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去媒妁會的馬車上,柳白還在聽司徒紅介紹這媒妁會的構成。
相比較于司徒家紅燈坊的小打小鬧。
這媒妁會就正經多了。
實力最高的自然就是會主媒姑了,也是媒妁會里頭唯一的一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明面上是這樣。
至于會不會跟射覆堂一樣,死了個第二命的,馬上又蹦出來個第二命的,就沒人知道了。
往下養陽神的走陰人,則是叫做“證婚媒”,媒妁會里頭也不多,多是分管幫眾諸事,怡紅生意,以及對外交攻等等。
養陰神的走陰人,則是叫做“定緣媒”。
像柳白的四妹,那只騷狐貍精,還有遇見的那白毛蘿莉沈姑娘,都是媒妁會的“定緣媒”。
司徒紅加入的話,也是會成為定緣媒。
不同于證婚媒,這定緣媒分管的事宜就細致了許多,大致是能精確到分管哪一間怡紅樓或者說紅燈坊。
或者說像狐女那樣,被調任前往峴山里邊搜山等等。
而柳白加入的話,以他聚五氣的實力,在這媒妁會里邊,便是稱之為“合璧媒”。
合璧媒就沒什么事宜了,大抵就是上司定緣媒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往下就是燒靈體的,在媒妁會里被稱之為“牽線”。
至于點三火的…不好意思,努努力吧,我們媒妁會會給你留位置的。
“公子,到時候我們是接什么活計比較好呢?是接管一間紅燈坊還是留在會里聽調?”司徒紅小聲詢問著柳白的意見。
“這還能我們選嗎?”
“別人不行,咱倆應該是可以選的。”
“哪個事少?”
司徒紅想了想,回答道:“接管紅燈坊的話,平時可能會有點事要管理什么的,但整體上都還算好,而且媒妁會的紅燈坊一般也沒人敢來鬧事。”
“留在會里聽調的話,平日里大部分時間都沒什么事,但是有事的話,都會很忙。”
這么看來,要么就是去城里當老鴇,要么就是留在總堂打雜了。
當然,老鴇不是真老鴇,打雜也不是真打雜。
只是這當老鴇分管一個紅燈坊的滋味…柳白還沒體驗過,而且主要是這身體實在是太小了。
若是娘親沒有壓制的話,柳白估計自己都已經長大長長了…
畢竟每天加點,這身子骨還是長得很快的。
只可惜娘親希望自己當個正常長大的普通人,哎。
“公子,你要敢去接管紅燈坊的話,到時一身的脂粉味回去,娘娘會不讓你進家門的。”
小草在柳白耳邊哇哇叫。
柳白嘴角抽搐,“行行行,我終于知道小草伱的作用是什么了。”
小草身子一抖,連忙捂住嘴,使勁回想道:“小草我…我沒說漏嘴過啊,我真沒有。”
“公子你說小草有什么用?”
小草很慌,看起來柳娘子是真給他下了死令不能將他的用處說出來了。
“你的用處不就是替我娘來監督我的?”
