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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加輩

  “天柱云氣...”

  這劍招他隱有印象,只是遠不及“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回風落雁劍”出名。

  老蘆用“絕強劍法”描述,是有信息偏差還是單純吹捧呢。

  “這劍法聽著頗有意境,可知哪位衡山前輩用得最好?”他露出好奇之色,變著法子打聽。

  “自是莫大先生。”

  “先前龍總鏢頭設宴請過劉三爺的弟子米為義,正巧我作陪,當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天柱峰上的瀑布傾瀉而下極為壯觀,米為義談到此處,稱衡山前輩曾在此地悟劍,留下天柱云氣。”

  “那最巍峨的高峰足有五座,連起來便是五神劍。”

  “但到了第十三代掌門莫大先生手里,劍招早已殘破不全,想來劍譜還在莫大先生手中。”

  說罷蘆貴悻悻搖頭,“榮兄弟加入衡山派大有希望,但想學這路劍招嘛,怕是...嗯...”

  話音戛然而止,他相信趙榮肯定聽懂了。

  若劉三爺收徒,估計難從莫大那里得劍譜。

  師兄弟二人思想不合,極少碰面。

  劉三爺得多喜愛趙榮才能朝莫大開口?

  蘆貴覺著這事沒指望。

  明白老蘆的意思,趙榮燦爛一笑,絲毫沒放心里。

  今時不同往日。

  最近修煉易筋經洗髓經,加上認穴打穴之法,已讓他無比充實。

  心念著三合門與劫鏢之事,趙榮提議回鏢局。

  蘆貴卻說:“不用著急。”

  “咱們能做的很有限,凡事需等總鏢頭掌握。”

  “我瞧你興致淋漓,想來很久沒出來放風了,蘆某像你這個年紀,可不似榮兄弟這般靜得下來。”

  他拍了拍趙榮的肩膀,再指山路:

  “今個索性出來了,鏢頭的囑托也有這個意思,我再領你沿官道走走。”

  “年前跟著鏢頭走鏢,多半要去臨江、九江等地,你若連衡陽城周邊都不熟,走南闖北可要吃不少苦頭。”

  “而且...”

  蘆貴朝透骨龍示意了一下。

  “朝哪去?”

  少年愛寶馬,趙榮還想多體驗一番。

  等總鏢頭回來,這寶貝怕是難碰了。

  蘆貴長臉上滿是得逞的笑容,“這才對嘛,此刻你才像個嫩毛少年。”

  蘆貴嘿嘿直笑,越說越沒譜,什么要領他去見識一些能早點長大的‘好地方’。

  趙榮“呸”了一聲,不與之為伍。

  片時,兩匹馬走向下山官道。

  “咱們朝南走,經衡山腳下,朝袁州府方向去。”

  “周遭匪患頻發,這透骨龍招人眼球,咱們走太遠恐惹麻煩。”

  “無妨,就在前面幾里,那邊過了灣亭溪橋有一高嶺名曰仙鶴嶺,再往后便是關隘古道,榮兄弟既好讀春秋,不如去看看那邊的摩崖石刻,還有前輩高人留下的劍痕槍洞。”

  “衡陽城居民每逢踏青,也喜歡到此地游玩,驛站驛館修在天柱峰腳下,說不定還能碰到朝衡陽城來的商旅游俠。”

  “正所謂遠近高低各不同,去那邊再看衡山五神峰,別有一番壯麗啊,哈哈。”

  “就依蘆老哥。”

  “駕!”

  “駕!”

  古道蜿蜒盤旋,趙榮第一次踏入這片地域,與記憶中的衡山差別極大。

  “仙鶴嶺有八里,路邊矮峰有亭三座。直行嶺頭一歇氣,再行五里是灣亭。灣亭后是浪溪,過了三個村莊可見界首。那界首疊石隔十里,中間一觀名松濤。”

  蘆貴張口就來,對地形了如指掌。

  “咱們也朝吉安、延平一帶走鏢,這條路走過十幾趟,我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天柱峰腳下。”

  蘆貴吹噓著走鏢經驗,趙榮則是看什么都新奇。

  之前他一直在衡陽城,除了打漁去潭水少往外走。

  主要是武藝沒練成,到哪去都沒底氣。

  這個武力值爆表的時代,江湖上的兇惡匪盜比比皆是,稍不留神小命就沒了。

  否則鏢局的生意哪能那么好。

  “這便是仙鶴嶺關。”

  趙榮順著話瞧見了嶺頭埡口、也叫隘門。這埡口兩側尚存塊石壘砌的兩璧,豎立在一座峰前。此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這可不是什么戰略咽喉,而是一伙強盜的防御工事。

  聽城里的說書人講過,仙鶴嶺前有一伙匪徒占山為王,后來被衡山派給滅了。

  大嶺一過,眼前逐漸開闊。

  官道愈發平坦。

  果如蘆貴所言,五神峰近在眼前,朝東南綿延,如一柄柄巨劍插入云霄,這遠比趙榮記憶中的衡山更加雄渾崔巍。

  遠遠瞧見山腳下的驛站前停了商隊馬車,竟然有不少人影在晃動。

  趙榮拉韁繩讓透骨龍停下,側眼瞧見路邊一塊摩崖石刻,就在“仙鶴嶺”碑刻下方。

  字跡已經不清,但不影響辨認:

乙未冬久雨  隴上初黃霧四垂,禾頭盡墨正淋漓。衡山自有開云手,只有人間人不知。”

  落款是...

