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面對著柳白的,唯有無笑跟小算這兩位道長是背對著他。
不同于先前,現在的小算跟無笑都是暴露了自身氣息。
一元神一神龕,二者這架勢還明顯是將柳白護在身后的。
如此一來,在場的這些走陰人都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倆道長,是背后那少年的隨從。
能用得起神龕做隨從的少年,那就不得不讓他們慎重考慮一二了。
柳白見著他們望而卻步,便是上前一步微笑著說道:“你們想知道的那張白色奇寶圖紙,三張青色奇寶圖紙,外加那張…血氣奇寶圖紙,都在我手里。”
“什么?!”
那些原本想著后退的走陰人,紛紛又止住了腳步,一個個的目光盡皆落在了柳白身上,而且其目光之炙熱,就好像要擇人而噬一般。
前頭護身的小算跟無笑道長兩人,盡皆感覺如芒在背。
尤其是這小算道長,他自覺到時候就算是無笑道長神威蓋世,能以初入神龕之資硬抗其余兩名神龕。
可,可他這元神,怎么可能抗得過這十名元神?!
這他娘的可是十個元神啊!
心中雖是此感,可他倆也明白自家公子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這雖是過去一個月沒見了…公子的性子還是沒改。
甚至更加“猖狂”了。
公子這架勢,分明是想打全場啊!
小算道長凝起心神,已是牽連起了自己的奇寶天機盤,他要算算一會真要動起手來,哪里才會是突破口。
“公子,火力不夠哩。”
已是趴到了柳白后背的小草趁機拱火道。
恰巧,柳白也覺得如此,于是他掃了眼前邊站著的這些人,右手輕輕抬起。
一道血色流光從其手心升起,漂浮半空,最后化作了一張被血氣環繞著的血色書頁。
這一刻,整個羊腸小道都被這血光映照。
天地間好似只有這血色圖紙在熠熠生輝。
別說那些本就覬覦這血色圖紙的走陰人,就連柳白看著這情形,都有些驚訝于黃生的手藝。
區區一張圖紙,竟然都有著這光彩。
這要是真打造出來了這黃粱書,得是何等光景?
怕是其誕生之際就要天生異象,到時龍鳳呈祥,麒麟賀喜,引得四方云動。
無笑前頭那巫神教的神龕行走見狀,當即一步跨出伸手。
柳白見狀右手五指合攏便是收回了這張血色圖紙,無笑也是趁勢一步跨出,伸手朝著清葛拍去。
后者見著圖紙消失,當即腳下一點,飄然后退數十丈,避開了無笑的這一巴掌。
后頭的那一眾元神見狀也是紛紛撤身,這沒動手還好,一旦神龕交手…自己豈不是要受這無妄之災了。
“呵呵,不知公子何意?”
蠱神教的神龕行走裴文初就淡定多了,依舊站在原位,雙手攏袖笑呵呵的問道。
“簡單。”
柳白打量著這些走陰人,直言道:“你們來這,不就是為了搶我的圖紙嗎?”
“既然如此,那就灑脫一些吧,只要殺了我,這圖紙自然就是你們的。”
“公子!”
小算急忙出聲提醒,這切勿沖動啊!
柳白笑而不語。
“好。”裴文初見狀笑道:“公子好膽色,敢問公子貴姓?”
“怎的,還要問問來路?”
“這是自然,萬一大水沖了龍王廟可不好。”裴文初依舊在笑著。
柳白毫不客氣的譏諷道:“搶個奇寶圖紙還隱隱約約,活該一輩子神龕。”
裴文初笑容僵在了臉上。
柳白更是徑直朝著無笑跟小算說道:“這倆神龕伱倆先扛著,其余的元神走陰人…我來!”
言罷,柳白目光掃過他們身后的那些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已是一步跨出沖了出去。
一陽神,沖向了那十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
“好膽!”
離之最近的蠱神教裴文初忍不住感嘆一聲,正欲出手,卻是發現那年輕道士站在了他面前,微笑道:
“正巧,還沒討教過蠱神教高招。”
無笑則是已然沖向了后邊的巫神教清葛。
余著的那些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彼此相視一眼,盡皆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后頭更是有走陰人冷笑道:“這位公子…未免太自信了吧。”
這都已經不能算是自信了,一個陽神要打元神,還是一個打十個。
這都已經算是極致猖狂了!
