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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直面……真神

  柳娘子看著像是深呼吸一口,旋即那雙眸之中的金色便被壓下,再度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只是身上的裂痕卻是怎么都得不到消除,依舊存在,點點金光從中滲出。

  她站在臺階上,低頭看著擔憂的柳白,鄙夷道:

  “瞧你這模樣,還說自己長大了,哪有長大了的樣子!”

  “可是娘你…”柳白欲言又止。

  柳娘子已是轉身進了屋,語氣隨意,好似掉了根頭發絲一般尋常,“只是些許小傷罷了,養幾天就好了。”

  “真的嗎娘?”

  柳白看著柳娘子身上的傷,怎么都不像是小傷…這身子都好像是被分成好幾塊了。

  “我騙過你?”

  柳娘子冰冷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柳白想了想,這點還真沒有,柳娘子也沒必要騙他。

  可能這對自己來說是不得了的重傷了,但在娘親看來,也就養幾天的事情?

  柳白想著要是看不見娘親恢復,他這次是不準備離開了。

  他跟著進了屋,發現柳娘子又已經去了地底,他又連忙跟上。

  以他鬼體的身高,尤其是那頭頂能劈出陰雷的雙角,站在這地底的屋子里邊,差不多是要稍稍彎腰才行了。

  不然頭頂的雙角就會抵在“屋頂”上。

  柳娘子來到茶桌前坐下,柳白也是注意到了,茶桌上擺放著的茶具,正是他上次回來時帶的那套玲瓏鏤花瓷的瓷器。

  “以為自己當鬼長大了,就要娘抬起頭來看伱了是吧?”

  “不是不是。”

  柳白也覺得娘親有點反常,往日里她都只會對自己的人體發脾氣,對自己的鬼體那都是好言對待的。

  也正是因為此,柳白想著讓娘親高興一下,所以才一直用著鬼體。

  怎么個今日,倒像是有種想要自己變成人體的感覺?

  柳白想不通,但是照做就好了。

  化作人體的他,就要抬起頭來看自己娘親了。

  只是抬頭看去的他,怎覺得娘親的眼神…有點復雜?

  旋即,柳娘子稍稍抬手,柳白就感覺到這整個屋子都被包裹起來了。

  一道金色的漣漪籠罩了整個宅子。

  這是…

  柳白記起來了,柳娘子上次這么正式的跟自己說話,還是在她殺完王座邪祟之后。

  現如今是第二次。

  柳白見狀也是趕忙去到旁邊,搬來了那張他常坐的小椅子,擺在了柳娘子面前,乖巧坐下。

  “記得上次,也是在這房間里邊,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嗎?”柳娘子緩緩開口說道。

  柳白用力點頭,“記得。”

  “嗯,當時我跟你說過,所有死去的走陰人,他們身上的氣血,都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消失。”

  “對,娘親說過,還說是通過陰珠這個媒介消失的。”

  柳白記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敢忘。

  柳娘子就坐在他面前,身上偶有金光滲出,旋即頷首道:“我這次,就是去確定了一下,走陰人這些消失氣血的去處。”

  “所以娘你就是在那受傷的?”柳白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

  “嗯。”

  柳娘子也沒藏著,直接就承認了。

  “那去處是…這能說嗎?”柳白試探性地問道。

  柳娘子嗤笑,眼神當中還帶著一絲鄙夷,“這能有什么不能說的。”

  “走陰人消失的氣血,都成了天上那些老東西的養料。”

  只是柳娘子說著這話時,她身上泄露出來的金光更甚了,她旋即冷哼了聲,眼神一凝,剎那間她全身上下都閃爍出耀眼金光。

  “藏頭露尾的,有本事下來便是了。”

  柳娘子抬頭,眼神當中滿是不屑。

  柳白也是跟著仰頭看去,這一刻他看見的不再是頭頂的泥土,而是看到了無盡黑暗之中,一個端坐的漆黑身影。

  其身形好似無邊無涯,囊括了整片天幕。

  起先只覺很遠,但再看去,又好像近在眼前。

  讓人看見祂時,就止不住的想要拜服,下跪。

  祂緩緩垂下頭顱,雖不見其他,但緊接著一道不辨男女的聲音便在這地底響起。

  “畫皮女,吾奉勸你…適可而止。”

  “呵呵。”

  柳娘子就這么抬頭與之直視著,沒有絲毫的畏懼,“我敢搏命,你敢嗎?”

