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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十年封山,百廢待興

  “長話短說。”

  謝玄衣捏碎神魂令牌后,坐在王府庭院幻境之中,便直接開口:“王爺應該清楚,今你我相見,所為何事。”

  他并沒有想和謝志遂攀談的意思。

  前世他與謝氏,便沒太多瓜葛。

  死后十年,江寧王所作所為…更是讓他看清了謝氏一家的人品。

  “行刺案其實與謝氏無關…”

  謝志遂輕嘆一聲,無奈說道:“本王知道,再多解釋都是無用,劍宮這邊,盡管開個價格。”

  青隼行刺,乃是圣后授意。

  武謫仙在皇城吃了大虧,即便秦祖出面,此事依舊沒有平息。

  趙純陽占盡上風,勢必要皇城給一個“道理”。

  而這些年,謝氏憑借皇族青睞,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這樁行刺案的苦果,便自然而然,需要謝氏代為承擔。

  謝志遂知道,今日這場談判,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謝真。

  而是趙純陽。

  對方要什么,自己就得給什么。

  “好。”

  謝玄衣得到這個回應,便不再猶豫,他取出一枚青簡,并指成劍,緩緩雕刻。

  劍氣在青簡落下。

  密密麻麻,如走龍蛇。

  江寧王怔了一下,他萬沒想到,這少年竟是寫了小半刻鐘,這枚神魂竹簡交抵到自己手上之時,已經被盡數填滿。

  “這?”

  謝志遂只瞥了一眼,便覺得有些眩暈。

  這上面寫了近百樣物事,寶器,陣紋,靈藥…有些即便是他,也未曾聽聞。

  謝志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他望著謝真,有些不太敢相信,這是一個十七歲少年可以寫出來的清單?

  “這些東西,七日之內備齊,送到劍宮。”

  謝玄衣平靜道:“謝某替王爺算過賬,以王府財力,置辦這些物件,只是稍微麻煩一些…談不上‘傷筋動骨’。”

  謝志遂嘴唇輕輕顫抖,艱難擠出笑容:“掌教大人是不是有些高看王府了?

  “王爺說笑了。”

  謝玄衣淡然一笑:“如今天下誰人不知,江寧謝氏,乃是大褚如今皇族之下的第一世家?”

  行刺案有趣的地方在于。

  劍宮掌教,已經和圣后達成“和解”…行刺者青隼都已經被放回皇城。

  此事在明面處被萬丈波瀾挑起。

  然而在暗處卻已經被大人物以通天手段壓下。

  金鰲峰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前提是江寧王府交出一副掌教滿意的答卷,否則這行刺之罪便要落在世子頭上,若是謝嵊人在江寧,大不了死不承認,而后遠遠避著劍宮,可如今謝嵊身陷“囹圄”。

  以祁烈的性格。

  若是江寧王想要賴賬,那么金鰲峰,便真的不會放人。

  謝志遂沒想到,這少年比自己要價想象中還要狠得多。

  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塊肉!

  謝氏這十年打拼,有一半做了嫁衣…

  “能不再寬限一些?”

  江寧王深吸一口氣,苦笑說道:“七日時間實在太緊,半個月后,我將這些東西備齊。”

  “按理來說,七日應是足夠了。王爺背后不還是有皇城嗎?”

  謝玄衣淡然說道:“不過,別說半個月,就是半年,一年…劍宮也無所謂。只不過在東西送到之前,要辛苦貴公子在真隱峰多待上一段時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慣后山的伙食。”

  大穗劍宮后山,乃是洞天禁地,亦是關押禁犯的地方。

  此言一出,謝志遂神色驟然變了。

  他咬了咬牙,忍氣吞聲道:“七日,就七日!”

  “都說謝王爺心疼獨子,傳言果然不虛。”

  謝玄衣站起身子,輕笑一聲。

  落花翻飛。

  神魂訊令中斷。

  他的身軀化為無數虛影,就此消弭于王府之中。

  “談得如何?”

  謝玄衣一中斷神魂會面,趙純陽便拎著姜凰去而復返。

  很顯然。

  掌教一直關注著小院里的情況。

  “…我列了張清單。”

  謝玄衣將青簡內容重新刻了一遍,送到趙純陽面前。

  “你小子,比我想象中要狠啊。”

  趙純陽瞥了眼,笑道:“想湊齊這清單上的東西,謝家這十年的風光,至少要打一個對半折扣。”

  “這還是往少了要的。”

  謝玄衣搖了搖頭,平靜道:“即便再多要些,謝家也必須給…”

  趙純陽此次出山,與秦家老祖戰平。

  這便意味著,在頂級戰力這一層面,劍宮仍然有著獨一檔的超然地位。

  如果沒有戰平,反而是落了下風。

  哪里會有如今的談判?

  正是因為趙純陽夠強,所以才有了圣后的“妥協”,這次行刺案,是皇城沖撞了劍宮,于情于理,都該“賠償”。

  無論謝玄衣要再多,只要江寧謝氏給得起。

  那么他們便必須要給!

  “破海丹一百粒…青元丹一千枚…”

  趙純陽瞇起雙眼,重新瞥了眼清單。

  破海丹的確不錯,用來洗滌筋骨,沖刷氣海,一百粒并不算多,這些全部服用,足夠讓謝玄衣的金身境更上好幾層樓。

  可青元丹。

  這種東西,對如今的謝玄衣而言,便是“雞肋”了。

  大穗劍宮內元氣充裕,拋開玉屏峰后山的那些洞天禁地,單單是蓮花峰的玄水洞天,便足以讓謝玄衣修行到陰神,不必考慮元氣問題。

  這清單上,九成以上的物件。

  都是諸如此類的“小物件”。

  四品到八品防御寶器,共一千二百件…謝玄衣一人,哪里需要這么多寶器?