柳白瞇眼看著他們,心中安定如神。
這些年在黃粱福地之內,受困于自身只有燒靈體的實力,外加這終日琢磨自身之術以及這陰神和陽神的門道…柳白已經快被逼瘋了。
現如今終于從中出來,還得見這么多想要搶自己東西的狗賊,這還忍什么 忍到極致,那便無須再忍!
他微笑間,背后的黑暗之中忽有一道身影直立而起,只一起來便是有著丈高。
一步而陰神出。
隨即又是往前一步,其陰神居左,身后再起一道璀璨白光,白光之中又是走出一道極為高大的純白身影。
手提銀白長槍,身披白甲,身高已是有著三丈。
再一步而陽神出。
那些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見著柳白這異象紛呈的陰神以及陽神,微微錯愕。
“公子,在元神面前,這可不抵用。”
領頭那頭戴斗笠的修第二命的走陰人見狀,獰笑著便是放出了他的元神。
虛幻的身形從其身上出現,徑直殺向了柳白的…陽神。
“呵呵。”
柳白止住身形,也沒再留手,倏忽點燃了命火。
幽藍色的命火跳躍而起,驚地一人出聲。
“本源之火!”
可柳白點火也就這一瞬,點火功成之后,他身形“嘭”地一聲輕響,轟然炸開。
整個人都化作密密麻麻跳動著的黑火,散開后鋪天蓋地的朝著眼前這些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席卷而起。
不僅如此,他身后的陰神也是捂著肚子彎下了腰身,像是在癲狂的笑。
只是…他的左手覆蓋在了臉上。
握住了那張…鬼神面具。
自從在老狼山那摘下過一次面具后,柳白就再沒用過這招了,一來實力太強,二來會徹底釋放心中殺意。
可現在柳白不想藏了。
不就是殺嘛。
你為了一張奇寶圖紙來殺我,我就殺你不成?
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
所以他身后的陽神,倏忽間一槍刺出,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一槍直接刺穿了那元神的頭顱。
槍頭從其前額刺入,再從其后腦勺穿出。
一前一后之間,這元神當即斃命。
以至于那走陰人都悶哼一聲,口吐鮮血而止。
說是遲那時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當即嚇得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陰人紛紛遁身而走。
畢竟…這他娘的是什么手段。
陽神持槍也就罷了,竟然還能一槍洞穿元神。
這元神可都是陰陽合一才鑄就的,結果反倒被別的陽神一招洞穿,這是怎么一回事?
怪異。
眼前這人的確是有著大怪異。
可要真沒點怪異的話,一個陽神怎么可能敢沖上來殺這么多的元神?
正當他們避開之際,柳白的陰神也是摘下了臉上的鬼神面具。
剎那間,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容再度現世。
其面目猙獰著,掃向了已是避往遠處的元神走陰人,他喉嚨里發出鋸子鋸木頭時的聲音。
“殺我?”
剎那間,這原本就氣機肆虐,外加命火熱浪充斥著的峽谷之中,霎時間生起了一道道血色藤蔓。
將那諸多元神走陰人纏繞而起。
可隨即他們也是發現落在他們身上的那些黑色火星,竟然也有著愈演愈烈的架勢。
雖說他們也早已用了護身之法,可不管他們用的是術,或是符紙,以至于是這奇寶。
可在這黑色火星之下,好似無物不燒,無物不焚。
頂多是速度的快慢罷了。
而這從地底憑空升起,纏繞在他們身上的血色藤蔓,卻是在不斷的吸取他們體內的氣血。
更可怕的還是這血色藤蔓,竟然斬不斷,滅不絕。
哪怕用術法打散,可轉眼間又恢復如初。
這接連兩道手段,就將在場的這十名元神走陰人逼得毫無辦法,甚至有些個沒有奇寶的,都快要走上絕路了。
本尊《野火》,陰神摘下了面具。
而陽神呢?
真就只會站著不成?