柳白也沒再嚇唬,而是直接說了出來。
小草聽著很明顯松了口氣,嘴角也是泛起笑容,“是嘞是嘞,公子說的對,小草就是來監督公子的,哼哼。”
媒妁會的總堂是在城東這塊,約莫半個時辰后,坐在馬車車轅上的柳白便是見著了那棟好似占據了半條街的屋子,甚至都不能說是屋子了。
而是聯排的一間間小樓,最后再被圍墻裹住。
只是走進這條名為媒人街的街道,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濃郁但不媚俗,煞是好聞。
左手邊的墻上,基本上每隔一丈就會有一大紅燈籠高掛,看著很是喜慶,再往上的整片墻頭好似都爬滿了山精,還是同一株藤蔓。
人走這過,山精還會探頭探腦地,也很可愛。
站在柳白肩頭的小草不停地跟它們打招呼,甚至都已經給它們取上名字了。
“你好呀,小草甲,小草乙,我是小草,以后我們就是一家鬼了。”
一路來到這媒妁會的大門口,柳白也是頭一次見著用這么漂亮的女子在這守門的。
甚至倆人都還燒出靈體了,按照媒妁會的劃分,她們應當是叫做“牽線”。
其中一個牽線女見著司徒紅,盈盈一笑,“姐姐稍等片刻,妹妹進去喚一聲。”
司徒紅在柳白面前是一副婢女的姿態,但是在外人面前卻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更何況在血食城的時候,她本身就是個大小姐了。
“去吧。”
這牽線女走了,另外一個體型稍微豐滿些的牽線女則是來到兩人面前,帶著一陣香風,先是甜甜地喊了聲“姐姐”,然后才蹲下來看向柳白,臉上帶著笑,剛想喊一聲“弟弟”。
可是小草忽地冒頭說道:“我家公子可是聚五氣了喔。”
這牽線女笑容稍稍一頓,原本話到嘴邊的“弟弟”,脫口而出變成了“公子”。
柳白回以微笑。
沒一會功夫,另外一名牽線女就領著一個畫著淡妝的杏眼女子走了出來,她腰間系著一紅鈴鐺,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響,柳白面前的這牽線女連忙起身喊了聲“王姐姐”。
柳白觀其氣息已是養了陰神,那就應當是“定緣媒”了,而她腰間的那個鈴鐺,則是媒妁會制式的“定緣鈴鐺”。
算是用奇寶的法門制出來的半成品,一旦催動,不管是對走陰人或是對邪祟,都有著不俗的效果。
而每一個加入這媒妁會的養陰神的走陰人,都能獲贈這個。
這也算是加入媒妁會的好處之一了。
王青見著司徒紅,就不著痕跡地拍了下腰間的定緣鈴鐺,聲音立馬消歇,而后笑著迎上前來,“司徒妹妹可讓我好等。”
這明明回去都不到半天時間,卻說是好等…司徒紅也是抬手,倆人很自然的握住了對方的手,一副姐妹好的模樣。
“沒法子,這好不容易找著個去處,再不來快點,萬一是不要我,那可就遭了。”
“都是自己人了,妹妹凈說這瞎話。”王青翻了個白眼,佯怒道。
說完她又蹲下身子看著眨巴著眼,一副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柳白,微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弟弟吧,果真生的俊俏。”
她說著就想伸手去捏捏柳白的小臉。
柳白不動聲色地避開,來到了司徒紅身后。
“呵呵,我這弟弟比較怕生,沒怎么見過外人。”
司徒紅解釋完,這王青也就沒再動手了,而是領著他倆進了門,柳白好奇地四處張望,也沒多言,而是將這些場面活都交給了司徒紅。
圍墻后頭的那些山精果真都是同一株,柳白看著有些像是爬山虎,至于實力…有估摸著都有鬼影了。
看似那倆牽線女是守門的,實則是這山精在守門。
門后沒有院子,修的都是一間間精致的亭臺小筑,往來的走陰人,盡皆是女子。
柳白甚至有種感覺,這媒妁會招人是不是還要看對方的樣貌。
因為往來的這些女子就沒一個長相是差的,偶有一個,那別的地兒也會很突出,比方說那海納百川的胸懷。
“司徒妹妹,按照白日里說好的,一會你們姐弟倆得去吳姐姐那里一趟,然后看她怎么給你倆安排。”
走在前頭的王青小聲說著,“她肯定是不會為難的,就是她性子稍微有些…嗯,見不得雜亂的東西。”
“我們會注意的,多謝王姐姐提點。”司徒紅微笑道。
來的路上柳白也是聽著司徒紅介紹過,知道這媒妁會里頭養陽神的“證婚媒”一共有四個。
王青口中的吳姐姐就是其中的一個,名為吳姬,專司媒妁會內部的諸多事宜。
而現在聽著她的說法,這吳姬還是個有強迫癥的?