  柳娘子冰冷的聲音響起,但是那真神卻沒再回答。

  二者就這么對視了片刻,最終,柳白視野當中的黑暗逝去,就好像從天外重新回到了這地底暗室之中。

  那尊不知名的真神就這么走了,也沒放什么狠話。

  柳白再一轉頭,卻是發現自家娘親身上的傷勢…果真就已經好了許多!

  至少那些裂痕沒這么大了,滲出的金光也黯淡了些,沒那么顯眼了。

  “娘,剛剛那就是…真神?”

  “嗯,其中的一個罷了。”柳娘子說的很是隨意,甚至還跟剛剛一樣,不屑。

  所以說,走陰人身上的氣血,最終都是被天上的那些,所謂的真神給吸收了?

  只是娘親怎么直面真神之后,自己的傷勢反而好些了?

  柳白又抬起頭看了看。

  柳娘子卻以為他在擔憂,“放心,祂們現在下不來的,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下不來。”

  “至于盯上你…我既然敢把祂引得露面,就能讓祂看不見你。”

  柳娘子有這自信。

  “不,我是在想,我要多久才能打得過祂們。”

  柳白說的認真,這也的確是他剛在想的事情,他在想到底還要過去多久,自己加點才能夠加成數值怪?

  就跟現在一樣,又是這么長時間過去,他估摸著自己的氣血跟靈性,都足以支撐他聚出其余的三氣了,只是苦于還沒找到合適的聚氣之物。

  只可惜,這真神不露血條啊…實在不行,要是能看到祂的氣血什么的數值也好。

  “不愧是我兒。”

  柳娘子聽著這話,稍稍低頭,笑著伸手捏了捏柳白的小臉,但很快,她又坐直了身子,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你知道我這次喊你回來,是為了什么嗎?”

  “孩兒不知。”

  柳白也坐直了身子,他知道柳娘子這么直接喊他回來,絕不是為了讓他看看傷勢,必定是有著大事。

  “喊你回來…是為了好讓你明白你以后要走的路。”柳娘子緩緩說道。

  “我要走的…路?”

  “嗯,你現在只是這么漫無目的的想著提升實力,然后去把我當年的對頭都砍死,是吧?”

  柳白點頭,他就是這么想的。

  “你這樣想自然是沒什么問題,甚至等到了后頭再確定你要走的路,那也無妨。”

  “只是…”

  “只是什么?”柳白認真問道。

  柳娘子說著竟是自嘲的笑了笑,“沒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

  柳白眼神有些黯淡,“娘你總說以后以后,到底什么時候才算是以后呢?”

  柳娘子也是頭一次考慮這問題,但是她稍稍思量就給出了答案。

  “那起碼要打得過我,才是以后吧。”

  “好!”

  柳白一口氣答應下來,雖說這事很難,但起碼有了個目標不是?

  柳娘子繼續說道:“首先也即是最重要的一點,你不能放棄你的人體,也就是你走陰人的身份。”

  “好。”

  柳白也沒想過放棄,甚至都沒存著點加鬼體了。

  而是把每天的屬性點都加在了氣血上邊。

  只是…先前向來是看不起人體的娘親,怎么一改常態的說要我走走陰人的路子了?

  柳白沒問,柳娘子繼續說道:“至于我口中的你未來的路子…這對你來說更加遙遠,但你現在也應該著手準備了。”

  柳白覺得,娘親這次怎么好像有些…急了?

  或者說是迫切。

  “那我應該怎么準備呢?”柳白知道,娘親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甚至就連柳娘子也是稍稍沉吟之后,這才輕聲說道:“技近乎道。”

  “技近乎道?”

  柳白聽過這個詞,但是沒曾想這世界也有這說法。

  “嗯。”

  “這技近乎道是以前的說法,現在來說的話,應該是藝近乎道。”

  柳白這下聽懂了些,“娘親你的意思是,要我找一門我喜歡的術,然后鉆研到極致,是么?”

  “不。”柳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修一門術,當不了大用,你要做的是盡可能的接觸更多的術,然后修行,最后從這萬千的術當中,走出自己的路。”

  柳白愈發明白了柳娘子的意思。

  “那我要是學的這么多,到時候越來越混亂怎么辦呢?”