柳白在夢中的這幾年時間,早已將自身反復琢磨了無數遍,就如同…此刻的陽神。
他抬腿間,倏忽便是到了一元神走陰人面前,也無留手。
手中銀槍刺出。
“嚇——”
這滿頭白發的元神走陰人正忙著抵抗柳白的《野火》灼燒,不斷將自身命火顛倒化作流水,想著將這黑火澆滅。
不僅如此,又還要分出元神用來抵抗腳下那藤蔓的“吸血”。
本就年老,更無奇寶傍身的他,抵抗的極為艱難。
心中也是無數次的后悔自己為何要來此處,來到這送死…而此刻看著這憑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高大陽神。
他匆忙之際,自身命火齊出,化作一命火大印,似要朝著柳白的額頭蓋去。
柳白的陽神同時出手,槍尖刺中了這火印。
“砰——”地一聲巨響,這火印剎那間就被刺破稀碎,可這銀槍的去勢不減。
粗大無比的槍尖,再度刺穿了這人的額頭。
甚至這一下都直接將他的天靈蓋掀飛,頭顱都沒了半邊。
這若是放在別處,沒有后續的攻勢,那么仗著元神之力奪走肉身,后續又找那憋寶人換取些地寶。
嘿,那指不定還真能討個活頭。
實在不行,也能元神寄存他出活下來。
只可惜是在這黃粱福地外邊,他的對手還是柳白,一道陽神之法破敵,緊接著陰神攻勢又至,外加那野火纏身。
他停了不過剎那功夫,柳白的野火就已經燒穿了他的防護。
“啊!!!!”
野火燒身,這老頭也是忍受不住這苦痛,仰頭發出了慘叫。
可好的是,柳白的陰神本就是在不停地吸取著他體內的氣血,此刻他沒有抵抗之后,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原本還是個大活人的他,就已經躺在地上變成一團腌臜了。
一人獨戰十元神。
柳白先殺一人!
交手的眾人本就離著不遠,柳白這殺人的動靜當即被他們看了個清清楚楚,旋即這一個個的元神走陰人也是憋不住了。
“諸位,喬某先走一步!”
山頭之上,一個正在跟柳白的陰神之法搏殺的走陰人當即縱身而起,命火耀身,原本正在不停切割著腳下血色藤蔓的青色流光飛回,化作一柳葉奇寶。
最終腳踩這奇寶遁身而去。
避開了陰神,也避開了陽神,可是奇寶由護身轉為遁走之后,野火也就悄無聲息的落到了他身上。
其余元神走陰人見狀也是紛紛開逃。
這少年太過詭異,奇寶圖紙雖好,可也要有命享才行。
可就在這時,又有一名走陰人在發出了臨死前的慘叫與不甘的怒吼。
有人匆忙之間回頭看去,卻見他的肉身已經被那三丈高的陽神,一槍掃去了頭顱。
陽神殺元神,其竟連一招半式都扛不住。
眼見著這些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都仗著自己元神御空,遁逃而去。
柳白的陰神陽神追之不上,盡皆落回了地面。
可山嶺之中的那些《野火》卻是在一處悄無聲息的山巒之中匯合,除卻少量幾點標記對方身份的野火依舊留存在外。
其余的野火在匯聚之后,便是化作了邪祟之身。
鬼體再度降世!
柳白落在地面,看著自己這恍如隔世未見的鬼體,“還是這用著舒坦啊。”
他竊竊私語在這山巒之上,旋即挑了個最近的倒霉鬼,身形一閃而逝。
“道長,誤會,都是誤會,停手如何?”清葛見著這么多的元神走陰人,全被柳白一人嚇走了。
自己眼前的這禿頭道長,也是跟自己不分上下。
還有那個年輕的俊道士,雖然只是修第二命的元神,可竟然跟蠱神教的那裴文初斗的有來有回。
如此一來縱使清葛再不自知,也能猜到眼前這伙人的來歷非凡了。
逆伐上境。
這得是何等的天賦底蘊才行?
尤其是那少年,更是恐怖…這讓清葛不禁想起了最近接連出世的天下九大家。
若不是九大家的天驕,何來的少年有這實力?
“誤會?”
無笑瞥了眼苦苦支撐的小算道長,也便停手,朝著那蠱神教的裴文初喊道:“欺我老道提不動刀,還是你巫神教欺我道教當不得事?”