也難怪進門后就見著這里頭到處都那么干凈整潔。
“到了,吳姐姐就在里邊。”王青領著兩人停在了一單獨的院落前頭。
司徒紅又道了聲謝,這才拉著柳白進了這院落。
司徒紅沒什么畏懼,柳白就更沒了,區區一個養陽神的…都用不著兩下,就能劈死。
只是這證婚媒的院落里頭,條件是真的好。
院子里邊的泥土都是有著講究,里頭養著也不是尋常的花花草草,而是一些上了年份的草木山精。
看著柳白食指大動。
院落里邊的屋舍只有一間兩層的亭臺小筑,一層無墻,只用素色簾布掛起圍著四周。
一道走陰人的氣息從一樓的簾布后邊傳出,柳白兩人走上前去,他便見著一個穿著淡紫色漣紗裙的女子正坐在案桌后頭,用手撐著腦袋假寐。
聽見腳步聲,吳姬抬頭臉上帶著笑,也沒太多的架子。
“你就是司徒妹妹吧,白日里聽著王青說了你,果真是生的美貌。”
司徒紅上前施了一禮,柳白則是有模有樣的抱了抱拳,跟著喊了句“姐姐”。
見著模樣可愛,天資還極高的柳白,吳姬臉上的笑意更深甚,旋即便從案桌后邊走了出來。
她翻手間便是取出了一枚定緣鈴鐺還有一卷紅繩,左右手各自分開,左手將紅繩遞給了柳白,右手的鈴鐺則是給了司徒紅。
只是當她蹲下身子看著柳白時,那好看的遠山眉卻忽地一皺,然后抬手幫柳白一根翹起的頭發壓了下去,眉頭這才舒展,“這就好看了嘛。”
你的強迫癥怕是到晚期了…柳白也不說話,只是笑。
至于他腰間這這個,跟司徒紅的定緣鈴鐺差不多,他這個則是叫做合璧紅繩,也能用來捆捆邪祟或是走陰人,平日里還能用來證明身份。
見了面,吳姬又道:“按照往日的習慣,門內招了定緣媒多半是要跟這會里的諸多姐妹們說上一聲的,但是如今這情況,妹妹應當也是曉得…”
“吳姐姐放心,我們都清楚的,而且我們姐弟倆也都怕麻煩,這樣倒正好。”司徒紅說著得體的話。
“那便好,只是委屈妹妹了。”
“去處的話…我們會里邊這兩日也是正好多了個證婚媒,所以妹妹便去那好了,放心,那位妹妹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好相與。”
吳姬做了安排,柳白跟司徒紅也不可能說拒絕,聽著她說那證婚媒就在她隔壁的院落。
柳白兩人也就出來了,王青還在這等著,聽著說法后她也笑道:
“的確是嘞,這新的證婚媒可是我們會里出了名的性子好,而且悄悄告訴你們…”
王青說著還湊到司徒紅身邊,壓低了嗓音說道:“跟了她啊,以后在會里的事情絕對少的很。”
“哦?”
司徒紅也沒問為什么了,因為這本身就是幾步路,不過轉眼間就已然到了這隔壁的院落。
王青先是進去喚了個門,言語一陣,這才笑著出來讓柳白兩人進去。
一時間,柳白也有些好奇這新的證婚媒會是誰了。
聽著吳姬的語氣,應當還是新加入的證婚媒?
而且跟了她還事少…這倒是柳白所期望的。
跟著跨過這院門,眼前場景大變,若說隔壁吳姬的院落,還算尋常的話,那么眼前這院落…怎么說呢,柳白就覺得,很有個人風格。
當門放著石雕,雕刻的竟是一圓頭圓腦的呆呆熊,左右該各有一只小兔子。
院子里放養著幾只黑白相間的刺猬,見著生人還往草堆里鉆。
除此之外這院子里頭種著的,也是些罕見的粉色草木。
就給人一種很是少女可愛的感覺,難不成這養陽神的證婚媒,是個有著少女心的老妖婆?