  “別人興許有這個苦惱,但你不會的。”柳娘子沒有說為什么,只是說了結果。

  “因為我是您的孩子,是嗎?”

  聽著柳白的話,柳娘子嘴角抽動了下。

  “公子,娘娘說了你不會混亂就不會混亂的嘞,你想那么多干嘛呢?”

  坐在茶桌上的小草抱著自己的膝蓋,嘰嘰哇哇的說道。

  “那以后我除了提升自己走陰人的實力,就還要去學術,各種各樣的術,是嗎?”

  “嗯。”

  事情好像有點簡單,但好像又有點難。

  “血食城的這些都是小打小鬧,學的術也都是些雜七雜八不成體系的,你要開始的話,就從現在的云州城開始吧。”

  “學媒妁會的紅線牽絲媒妁術,學射覆堂的射覆之術,還有酒鬼盟的釀酒法門。”

  柳白聽著前兩個都能門邊,可這最后一個,“娘,如今的云州城里沒有酒鬼盟了,有的是臘八教。”

  “那可能就是被滅了,臘八教應該是學了一絲節令樓的本領,用的也就是臘八之術。”柳娘子說的隨意,在她看來,一個勢力的興亡屬實是太過平常了。

  柳白聽完后也是更加清晰明了了。

  若說先前走天下是漫無目的的走到哪算哪,哪能提升實力就去哪。

  但現在這路子可就清晰了許多。

  學術!

  哪里有術就去哪!

  目標就是學遍天下之術!

  柳娘子看著斗志昂揚的柳白,心中終究有些不忍,“娘先前跟你說的那些,也都是有用的,你要不愿意走這條路的話,也能留在娘身邊。”

  柳白聽了卻是咧咧嘴。

  “好男兒志在四方。”

  “我不怕路難走,只怕娘對我沒希望,現在娘告訴我要怎么走,那才算好哩。”

  “只是…娘你能和我說說,這次是怎么嗎?”

  柳白說完湊近了些,側著耳朵朝向了柳娘子,擺明了就是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模樣。

  小草見狀也是一骨碌爬了起來,然后將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

  可還沒等它靠近,柳娘子就已經提起它的耳朵丟了出去,而后在柳白耳邊緩緩說道:

  “因為我發現…我殺不死祂們,既然如此,那就需要你搭把手了。”

  柳白聽著瞬間坐直了身子,眼神當中難掩…激動。

  然后他抬起頭,也沒說話,就這么看了眼頭頂,再低頭時,便已是見著柳娘子點了點頭。

  “好!”

  柳白一口答應下來,甚至是捏了捏拳頭輕輕捶打著自己的膝蓋。

  屠神!

  這在別人聽了興許會膽寒的事情,但在柳白聽了,卻是無比的興奮。

  甚至一時間,他都覺得殺人沒什么意思了。

  要殺,就得殺盡天外的那些個真神!

  這才是走陰人該走的路子啊。

  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這才稍稍壓下心中的激動,“娘,這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嗎?”

  柳娘子回答道:“一開始不是,但后來是了。”

  “所以接下來…還得你幫這個忙。”

  所以娘的意思是,鬼殺不死真神,得走陰人才能殺死?

  柳白剛想著問問是不是這么回事,但是還沒等他問出口,柳娘子就已經緩緩搖了搖頭。

  “有些事不能說太多,畢竟祂們也是要面子的,萬一說多了…狗急跳墻就不好了。”

  柳娘子微微笑道。

  “好,孩兒知道了。”

  一時間,柳白只覺得干勁十足,甚至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大干一場。

  只是他看著柳娘子身上的傷勢,還是決定再等等。

  天大地大,沒有什么事能有娘親的事大。

  娘倆聊完,柳白也算是明確了自己未來的路子,至少走的不會這么迷茫了。

  至于為何要屠神…

  柳白也有些猜測,比方說可能是祂們攔住了向上的大道,又或者說是祂們不允許有些人長得太高。

  但這些其實都沒關系。

  只要娘說了,要殺誰,那就去殺誰!