這話一出,裴文初當即飄然后退,落在遠處山頭。
連帶著還帶回去了十幾只金甲蠱蟲,從小算道長的天機盤中飛出,回了他的衣袖里邊。
裴文初先是朝無笑道長笑道:“道長玩笑了。”
之后才是朝跟他交手的小算道長拱手道:“道長道法無邊,在下佩服。”
言罷,他竟是不管不顧,當即就化作一道流光,沿著來時的路,遁走這秦楚山脈北邊。
無笑見狀只好收回目光,罵了句“老狐貍”,然后看向了眼前的清葛。
他這禿頭道長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誤會?這么說行走大人之前不是想搶貧道公子的奇寶圖紙?”
“這自然不是的。”清葛打了個哈哈,“我們巫神教掌管這黃粱福地,貴公子又是付了陰珠進去的,里邊所有收獲自然都是公子自己的,我們怎么可能會動手爭搶。”
“剛若不是道長一直攔著我,我定然和你一起聯手,斬殺了那蠱神教的裴文初。”
“哦…”
無笑道長陰陽怪氣的應了聲,看向眼前這清葛的眼神,也是愈發的不屑一顧。
甚至有些譏諷。
小算道長跟了過來,落到無笑道長身后,也是毫無顧忌的直言道:“道長,干他娘的!”
“哈哈,正合老道意!”
無笑獰笑著單手掐訣,怒喝一聲,“起!”
剎那間,這黃粱福地外地動山搖,一座青色神龕升天而起,矗立在了這群山之中。
上有對聯一副,橫批“道心俠義”四字熠熠生輝。
無笑道長對敵許久,終于是祭出了自己的神龕。
“好好好。”
清葛見著無笑放出神龕,原本還想著周旋一二的他就徹底沒了這想法。
神龕一出,那基本上就是要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當殺!”他冷笑著,身上衣袍在這山風中獵獵作響,可就當他想著放出自己的神龕之際。
他忽聽見頭頂似是有著一聲“噼啪”聲響。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可也就在這時,一道純黑陰雷從天而降,砸落在他頭頂。
“轟隆”聲在這山谷之中回蕩。
原本還想祭出神龕的他,當即被這一道陰雷劈落地面,隨即一身材高大,俊逸無比的身形從天落下,漂浮在半空,俯視眾人。
“你若大大方方承認,本尊還高看你一眼。”
“藏頭露尾不顧腚,想搶又不敢認,廢物!”
柳白蔑視著清葛。
無笑跟小算也算是早已知曉了眼前這邪祟的身份,那可是自家公子的貼身護衛。
平日里都不露面,其關系之近,更是遠非自己可比。
于是見之紛紛拱手,“見過鬼王大人。”
“還不速速殺了!”
柳白這次沒有“搶人頭”了,而是將這表現的機會還給了無笑。
“是。”
無笑稍稍頷首,其神龕對聯當即幻化鎮壓,道法清韻彌漫山間。
“本尊先去將公子接回來。”
柳白說完身形再度消失在了遠處的山巒之中。
無笑殺敵,小算道長則是匆忙落地,朝著柳白的陰陽二神跪拜行禮。
畢竟此時不拜,更待何時?
柳白借由陰神之軀看著眼前的小算,不論其他,這小算應該算得上是自己的第一個“信徒”了。
“你很好。”
柳白陰神沙啞著嗓音說了句。
原本跪地拜服的小算聽著這話,當即打了個激靈,跪地的他連忙說道:“為公子行走,是小道的榮幸。”
陰神猙獰的面容擠出個笑容,愈發猙獰的同時,他左手覆面,原本被摘下的鬼神面具再度被戴上。
隨即那股攝人心魄的威壓氣勢也就消散了許多。
原本跪在地面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的小算道長也是得以稍稍抬頭,看著這近在眼前的陰陽二神,他心中愈加震撼。
這是在看什么?
這分明就是在看…神!
而且和剛露面時候相比,這陰神愈發陰邃,陽神則是愈發璀璨。
若是柳白能得知小算道長此時的想法,那只會表示。
能不陰邃,能不璀璨嗎?
