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怒而回頭,就看到了說話的人。
身高不足五尺,雖然不算侏儒,但卻絕對算是矮子。
腦袋大如笆斗,頭發蓬松雜亂,兩條濃眉幾乎連成一線,左眼精光閃爍,右眼仿若死灰,胡子又多又雜猶如亂草,但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他的胳膊。
右臂齊肩斷去,左臂卻又粗又長,垂下來時已經超過了他的膝蓋,幾乎能夠摸到自己的腳趾。
古語說劉備雙手過膝,眼前這人的手竟然比劉備還長。
而江湖中這么有特色的人,有且只有一個。
獨臂鷹王,司空曙!
但連城璧看了他一眼,卻將目光移動到他身邊那人的身上。
白須白發,穿著樸素,微微有點駝背,若不是精光閃爍的雙眼,就似乎是個鄉下的糟老頭子,但他的手卻很穩,還拿著一根長有尺許的旱煙袋。
這樣形象的人并不少,但姓屠的卻也只有一個。
關東大俠,屠嘯天!
獨臂鷹王當年獨臂掃天山,單掌誅八寇,但近來卻一向在塞外活動,關東大俠更是顧名思義,雖然被稱作“天下第一打穴名家”,但十幾年都未出關東。
沒想到這樣的兩個人,竟然一齊出現在肅州府。
但連城璧卻并不奇怪,因為屠嘯天是天宗的人,之前天宗十多人出現在蘭州,一路跟到肅州,簡直太正常了。
至于司空曙,因為輩分極高,武功也強,所以自高自大,目空一切,被屠嘯天一路忽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比如現在…
聽到司空曙口出狂言,屠嘯天眼神一動,低聲勸道,“司空前輩,這四人衣衫干凈,氣質華貴,應該是中原的出名人物,不宜交惡。”
司空曙揚眉笑道,“有多出名,可有老夫出名嗎?”
屠嘯天陪笑道,“前輩俠名遠播,名著海內,他們自然是不如前輩的。”
“那就是了,我又沒說要睡她們,讓她們陪我喝喝酒,聊聊天,難道委屈她們了嗎?”
司空曙哈哈笑著,然后便往四人身邊走來,一只怪眼上下打量著風四娘和沈璧君,透露出滿心的欣賞和一絲驚艷。
他也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中原塞外都去過,漂亮的女人也不知道見了多少,但眼前的這兩個女人無論在相貌身材、氣質魅力上,都是他生平僅見。
司空曙嘴角露出一抹怪笑。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看起來寬厚樸實的青年站起身來,攔在自己的身前,擋住了自己的目光,拱手說道,“晚輩楊開泰,敢問閣下可是獨臂鷹王司空前輩嗎?”
司空曙眉梢一挑,“鐵君子楊開泰?”
“正是晚輩!”楊開泰不卑不亢。
但楊開泰的名號嚇不住司空曙,反而被他拿捏住了輩分。
“聽說你是鐵山和尚的徒弟?巧得很,我和鐵山和尚的師父法成和尚是朋友,你既然是法成和尚的徒孫,那也算是我的晚輩了。”司空曙笑道。
楊開泰不禁愣在原地。
“既然你是我的晚輩,就陪我喝兩杯酒吧,順便把你的朋友們介紹給我。”司空曙怪笑道,“難道這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你媳婦?”
“不不不,當然不是。”楊開泰瞄了風四娘一眼,雖然眼中略顯期待,但可不敢當眾認下,怕風四娘生氣。
“既然不是…”
“既然只有楊兄是你的晚輩,你要和他喝酒,便由楊兄再開一桌陪你,我們和伱不認識,也不想和你認識,就不奉陪了。”
“嗯?”
司空曙終于看向了說話的人。
面如冠玉,英俊溫和,氣度文雅,淡泊平靜。
穿著剪裁合身的衣服,質料雖然不是最高貴的,但卻是最舒服的,佩飾精致,更映襯得此人文質彬彬、儒雅隨和。
這樣一個看起來似乎是小白臉的人,竟然敢對自己口出大言?
司空曙笑了,但嘴角卻帶著猙獰和殘忍,“你是誰?”
連城璧不答,司空曙都沒有主動報名號,他自然也不會自報名號,憑空矮人一截。
“你剛才看我妻子的眼神很不禮貌。”連城璧答非所問,先是看了屠嘯天一眼,然后再次轉向司空曙,“看在你也算江湖前輩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道歉之后離開,連某既往不咎,否則就別怪我將你這只獨臂鷹王僅剩的一條翅膀斬斷了。”連城璧淡淡的道。
屠嘯天眼角一跳,但卻不動聲色。
“哈哈哈!”
司空曙放聲大笑,左手抬起,揪了揪自己的胡須,怪笑道,“老夫已經很久沒聽人這么跟我說過話了,你知道我是誰,還敢這么和我說話,真是有種!”
連城璧點點頭,“所以你拒絕?”
“就憑你對我不敬,老夫就要擰斷你的脖子!”司空曙獰笑,然后看向又是擔憂又是緊張的沈璧君,“然后睡了你的女人!”
當獨臂鷹王威脅說要擰斷誰的脖子時,那個人就可以去清洗自己的脖子了。
但連城璧反而笑了,起身說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司空曙雖然脾氣暴躁,狂妄自大,但輩分確實高,名聲確實大,殺了很多黑道匪類,也有很多江湖正道的朋友。
原著里,護送割鹿刀的屠嘯天、趙無極、海靈子都是正道大俠,他卻能強壓三人而獨占C位,由此可見一般。
連城璧若是師出無名,容易惹來閑話。
現在就沒問題了。
司空曙看到連城璧提劍起身,不由連連怪笑。
他并不是笨蛋,當然聽出了連城璧話里的意思,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
普天之下能讓他在意的人雖然有,但卻絕不包含這個小白臉一樣的年輕人。
楊開泰也知道這一戰不可避免了,急忙退后兩步,護在風四娘身前,同時提醒連城璧道,“司空曙的鷹爪力威猛無儔,能將公牛開膛破肚,直刮牛心,連兄千萬小心。”
司空曙上下打量著連城璧,嗤笑一聲,“姓連,難道你就是那個號稱武林神童,江南無垢山莊的無垢公子連城璧?”
連城璧輕輕抬起左手的劍,淡淡的道,“我既名無垢,自然見不得眼前有垢,若是眼前有垢,便要將其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