  接下來在家呆了一天,柳白也沒離開過柳娘子的身邊,就這么時不時地看上一眼。

  結果也發現了,柳娘子果真沒有撒謊,她身上的傷勢的確是在恢復著。

  而且比柳白預想中的還要快。

  等著到了傍晚時分,那些裂痕都只剩一條淡淡的金線了,柳娘子又要去廚房做飯。

  柳白自告奮勇說柳娘子今天不舒服,晚飯就交給他吧。

  可沒曾想柳娘子呵呵一笑,“你做飯?我只怕你是在下毒。”

  小草聽了也是配合的說道:“對嘞對嘞,公子做飯那就是在浪費糧食。”

  柳白:“…”

  晚飯后,柳白當晚也不愿自己睡了,說什么也要跟柳娘子睡在一起。

  她拒絕了幾次后也就同意了,然后柳白躺著睡不著,也就給柳娘子講述他在城里經歷的事情。

  柳娘子沒打斷,就這么默默地聽著。

  等到柳白講完,她才說道:“不用猜了,螟蛉觀螟蛉之子,指的就是那螟蛉觀的那幾個開山祖師。”

  “他們就是黑墓收下的螟蛉之子,也難怪,當年他一直說他沒有弟子,原來那幾個都是他收下的義子。”

  柳娘子的語氣,也頗有一種聽了八卦的感覺。

  柳白聽完柳娘子的答案后,則是眨了眨眼…這,也能算個秘密嗎?

  螟蛉之子,竟是說的這么回事。

  可既然如此,螟蛉觀為何要隱藏身份?

  甚至改名為神霄觀…

  柳白覺得,這件事的話,等著他回去后翻一翻那個時代的一些史書,興許能找到一些答案。

  睡前說了會話,柳白又一如既往地道了聲“晚安娘親,明天見”,也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柳娘子則是徹夜未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柳白依舊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在家里搗鼓了一天他所會的術,當然,這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更多的還是他不想這么急著離開。

  他想看著娘親的傷勢好些了再走。

  即至傍晚,剛吃完晚飯的柳白便是感知到了生死棋盤上傳來動靜,他點著火出了門。

  來到院子里頭,這才取出。

  這次冒頭的是紅卒鬼,“有人沒,有人沒,大消息來了,絕對不是紅馬上次說的那種騙人的假消息了。”

  他這話一出,紅馬立即就出來了。

  “紅卒哥哥,你這是什么意思呢?你說的這話,真是好傷妹妹的心呀。”

  “我們都是紅棋子,咱倆不應該和和睦睦嘛,你怎地這般絕情呢?”

  紅卒鬼不說話了。

  黑象現身,柳白緊跟著現身。

  “咦,黑將大人,您回血食城那邊去了?”

  現實中的位置會在生死棋盤上顯示出來,所以黑象當即發現了柳白位置的變化。

  “嗯,云州城也沒什么新鮮事,就回來了。”柳白懶散的說道。

  “嘿嘿,黑將大人莫慌,聽完我這消息,您鐵定就會覺得,云州城要熱鬧起來了。”

  紅卒鬼好似獻寶一般說道。

  “哦?那你說吧。”

  柳白依舊渾不在意,但實則卻是已經豎起了耳朵。

  “這事沒有不聽的吧?”紅卒鬼再度確認道。

  “既然是你說的,那就聽聽吧。”黑象一副老神在在的語氣說道。

  紅馬沒說話了。

  紅卒鬼也就開了口,“日落山…有消息了。”

  “日落山的消息不是一直都有?”黑象反問道。

  “你看,又急。”

  紅卒鬼:“據可靠消息,日落山其實根本不是一座山的名字,它的意思是…埋藏了木家寶藏的那座山,只有日落時分才會出現怪異,也即是說,只有日落時分才有可能找到那座山,其余時間都找不見。”

  “什么?這消息保真嗎?”

  黑象一聽這話,語氣都變了。

  “這事可做不得假哦紅卒哥哥。”紅馬也說話了。

  紅卒鬼則是“嘿嘿”笑道:“當初約定的第一條,就是消息要保真,所以你們大可放心。”

  “行,欠你一次,走了。”

  “我也是。”

  黑象跟紅馬先后離開,柳白則是還說了句,“你這消息還挺多啊。”

  “嘿嘿,能幫到黑將大人就好。”

  “事情緊急,我也溜了。”

  紅卒分享完了消息,也就跑了。

  柳白這才不緊不慢的收了棋盤,摘下面具,可也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了柳娘子的聲音。

  “你的信到了,我已經幫你攔了好一會了。”

  柳白適時抬頭,只見那只胖嘟嘟的信鴿憑空出現。

  小草見狀也是說道:“公子,今晚這可是有點熱鬧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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