老子一口氣吃了十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這要還沒點變化…那我,那我只能下次吃十個鑄神龕的走陰人了。
只是真要這樣的話…柳白也不知去哪里才能找這十個鑄神龕的走陰人了。
興許唯有這諸多神教教派才能湊夠了吧。
像這江州,整州加起來的神龕,也不過一手之數。
先前的云州更是只有范元益一個。
山巒之上,無笑自是輕而易舉的斬殺了這巫神教的神龕走陰人。
只是等著他落地之時,柳白也已經返回了。
陰陽二神各自化作流光飛回了他體內,本想著跪拜行禮一番的無笑道長見狀,也只得心中遺憾。
又被小算這廝搶了先,但也無妨,自己可是為公子準備了祭品。
感知著再度回來的陰陽二神,柳白心中若有所感。
自己先前在夢中想法諸多,如今嘗試一二,功成…陰陽合一化元神。
單就這一點,自己氣血靈性肯定都還不夠。
可柳白心中所琢磨的這法子…氣血靈性不夠高,那也無妨,還是能將自己的元神鑄就出來!
而且興許比別人的元神,還要好用。
想到這,柳白就深呼吸一口,朝南邊望去。
如此一來,回趟家,找娘親解解惑,就能出發去易州了。
等去了那里,尋到黑木的墳,在那里去陰陽合一化元神。
而且在那里,興許也還有一個自己的老熟人,準確的說,應當是老熟鬼了。
先前在生死棋盤上的紅卒鬼,應當就是去了易州的黑木墳。
不只是他去了,更是帶著林丹丹的弟弟,也是去了那里,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柳白停在原地,思量間小算道長兩人也是跟了上來,朝他拱手道。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小事爾。”
柳白看著地面的那神龕尸體,抬手間收起,今兒個吃的太飽了,這可留著下次再吃。
“沒什么遺漏了吧,沒有就出發了。”
“沒了…不知公子想要去哪?”無笑道長輕聲詢問道。
柳白抬頭南望,“回家。”
只是臨走之前,他又轉身朝著這黃粱福地深深一揖,行了一禮。
得人大恩,當受此禮。
與此同時,這黃粱福地上空,黃生模樣顯現,看著柳白南下的身影,微微頷首。
而在他腳邊,卻還趴著一頭吊睛白額大虎,乖巧的好似一只小貓。
這大虎問道:“主人,你為何要答應幫他煉制這奇寶,當年你跟柳神的約定里邊,好像沒有這一條。”
“將這奇寶給他,是我跟柳神的約定,至于幫忙煉制…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受了誰的指點才來了我這黃粱福地的。”
此刻的黃生微微躬身,似是有些駝背。
大虎明白了,“歲至的請求?”
“不是請求,他能投上一筆,我自然也不能落了后。”雙手攏袖的黃生微微笑道。
大虎又明白了,只是這次卻是沉默了好一會,這大虎才說道:“你們都相信他能行?”
“不止是相信他。”黃生淡淡的說道。
大虎又明白了,“你們依舊這么相信她。”
黃生聽了失笑道:“當年她能帶著我們殺…”
只是話沒說完,黃生就自顧搖了搖頭,“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啊。”
大虎還是能明白,只是明白之后的它卻也沒再問這問題了,轉而問道:“主人,你為什么將這奇寶取名為黃粱書呢,這不分明是天下書?”
黃生聽著這話倒像是有了點興趣,他眼中帶著一絲神光。
“座山啊,有些事瞞著你了,你固然不知。”
“沒事,主人瞞著座山是應該的。”
黃生好似沒有聽見大虎的言語,只是自顧說道:“但是有時候你不妨想想,這天下…跟這黃粱鎮有什么區別?”
黃生說話間,俯視著這黃粱福地。
大虎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黃生也沒強求。
畢竟它要能想明白,它也就不會留在自己身邊了。
“回去吧。”
黃生幽幽嘆了口氣,身形也是化作云霧消散。
大虎忽然間想到了什么,它記得當初自家主人在開創這黃粱福地前。
他跟楚河河神歲至,還有那位原先的柳無敵,現在的柳神,有過一次會談。
而那交談的地點就是…楚河河底!
