哈哈哈!”趙榮與莫大同時開懷大笑。
這對師徒倒是讓蘆貴三人懵圈。
算了,咱們還是劃船吧。
順潭水經支流下容水,直至安仁西北渡口。
丑時過半,逃到安仁的史憲英等人剛上岸,很快便與等候在此的呂松峰、席木樞等人撞上了!
嵩山弟子單挑更強。
奈何衡山派人多,加上又是提前埋伏突襲,從沙角島過來的人立馬先死一批,剩下的只得再次逃亡!
這邊被牽扯拖延。
本就離得不遠的馮巧云、全子舉也追了上來。
之后不到半柱香時間,趙榮也趕到渡口。
在衡州府這塊地盤,衡山派的援兵當真是源源不斷。
一路追殺到寅時,嵩山弟子各個負傷,亡命奔逃,島匪幾乎全滅。
天將明未明,趙榮、馮巧云一干人追著受傷的麻玉陽與史憲英進了一片松林中。
“瘋了!”
“這衡山派當真瘋了!”
逃跑中的麻玉陽已經崩潰,“翟師弟喊出自己身份,竟被那人一劍刺死!”
“麻師弟,分開跑!”
“否則我們都要死,只要有一個跑掉,衡山派就不敢放肆。”
史憲英在性命攸關時保持冷靜,他像是沒聽到麻玉陽之前說的話,給他指了個方向,自己則毫不猶豫朝另外一個方向逃命。
這次來衡州府一直由史憲英主持大局。
嵩山派向來令行禁止,麻玉陽本能聽從史師兄安排。
但他逃出一段突然一愣。
史憲英給他指了一片開闊地,自己則是朝密林方向鉆!
霎時間,他切齒拊心!
沒想到這個時候,被他信賴的師兄算計了!
麻玉陽根本不敢張口,只能將那口氣憋住繼續奔逃。
他們現在唯一的優勢便是內力較衡山派弟子深厚,一直跑下去,盡管后方人多,他們還是有機會逃掉。
“你們去追他!”
趙榮迅速指向麻玉陽那邊,馮巧云呂松峰席木樞全部追去,趙榮和全子舉一道追史憲英。
蘆貴等人已經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
不多時,
就連全子舉也跟不上趙榮的步伐。
衡山弟子整體確實差嵩山派不少啊,這次若不是有助力又精心謀劃,想把這些人留下真是千難萬難。
“師弟,這人交給我,你回頭領人將沿途尸首清理一遍。”
“師兄小心!”
全子舉大喘一口氣也不勉強。
他并不擔心趙榮安危,師父應該是跟隨著的。
幾乎穿過松林盡頭,在一個小山坡上,史憲英終于停下腳步。
耗不過這小子!
再跑下去,待會內力耗空只能任人魚肉。
“小子,你就是趙榮吧!”
趙榮停下來拔出長劍,負在背后,“老王,別來無恙啊。”
“好!”
史憲英趁勢調息,故意與趙榮說話,“聽聞莫大師伯收你為親傳,繼承上一代親傳大師兄輩次,你便與我堂哥史登達平起平坐,我倒要喊你一聲趙師兄。”
趙榮也在調息,他恢復內氣的速度比史憲英更快。
“原來是史登達師兄的堂弟,失敬!”
千丈松史登達乃是左冷禪大徒弟,沒想到這家伙不僅是樂厚弟子,血緣關系也這般硬。
“趙師兄連殺我數名嵩山弟子,當真不顧五岳聯盟?”
“笑話,”趙榮冷著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我只殺島匪,何時殺過嵩山弟子?”
“明明是嵩山弟子路過衡陽,路見不平,接著被島上黑衣高手與魔教聯手殺死,悲哉壯哉,衡山派會記住這個人情的。”
“若不是去剿匪,嵩山弟子怎么會出現在沙角島那個禍害一方的匪窩當中?”
“此乃衡州府人盡皆知之事,史師弟為何抹黑五岳聯盟之誼!”
趙榮不理會史憲英氣到發抖的表情,又怒喝一聲:“定是史師弟與魔教勾連!”
“好好好,今日我便為左盟主,為五岳劍派除害!”
史憲英再也忍不住了!
他想起趙榮在樂安時劍法極其稀松,登時有底氣大吼一聲!
“無恥~!”
“趙榮!”他滿腔怒火,提劍在前,“我嵩山一十七路劍法縱橫無匹,你要試試我劍是否鋒利嗎?!”
趙榮的反應出乎史憲英意料。
他毫無懼色,只劍尖朝下閃出一道寒芒來:
“史師弟,吾劍也未嘗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