  更何況,謝玄衣這具金身體魄,便可與八品寶器相抗衡。

  “大穗劍宮封山十年,整整十年,未與外界交互。”

  謝玄衣看出了師尊想說什么。

  他微微一笑,說道:“前些日子,我在諸峰之間行走,看得出來…諸位師弟們的法袍寶器,都有些老舊破損了。雖然小舂山有鑄器師,但畢竟封山時期,材料短缺,有些資源…大穗劍宮境內無法生產。”

  “你…”

  趙純陽神色有些復雜。

  “弟子生于斯長于斯。”

  謝玄衣搖搖頭,正色說道:“行刺案對我而言,不算什么。此次賠償,玄衣是為師尊所要,更是為劍宮所要。北海陵破碎之后,盛世氣運涌入大褚王朝,大穗劍宮百廢待興,江寧謝氏的這筆賠償,便正好用于劍宮重建。”

  這清單上,除了一些修行資源。

  謝玄衣還要了一大筆金銀。

  等送到之后,諸峰的府邸,陣紋,修行道場,都可以翻新。

  十年封山,劍修慘淡,師兄弟們雖然不說,但謝玄衣看得出來。

  黃素小師妹,穿著十年前的衣袍。

  司齊師弟的白鶴,也瘦了一大圈,毛發遠不如當年那么油亮。

  當年在蓮花峰修行的幾位核心弟子,都是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說。

  此次劍氣大典。

  劍宮耗費了大量財力物力,進行置辦,讓整座天下為之傾目。

  可若翻翻賬簿,便必然會發現。

  自飲鴆之戰后,大穗劍宮氣運衰敗,宗內積蓄越來越少。

  直至如今,恐怕是只剩一層薄薄家底了。

  “有些事情,還得是由你去辦。”

  趙純陽翻了翻清單,越看越是滿意,不由出聲贊嘆道:“果然,青出于藍勝于藍啊。”

  謝玄衣笑了笑。

  仔細想想,這件事,還真得是交給自己。

  以師尊身份,若是在此次事件中出面…但凡談出賠償二字,便是對劍宮自身的侮辱。

  大人物該有大人物的氣魄。

  可絕巔之上,就那么幾道身影。

  絕巔之下,可是有無數“攀登者”,嗷嗷待哺。

  “此次開山之后,金鰲峰便該重開‘執法堂’。”

  謝玄衣輕聲道:“劍宮弟子,當在外行走,去往天下游歷,既是入世修行,亦可持劍斬盡不平。”

  執法堂一開,劍宮封山困境,也會好轉許多。

  拿方圓坊舉例。

  方圓坊每年會接下無數任務,每一次任務,雇主給出的“報酬”,都會進行一定抽成。

  據說這樁生意,最早在大離王朝起家,一路發展壯大,又趕上了道門劍宮封山的“好日子”,這十年賺得盆滿缽滿…可謂是登上巔峰。

  “除此之外,真隱峰也可遣出弟子,借‘傳訊令’,與大褚中州諸世家聯系。”

  謝玄衣正襟危坐,一邊回想,一邊遺憾地道:“當年有好幾座圣地世家,想與劍宮談上幾樁生意…可惜我在被人追殺,封山之后,這幾樁生意肯定涼了,也不知道‘方圓坊’有沒有將其搶了去,現在正是重新洽談的好時候…”

  說來也怪。

  弒殺褚帝這么重要的事情,一丁點也記不得了。

  可那些零零散散的瑣碎,卻是記得一清二楚,怎么也忘不掉。

  趙純陽坐在木椅上,面帶笑意,也不打斷,只是默默聽著眼前少年的話語。

  世人都說,這弟子很像他。

  的確很像。

  打架,殺人,出劍,甚至行事風格,都與自己一般無二。

  可又有很多地方,一丁點都不像。

  因為早早就將謝玄衣丟到劍宮外,讓其四處問劍的緣故…這小子身上,沾染了不少江湖氣息,只有極少數親近之人,才會知道,謝玄衣并不是名門正派傳統印象中德高望重的大師兄。

  這小子,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之人。

  眼中無規矩。

  這也是掌律師弟真正討厭他的原因。

  大穗劍宮守了近千年的規矩,在謝玄衣出現后,發生了許多改變。

  當年的謝玄衣,帶著祁烈,將大穗劍宮的執法堂,開在了北郡,南疆…甚至要開在南疆,直接日日蕩魔。

  這一舉,自然引起了許多人支持,但更多的是反對!

  另外,謝玄衣帶著司齊,將劍宮白鶴,遣往大褚各處,無償為百姓送信,傳訊。除此之外,還讓小舂山煉器師,連夜鑄造傳訊令,在各州陸陸續續送出近千枚神魂訊令,用來與真隱峰聯系。

  這些年…謝玄衣做的“破矩”之事,實在太多,數不過來。

  只可惜墜入北海后。

  這些舊事,被迫中斷,沒有看到后續的效果。

  但趙純陽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新的大世即將到來。

  想讓大穗劍宮乘著大世浪潮,登上絕巔。

  他和掌律師弟這樣的“舊人”,恐怕很難做到了。

  或許。

  如今的劍宮,需要的恰是謝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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