只是再多這大虎就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那柳神總喜歡揉它的腦袋,還強行將它變小,說什么揉的順手些…
一想到這,大虎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是打死它都不敢回憶的一段往事。
來時慢,回時那就快多了。
一路快趕慢趕,直到平云湖邊的裴親家中才歇腳,他見著柳白三人回來,自是又拉著吃喝一頓。
尤其是在得知無笑道長鑄出了神龕之后,更是喜不自勝。
柳白也能看出他是由衷的歡喜,并無什么嫉妒。
這人…極好,但是這命,又好似不好。
于是柳白就在這多住了三天時間,這三天他將江中客的那半截神龕,借給裴親參悟了一番。
能悟出多少,就看他的了。
三天后,柳白三人再度南下。
只是出去極遠后,小算道長才說道:“其實前兩天,我偷偷的幫這裴親算了一卦。”
“哦?怎么說?”
柳白知道小算道長既然開了這口,那么勢必就是有些講究。
無笑道長也是放緩了飛行的速度,給了小算道長說話的機會。
“裴親他家里人,都死了。”小算道長緩緩說道。
“他都修第二命了,這歲數,家里人只要不是陽神,死了不是很正常。”
無笑回答道。
“命數上來說,他娘應當也是能修第二命的,但是結果卻是在養陽神的時候,燒穿了爐子。”
柳白聽著這話,也是略有錯愕。
他這一路走來都太過順遂,不管是什么境界,只要是氣血跟靈性到了,都是水到渠成。
可這只是在他身上,落在別人身上,每次晉升,那都是要闖一道生死關。
像這養陰神,這要一下沒養出來,陰神就會鋪就自身靈性。
到時靈性遠超氣血,從而讓走陰人變為邪祟。
養陽神也是如此,一旦出了差錯,所挑選的陰氣匯聚之地不夠,又或是陰神的底子沒打好,那么就極容易將自身的爐子燒穿。
陰陽合一生元神也是如此。
一旦找不到那個契機,陰陽二神相融失敗,也是會死人的。
總之就是這走陰一途,處處挨災。
柳白思考之際,小算道長已是直接說出了答案,“裴親賠親,他這名字就像個破窟窿袋,兜不住的。”
“加之他天生命數就是喪親之相,難啊。”
小算道長說著搖搖頭,一臉的感慨。
無笑道長聽了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語,他也知道,命數這東西,要想更改那是極難。
而且真要有此打算,還得從小開始。
再者,就裴親這命數來說,就算現在改了,又能如何?
家里人都死絕了,余著的,只有他一人在這世上受罪。
“喂,小算,我記得這命數也不完全遭災吧?”小草忽地探出頭來,像是想到了什么。
“咦,草哥你怎么知道?”小算好奇道。
以往這個時候,小草都會興高采烈的裝上一手,但不知為何,小草這次卻是有些遲疑,怨恨,痛苦的神色在里邊。
它縮回了腦袋,含糊不清的說道:“總之就是知道。”
小算見狀,也就沒再問了,而是直言道:“這命數雖然死親人,但好處就是,天賦能比別人好,而且還不容易死。”
“總能在眾多死路當中尋找出那條活路。”
小算道長在說完這個后,小草打了個哆嗦…柳白感覺到了,也沒問。
三人再度南下。
此行都在趕路,沿途所過都是故土,但都沒停留。
只是這一路南下期間,柳白把先前在夢境當中存下的屬性點都緩慢的加在了氣血上邊,靈性則自有蘊養。
余著每次歇腳,他也都會用食補的方式,打著慶賀的名義。
對著山精大吃特吃,以強氣血。
如此一連南下了月余的時間,走到這滿城花開的季節,他終于到了這楚河邊。
到了這,他自是得喊出歲至見了一面。
但這見面也不是白見的,柳白至少是從其手中“借”到了一樣東西。
打造黃粱書所需的五片蜃龍甲。
這江州與云州交界的楚河兩岸,本就是蜃龍澤,里邊有沒有蜃龍柳白不知。
他只知道尋了歲至,他肯定有。
再問別的,歲至就一口咬定沒有了,柳白打不過他,不然就能“囚”他一下。
無奈只好讓他幫忙將自己送過了楚河對岸。
柳白讓小算跟無笑去江州城等著自己。
又眼睜睜的目送著他倆走了之后,柳白才整理了一下自身衣物,看著都還算干凈整潔之后,這才輕聲喊了句。
“娘,我回來了喔。”
聲音落下。
身形消失。
(看見有說小草公母的,嗯…小草可公可母,所以有喊草哥有喊草姐的,至于原因嘛,還不能說,但前邊有借別人口提過一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