  “陳普。”

  趙榮沒記起這老兄是誰,旁邊另有“我入五神峰”石刻。

  “我入五神峰,山惟天柱高。振衣千仞上,萬古幾人豪。”

  落款是李....

  后面一個字幾多磨痕,與石刻一起腐朽,看不清楚。

  一旁的蘆貴忽然哈哈一笑,趙榮定睛一瞧,也哈哈大笑。

  這石刻內容錯得離譜。

  前面提五神峰,后說天柱最高。然而事實是祝融峰最高,這老兄的石刻倒是大氣磅礴,于是明顯的錯漏就更有喜感。

  其實也可理解成“刻字人認為天柱最高”,但結合被擦掉的半邊名字,顯然是暴露心跡。

  這家伙心虛了。

  可以想象百十年前有一人站在此處,觀神峰豪邁刻字,之后被路人或友人指出錯漏后,擦掉半邊名字落荒而逃的景象。

  實在有趣。

  趙榮也瞧見了蘆貴所說的劍痕槍洞,據說是幾位綠林豪杰與江洋大盜廝殺留下的痕跡,一些巨大的石刻被攔腰斬斷,依稀可見那平整的切面。

  若無渾厚內力是決計做不到的。

  “蘆大哥,咱們去那邊喝碗茶水。”

  “走。”

  他們騎馬來到驛站外,幾株榆樹旁有一排烏篷,有結伴的客商,有外地來的騾馬車隊,還有一些江湖武人。

  “駕~!”

  原本有不少人打量趙榮與蘆貴,接著被一道打馬聲響吸引過去。

  穿著皂服的驛使一騎絕塵,奔著衡陽城府衙去,想必是有什么緊急文書。

  讓趙榮沒想到的是,

  他與蘆貴剛坐下拿碗茶水,隔壁一大桌人中走出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漢子,他腰間別著一把短刀,直接向他們走來。

  “兩位兄臺可是從衡陽城中來?”

  “正是。”蘆貴應了一聲,等對方遞話。

  趙榮沒有開口,瞥了瞥他腰間短刀,又看向他寬大的手指,目光掃過那桌人。

  全是練家子。

  他端起茶碗,暗自警惕。

  中年漢子露出一絲喜色,坐在蘆貴推出的凳子上,“看兩位穿著鏢師服,又來自城內,可是長瑞鏢局的人?”

  “閣下是...?”

  中年人抱拳:“在下丘廣軍。”

  他往懷中掏出一封信來,蘆貴朝信封看了一眼,當即大笑,“失禮了,原來丘兄是盧鏢頭的朋友!”

  “丘某得了盧鏢頭的信,從吉安府日夜兼程趕來衡陽。”

  “我丘家莊承劉三爺恩情許久,盧鏢頭與我又是好朋友,這次不僅要去拜會三爺,更去鏢局助拳,會一會三合門那群狂徒!”

  蘆貴趕忙抱拳,自報家門,又與丘廣軍說了好幾句攀交情的話。

  “不知這位兄弟是...”

  丘廣軍那一桌人早就注意到趙榮了,剛才還在猜他身份。

  他年紀這般小,卻穿著鏢師服,過來時又牽著一匹威風凌凌的黃驃大馬。

  丘廣軍認為少年來歷不凡,適才打招呼時,也是先從蘆貴這邊探路。

  趙榮微微一笑,正準備打招呼。

  一旁的蘆貴插話道:“丘兄,這位是趙榮趙兄弟。”

  “你別瞧他年紀小,一身功夫可要遠勝于我。”

  “他與盧鏢頭相交莫逆,年末正要一起看望三爺呢。”

  丘廣軍的眼神登時一變,朝蘆貴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

  好家伙,老蘆拿我送人情啊這是。

  蘆貴對著趙榮飛來的眼神嘿嘿一笑。

  丘廣軍看向趙榮的表情極為熱切,雙手拱得老高。

  “久仰,原來是趙兄弟!”

  “咱們都是盧鏢頭的朋友,必須親熱親熱。”

  趙榮也含笑喊了一聲久仰,他知道對方是看劉三爺的面子。

  但接下來,老丘的操作還是讓他震驚了。

  只見老丘朝隔壁桌喊了一聲:“蒙亭,蒙茵,快來見你蘆叔叔,趙叔叔!”

  這一“趙叔叔”喊得非常大聲。

  隔壁站起一對青年男女,約摸著雙十年華。

  他們面帶疑惑,一臉懵逼地看向自己的老父親。

  趙...趙叔叔?

  不是說只打個招呼嗎?

  怎么輩份就被攔腰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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