柳白正想著,也就沿著地面的碎石子路繞過了這石雕。
他原以為這證婚媒也會在屋里等候的,沒曾想這人竟在這院子里頭蕩著秋千,而且這秋千四周也都還種著一圈的粉色小花。
只一眼,柳白就有些錯愕,但很快就被他遮掩過去了。
因為眼前的這定緣媒,他認識…就是那疑似黑象的白毛蘿莉“沈姑娘”。
上次在峴山里邊見著她時,她是穿著鉤珠半曳的黑布紗裙,這次則是換了一身粉色的布紗裙。
見著人來,她手一松,整個人就從秋千上邊蕩了出去,然后又在空中劃了個半圓繞了回來,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柳白兩人面前。
她臉上也沒了先前在峴山時的冷漠,笑容也是有點嬌憨。
“我叫沈若若,以后你們倆就跟著我啦,王青跟我說了,以后我就喊你司徒姐姐吧,你的話就喊你柳弟弟。”
“跟了我以后就沒什么事哦,但是有事的時候就得做,嗯…別的話就沒啦。”
她說話的時候還在點著頭,一頭白發扎著雙馬尾,還在一跳一跳的。
司徒紅笑著點頭,“不知沈姑娘這身邊,可還有跟我一樣的定緣媒?有的話我們也好先熟悉熟悉。”
沈若若晃了晃腦袋,雙馬尾跟著晃悠,“因為我也是剛養出陽神,所以暫時我這名下就你一個哦。
放心,若是會里安排來了別人的話,我會讓她去找你們的。”
“好,那就謝謝沈姑娘了。”
“沒事沒事啦。”
彼此都很是客氣,但這沈若若今天的這表現…卻是讓柳白有些驚訝。
雙面人格?
還是說先前在峴山上邊時候,她的表現都是裝出來的?
柳白不知,只是這短暫的第一次見面過后,兩人也就離開了。
因為司徒紅是定緣媒的緣故,所以這媒妁會還特意給她安排了一棟未曾住過的二層小筑,只是沒有別院罷了。
柳白這小小的合璧媒,則是什么都沒有。
有住的地兒,柳白就懶得跑了,將就著住在了分配給司徒紅的小樓里頭。
而且相比于司徒紅的那院子…這里明顯要好上許多。
左右隔壁也都是這樣的小筑,王青領著他倆過來,給了鑰匙,又給了兩本薄薄的冊子,說是有關媒妁會的種種事項,這里邊都有,還是不外傳的那種。
等著她離開后,柳白兩人也是上了這小筑的二樓。
“咱這底細都不清楚,她也就直接讓咱進來了?”柳白尋了個位置坐下,一邊翻看這冊子上的內容。
司徒紅同樣如此,“奴婢下午來的時候,說了我是從血食城那邊過來的,而且我們司徒家原先多多少少也算有點臉面,所以她們應當是不難查到奴婢的身份。”
“那就難怪了。”
冊子不多,但透露的信息卻很多,柳白花了好一會才看完。
看完后柳白對這媒妁會,也有了些了解,可也就是了解…才覺得有些犯愁。
冊子事無巨細,先是說了加入媒妁會的種種好處。
很誘人,像什么每個月的份例都有各種陰珠之類的,聚五氣的免費提供聚氣之物。
養陰神的會提供養陽神的法門等等。
這些柳白都不上心,也就沒細看,他重點看的還是術那一方面。
這媒妁會入門的術是都能學,但想要學到核心的紅線牽絲媒妁術,卻是比較難。
按這冊子上的說法,是要給媒妁會立下大功才行。
這點哪怕是養了陽神的走陰人來到,都是如此,沒別的辦法捷徑可以走。
“公子…”
司徒紅顯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抬頭看向柳白時,目光都有些為難。
“別急,我想想辦法先。”
若是在外頭,還沒加入這媒妁會,柳白可能的確沒什么辦法,但現在只是稍一思量,他就有點想法了。
老老實實走正經門路,肯定是不得行的,那太慢了。
所以柳白決定從自己上司的上司,也就是沈若若身上下手…至于機會,這時常跟在她身邊,還會愁沒有機會嗎?
眼見著天色也黯淡下來,柳白稍一思量,還是決定去蛤蟆山附近蹲著。
畢竟,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司徒紅將他送到了門口,柳白也就趁著夜色坐上馬車,一路往東,出城了。
(昨晚到現在沒見著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